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鳳凰暗自咬唇,真想扇自個一巴掌,小聲嘀咕︰好生一個秒人?這樣子的人我火鳳凰竟然忽視了。
雖是悔恨,補救自是來的及,鳳凰轉瞬換了姿態,指著耶律夙離身側的黑衣男子,「這位公子是?」只等耶律夙離介紹。火鳳凰出生商賈,和錦官城的名流相識不少,憑商人少有的敏感,自然清楚想相識此人,定比結識那些名流強上千倍百倍。
若能攀附此人,富貴自不會少,火鳳凰暗自竊喜。
「他啊?」語調拉得很長,耶律夙離眉毛一抖,並不介紹,「我的鳳凰ど,別怪我沒提醒你,這家伙可有了家室,我奉勸你還是少打他主意的好。」說著也不理人,朝身邊的人作了請的姿勢便顧自朝里走去,並不接火鳳凰的話茬,打碎了火鳳凰的如意算盤。
「你••••••」眼前瞬間沒了人影,火鳳凰早就咬牙切齒,終是忍了只當做什麼也沒發生。她媚眼一動,亦是嬉笑艷艷跟上去,嘴上去也不忘咒罵,「你個挨千刀的,老娘子宰了你。」青蔥似的水蛇細腰隨著妖嬈的走動來回晃動,媚態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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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薇采薇,薇亦作止。
曰歸曰歸,歲亦莫止。
靡室靡家,玁狁之故。
不遑啟居,玁狁之故。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
曰歸曰歸,心亦憂止。
憂心烈烈,載饑載渴。
我戍未定,靡使歸聘。
••••••」
雨霖鈴二樓的「觀景閣」,京城第一古玩店「花溪碧」的老莊主花淺語一身青衫,臨窗側臥于躺椅之上,面目祥和。綠色衣裙的婢女不輕不重的替她敲打著雙腿,她慵懶的雙眼緊緊合並,悠然欣賞紅衫女子彈奏的琴瑟,旁邊亦有婢女忙碌斟茶。
忽而,她輕輕一動,未睜眼,面色未動,蒼老的聲音傳入耳畔,「綠萼,重了。」
「是。」名喚綠萼的女子點頭,不由的手上減了幾分力氣。
「堂堂王爺竟沒听過女子賣唱,早前也知道你好這一口,我可就不帶你來這了,不遠的玲瓏坊可是好地方,慢慢都是這種。」
觀景閣安靜異常,偶能听到門外的聲響。
花淺語眼微睜,自是不動,長若未聞。
「《爾雅》?」些許帶些磁性的男中音傳入觀景閣,里面無一人動,只悠揚的曲子慢慢名奏。
「有什麼奇怪,這女子唱功不錯,可到底也就一賣唱女子,不足讓我們堂堂錦繡第一王爺這樣吧?你這樣子若被某些人看到,你可要吃不了兜著走嘍!」門外男子樂了,卻不忘打趣,「你若真對這彈唱女子有興趣,我給給鳳凰說聲,給你帶回去做了小妾如何,到時你別忘我的大恩就是了?」
「嘴里淨是葷話?走吧。」簾外間或傳來清淺的腳步聲。
「怎麼,你還真要為洛傾晨守身如玉不成,真沒想到你還是個痴情種?」聲音有些急促。
「小兄弟,暗地里嚼人舌根可不怎麼好?」觀景閣一直閉眼的老者突然睜了眼,略顯蒼老的聲音帶些沙啞。
這聲音不大,卻足以讓簾外的人听的清清楚楚,門外的一干人等,相互對視,似有驚異。
「蘭兄,是你惹得禍,這黑鍋我可不背。」耶律夙離眼楮一轉,暗覺不妙一個轉身就想溜,誰料還不及踏出一步,身子已被一條雪白色的長凌纏住,半天動彈不得。
繼而,觀景閣的簾子由里掀開了,朝里望去,只見一白衣老者孤窗而坐,悠然品茗。
老者一頭銀發,在涼風的吹拂下來回的飄蕩,幽淡清淺。
她嘴角淺笑,散發著耐人尋味的深蘊,倒有種仙風道骨的悠然風韻。
「哎呀,若不是老了些,還真是個美人•••」話音未落,只听一聲「放肆」,繼而白綾一動,耶律夙離已然趴倒在地,與此同時,白綾抽離了他身,在周邊打成好看的線條。
「你們?」耶律夙離一個氣急,正欲大喊,卻見黑衣男子清冷的雙眸,忽明忽暗,完全一副旁觀的姿態。夙離心里一個氣急,便嚷開了,「蘭公子,你這樣子也太不義氣了!怎麼說,我也是因你被人打,如今倒好,你倒隔岸觀火?」
黑衣男子漆黑的眼眸悄然一動,卻並未看向耶律夙離。
他一個跨步進了觀景閣,對著里面的花白老者花淺語做了揖,這才抬頭,目光落到撫琴的紅衫女子身上。但卻未曾看著女子,卻是直直盯著女子手中的琴瑟,看的發痴。紅衫女子被看的臉頰發紅,終是未曾停下手里的琴瑟。
