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女訓夫記 第十六章 鐵桿閨蜜

作者 ︰ 懶喵肥肥

走進廣懿宮內那大得驚人的花園中,衛若子被眼前的花團錦簇震得目不暇接暗自咂舌。

這園子回廊曲折萬紫千紅,說是廣懿宮的後花園,其實整座廣懿宮也只是龐大皇城中的一座院子。花園此時在衛若子眼中倒是大到離譜,但放到整個巍巍皇城里看,那簡直就算不了甚麼。這里面花木庭榭自不待說,更被公主叫人伺弄了些仙鶴、孔雀、鴛鴦、鸚鵡之類的新奇動物,甚至連梅花鹿和羚羊都能在這園中看到,輾轉迂回,獸語禽鳴,熱鬧非凡。

兩人被太監宮女們簇擁著離了莫安之所處的大殿,一路走走看看,穿過一條長長的回廊,在一處頗算幽靜的小涼亭里停了下來,被小公主示意坐下歇息。

甫一落座,小公主就忙不迭地拖著衛若子的手,臉上又是憂心,又是歡喜︰「若子姐姐,你可讓我好想。」

衛若子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鬧了個措手不及,暗自嘀咕︰粉蘿莉,你這陣仗究竟是敵是友?

雖然一肚子茫然,卻又不敢輕易擺在臉上。衛若子只能低著頭,做恭敬柔順狀。

小公主已經開始獨自滔滔不絕︰「本來前些日子听說你病了的時候,就想著去你府里看看你。不想沒幾日就有人來回,說你病得厲害,連話也說不得了。我自然是不肯信的。」

「我都還沒來得及趕去你府上看看你,偏偏你那個哥哥還要在這節骨眼上整出這麼個鬧心的事來。結果到好,父皇怕我惹事,任我怎樣鬧,就是不許我出宮。」

「若子姐姐,你告訴我,到底是些甚麼人恁的歹毒心腸,就是見不得你好,連這種咒你的混話也生造得出來。你跟我說是誰,看我不叫人撕碎那些個混帳的嘴……」

小公主這些話想是在肚里藏了許久,這會兒找著了說話的對象,壓根就沒理會這個對象現在是個甚麼表情神色。自顧在那說得不亦樂乎。

「還有哦……你那哥哥,太也不像話了點。他現在若不是成了若子姐姐你的夫君……哼,我決不會這般輕易饒過他。」

「二皇兄說,你這哥哥自恃才高,太不把咱們皇家人放在眼里了。二皇兄還說,這次我若不借這由頭將你那哥哥好生修理一番,他怕真是要不知道這個天下是姓李的啦……」

「若子姐姐,你說說,我若是欺負他,你樂意不……」

小公主喋喋地兀自說著,臉上的神色配合著說話的內容,時而皺著小圓臉表現一下生氣,時而嘟嘟嘴示意一下不滿。正說得高興,不防想衛若子突然猛地抬起頭來,一臉悲淒地看著她。目光盈盈若水,似有千萬句話兒要說一般。但嘴里卻沒有吐出半句言語,只那般哀哀地瞧著她。

看著這表情,小公主不由自主地停下嘴里的喋喋不休。頓了頓,然後像是突然反應過來,臉色一變,道︰「是……是……是真的?」

小姑娘天真,早前听到最好的姐妹竟然病到失了言語之能,內心里第一個反應自然是不願意相信。又加上自听到消息後還隔了那麼些日子,總沒法去證實,小女孩心中自不免一廂情願地自欺欺人起來。

今日好容易見著闊別日久的閨中密友,這段時日老被擾得心神不安的事兒眼見著便要被證實了,又不免心生緊張。她故意左左右右說了那麼一大堆,無非是想著,或許只要自己輕描淡寫地隨意帶過,那事兒就不會是真的啦。

