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月下華痕
穆箋卓與歹火刀狂追千里，終于，他們在一處山道前追上了頡利可汗。去看看小說網。
此刻，突厥士兵們當真是狼狽不堪，身上衣衫佝僂，武器刀鋒之上裂痕無數，臉色疲憊，冰雷子神色如故，傲立于突厥營地之前，頡利、吐魯特、執失思力三人坐在大馬之上，默默看著五千騎兵。
穆箋卓在距離他們數百米處陡然長刀出鞘，馬身直起，五千騎兵齊聲大喝，紛紛止住來勢，五千柄長槍槍鋒前指，一時銀芒閃動，耀眼生輝。
冰雷子默默地凝望著那名立于人群之首的藍甲少年，心頭突然感慨大生，長長嘆了一口氣，回顧與他爭斗的這半年時間，這少年奇兵屢出，武藝更是一進再進，雖然比不上自己，但再過上數年，恐怕自己也不是他的對手了。
念到此處，他不由心頭熾火微滅，但陡然間，他眼皮微啟，冷芒一閃，嘿嘿冷笑道︰「好小子，今日雖然暫時弱于你，但是日後可就不一定了……哼哼……」念到此處，他模了模下顎，森然一笑。
穆箋卓目光一掃突厥眾人，最後停留在冰雷子臉上，淡淡道︰「冰雷子，許久不見了。」冰雷子嘿嘿一笑，向前跨了一步，拱手笑道︰「穆將軍風采依舊，神通大進，哈哈！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穆箋卓冷笑一聲，漠然道︰「你用不著在此裝模作樣，哼！今天，我就要為當日那十五位兄弟的血，來報仇！」冰雷子瞳孔之中厲芒微閃，嘴角微微一咧，淡然道︰「唉……罷了，今天我便代表突厥，向大唐皇帝，送上投降書。」
歹火刀微微一愣，瞳孔中熾火大放，怒吼道︰「他，殺了我們的人就投降，放屁！」穆箋卓目光微微一凜，右手五指慢慢收攏，咬住嘴唇，身軀慢慢抖動著，瞳孔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過了良久，他閉上了眼楮，淡淡道︰「投降之事，在下做不了主，要秉明皇上，由聖上做定奪。」歹火刀一怔，怒道︰「將軍？！」穆箋卓冷冷瞥了他一眼，慢慢澀聲道︰「歹火刀，這是軍政上的常事……一旦他們投降，我們就不能再進攻了……」
冰雷子瞳孔之中冷芒一閃，嘿嘿笑了起來。歹火刀憤怒地瞪著他，身軀慢慢顫抖著，穆箋卓沉默了良久，方才吐出一口冷氣，淡淡道︰「歹火刀、郭凌濤，你們各領一千騎兵，駐守到他們北、西兩面，在取兩千騎兵守到東面，我親自領兵一千在此駐守。」
郭凌濤瞥了眼歹火刀，微微一遲疑，便領了一千騎兵趕向西面，歹火刀沉默了良久，最終還是帶了一千騎兵趕向北面。穆箋卓默默看了一眼冰雷子，淡淡道︰「紫霄宮李靖已在半路之上，你最好不要有什麼妄動！」
冰雷子微微一笑，轉身衣袖一舞，帶著這數百人回到突厥營地中。穆箋卓冷冷一掃四周，嘆了一口氣，調集兩千騎兵駐守在東面，自己則守在南面。
一日無語，直至半夜……
穆箋卓盤膝坐于月華之下，閉目調息，全身的真氣默默流轉著。突然間，他感覺體內的多種能量齊齊一震，邪龍真氣突然奮起，將玄冥鬼氣瘋狂吞噬起來，這玄冥鬼氣可是洪荒以來少有的幾種強橫能量，但此刻卻在邪龍真氣之下毫無抵擋之力，被吞噬的一干二淨。
青龍勁、白虎勁、玄武勁、白虎勁四種真氣竟是以「劍侖之舞」的軌跡，開始緩緩融合了起來，初時四種能量速度尚慢，待到後來，竟是以飛快的速度融合起來，也不知過了多久，隨著朱雀勁、白虎勁、玄武勁四種能量的耗盡，一種全新的能量竟是誕生于他的丹田內。
