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女訓夫記 第三十九章 窮算命仙兒

作者 ︰ 懶喵肥肥

這怎麼不叫衛若子張惶失措,心如撞鐘?她原本以為自己是只全副武裝的狐狸,頂著一張美麗惑人的啞巴皮,就能將自己這縷來歷不明的異世孤魂隱藏得很深,很安全。卻沒想到,自己在眼前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陌生人眼里,居然是一只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扒了皮的兔子。

做為一只被人扒了皮的兔子,衛若子頓感四面八方的危險正在向她重重襲來,甚至身後那個堆著一臉憨厚無害笑容的面片攤小販,都有可能隨時舀上一勺滾燙的熱湯,向她這只借尸還魂的妖怪劈面潑來。

衛若子有不顧一切,拔腿就跑的沖動。

衛若子沒有跑,她知道眼前這個人是莫安之派來捉她回去的。這人不僅會傳說中的武功,武功還相當的高。因為就在剛剛,一個擁有滿院子護衛的二皇子,都沒有信心能讓王府一院子的護衛高手強留住他。

青衣人笑得溫和而燦爛︰「小兔兔,你不用怕我。我是好人。」

衛若子臉上的警惕與防備絲毫沒有因為他這句話而放松片刻。開玩笑,每一個勾搭小蘿莉的怪叔叔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剛剛這個家伙嘴里說出的那一句,並且一字不差。

「我叫杜沛然,人送外號‘鐵口神斷’」杜沛然手一揚,一張沒有桿兒的青幡陡然出現在他手上,幡上果然寫著「鐵口神斷」四個大字。

衛若子用眼楮瞄了瞄那青幡,然後忽然雙眼圓睜,一臉的驚詫莫名,不可思議。

她見過他,這個「鐵口神斷」,可不就是那日在牆外頭沖她咧口嘲笑的懶漢子帥哥麼……怎麼大街上隨便一個算命的,居然……居然……也是莫安之的眼線

她還是死心吧,她就算變成個能翻筋斗的孫猴子,也不見得能翻出莫安之的五指山

衛若子瞪著杜沛然,好像他不是什麼算命的「鐵口神斷」,倒像是個索命的「陰差惡鬼」。

「你放心,我不是你那夫君大人的手下。小兔兔,你怎麼可以用這種眼神看我?」杜沛然對她的防備警惕痛心疾首,一本正經地指責道︰「雖然我跟你夫君的關系不淺,但我對于你究竟是不是衛四小姐本人這種問題,一點興趣也沒有。」

他指著自己的鼻子道︰「你看看我哪里像個壞人?」

衛若子臉上絲毫沒有放松的表情,很明確地用面部表情表達出了她的意思︰你當然哪里都像壞人

最重要的是,他看見過那天夜里她夜起找食時畫的那張畫,他知道或者說正在懷疑她不是衛若子……這個叫杜沛然的家伙跟莫安之毫無疑問是一伙的,那她是不是可以理解為︰莫安之也看見過那畫?並且早就已經開始懷疑她啦?

她可以不關心莫安之與那班太子皇子或是皇帝丞相之間的勾心斗角爾虞我詐,但她不能不關心莫安之對待她的態度。她就是抓在莫安之這只貓爪子里的老鼠,怎麼可以放松對貓的警惕?

「叭」地一聲,不知道什麼時候,那位長得憨厚可喜的小販大叔走近兩人坐著的桌前,收起掛了一天的笑臉,木然地將桌上的兩只面碗疊在一起,敲了敲桌子,沖著兩人嚷道︰「收攤了,收攤了,一共三文錢。」

杜沛然跳起來道︰「這麼貴?我每天在你這攤子上吃,面片兒湯不是向來都是一文半的嘛。」

衛若子被杜沛然的過激反應嚇著了,實在搞不懂杜沛然為何如此暴跳,難道他們被敲詐了?難道三文錢是一筆巨款?