但……

衛若子輕輕顫了顫眼簾,讓刻意蘊了半天的眼淚順著臉頰滾落下來。然後她扯了扯嘴角,落出個淒美的微笑,這才微微點了點頭。

哈哈哈,看來老天爺今天上班了,總算沒讓她苦逼到底。「大牌情敵」居然是鐵桿閨密,這算是她直面穿越現實以來,收到的第一個好消息。

不管怎樣,第一家庭成員總該有點指望吧,最起碼也好過她以前四六不靠的悲催境遇不是?不趁著機會將這難得的大靠山盡早掌握在自己手里,以後萬一真要進行絕地大逃亡計劃的時候,多少總是一個助力。雖然還沒開始就算計著想要利用無知少女的天真純良,是件十分沒有道德感的事情,但如果比起日後被賣到軍營當營ji的可能性結局,她情願選則讓自己無恥一點。

小公主看到衛若子點頭肯定,愣了三秒,然後「哇」地一聲,大哭道︰「怎麼會……若子姐姐……怎麼會這樣……」

這一聲哭聲放開,小姑娘這吧嗒吧嗒地眼淚自此便沒停下來,抽抽咽咽地嚶嚶聲更是時斷時續,衛若子由此肯定了這個小姑娘對過去式衛若子的情真意切。

剛開始她很為自己突遇隱藏靠山私心里很是歡呼雀躍了一番,但听著小公主抽抽嗒嗒久了,她心頭竟慢慢浮起一片脈脈的溫潤。

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有人真心得毫無雜質地為她心痛,為她傷心。雖然人家哭泣的對象不見得完全是她,但這不能阻止她回想自己也曾有過與閨密一起圍爐夜話,相互撒潑,互秀腐宅時的歡樂時光。

遙遠而不可觸模的歡樂,與近在眼前的同情悲憫,讓衛若子突然之間心生淒涼。第一次,她居然有了陪著對方一起,為自已嚎啕大哭的沖動。

這個世界如此荒誕,她卻連拒絕欣賞的權力都沒有。一時間五味雜陳,自穿越過來後一直被她壓抑著的眼淚,突然涌了上來。她阻止不了那股洶涌的淚意,只能捂著臉讓它盡情奔泄。

衛若子臉上毫無預兆噴薄而出的淚水,顯然嚇到了哭泣中的小公主。她止住自己的哭泣,手足無措地看著衛若子,從未想到一向恬靜自持超然淡漠的若子姐姐,也會有如此強烈而不自控的情感流露。

她呆呆地看著衛若子自毀形象地號啕了半天,才小心地,試探性地扯了扯衛若子的衣袖,怯怯地道︰「若子姐姐,別……別傷心。我叫父皇給你找,最好的御醫……一定治好你的啞癥。」

她最後那句話,說得像小學生的保證書一樣,堅決懇切,讓衛若子忍不住「噗」地一聲破涕為笑。最好的御醫也只能治疑難雜癥,可破不了成心算計。

放縱自己竭盡全力地大哭了一場後,果然心情舒暢。尤其是眼前還有一個粉女敕女敕的萌可愛挖空心思抓耳撓腮地想著各種言語承諾保證來安慰她。萌可愛臉上的焦急糾結得一塌糊涂,恨不得伸出雙手能幫她堵住那比自來水還歡騰的淚流。這種簡單純粹的關心,讓她臉上的笑意逐漸擴散,把一張臉笑得愈加燦爛開懷。

但她沒想到自己這種忽哭忽笑的極端反應,居然把小公主徹底弄驚恐了︰若子姐姐甚麼時候變得這般喜怒無常肆意癲狂的?說哭就哭說笑就笑好生嚇人。她印象中的若子姐姐,不應該是美麗淑德溫婉恬淡舉止大方進退有度的麼?她不是即便內心高興得發了狂,也絕不會在人前大聲說笑半句的麼?更何況,自己剛剛,到底哪句話可笑了?

難道……難道若子姐姐因為傷心失語,失心 癥了麼?

一念及此,她不及再想,月兌口揚聲高聲大喊︰「來人啦傳,傳太醫……」

衛若子看著一眾太監宮女在眼前四散飛奔,帶著一臉傻笑木愣在當場。這又是個甚麼狀況?誰來告訴她,為何閨密相會的劇情會朝著這麼烏龍的方向發展?最為可悲的是,身為啞巴,她連出言阻止事態向更無稽的方向發展的能力都沒有,更別提用語言來為自己的情緒反復做任何分解說明。

她現在唯一可以做的,似乎就是保持著呆愣的姿態,讓即將登場的御醫來為自己的顛狂做結案陳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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