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唐小東等人起程返回中原,鐵布都大汗率著一干文武大臣與各部族族長送別,還指派了重新組建的血狼突騎軍護送至大漠邊緣。
除了戰死的兄弟,該補償的,鐵布都都給補償了,還有在大草原上商貿的種種優惠,算是很夠意思了。
死者已死,只能以金錢對他們的家屬以補償,活著人的還必須得生活下去,唐小東心中對鐵布都已半點記恨。
至少,這家伙還算夠朋友。
負責護送他們的血狼突騎軍才離去不久,大伙兒正要起程,一個看上去挺瘦弱的少年走過來,抱拳道︰「請問,哪一位是唐公子?」
「錚」的一聲,雷雲鳳長劍出鞘,指著那少年的胸膛,「你還敢在此現身?」
那夜在宮殿之中,她接替雷媚纏住刺客,兩人不相上下,刺客雖然蒙著面孔,但那冷厲的眼神及瘦弱的身材,她可是記得一清二楚。
眼前這少年,但是與她交手的刺客,只是沒想到這麼年青。
這少年就是那夜行刺鐵布都的刺客之一?
唐小東打量對方,人倒是挺英俊,只不過身材顯得單薄瘦弱了些,一雙眼楮偶爾閃過一抹冷厲懾人的冷芒,似乎還有一絲淡淡的憂郁與無奈。
嗯,氣質上倒是跟那些冷血少年極相似乎,都是天生的冷血殺手,難怪那一夜,大半衛士死在他的暗器之下。
「你找我有事?」
唐小東詢問著,雷媚卻不安的張目四顧。
這少年度身陷重圍之時,唐毒把他帶走的,他既在這里現身,那唐毒就在附近。
宮中一戰,所有人都被唐毒絕的身手震懾,無不出露緊張表情,佩掛腰間的武器紛紛出鞘警惕的掃視四周。
那少年抱拳道︰「我叫小木,家師就在那邊,有請唐公子過去一敘。」
順著他的手所指,大漠邊緣左面,唐毒盤坐沙地之上,仍舊戴著他的青銅面具。
那一夜宮中鬧刺客,唐小東雖然酒醉沉睡不醒,過後也听到眾人說過唐毒的可怕,此刻見到,心頭不由得一跳,右手本能的握住扣在腰帶上的手雷。
明顯感覺到眾人的緊張與敵意,小木抱拳,「家師只想與唐公子一敘,並無半點敵意。」
他的表情本就有點淡漠,讓人一時間無法判真偽。
雷媚道︰「讓媚兒先過去面見唐前輩。」
唐小東一把拉住她,微笑道︰「不必了,我想信他沒有惡意。」
唐毒真要想殺他們,大可在他們回去的路上設伏,以他可怕的修為,一擊即遁,又有誰能夠奈何得了他?
唐毒雖是唐門叛徒,但畢竟是他的長輩,況且自已也還沒有回歸宗族,也是一個叛徒。
叛徒見叛徒,有啥可怕的?讓雷媚過去,倒不如自已過去,省得讓人說自已膽小。
當然,這是在思索衡,確定唐毒沒有惡意之後才敢這麼做的,充英雄去送命的事兒,也許有人會干,他是絕對不干!
