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封山一隅,幽黑的樹林間,食屍鴉揮著枯萎如乾骨一般的森森翅膀,啞啞地盤桓在那一小片顯得特別陰冷的天空之中。這里,就是外頭夏日的艷陽,也不屑灑入──獨留著那恍若絕世的一片天地,將孤獨、絕望與死亡,默默地封印著、閉鎖著,醞釀著
幾雙血紅一般亮得駭人的眼眸,伺機而動地潛伏在卷曲而丑陋的樹干後頭,看著眼前一片充滿殺伐與令人作嘔的煉獄之景。哀鳴、慘叫、與嗚咽回蕩在冷寂的灌木叢間,那陣陣血肉嘶咬的聲音、還有斷肢拖磨過地面的沙沙聲,都無法打動他們──頂多,只是讓那一雙雙猩紅的眼,顯得更加興奮而閃爍。
龐大的身影匍匐蠕動,緩慢的、讓人透不過氣。
這一畝天地,充斥著能令牠們壯大的力量──貪婪、嗜血、殺戮、征服與絕望;只是依照目前的數量,光是想讓牠們達到能服侍主子的程度,還需要更純粹而強大的力量才行
〝咯吱、咯吱──〞
嚼著某只小妖的腿骨的黑影,默默地思索著
眼前的殺戮仍舊持續著,而越來越多被吸引而來的、無神的妖怪與生物們,正不斷地投入那永未間斷的修羅煉獄之間。涓涓黑血流淌在枯黃的草地上,自高處往低處淤積,最後匯集到那黑影的腳邊。猩紅的眼低下毛茸茸的腦袋,住視著那散發著沉沉死氣的黑色腥黏的血水──滾滾的哀嚎以及各種負面的情緒,正不安地翻攪在他尖利的黑爪旁;又於飛濺之余,凝結成一顆顆散發著濃重死氣的珠子。
〝啪唧〞一聲,牠不耐地一掌拍在那泛著一張張猙獰的面孔的液面上,〝喀拉〞一聲地咬斷了嘴邊的骨頭,撐起了龐大而略顯笨重的身子。
「嘖嘖,你就是再耐心的等等吧!」令一個黑影不悅地回過頭,看著他唾棄地踩著地上的斷肢,嘶聲警告道,「咱們根本還沒集結到足夠的力量,你要是再這麼浪費,休怪我把你給踹回肇國去!」
牠不滿地拍著帶著倒鉤與利刺的三對翅膀,冷冷地回道,
「若不是吾失去了一對翅膀,有必要龜縮在這里同你這只無用的笨蝍蛆相處嗎?」。
「你有意見的話,就自己去和主子抱怨。」蝍蛆聞言,不耐地竦動著頭上兩根硬硬的須,啞著嗓音,嘶嘶地說道,「蒼封山的妖,已經是品級最高的了。主子需要優秀的實驗體、更需要補充體力,咱們窩在這兒不過一個多月、這些妖怪的屍體還都能把你的傷給補個七七八八的,又由得你有什麼好抱怨的?」
「呸!」猩紅的眼眸憤懣地瞪著一龐的蝍蛆,牠氣咻咻地低揚起巨大的腦袋,「吾之任務比你這蝍蛆還要更艱難的許多,不過是來兼程療傷,你卻沒有提供足夠的妖怪來滿足吾之所需要是主子交代之事沒有如期完成,你認為你這只破敗的蝍蛆,當真逃得了主子的責難嗎?」。
上百對赤紅的腳不安地騷動著,但是蝍蛆卻是未曾低頭地、迎向了對方那充滿威嚇的視線,
「主子同樣需要實驗體、更需要力量,只要湊足了該按時上交的數,剩下的你想帶走都沒有問題更何況,距離你能恢復召喚大旱的能力,也已經不遠了,實在沒有必要這麼的猴急。」
「有你說的那麼容易就好了!」四肢狠狠地刨了刨地,又不滿地啐了一口帶著龐大腐蝕性的唾默到那尚有最後一絲知覺的妖怪身上,滿意地听到陣陣細弱而絕望的尖叫,「都是那個臭小子,膽敢帶著兩只沒斷女乃的神受偷襲吾!若沒有他們,吾早已到了該待得地方,準備好好燃起四國的戰火了!哪里還委委屈屈地像個小媳婦兒似的呆在這鳥地方?更何況,當然不可能只召喚一次大旱──補沖力量更是必須得哪里有你這笨腦袋想得那麼容易?再說了、主子定下的時間可是兩個月後,人類收割之時要是沒有如期執行任務,吾根本也別想活了!」
「但是上一批實驗體也快要用完了,根本就支撐不了一個月。」蝍蛆為難地抖了抖兩根硬須,百足更是旁徨地踩著地面。
「夠了!」牠不耐地低吼道,如金屬搬摩擦的嗓音陰沉地響起,「吾會想辦法增快吸引那些垃圾的數目和速度!你這笨家伙還是趕緊去守著地方,免得被碧珀那些亂七八糟的家伙給發現破壞了!好不容易找到了這麼個地方,吾早已把身上最後一點材料給拿出來布陣了──要是再被找到,那咱們兩個可都不用交差了,直接自爆了事還比較輕松點!」
一想到主子那張似笑非笑得,又讓人不禁毛骨悚然的臉,兩只大妖都不禁渾身顫抖──而蝍蛆更是緊張地不斷用短短的赤足去抓著那烏黑而硬的觸須,發出了陣陣磨擦聲響。
怎麼辦?主子可是嚴厲的很比起其他人,他小小蝍蛆所做的事,可以算是毫無半點難度可言。反而是身邊的家伙事情更重要又危險不不不!實驗體恐怕比召喚旱災更窘迫,他不可以退讓!
「還、還是再等等吧!」蝍蛆哀求道,「這次出發前,不是也讓卜算過的?咱們可定是能立下大功的!」
「那種蠢預言你也信?有神聖的血脈又如何了?當初魔界不是還有聖女一詞,自詡那破魔法能勝咱們的妖術──還不是主子吐一口氣,就給灰飛煙滅了?省省吧!吾才不信,就是撈到這永有神聖血脈的家伙,還能掏翻出什麼動靜來!」
那可不一定!蝍蛆前後猶豫地踩著步伐,默默地想著︰當初就是因為不信卜算,小看了這蒼封山脈的一個小小巫女,也才會讓主子差點陰溝里翻船,險些被掃到界面的亂流中、差一點就殞命了
而且,那是被囚禁又遭主子控制意志的伏羲所算出來的預言,怎麼可能有錯?
不過是想要自我安慰罷了想到即將可能面對的敵人,蝍蛆頹喪地將視線調往前方那又漸漸平息下來的殺戮,緩緩地開了陣口、再丟了幾只迷迷糊糊的妖怪進來;一面用短短的赤足擺弄著越積越多的黑色血珠子,一面又繼續思索到──萬一真是踫上了伏羲所算出來的敵人,牠們到底有多少勝算可言?
戰死?自爆?還是被主子賜死?
似乎不管是哪種結局,對牠們都沒有半點好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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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蝍蛆(音同︰級居)︰蜈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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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伙兒應該還能適應吧?被嚇到的請留言(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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