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徹雪醒來睜開眼楮的時候,就看見那個臉上黑黑的少年正在看著自己。
「姐姐,你醒了。我們開始吧。」
徹雪莫名其妙的看著這個少年,一臉詫異。
「睡一覺就忘了嗎?你剛才答應的,等你睡醒了,怎麼陪我玩都行。」
徹雪突然想起來剛才迷迷糊糊的應付。哎,看來只能這樣了。反正也閑著沒事。
她看看自己所處的環境,看來只能玩最簡單的游戲了。
「你叫什麼名字?」徹雪問
「劍軒。你呢?」
「徹雪。」本來徹雪不願意告訴他自己的名字,可她轉念一想,也許自己馬上就要死了,怎麼證明自己在這個世界活過,多讓幾個人知道自己的名字,也許也是一種意義。
「好吧,劍軒,姐姐現在教你一種游戲,這個游戲的名字叫「石頭剪刀布」。游戲的規則就是我們倆運用這種方式決定勝負,輸家人必須按照贏家的要求在自己所在的空間做指定的事情。當然,不能涉及人身攻擊和惡意傷害。你能听懂嗎?」徹雪看著劍軒一臉茫然,頓時明白了,這孩子肯定不知道什麼叫做石頭剪刀布。
于是,她開始在這個牢獄中教自己的獄友玩石頭剪刀布。
對于現代人來說,這種游戲如此簡單,可是,劍軒在玩的時候總是出布,嘴里卻喊剪刀,出石頭卻喊布。惹得徹雪哈哈大笑。
最終,在徹雪的教育下,他終于熟練了許多。游戲便開始了。
第一輪劍軒便輸了,徹雪讓他圍著自己所在的牢房的牆跑十圈。正好,她可以借機休息休息。
劍軒圍著牆不停的跑著,跑著跑著都忘記自己的圈數了,可他畢竟老實,听著徹雪嘴里數著「6、6、6」就一直跑。
徹雪在旁邊笑的已經快要趴在地上了。劍軒最終明白了自己的被整,累的氣喘吁吁的坐在地上,準備著一定要贏徹雪一局。
兩人就這樣玩著鬧著。什麼花樣都能想到,以劍軒的那些個整人的想象力,哪里是徹雪的對手。最終,這個少年第一次感覺到開心到累,沉沉的睡著了。
徹雪看著牢房的頂,從牆腳處透進來淡淡的月光,她體會到臨死前的寧靜。
櫻花祭前一天,所有參加適選的女子都匯集到了都城。今日傍晚太陽下山之前,她們將接受第一輪篩選。報名者有3000多人,最終只選中20人,在櫻花祭當晚入住祭司宮偏殿。
所有人女子都在猜測,那第一輪適選的題目是什麼?她們每個人心中都充滿了遐想。
對于這30年一次的適選,很多女子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她們心中總懷揣著一個夢,進入王宮,進入那庇佑著整個櫻花國的櫻花祭司居住的祭司宮,哪怕只是過了初選。她們從小便听那個傳說,那個關于第一任櫻花祭司的傳說,她以自己的血澆灌了櫻花宮的三色煙,救活了全國的櫻花。那所有平凡的女子也許一生也無法想象的三色煙,如神話般的櫻花樹,以及那個女子居住的宮殿。那對于這些懷揣著夢想的少女們來說,是一個夢。
傍晚時分,這3000名女子來到了王室指定的場地。王城腳下的那一大片櫻花林。
如煙看著這些女子,她們也同自己一樣,為了一個夢想來到這里。可是,她心中清楚,在很多時候,她並沒有這些女子一般的虔誠。
從小她也同這些女子一樣,對王宮,對祭司宮,對那株三色煙充滿了好奇。但是當她逐漸長大,爺爺卻告訴她,櫻花祭司並非所有的女子都能當選,爺爺不希望自己為了飄渺的希望做無謂的努力。然而,爺爺不懂得,自己只是想要有機會進入那座宮殿,完成幼時的夢而已。
然而,當自己慢慢長大,發現了自己對青瓷的情感。才明白,想要和青瓷共度一生的想法早就讓自己幼年時代的那些小夢想靠邊站了。
她知道自己是不能當選的。但是,她又想試探青瓷,是否同自己傾心于他一般願意同自己在一起。那只是她少女時代的一個小小的心思。所以她求爺爺,求爺爺幫她詢問。
結果,青瓷拒絕了。並且是以那種理由。所以,她堅定了參加適選的決心,她向青瓷起誓。明明知道不會有機會當選,卻仍舊起誓,只為了也許會讓青瓷後悔。
準備了這麼多年,卻終究在這參加適選的人海中遲疑了。
當初的誓言多麼傻。青瓷並沒有後悔,他仍舊沒有過問過自己一句話。他根本不擔心自己會由于適選失敗而沮喪,而難過。即使自己偽裝的那麼志在必得,連爺爺都無數次的勸解自己。她就是希望爺爺可以提醒青瓷,是他的拒絕讓自己走進這明明注定好的失敗里。
如煙知道,自己輸了。她把氣賭在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人身上,又怎麼會有自己期待的結果呢?
