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笑間,嘎嘎已經追了上來,後面的追兵已全無影蹤。(☉﹏☉書%海%閣網☉﹏☉)安多和李文秀策馬向東而行,在深山中穿行了大半天,莫說是市鎮了,連村寨也不見一個,才知這青龍山之偏僻。無奈之下,安多解了許淑清的穴道,讓她指路。許淑清見父兄被制住已經一天一夜了,知道練武之人血脈不暢的嚴重後果,且許誠開的膝傷到現在尚未處理,黑黑地腫起了好大一塊,時間拖得越長便越難治愈,越是不妙。她不敢耍心眼,只得乖乖地指明路徑,盼能早早送走這兩尊大神。
知道了路徑,安多和李文秀終于在太陽下山之前進入了一個稱為侯家集的小鎮。看著小鎮入口處那一棵兩人合抱也圈不過來的大樹,安多滿意一笑,解下許誠開和許虎的長腰帶,將三人綁了上去。李文秀提劍在上面寫道︰青龍山三匪,許誠開、許虎、許淑清。
在許淑清的哀求聲中,安多解開了許誠開父子的穴道,道︰「好好看看你們造得孽!」見有熱鬧可看,附近的百姓三三兩兩圍了上來,其中識字之人將李文秀劃上去的幾個字給讀了出來,一下子,像捅了馬峰窩一般,眾人咬牙切齒罵了起來,一些人撿起地上的石頭投砸過去。許虎剛剛清醒,便被砸了個灰頭土臉,怒罵道︰「無知鼠民!敢砸你虎爺爺!明日我帶領青龍山兄弟殺光你們全家!」他不罵還好,一罵更坐實了青龍山土匪的身份,使得本來一些將信將疑的民眾也憤怒起來,大喊道︰「砸死他!」將拿在手中的東西也投了上去,土豆、雞蛋、桃李果子等物紛紛往他三人身上招呼,頓時狼狽不已。
李文秀和安多相視一笑,在許家三人忿恨的目光中,喚上嘎嘎,揚長而去。激憤的人群集中在大樹的一側,誰也沒有發現,在大樹斜伸出去的一角,一道修長的青色人影忽地從樹上躍了下來,望著安多李文秀遠去的身影,回頭看了眼樹根處綁著的三人,轉身離去。
李文秀和安多出得鎮來,催馬跑了三十來里地,見天色入黑,附近不見人家,尋了半宿,方在山溪旁尋得一間山神廟。木雕的神像漆得很是新近,供桌前擺著幾碟信男善女的貢品,廟中四處干淨整潔,一看便知平時香火旺盛,有信徒們常來打理。
安多在神像面前叩了三首,李文秀沒有跪拜,只是雙手合十,揖了三禮,安多拜完,起身道︰「雖不是我們藏民之神,但師父常說︰入了人家的廟門,對人家的神靈就得懷著敬畏之心,不可行褻瀆之事,否則,即使神靈大度不降罪,信奉他的民眾也不會輕易放過。」李文秀微微一笑,以示明白。安多繼續道︰「我讓嘎嘎打幾只兔子,我們到外面烤去。」李文秀點頭道好。
等安多拾好干樹枝點著火,嘎嘎已經叼著兩只兔子回來了,李文秀接過兔子到水邊清理干淨,安多將兔子架到燒旺了的火堆上,熟練地烤了起來。李文秀就著安多彈拭干淨的石頭坐了下來,笑道︰「你除了會烤兔子,還會烤些什麼?」安多道︰「燕兄弟抓到什麼,就烤什麼。」李文秀沉默了一會,忽道︰「可抓過天靈鳥?」安多忙著看火候,沒有留意到李文秀的異常,問道︰「什麼是天靈鳥?」李文秀眼神有些恍惚,盯著火堆道︰「就是唱歌很好听的淡黃色小鳥。」安多笑道︰「阿秀,我們藏人不吃天上的飛鳥。不過,你這一說,我倒覺得你的歌聲和那小鳥唱的還真有些像,一樣的婉轉動听。」安多停了一會,又道︰「不一樣,你比它唱得還好听,畢竟小鳥沒有人的情懷。」李文秀听了他如此直白的夸贊,搖頭笑道︰「安多你過譽了。」
安多抬起頭來,見李文秀冰肌玉骨,亮晶晶的雙眸在火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輝,不由贊道︰「阿秀,你真好看!」李文秀聞言,更是羞澀,顧左右而言他,問道︰「嘎嘎呢?不會又獵兔子去了吧?」安多身為康巴藏人豪放多情的本性慢慢顯露出來,絲毫不顧李文秀的回避之言,直言道︰「阿秀,你回江南嫁人去嗎?」這問題藏在他心里已經好多天了,再不問出來,他憋著難受。
