冉幽蟬等了許久,依舊不見海棠歸來。只冉幽蘭和冉幽琴姐妹過來探望,說了幾句體己話便離開了。
她何嘗不知道兩位姐姐是來奚落她的?四姐命運多舛,八妹卻是得意忘形。她這個夾在中間的人,以前總是受她們欺辱,自從和世子定親後,倆人面上雖還算和氣,可心里定然是嫉妒的。
不過也無妨,早就模透了她們的性子,也知道該如何防範。何況她們還沒有大伯母那樣的心計,否則自己恐怕要費多一些功夫了。
雖說她想靜下心來作畫,面對滿目紅的白的梅花,應該會賞心悅目才是。可是她腦海中竟然浮現羅剎國公主頭上簪著梅花,正在和南宮炎一起散步的情景。
她也知曉自己的想法很荒謬,可就是不由自主的。怎麼也控制不住。
她是愛上南宮炎了。她默默地想著。
也許就是從那一次在這春風閣相遇,就默默地把他放在心里。後來又見了幾次面,他來提親,然後中秋節送她花燈,在木香的事情上幫了她好多忙。怕她受寒,還送了好多的衣裳襖子來。這些是身外之物,但也是他的一片心意。
還有那一幅紅梅丹青,上頭題的詩句,點點滴滴融入了她早已冰凍的心。
「數萼初含雪,孤標畫本難。香中別有韻,清極不知寒。
橫笛和愁听,斜枝倚病看。朔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
冉幽蟬不由自主地在剛作好的梅花旁邊題了這首詩。就想著當時南宮炎寫這首詩的時
候是種什麼心情。
海棠到春風閣的時候,剛好冉幽蟬把詩詞題上,命青蓮把畫收起來。
「你回來了?一切可都還好?」
海棠端了青竹沏的龍井茶呷了一口,就急急地稟報,「小姐,奴婢從郡主那里打听到了消息。」
冉幽蟬說道,「先喘口氣再說,看把你累的。」
青蓮上前幫撫背她順氣,又端了茶水給她喝了幾口,海棠這才接著說道,「郡主讓小姐放心,世子是不會跟那勞什子公主成親的。若是他要和公主成親,早就去羅剎國提親了。也不會等到如今。而且那晚世子卻是拒絕了公主,不會有事的。」
海棠看了她的臉色,說道,「郡主還說,王妃會進宮跟太後娘娘說,讓太後不準皇上為世子賜婚。」
「那世子怎麼說?」冉幽蟬最在意的還是南宮炎的想法,若是他當真有意要娶公主的話,她沒資格也沒權利去勸說他。何況她還沒嫁入王府。
「奴婢沒見到世子,但是郡主說她問過世子的意思了。她讓小姐不要胡思亂想,安心做新娘子,一切都有郡主。」
青蓮笑眯眯地說,「小姐,奴婢就說了不用操心了,看把您擔心得茶不思飯不想的。」
青竹在旁邊掩嘴笑了。
冉幽蟬嬌嗔地瞪了倆人,「不該說的亂說,我看應該罰你們頂替芍藥和白芷的位置,看你們還敢不敢。」
倆人吐了吐舌,還是暗暗在心里笑了。
冉幽蟬見她們如此也就算了,不說她們倆了,自己還不是感到很雀躍?至少證明南宮炎暫時對那羅剎公主沒有意思。
「好了,青蓮你去跟太太說一聲,免得她一天到晚的擔心。」
青蓮應聲去了。
冉幽蟬說道,「我們回屋去吧。海棠忙碌了一早上,你先回去歇著,有她們倆就夠了。」
青竹跟著她回了風雅築,正坐下來歇息,就听得白芷過來稟報,「小姐,表小姐和表姑爺來了,這會兒正在大太太屋里呢。她命人送了些東西過來,方才小姐不在,奴婢就和芍藥姐姐收了。請您過目。」
冉幽蟬掃了一眼放在圓桌上的東西,「都有些什麼?」
白芷答道,「兩包碧螺春,兩個香囊,一對銀簪子,一對手鐲。」
青竹努努嘴,嘀咕,「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也好意思拿出手?」
