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國師冰雷
才到城池中心,便見到一座四層高樓,行若金字,下寬上窄,一層突厥士兵握刀對峙、二層士兵手捧箭石、三、四層士兵手抓執弓站立,且他們行動有序,顯然經過高人的指點。去看看小說網。
向著閣樓下的平地一望,只見東方翔雲、歹火刀、蠻拓爾三人各騎一馬,呈三角合圍之勢,中心郭凌濤手握鐵刀,與一名白衣男子舞斗不休。
穆箋卓負手佇立,定楮細瞧,發覺郭凌濤所使刀法乃是自沙場上兵火刀箭之中磨練而出,一招一勢皆是致命之招,而那白衣男子身形飄然,莫不暗含巧勁,且他臉色輕松,想來定是一名武學高手。
二人又對了數招,驀地那白衣男子賣了個破綻,一把就掐住了郭凌濤咽喉,冷笑道︰「送你去黃泉路!」竟是標準漢語。
眼見郭凌濤即將命喪,驀地橫空一柄戟頭襲掃而來,戟頭狀若鷹唇、形似波浪,卻是東方翔雲的「鷹翔戟」。那白衣男子凝視戟頭,目光一凜,右手抽出一柄長刀,硬生生擋下此戟。
東方翔雲一戟未中,立時戟頭一抖,由分出了二戟,分取那人臂、胸二處。白衣男子冷冷一笑,白玉刀光霍然間漫天撒出,連擋了這驚虹二戟。東方翔雲見郭凌濤始終呆若木雞,不知反擊逃月兌,不由怒火涌胸,大喝道︰「凌濤,還不快走!」
郭凌濤被他一喝,身軀立時一震,雙手長刀齊齊斬向白衣男子腰際。那白衣男子月復背受敵,倏地五指一松,郭凌濤心頭一喜,不料陡然脖頸微涼,那白玉長刀竟又劃了個圓,橫削回來。
東方翔雲一聲沉喝,手中戟光漫天刺出,揮揮灑灑間,漫天鷹嘯沖天而起。白衣男子目光一凝,玉刀攻速越發快捷,東方翔雲長戟沉重,不及他單刀速度,連連受挫之下,不由一聲長嘯,身軀拍馬而起,凌厲鷹嘯直射長空,紫色的煙華自戟尖揮灑而出,猶如一只千古雄鷹,展開偌大鷹翼,疾刺過去。
「鵬之徙于南冥也,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去以六月息者也。」一聲輕嘆自穆箋卓身後傳來,穆箋卓心頭一驚,回頭看去,身後卻是半分人影也沒有,不由心頭是更加驚怖。
白衣男子瞧見這凌厲一戟,目光驟然一寒,手中的長刀刀鋒前豎,奮力推斬而出,東方翔雲的沖天一戟與他刀鋒一觸,立時身軀虎顫,一口鮮血奪嗆而出,身軀飄飄如雲,向後飛出。
蠻拓爾心頭一驚,兩柄紫色長鉤凌空一劃,向那白衣男子掃去。穆箋卓瞧得目光微變,蠻拓爾這一掃看似毫無章法,但其中卻是內勁縱橫,竟有排山倒海之氣勢,他想不到蠻拓爾竟也是個武學高手。
果然,那白衣男子也是面露驚訝之色,長刀一揮,數十刀光揮灑而出,蠻拓爾視若無睹,依舊長鉤怒掃,沖拳四擊,那刀光斬中他身軀,僅僅是劃破衣衫,削出淡淡淤青,竟沒半分鮮血傷口。
穆箋卓瞧的眉宇微微一皺,蠻拓爾看似沒有事情,但掃擺之時氣勢大減,再無方才那凜凜凌厲之氣勢,顯然是受了內傷。二人舞斗了半晌,蠻拓爾終究是出拳一滯,被那男子一掌拍中胸口,飛了出去。歹火刀幾欲上前,但左手捂住胸口,顯然早已受傷。
那男子連斗四將,竟然毫無疲憊之色,冷然道︰「想不到蠻將軍居然有如此玄功神力,在下當真小瞧了。」蠻拓爾悶哼一聲,冷冷道︰「我也想不到,一向以智理國的你,居然也是個武學高手。」
白衣男子冷冷一笑,忽地面露疑惑之色,問道︰「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何會突然背叛我突厥呢?」蠻拓爾目光一變,嘶聲怒道︰「奪妻之恨,不共戴天!」那男子怔了一怔,目露淒然之色,嘆道︰「好個奪妻之恨,不共戴天……呵呵,你一忍三年,當真是厲害啊,唉……」