李文秀聞言,又羞又怒,責怪道︰「胡說八道!」安多道︰「你不是告訴我母親,說你定親了,難道不是真的?」李文秀無奈地嘆了口氣,道︰「是玉夫人得來的消息,應該不會假。是我爹爹在我小的時候給定下的女圭女圭親,那人是爹爹師兄的兒子。」安多有些失落,道︰「你爹爹名氣這麼大,他師兄的兒子也不會差到哪兒去。不知道誰能有幸,抱得阿秀這美人歸?」
李文秀嗔了他一眼,道︰「我發現你近來武功不見長,胡說八道的本事倒見長了。」安多正色道︰「阿秀,你和誰定的親?」李文秀道︰「我也不認識他,或許小時候見過,我不記得了。只知道他要上京城參加隆威鏢局淘大小姐的比武招親大會,叫蕭慕羽,外號‘玉面書生’。」
安多奇道︰「他既和你定了親,為何又去參加比武招親大會?」李文秀道︰「他們一家尋我不著,以為我們遭遇不測了,家人見孩子年紀不小,等不及了。」安多想到自己的遭遇,輕嘆道︰「可憐的小木魚!怎麼和我一樣啊?」李文秀白了他一眼,道︰「怪腔怪調,是蕭慕羽,不是小木魚。怎麼一樣呢?人家是迎著姑娘上去,你害怕人家姑娘,跑得遠遠的。」
安多心道︰是不一樣,他和阿秀有婚姻之約,我和阿秀什麼都沒有,心里到底有些不服氣,道︰「我們在中秋之前趕到京城,會會那小子,如果他配不上阿秀,我們就不嫁給他!」李文秀顧不得羞澀,咯咯笑道︰「管他配得上,配不上,我都不嫁,安多你嫁去吧!」
安多知道自己出了語病,嘿嘿笑道︰「阿秀,江湖人既稱他為‘玉面書生’,樣貌定是不俗;敢去打陶大小姐的擂台,武功想來不低;既是令尊所選,家世人品定不會差,你為什麼不嫁啊?」李文秀道︰「我又不喜歡他,嫁他做什麼?」安多擔心道︰「或許等你見著他,你就喜歡上他了。」
李文秀道︰「玉夫人和我說之時,我還想著自己沒有家人父母疼愛,回到江南又是人生地不熟,嫁誰不是嫁,嫁給那人,他們或許還會看在我爹爹的情面上對我多加照顧。後來想想,覺得自己想得過于簡單了,我既不喜歡他,就不能嫁給人家,耽擱了自己也誤了人家。」安多听得她說不嫁,心內一喜,道︰「婚姻大事不能兒戲,是該慎重一些。」
忽然,一陣焦味鑽入鼻來,李文秀急道︰「焦了!」原來安多只顧著和李文秀說話,忘記去翻動炭火上的兔子,烤焦了。安多將那只烤焦了的兔子拿起來一扔,道︰「還好,只是烤焦了一只。」將另一只烤兔子往李文秀手中一送,道︰「阿秀,這只太小了,你一個人吃。我讓嘎嘎再打兩只。」李文秀分了一半給安多,大有一付你不吃我也不吃的架勢,安多翹嘴一笑,接了過去。
兩人剛吃完,便見嘎嘎又拖了獵物回來,兩人一看,好家伙,是頭不小的野豬。李文秀無從下手,安多倒是熟練,問李文秀要了她的銀柄匕首,將野豬剝皮,割下幾塊上好的肉烤了起來。李文秀見嘎嘎坐一旁等著,奇道︰「嘎嘎不吃生食?」安多道︰「它精怪著了!餓的時候什麼都吃,不餓的時候挑三揀四。」李文秀拍著嘎嘎一笑,道︰「和人一樣。」
安多看了看嘎嘎,皺眉道︰「你說青龍山匪徒是怎麼認出我們的?是因為嘎嘎?還是因為我的樣貌衣著?或是你的白馬?那匪首昨日才接到飛鴿傳書,可見丁異是在我們走後才回去打探消息的。你的白馬,全身雪白的嘎嘎,還有我的藏家打扮,是不是太容易被人注意了?」李文秀扯了扯嘴角,道︰「是有些顯眼。」豈止是顯眼啊,那藏狗和白馬本就難得,又都是罕見的白,不讓人側目才怪了!安多身為康巴男子,有著雕鑿一樣的五官,李文秀膚色雪白,容顏嬌美,兩人在人群中本就出類拔萃,加上那白馬藏狗,想要人少看一眼都難!
「不出兩天,我們的消息便會傳回丁異耳中,他肯定會再安排人手來阻擾我們。前路險阻,怎麼辦呢?讓嘎嘎回去?將你的馬刷成別的顏色?我換穿你們漢人的衣服,你作男子打扮?」安多一邊翻動著烤肉,一邊繼續說道︰「已經走的太遠了,我怕嘎嘎單獨回去會有意外。要不,將嘎嘎和你的馬都刷成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