這股能量端地奇特，與周天星力各居丹田兩側，中間則是以邪龍真氣與殘余的青龍勁為緩沖區域。
穆箋卓試著運轉那股新的能量，卻發覺竟是與周天星力一樣，無法被自己所用。
正當他發愣的時候，體內劍靈已經嘖嘖有聲︰「好家伙，你這小子可真是一個幸運的家伙，只差一步啊！只差一步就能夠達到聖鏡元力了，這股能量……想必你也該猜到了，就是上古時期雄稱一時的聖鏡元力！」
穆箋卓心頭一震，于腦中驚喜道︰「什麼？這……這便是聖鏡元力？」劍靈一聲長笑，道︰「別激動，別激動……這頂多算一個聖鏡元力的雛形而已，想要達到聖鏡元力，你還要得到麒麟勁才可以啊！不過此刻的這股能量，你暫且可以稱為聖鏡元氣，僅僅只是氣而已，還遠遠達不到力的程度……」
穆箋卓心頭頓覺無語，苦笑道︰「那為什麼這種能量我現在也無法運用呢？」劍靈沉默了一下，突然帶著笑意問道︰「問你一下，你是不是誅?鏡虛？」穆箋卓一怔，正想回答，卻听見劍靈繼續說道，「就算你前世是，現在並不是……換一個，你是不是魔帝，是不是神帝，是不是妖帝，是不是佛祖，是不是冥神？」
穆箋卓怔了怔，皺眉道︰「你到底想說什麼？」劍靈微微冷笑，道︰「你是白痴嗎？還是煉體煉成了獸界那些連大腦都是肌肉的白痴了，能量啊！這也是力的一種，無論是什麼力，能量，兵器，力量，都是力的一種啊！除非有大機遇，否則尋常人如何能使用這種能量？」
「力就是力，絕非任何東西可以彌補的，相當的力，必須要有相當的器來盛容，若是你的實力擁有誅?鏡虛、神帝、魔帝、妖帝、佛祖這一類人的境界，此等能量自然任你使用，當然啦！也不一定要到他們這種大變態的實力，具體的實力……估計也是要到大乘……或者天階的實力了。」
劍靈說到這里，便沉默了起來。穆箋卓思忖了片刻，倏地開口問道︰「對了，劍靈，什麼是人類的極限？」
「極限……它既是一種實力的代稱，又是一種心境的代稱，以我所見，葉成源本身的實力絕無跨越那極限的可能，雖說他自身的實力已經到了大乘的境界，但是若想跨越那極限，以他的實力……哼哼，開玩笑……」
「對了，瞧他的樣子……莫非是……沒錯，瞧他體內真氣的跡象，分明就是獸界獸神的大御天術啊！」劍靈仿佛是發現了什麼極大的妙處，語氣都變的激動了起來，「大御天術……實力未到之時，便可以借用天地的威能……你自己想想吧，天覆是多麼的恐怖，而這僅僅是天道的意念而已，若是采取這大御天術，以他那大乘的實力，定然能夠暫時突破人類的極限……」
「好家伙，獸神當年對此套功法可是藏的緊，沒想到竟然被葉小子給得到了……唉，可惜了啊！此等功法，豈非無敵麼？開什麼玩笑，此套功法借用的可是天地威能，其反噬力之強，簡直令人駭然……獸神乃是獸界出身，身軀宛如神兵一般，自然不懼那反噬巨力，以葉小子的身子骨，只怕沒過數個呼吸間，就被那巨力撕成粉碎了……嘿嘿。」
穆箋卓聞言微微一怔，頓時苦笑起來，劍靈說到此處，也開始沉默了起來，無論穆箋卓如何發問，他都始終不再言語。瞧見此狀，穆箋卓便也不再多問，睜開眼，以手支地，一躍而起，眼望突厥營地內燈火通明，倏地輕輕嘆息了聲。
他默默站立了沒多久，「潛龍訣」立生感應，回頭望去，只見煙塵動天，滾滾黃沙直沖霄漢，雖說是黑夜，但以他的功力，真氣運上雙瞳，自然瞧的分明，帶頭之人，赫然就是大元帥李靖、銀羽軍中的大將東方翔雲等人。