小販大叔像看隔壁家二傻子一般看了他一眼,指著桌上的碗道︰「兩碗,你今天叫了兩碗,兩碗當然是三文錢。」

杜沛然討好地笑道︰「您瞧瞧,我每天就在您這邊上擺攤兒測字,都是街坊嘛,算便宜點怎麼樣?兩文錢?」

小販大叔木著臉道︰「不行,不行。哪有像你這樣兒的,兩碗面片兒湯統共也才只有三文錢,不能少,不能少。」

杜沛然一臉郝然,訥訥地道︰「可是——你就算扒光我衣服,我也只剩有兩文錢了。要不,我明天多測幾個字,一道給你?」

小販大叔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那可不成。你這小哥兒我知道,五天前就在這街巷口兒開始扯著個幌子測字,卻名堂恁多。長得太年青的你不測,來得不是時候的你也不測,下人來了你不給測,女人來了你也不給測,這也不測,那也不測,你要能做得成生意,那可當真是見鬼了。俺可不相信你明天能開得了張,這一文錢指不定就讓你給賴了。俺一天也就收十幾個銅仔兒,要個個都像你這樣,俺不得喝西北風去……」

衛若子實在沒眼再看下去了,這人剛剛在她眼中塑造出的高深莫測神秘月復黑的高手形象,瞬間急轉直下,驟然崩塌。她急忙伸手從懷里掏出那個貼身而藏的小包包。這些細碎首飾,原是她準備出逃以後變賣了當生活費用的,沒想到跑路沒得想了,還得為這個將自己捉回去的爛人買單。她從里面挑出個小銀花鈿,默默地向小販大叔遞了過去。

小販大叔用鄙夷的眼光掃了杜沛然一眼,一邊接過花鈿在手中仔細辨認,一邊嘴里還在低聲嘀咕︰「沒錢就別學人家亂充闊氣。學人小相公請小姑娘喝酒吃肉,那也得兜里有銀子才行。嘖嘖,還要人家小姑娘拿首飾出來抵酒資,俺都替你燥得慌……」

杜沛然尤自在一旁認真分辨︰「您這哪里有酒肉,分明只是一碗面片兒湯。」

小販大叔將花鈿收入懷中,義正詞言地訓斥道︰「面片兒湯怎的?埋汰你了?俺這面片兒湯可是天下最地道的面片兒湯難道俺說錯咧?你剛剛吃的這碗不是人家小姑娘請你吃的?你看看,看看,人家這首飾可還在俺手里握著哪……」

衛若子實在沒臉繼續呆在這里听小販大叔數落下去。她面色凝重,眼神渙散,站起身一副我不認識這個男人的樣子,轉身掉頭,走得那叫一個義無反顧斬釘截鐵。

雨慢慢下得大了起來,街上本來還偶爾迎面走過寥寥幾個行人,突然之間也一下消失無影了。寬寬長長的大街上,兩側的高府大門緊閉,只有一線沉默的院牆,將這條長街拉得像是永無止境一般。

兩人又是一前一後地走在雨中。衛若子帶著笠帽在前方默默前行,杜沛然帶著滿嘴的廢話緊跟其後,也不怕這些飄散得肆無忌憚的雨點兒打到嘴里去。

「那老貨,真是恁地小氣了點兒,不就一文錢嘛,難道我有說不給了嗎?也不看看我是誰,我可是堂堂‘鐵口神斷’。這幌子可不是吹的,絕對的金字招牌。他也不看看,這上京城里那些貴人們,求著上門來找我算卦,我都懶得理他們。哼,我堂堂‘鐵口神斷’的本事,他這種市井小民哪里就能知道得了?……」

「小兔兔,你那小哨兒吹得當真極好,像我這般閱過千帆,學富五車的人,都還是第一次見人用哨聲兒吹曲子的。你這曲兒也甚是新奇,以前從沒听過這種曲調兒,是你自己隨口吹的麼?甚麼時候得空,教教我怎樣?放心,雖然我沒錢交學資,但我可以以學易學嘛,同樣也教你樣東西做交換,怎麼樣?你可別小看我,我身上的本事可不少。嗯,這樣說吧,往大了說,我那是文可治國武可安邦,安坐于室平天下都不在話下;于小處說,那些勞什子禮樂射御書數六藝,區區在下也都略通一二。只要你小兔兔看得上眼,想學哪樣兒的都成……」

衛若子一面走,一面听,一面心中橫生感嘆︰這人可真是個百里挑一的高品質唐僧。哦,不對,唐僧境界比他高了去了,這丫頂多就是一常年奮戰在第一線的保險推銷人員。她終于忍無可忍,再一次停住腳步,歪著腦袋將這人從上往下掃視了一遍心想︰這人嗦得可真是別出心裁。自己剛剛好歹也算是請這人吃了碗面片兒湯吧,那自己此時是不是應該擁有了一點點向他話澇屬性吐槽的權力?

青石路面鋪滿正街,道路兩側有幾處沒鋪到青石的泥地,有些地方已積起了一處處的水畦,有些地方卻只是被不算太大的雨水剛剛浸濕。

衛若子撿了根樹枝兒,找了塊被雨水浸潤得軟硬剛剛好的黃泥地,在那塊地上畫了只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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