原來突厥一直不承認隋朝的滅亡和唐朝的正統地位,于武德三年二月立楊廣的後人楊政道為隋朝傀儡「皇帝」,想要以此與唐朝抗衡,楊政道的都城就是定襄。
楊政道久居定襄,蠻拓爾的妻子美艷一方,楊政道為之痴迷,令人奪來收入後宮,當時他憑借著頡利的勢力,蠻拓爾不敢多言,如今李世民的唐軍來襲,穆箋卓通過歹火刀得知此事,便派人先與蠻拓爾聯系。
蠻拓爾一忍三年,便是等待此刻,當下立即同意,正好他守衛北門,便將唐軍從北門引入。
蠻拓爾一聲長笑,揚聲道︰「如今大唐銀羽軍直撲定襄,任你武學再高,也絕對擋不住的,到時候突厥必滅,哈哈哈!」那白衣男子瞳孔微微一收縮,冷笑道︰「沒那麼容易,既然突厥滅亡,也有你一個!」
話音才落,他手中赤光斗轉,直接拍向蠻拓爾的頭頂。陡然半空橫出一掌,青光盤旋繚繞,與他硬踫了一掌。白衣男子身形一震,向後退了三步,定楮細瞧,只見來人一襲藍色長甲,劍眉星目,不由皺眉道︰「閣下是誰,好強的功力?」
穆箋卓與他硬踫一掌,只覺對方掌勁如冰,幾乎將自己真氣凍住,調息良久方才平靜,慢慢道︰「銀羽之王,穆箋卓。」那白衣男子嘿嘿一笑,冷冷道︰「在下乃突厥國師冰雷子。」穆箋卓眉宇一皺,冷冷道︰「此刻我大軍壓城,閣下不如……」
話音未完,冰雷子一聲厲嘯,怒喝道︰「小子,先接我三掌再說!」話音未落,雙手怒虹暴吐,形若大雕,直接撲向了穆箋卓。穆箋卓不料他突然出手,倉促間身形一傾,「邪龍真訣」旋擰成錐,飛射向冰雷子。
冰雷子瞧見來錐,驀地一聲長笑,笑聲凌厲剛猛,猶若穿雲裂石一般,掌抹天際,飄然拍出。穆箋卓劍眉一凜,雙手疊交怒掃,迎向那寒光一掌。二掌才交,穆箋卓面頰上立時涌起了一片艷紅,雙足不由入地三分。
冰雷子白袍向後一折,身軀凌空沖後一倒,飛退了三丈之距。二人佇立對峙了半晌,冰雷子雙目凌厲寒光一閃而出,嘶聲道︰「青龍掌法……嘿嘿,好小子,我果然沒有猜錯,算你命不好,遇到了老夫,吃我一掌!」喝聲如雷若鼓,震懾八方。
他右手一掌快若急電,驟然彈身躍出。穆箋卓聞他話語間似是含有莫大仇恨,心頭一動,右足一移,一式「太和沖虛光御」,青色光芒遁影而出,將他全身擋住。一側眾人在旁瞧去,冰雷子身疊重影無數,步伐一起一浮皆是快若雷電,繞著穆箋卓疾轉,二人猶如一只陀螺,飛速旋轉。
冰雷子周身流轉起道道白光,驀地一聲沉喝,如同當空響雷,白袍一振,飄然後掠數步,冷笑道︰「好本事,好本事,竟能接老夫百余掌勁!好本事!」穆箋卓身軀微晃,澀聲笑道︰「彼此彼此……」
此言一出,四周眾將無不嘩然,這二人動作之快,當真罕見少聞,眨眼時間,竟然已經接招卸招百余下。東方翔雲、蠻拓爾雖然也是修煉高手,但是比起眼前兩人,皆是無奈苦笑。
冰雷子白袍一抖,厲聲道︰「雷動九天!」嘯聲猛烈,他雙手掌心綻出亮芒,向著穆箋卓筆直拍去,掌力未到,滔天寒勁已散發出來。穆箋卓鋼牙一咬,身體迅速旋轉,運起了「武脈」中的「听禪印法」。
此套印法,乃是霍維早年獨身挑戰少林寺、大斗密宗二派後所創的,一共有六式印法,或快或慢,或剛或柔,六式一招接一招,氣勢如虹。
此刻冰雷子一招「雷動九天」,動作僅僅是一閃立逝。穆箋卓連催「八臂斗禪印」,雙條手臂影跡虛幻,仿佛雙臂化八臂,八條臂影快捷無比,一掌一拳皆是真氣充盈,暫時也與之不分高下。
但是冰雷子功力驚人,修為早已是帝級後期,先前不過存了試探之意,如今試探成功,當即一聲怒吼,帝勢展開,仿佛寒冰般的氣勢籠罩而出,掌勁散發出森冷寒意,電光火石間,已向著穆箋卓頭頂拍出十余掌勁。