大軍奔騰如龍，眨眼間已趕到近前，李靖瞧見穆箋卓負手立于突厥營外，長眉一挑，疑惑道︰「穆將軍，為何你軍與突厥大軍對峙于此……」穆箋卓搖了搖頭，走到李靖馬旁，低聲將冰雷子率軍投降的事情說了。
李靖、東方翔雲、陳卿、度素等人紛紛色變，他們何等人杰，微微思忖，便已想到其中緣由因果，陳卿面色陰沉，李靖、東方翔雲呼吸急促，眼中都是露出怒意，陳卿、度素、姜震、薛萬徹等人則是沉默不言。
李靖默默閉上眼楮，又緩緩睜開，沉聲道︰「穆將軍，我軍于路上，遇到了赤鳳山莊和鬼影門爭斗，我見他們擋于路中，便留下國師、歹火刀等人，我與東方將軍、度素等人率先帶軍趕來，你先行上路，是否知道此中緣由？」
穆箋卓聞言劍眉一軒，搖頭道︰「鬼影門眾人，是應末將之邀，幫我抵擋住赤鳳山莊的伏擊……」說著，他便將路中遭遇赤鳳山莊的伏擊、鬼影門突然出現、鬼影門主卓風應邀出手相助等事情，逐一說出。
李靖頓時是搖頭苦笑，無奈道︰「你這……實在是，唉……借別人的兵，賞他人的禮，唉……」東方翔雲拍馬上前，拱手道︰「元帥，將軍，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李靖、穆箋卓相顧一眼，都是微微嘆息，陳卿沉吟片刻，抱拳道︰「元帥，將軍，不如趁他們以為我們已送信回長安，不會攻擊時，展開迅速突襲！」穆箋卓默默掃了他一眼，冷然不言，他心知陳卿因為錢軒之死，心性大變，此刻也未出言辯駁。
李靖搖了搖頭，他眼望突厥營地，沉聲道︰「不可，此事關于兩國命脈，更是關系我大唐聲名，如何能不稟報聖上就做出決斷……」他虎目陡睜，冷冷一掃身後眾將，朗聲道，「眾將听令！」
他乃是此地資格最老之人，更是名聲最為顯赫之人，此言一出，無論心性大變如陳卿，還是心高氣傲似穆箋卓，或者是身份同樣尊貴若薛萬徹，紛紛抱拳應道︰「末將在！」
「穆箋卓，你率領你部下銀羽軍，鎮守于突厥大營北面，薛萬徹，你帶暢武道軍隊鎮守于突厥大營西面，柴紹，你帶金河道軍隊鎮守于突厥大營東面，本帥……親自坐鎮于突厥大營南面！」
「是！」
穆箋卓回到自己大帳後，便盤腿休息，他這幾日來奔波勞碌，饒是他天道修為，此刻也是疲倦異常，只是在歹火刀等人面前強自支撐罷了。這一盤膝調息，不由打起了瞌睡。
他並未發覺，自己這麼一瞌睡，竟是足足睡了三天時間。
突然間，他打了一個哈欠，喃喃道︰「哈哈，從來……從來沒有這麼舒服過……」他拍了拍肩頭，揉著眼楮，忽然間，他心頭莫名一跳，猛然跳了起來，只見眼前站著一名青衣男子，負手望著遠方。
他心頭微微一震，不由膝蓋一軟，猛地跪倒在地，拱手道︰「師父！」
那男子身軀微微一震，慢慢轉身看來，微笑道︰「你看清楚，我可不是你師父。」穆箋卓一怔，抬頭看來，微微一愣，猛地跳了起來，怒道︰「你是什麼人？！」那男子默默看著他，輕輕點了點頭，嘆道︰「怎麼，你不認識我了，小師弟？」
穆箋卓細瞧那人，突然臉色大變，驚呼道︰「二……二師兄？」那男子負手而立，眼神淡漠，緩聲道︰「像，真像啊……小子，這是《青龍秘術》的最後一段章節。」
穆箋卓呆了呆，順他目光看去，只見一張桌子上放著一本淡青小冊子，疑惑道︰「《青龍秘術》的最後一章？」那男子默默一頷首，微笑道︰「沒錯，這是師父讓我交給你的，你功力雖說不足，但境界足矣。」