白芷听了掩嘴笑。
冉幽蟬瞪了她一眼,「又胡說八道什麼?這些好歹是人家的一片心意。你,卻包一些毛尖,還有我上次得的那一個羊脂玉瓷瓶包了作為回禮。省得人家覺得我們寒酸。」
「小姐。」青竹跺腳,「那羊脂玉是上好的瓊脂,您怎麼舍得?」
「舍不舍得終究不是我的東西,就當人情送了出去,還博得個好名聲。不然大太太看見了,若是選個不好的,豈不是又被她數落一番。去吧。」
青竹只好依依不舍地去把那只羊脂玉瓷瓶裝了,心不甘情不願地去了紫晶院。
冉幽蟬在桌上拿了那對銀鐲子和銀簪子遞給白芷,「這個你留著,還有這對簪子,你若喜歡就留一支,剩下那支就給芍藥吧。你們倆很勤快衷心,我很滿意。」
白芷本想拒絕,畢竟這是表小姐給的,可是看到小姐的表情時還是接了。「奴婢和芍藥姐姐多謝小姐。」
「你們伺候得很好,到時候我出嫁,你們就去伺候老爺太太,可願意麼?」她早就想好了,到時候讓青竹青蓮陪嫁,她們倆跟就留在翠微居。
「奴婢任憑小姐差遣。」白芷覺得何其幸運,小姐,老爺太太都是和藹心慈的人,不會像其他小丫鬟受主子欺負。
青竹從紫晶院回來,是跟在容詩詩和冉幽琴背後回來的。
青蓮已經從翠微居回來,冉幽蟬忙叫她奉茶上點心,屋里的地龍還要加些炭火,以免凍著了二位姐姐。
「妹妹還是一如以往的細心,」容詩詩笑道,「好些日子不見,妹妹氣色好多了,我瞧著應該是快要出閣了,所以心情肯定格外的好。」
冉幽蟬三個分了主次坐下,「姐姐說笑了,不過是整日都在屋里悶著,哪里算是氣色好?妹妹看姐姐面色紅潤,姐姐肯定過得很好吧?姐夫待你可好?」
瞧瞧她披了一件水紅色的襖子,頭發挽了繁復的凌雲髻,插了滿頭的珠釵。臉上是上了胭脂沒錯,卻還是掩蓋不住她憔悴的神色。人也清減了不少,想來日子定不好過。
容詩詩僵了下,細微的表情還是被冉幽蟬捕捉到了。她在心里冷笑,估計著應該是被徐紹棠的表妹給氣著了吧。那小蹄子嘴巴毒辣,生性刁鑽,可不是好伺候的。
「托妹妹的福,一切都還好。我有些日子不見姑姑和妹妹們,今兒特意過來瞧瞧。」
「姐姐的孝心可嘉,妹妹在此謝過姐姐牽掛了。」她招呼著倆人喝茶,朝著冉幽琴笑道,「我早日听聞四姐姐在練習新的曲子,可熟練了?改日姐姐要彈奏給妹妹听,四姐的琴技是極為出彩的。」
冉幽琴自從和顏子凜定親後,氣色也好了不少,連帶的心病也痊愈了。也有心情去玩弄曲子作畫了。
「妹妹真是會說話,我今日沒帶琴來,改日再到你這兒彈一曲。妹妹也正好給姐姐彈奏箜篌,咱們好切磋切磋。」
「還要勞煩姐姐,妹妹有空便去你那兒,還要求姐姐悉心教導呢。」
容詩詩就說道,「你們姐妹情深啊。對了,我還得恭喜妹妹,這大喜的日子將近了吧。眼看就要當新娘子了,歲月無常啊。」
「姐姐為何如此感嘆?莫非姐夫待姐姐不好麼?」冉幽蟬裝無知地問。
「他待我很好,只是成了親之後就不能如以前那般隨意了。我這是在感慨還未成親前的自由自在哩。」
說謊。分明就是徐紹棠窩囊,凡是都寵著明珠那小蹄子。也幸好,有她可以制住容詩詩,讓她日子不大好過,她心里也就舒坦多了。
之後三人說了好些話,快到晚飯時辰,容詩詩和冉幽琴這才離開。
冉幽蟬盯著容詩詩的背影,嘴角彎起。如果容詩詩知道這一切都是她一手促成的,不知道有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