這十余掌快如閃電,穆箋卓雖說境界已有帝級,但功力僅是天道,眼見對方掌勁迎面,不得不雙臂交叉,一式「青龍問鼎」,磅礡勁力運足雙臂。古時楚王威懾八方,曾存問鼎之心,此招一出,猶如君臨天下、睥睨**,氣勢浩瀚龐大,勁力剛猛無匹。
二招一交,穆箋卓只覺冰雷子內力渾厚圓滑,自己的雷霆一擊,居然被他悄然卸去。尚未轉過了念頭,冰雷子一道陰寒勁力直接撲上,渾身不由打了寒戰。冰雷子體內冰勁與雷勁迅速融合,化作狂暴力量,直沖穆箋卓。
這一擊力量滔天,穆箋卓雖說武體強橫,但那股力量乃侵入體內,不到片刻,已震傷了他五髒六腑。穆箋卓只覺體內氣勁沖擊,噴出一口鮮血,跌飛出十幾丈遠,癱倒在地,踉蹌不起。
冰雷子長身玉立,冷冷盯住穆箋卓,一身雪袍無風自動,眸間殺意閃現,右手一揮,自袖間拔出一柄玉刀,緩緩向著穆箋卓走去,他體內帝勢展開,如寒冰般刀鋒般的殺意,將穆箋卓籠罩起來。
「呵呵……」冰雷子陰沉的聲音悄悄響起,淒然長笑聲中,驀地森然道,「好!好!好……老天有理啊,終于讓他的徒弟落到我手里了,哈哈!天道有義啊!」他笑聲未絕,驀地是一聲怒嘯,全身的凌厲功力貫徹于刀身之上,奮力一刀,劈斬而出。
這凌厲一刀方才劈斬出去,蠻拓爾、東方翔雲、歹火刀、郭凌濤四人齊齊發出了驚呼。東方翔雲、蠻拓爾二人掙扎欲起,但方才冰雷子凌厲怒擊,此刻受傷頗重,掙扎了數下,卻也沒有站立起來。
歹火刀不通武學,自然無法上前,況且剛才早已受傷,此刻發作不得;而郭凌濤對這冰雷子已然是懼若狼虎,又如何敢上前去阻擋于他。更何況,縱然是他們四個人一起出手進行阻擋,冰雷子這一代武林高手,又如何是他們可以抵擋的了的?
眼見穆箋卓即將要喪命于冰雷子這一刀之下,冰雷子痛快之余不由縱聲長笑,他一朝仇報,多年來的滿胸郁悶之氣不由盡皆散去,笑聲凌厲刺耳,有若密針襲刺,眾人雙耳嗡嗡作響,不由紛紛捂上耳朵。
不料這笑聲還未斷絕,一股悍然氣勢突然自一側轟然席卷而來。
冰雷子突然覺察到了那滔天的氣勢,驀地心頭一驚,玉刀飛斬的去勢驟然一轉,猛然橫削向那道雷霆勁力。玉刀方才接觸上了那道雷霆一擊,瘦長的刀身倏地一震,一道炙熱的勁力自刀身頂端向刀柄處飛掠而來。
凡是那道炙熱勁力所過之處,這玉刀無不是寸寸迸裂,白屑亂飛。那勁力一掠而過,將這一柄瘦長的白玉刀硬生生地給震裂成了漫天的粉末。這余勁竟尚未斷絕,直接貫入了冰雷子的體內。那道真氣渾厚無比,在他的周身經絡處,無不飛速地掠掃而過。
冰雷子乍一遭到此等真氣侵入體內,只覺渾身上下酸軟疼痛,一時是齜牙咧嘴,驀地察覺到那股真氣的奇異特性,心頭忽地一動,不由失聲怒喝道︰「是……是你?你居然……居然敢……」
他這叫罵之聲尚未斷絕,來人又是一掌飛襲而上。冰雷子此刻已然猜到了對方的身份,思忖倉促間絕對無法擋住對方這一擊,當下便雙掌合十于胸,「冰雷內勁」破掌飛吐而出,借著這一吐之力,他整個人飄然縱起,猶如一只巨鶴扶搖升空,向著那座高閣飛掠而去。
來人見狀驀然站定,亦不追擊也亦不離開,雙目之間異彩流連,似是惋惜,似是無奈,又似是憤怒,三種情態自他雙瞳中閃爍不定。冰雷子飛身遁入那高閣之中,便立即命令一干突厥士兵飛箭密射,鋪天蓋地地,皆是無盡的漫天飛箭。
東方翔雲瞧得心頭大驚不已,趕忙讓一旁士兵扶回了穆箋卓,自己則與歹火刀、蠻拓爾等四名主將守衛在陣前,猶疑著是否應該上前,但瞧那神秘人一身神通了得,一掌驚退冰雷子,遠非自己四人能及,不由又躊躇不決。