「可是萬一……」
雷雲鳳滿臉擔憂緊張的表情。
唐小東對她微微一笑,說到,「放心吧,沒事的,唐二伯只是跟我說說話而已。」
他下馬跟著小木過去,來到唐毒跟前,抱拳躬身,「小佷唐小東,見過唐二伯。」
他能感覺到唐毒冷厲懾人的目光正在審視著自已,故而保持著平常鎮靜神態。
突覺左手腕一緊,把他嚇了一大跳,待見唐毒只是在試探他的功力深淺,這才松了口氣。
「你的功力為何這麼低?」
唐毒的聲音里充滿疑惑。
雷媚緩緩行來,來到唐小東身邊,對著唐毒盈盈一福,「佷女見過唐二伯。」
「唔……」
唐毒漫應一聲,目光仍看著唐小東,顯然在等他的回答。
雷媚答道︰「唐二伯,伯母沒有教東哥半點武功。」
唐毒一呆,默然不語。
良久,才黯然道︰「沒有高深的武功,如何振興我蜀中唐門?」
唐小東微微一笑,說到,「唐二伯,武功固然重要,但智慧,才是最重要的!」
唐毒低頭不語,顯然在思索他的話。
他突然間劇烈的咳嗽起來,雙目懾人心魄的冷厲寒芒似乎暗淡了許多。
「師父,您不要緊吧?」
小木一臉緊張的神情。
雷媚低聲說到,「唐二伯,那些殺傷力巨大的火器,全是東哥哥發明的。」
唐毒眼楮一亮,目光重又投注到唐小東身上。
大漠一戰,突利可汗以一萬精銳鐵騎圍攻唐小東等人,卻損失慘重,他當時就護衛在突利可汗身邊,親眼目睹那些火器的恐怖殺傷力,任你武功如何超絕,也經受不起那種火器的可怕轟擊。
唐小東輕咳一聲,「那個……那個……」
「那火器的殺傷力確實很恐怖!」
唐毒嘆息道︰「不愧為大唐鬼才之稱,哈哈哈……咳咳咳……」
他又劇烈咳嗽起來,眼楮冷厲的光芒越發暗淡無光。
雷媚皺眉道︰「唐二伯,您可是受傷了?」
唐毒搖頭,苦笑道︰「老毛病了,經常發作,把我折磨得……咳咳咳……」
「師父……」
慌了手腳的小木急忙替他輕輕捶背。
唐毒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藥丸,吞入月復中,那劇烈的咳嗽聲才停止下來。
搖了搖小瓷瓶,他拋在黃沙上。
看到他眼中的光芒又恢復原先的冷厲懾人,雷媚松了口氣。
唐毒拉著唐小東的手,「唐門的壯大,就靠你了!」
他說話的聲音雖有些冷淡,卻讓唐小東感受到其中的關懷、慈愛與寄望,心中不由得一熱。
唐二伯雖被逐出唐門,心中卻一直掛念著唐門,這也許是他以前行事有點乖舛……
唐毒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布包,遞到他手里,說到,「賢佷,里邊有伯父在大漠中靜坐三天三夜感悟出的一套掌法,還有對唐門內功心法及暗器的一些精要,你若想學便學,若不想學,便把它交給大伯父吧。」
他又拉著小木的手,說到,「這孩子的父母被馬賊殺害,成了孤兒,伯父給他起了名字,叫唐木。」
唐毒咳嗽一聲,對著唐木道︰「阿木,為師的一身所學,你已經全學會了,羞的只是歷練與內功而已。」
「至于那套內功,太過邪門霸道,師父不想害你,所以沒有傳給你。」
他仰望著天空,象是在喃喃自語,又象是對阿木說話。
雷媚柳眉直皺。
她感覺有點怪怪的,似乎,唐二伯好象在交待後事一般。
「阿木!」
唐毒的聲音突然變得極冷厲嚴肅。
「師父。」
唐木極不安的應了一聲。
唐毒冷厲的目光盯著他,「你一身所學,全是唐門獨門武功,所以,你要跟著小東回歸唐門!」
唐木雙膝跪下,「阿木謹遵師父教誨!」
唐毒微笑道︰「這樣師父就放心了,既便不能回歸,也要永遠保護小東的安全!」
「是。」
唐木發了個毒誓。
「好,這才是我唐毒的好徒弟,哈哈哈……咳咳咳……」
這一次,唐毒的咳了好長的時間,眼中才恢復不久的冷厲寒芒突又變得很暗淡,似乎還帶著一抹痛苦。
「唐二伯……」
雷媚已感覺不妙,急忙伸指,搭在唐毒的脈門上。
「啊……」
她發出一聲驚呼,俏面一片蒼白無血,緊跟著手忙腳亂的在懷中掏著什麼。
「怎麼啦?」
唐小東與唐木似乎是異口同聲詢問。
唐毒微笑道︰「媚佷女,不用了,伯父強行修練邪功,又妄真氣,被邪功反沖,經脈盡斷,縱有大羅仙丹也無于濟事……咳咳咳……」
「二伯……」
唐小東听得頭皮發麻,唐木更是嚎啕大哭起來。
如果沒有師父,他早死于馬賊的刀下,師父平日雖對他非常嚴厲,但在他心中,唐毒不僅是他的救命恩人,授業恩師,更是他的父親,此刻突聞恩師將逝,怎不傷心得痛哭起來。
男人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