一曲《爾雅》似流水般緩緩流淌,又似海浪撞擊海礁般波瀾壯闊。
曲子時而輕緩,時而緊促,時而憂郁,時而歡快,扣人心弦。這樣的曲目,若能听到實屬三生有幸。
黑衣男子臉上的神情卻始終未變,亦是盯著琴瑟不曾轉移半點。
靜坐的老者自是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一曲了結,老者這才斜睨著眼,「小兄弟若對小徒感興趣?老身樂意為你們牽牽紅線?」
這話,任是誰听都帶些調侃。黑衣男子卻只望向老者,待看清對方時眼中閃過一抹訝色。
待老者看時,眸中已然沒了任何神情,當前的訝色如清水流過,淡然不著痕跡,「‘白萍洲’果不同凡響,不愧為千古第一琴。」
對方既是無意玩笑,老者亦不多言,「既是看琴,請上座。」眼神示意綠萼,綠衣婢女很快退下。
「打攪了。」見黑衣男子已然落座,耶律夙離亦來不及阻攔,尷尬的沖著剛退下的綠萼一笑,算是了卻之前的不痛快。
見綠萼白了自個一眼,夙離只得自討沒趣的隨便模個凳子算是落了座,不敢再多言。
幾個人落座,並不多言,只靜靜听琴。
當中,花淺語悄然端起青花陶瓷的茶杯,品了一口,眉宇一動,「青色,茶淡了,下次多放三片茶葉。」
「是。」青衣婢女點頭,正要接過茶杯去換,老者卻只搖頭,「今個就算了,別打攪了大家听琴。」
耶律夙離瞪大了眼楮,眼望著對茶藝挑剔如此的老者,眼中帶有詫異。她如此這般的講究,縱是在皇宮,亦是沒有這般驚喜。由此,耶律夙離心里也帶著疑惑,迫切的想知道這老婆婆是哪路神仙,可旁邊之人卻對眼前一切置若罔聞,全然一副一心只听琴,不聞天下事的勢頭。
由此,耶律夙離沒來由的再次在心里將旁邊之人咒罵萬千,自然當著面是不敢。
花淺語嘴角一動,將兩人反應一覽無遺,她兀自一笑,臉頰上不深不淺的酒窩淡淡蕩開,「小兄弟如此懂琴,老身便將這白萍洲送與小兄弟了。琴瑟長鳴,知己難求,白萍洲送給小兄弟,希望小兄弟亦如白萍洲一樣,找到知己懂己之人。」言語間似是松了一口氣。
「白萍洲固好,琴言卻在指尖,琴者源心,物我融合,才是佳境。」黑衣男子談笑不驚,「這樣境界,只能算是理想,世間恐難以尋覓,琴瑟尚且如此,更何況是人。」
「妙哉妙哉!若言聲在指頭上,何不于君指上听,自是一種境界」花淺語落下茶杯,竟是鼓起了掌,隨之,繼而笑言,「琴難尋覓,情更難尋,因難尋才顯可貴!白萍洲跟隨老身多年,不離片寸,如今,老身自信不會選錯人,白萍洲贈與小兄弟,希望小兄弟也能夠找到世間最難尋的知己之人。」
黑衣男子正欲再次推辭,耶律夙離看不下去了,不由插嘴,「還推什麼呀,好好的一把琴,接了就是了。」
「花溪碧收集天下寶藏,這白萍洲千金難買,實是不敢奪愛。」雖是對話耶律夙離,話卻說給花淺語听。
相比之前的面無表情,此時,黑衣男子兩道濃濃的眉毛泛起淡淡的漣漪,蜜色的皮膚襯托著殷紅色的唇。他俊美突出的五官,完美的臉型,特別是蔥長的手指上絢麗奪目的玉質扳指,在陽光照耀下,分外奪目。
這樣的人兒,搭配著他的桀驁不羈,給他一種大隱隱于市的涼薄氣息。這樣的人著實讓人看不懂,望著對方墨黑色的雙眸,花淺語竟愣住了神。與此同時,對方漆黑的眼珠一閃,溫和的眸光落在花淺語臉上,含笑不嚴,卻給人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花淺語嘴角一動,掩住慌亂,不再去望向男子,手隨意的擺弄著手里的長穗,「老身自信不會選錯人,蘭溪王若能收下,白萍洲自是不盛榮光。」不見對方再拒,紅衫女子早已識趣將白萍洲送去,見耶律夙離接了,花淺語這才笑道,「听聞近日便是王爺丞相千金洛傾晨的大婚之期,老身祝願王爺和洛姑娘琴瑟和諧,歲月靜好。」
「如此,本王替洛傾晨謝過淺婆婆」墨蘭溪眸光一眼,說到洛傾晨竟有些咬牙切齒。
蘭溪王與丞相之女洛傾晨的婚事源于四年前一場莫名的宮廷盛宴。四年前,太後千壽大喜,滿朝文武攜帶妻女前來祝賀。宴會之上,左丞相洛徵一控制全局,竟讓自己年僅十四歲的女兒洛傾晨表演助興,滿朝文武無不大驚。
然,當洛傾晨一曲「彩雲追月」之後,滿朝文武無不起身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