冰雷子一隱遁進那高閣,膽氣不由也高了幾分,在高閣中揚聲道︰「你可是答應過我不出手的,你……你想要違反誓約嗎?!」來人一聲輕哼,澀聲道︰「我答應你不出手,但你也不能傷他性命!」冰雷子喘息了半晌,驀地怒吼道︰「這是我與那人的恩怨,你根本就管不著!」
「哼哼!」來人聞言地是不由一聲怒哼,右手凌空沖天指地一揮,一道華麗的光輝自他五指之間驟然彈射開來。蠻拓爾在旁定楮細瞧,那道光輝竟是一張金色的大弓,弓身之上雕刻著五爪長身飛龍,瞪目齜牙,身軀繚繞于弓身所刻的周雲之中,其活靈之處,似是直欲破弓而出一般。
來人一手執著金色長弓,一手則是搭箭扣弦于其上,待得這張巨弓到達滿月之勢,驟然松開了弓弦,勁力猛然催吐,無形的勁力轟然呼嘯而出,盤卷于這茫茫半空之中,向著那座四層高閣怒吼而去。
冰雷子心知來箭的威力之強,驀地一聲怒嘯,白袍裹體的身軀自高閣向著半空中一掠而出,他縱走于半空之際,仍舊是一聲長吼,怒聲道︰「你給我記得這件事情,我冰雷子永遠記得!」
來人一聲冷笑,叉腰朗聲道︰「好!若你以後還有命存活著,明年的八月十五,中原泰山,侯君十日。」冰雷子嘶聲厲嘯,卻並不回答,他的身影如風如電,彈指之間飄然遠去。
而那道凌厲的一箭,正中了高閣的頂端,滔天的勁力自箭身之中吞吐而出,將那三、四兩層的高閣給炸成了粉碎,無數粉末漫天飛舞。
這高閣一旦被毀,一干突厥士兵無不是驚恐萬分,趕忙打開了最低層的大門,紛紛沖涌而出。東方翔雲、蠻拓爾二人不由是心頭大急,紛紛調度著銀羽軍的士兵上前圍堵攻殺。
歹火刀喘息了良久,乍然見到那人的驚天一箭,不由一時是張口啞然,愣了半晌,方才疑惑道︰「你……你是什麼人?」
東方翔雲細瞧來人,那人一襲黃袍卷體至腿,修眉朗目,一頭長發梳髻下垂,隱隱間有數縷雪白夾雜其中,腦中靈光一閃而過,驀地失聲驚叫道︰「難道……難道你是……雀侯?!」話音未落,額角處冷汗不斷流下。
那人聞言向他瞥了一瞥,淡然道︰「鷹翔戟?你是胡車……嗯,不對……哦,東方翔雲?」
東方翔雲已然猜到了對方的身份,當下是恭謹至極,拱手頷首道︰「是的,晚輩正是東方翔雲。」黃袍人不屑地一聲輕哼,冷然道︰「胡車的武學縱然不濟,卻也能夠雄霸一方,想不到他的徒弟居然無能到此。」
「呃……」東方翔雲聞言只覺得是面若火燒,低著頭不敢出言去反駁。然而他又如何敢去出言反駁?
要知道,當世的五大高手之中,除卻蓬萊帝主帝蠃、醉仙羽王羽宏笑少出門派,為世人所不知外,天師霍維的智謀過人,策劃玄武門事變、火燒隋軍八百里;飛仙飛跡的單劍創蜀山、一人御長空;葉成源的三箭定長安、一步走千里。
三大高手的威名早已經是響徹了八方**,天地神佛無不驚懼,又豈是他敢去出言他反駁的。那黃袍人沉默了一會兒,忽地淡然道︰「你先派一些人去後方迎接李靖的大軍,記得將穆小子送到一個安靜地方,老夫現在就要為他療傷了。」
東方翔雲聞言是小雞啄米似地連連點了點頭,正想要起身去安排一切,倏地雙臂一軟,復而又癱倒在地,微微苦笑了起來。葉成源見狀眉宇不由地一皺,右手的二指齊齊一並,一道柔和的勁力自指間破空點出,在他的體內流轉數周後,將他身體受傷之處紛紛治愈。
「呼……」他的傷勢一愈合,東方翔雲不由地長長吐出一口氣,站起身子來舒展了下筋骨,便一面傳令四周士兵去接管定襄城,隨後又令兩騎折回李靖大營,去傳報喜訊。並且立即派人尋了處安靜空虛處,將穆箋卓安置下。
葉成源令他取來一盞油燈與一塊布匹,便關上了房門為穆箋卓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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