穆箋卓聞言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謝二師兄！」龍羨泉揮了揮手，淡然道︰「不必稱我為二師兄，某家早已被師父逐出師門了……」他笑著搖了搖頭，轉頭看向帳外月光，喃喃道，「希望……你能夠接下我一劍！」
穆箋卓一怔，還未回過神來，龍羨泉已經翻開帳幕，飄然出帳。
穆箋卓見狀劍眉一皺，走到桌前，將那本冊子拿起，匆匆翻閱了之後，臉色頓時大變。
這本冊子不過寥寥五頁而已，但其中的言語卻將往昔他對《青龍秘術》的見解推翻大半，如何能不讓他驚訝。
這本冊子的第一頁，一共只有十六個字︰「生死之際，盡棄神通，大神難當，可為大魔。」穆箋卓念到此處，微微一怔，思忖道︰「莫非……《青龍秘術》的最後一章，便是將以往修煉的神通全部舍棄，化身為大魔之身？」
但是念到此處，他不覺又疑惑了起來，若是將以往的神通全部舍棄，如何能夠成就大魔之身呢？
他想了良久，也沒有半點頭緒，當下翻開了第二頁，默默閱讀，這第二頁的字數也並不多，只是寥寥個字︰「一花一葉果，一念一世界，神通盡棄，有我無敵！」
他讀到這里，突然感覺腦中似有靈光一閃，默默沉吟了片刻，仰頭看向帳頂，喃喃道︰「莫非……所謂的舍棄神通，化身大魔，是將以往修煉的神通全部廢棄，以自身意念為神通，一花一葉果，一念一世界，以念催動一切能量……好厲害！」
他念到此處，頓時眼露精光，但是想到第一頁所說的「大神難當，可為大魔」八個字，又是疑惑起來，《青龍秘術》乃是充滿了浩然正氣的功法，如何會有成就大魔的可能呢？
正當此時，他腦中忽然響起劍靈充滿戲謔的聲音︰「你是白痴啊？《青龍秘術》雖說是浩然正氣充盈，但也是洪荒時期殺戮數一數二的功法，其中充斥的殺戮氣息何等龐大？你不想想你逆轉秘術的時候，那發出的恐怖魔氣……《青龍秘術》，正向運轉為大神，逆向運轉為大魔，哈哈！」
穆箋卓聞言微微搖頭，伸手翻開了第三頁，卻發覺此處並沒有任何的法訣神通，只是介紹了他從小便能熟背的神魔大戰，其情節與他所知的也大致相同。
他默默閉上眼楮，感受著丹田內的真氣波動，突然一股無比暴虐的氣息自他體內涌出，龍族本就是暴虐無比的種族，而《青龍秘術》乃是修龍之術，神通修成，性情中自然帶著龍族暴虐，當初他心魔爆發，乃是以強力壓之，如今心魔再度爆發，竟是沒有絲毫辦法可以阻止。
穆箋卓眼中露出了猙獰的殺意，仰頭狂笑起來，虎臂一揚，長笑道︰「大魔之境？大魔？可笑，可笑……我便是我，何需大魔，管他神魔仙佛，誰敢擋我，我便殺誰，誰敢阻我，我便斬誰！」
說到這里，他眼中僅有的清明頓時湮滅，被心底涌起的殺戮**淹沒。心魔畢竟是心魔，如果是龍雲騎那般蓋世高手，或許可以以強力壓制住，但是穆箋卓不過天道中期的武者，即便有了李靖、東方翔雲、蠻拓爾三人之助，也不過勉強將那心魔壓下，如今得到這些話的誘惑，頓時又爆發了出來。
他周身青龍勁被周天星力淬煉，隱隱帶著銀色絲線，此刻被心魔侵染，頓時透露出邪異氣息，雖說周天星力、聖鏡元氣無法被心魔所侵染，但是青龍勁與邪龍真氣卻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青龍勁青中透出黑白交融的跡象，邪龍真氣更加邪異，無邊的殺氣自他體內散發了出來。
他驀地仰頭望天，冷然道︰「冰雷子，我已經到了天道後期，身懷逆龍訣與煉兵入體兩大奇功，我不信……就算敵不過你，也至少可以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