身邊的女子個個都滿眼憧憬。很多人都知道,自己是沒有機會的,但是大家都希望搏一個運氣。如果不嘗試,或許就永遠失敗了。
如煙同所有的女子一樣等待著第一輪適選開始。
當落日幾乎要同地面持平時。
一名宮人站在高台之上,高聲喊著︰「適選第一輪開始。」
有風吹起,櫻花林里的花瓣隨風起舞。如煙同3000多名女子站在櫻花雨中,茫然而不知所措。
所有參加適選的女子仍舊茫然的站在那里。因為沒有人說話。大家都在保持沉默,她們不知道,等待她們的選拔究竟是什麼?
為了適選,她們學習琴棋書畫,禮儀,修養。如今,卻只能站在這里靜靜的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落日的余暉幾乎要在櫻花林中退去。
之前的那名宮人突然在高台上高喊著︰「適選第一輪結束。所有女子在林中排成四隊,靜候。」
所有人驚愕了。她們誰都想不到。這就是所謂的第一輪。從3000多名女子中選20名女子的最快方法,便是讓所有人站在這櫻花林中,當傍晚時分起風之時,比較所有女子身上所落的櫻花花瓣的片數,片數多的20人進入第二輪。
這便是所謂的天意。成為櫻花祭司,果真是要靠命運。櫻花花瓣數量最多的前20人才有資格進入祭司宮。這便是這一任的特殊選題。
櫻花國國主果然高明。如此一來,也不失為一種讓所有未婚女子加強學習,提升國民素質的好方法。不過,這當然只是一個意想不到的附加值。
3000多名女子排成幾十列,由宮人監視著,相鄰的女子替對面的女子數。若有作假,牽連家人。
最終,太陽完全落下。整個林子里點起了燈籠。除了入選的20名女子,其它的全部離開。
如煙慶幸,自己總算是能見一見那期待中的櫻花樹。那叫三色煙的花。盡管爺爺的轄區里有一株,可是,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爺爺說,那是自己不能看的。曾經偷偷跟著爺爺,卻最終被發現。所以,在很小的時候爺爺開玩笑逗如煙說︰「如煙,去了祭司宮,那里就有了。」自然,這只是一句老人敷衍孫女的玩笑而已。然而,如煙還是記下了。
如煙同其余的19名女子一起入住了祭司宮的偏殿。
進入王城,並沒有如煙想象的繁復奢華,到處都是簇擁著爭相開放的櫻花。
宮人介紹,祭司宮對面的那座宮殿王室的人居住的地方,未經允許,不得前往。
「這就是祭司宮。」如煙在心中感慨著。沒有雕梁畫棟,金碧輝煌。一道厚重的木門上刻滿了櫻花的圖案。
站在這座宮殿門前,她的心怦怦的跳了起來。此時,她童年時代的夢佔了上風。在宮人的帶領下,祭司宮的大門被推開了。
這是一個怎樣的世界。所有的女子都睜大了眼楮。這座祭司宮里的櫻花,比她們任何時候見到的都開的艷麗,絢爛。在這些如鍍了光的櫻花的簇擁下,一株相對矮小的櫻花讓所有的姑娘們都震驚了。
這個世界,果真有一種花上有三種顏色的櫻花。那叫三色煙的櫻花,果然真的存在。它的枝干那麼小,卻頂著繁茂的三彩花瓣如此茂盛的開著。空氣中游走著奇異的香味。
宮人帶著這些女子進入正殿。祭司宮中宮人極少,總共只有十人。這些宮人都是經過精挑細選才能在祭司宮中隨侍的。她們受過最專業的訓練,一個人可以完成至少十個宮人才能完成的任務。況且,除了30年一次的適選,祭司宮中只居住櫻花祭司一人。
正殿對面的牆上,掛著一幅畫像。
那女子手執一枝櫻花,綽約多逸態,輕盈不自持。嘗矜絕代色,復恃傾城姿。眼波才動被人猜。微微頷首,似在低語,又似俯瞰眾生。她那麼靜靜的站在畫中,似乎只要有一點聲響便會驚動,從畫中走出來,同驚醒她的人交談。讓人驚呼︰「飄飄秀色奪仙春,只恐丹青畫不真」。
她不是美,而是出塵。即使一幅畫像已經讓所有的女子看見了靈動之神,她們無不在心中驚呼,如此女子,在這一行人中,又有誰能比擬。
入住于偏殿,除了一人,其余女子皆安然入睡。盡管今天,她們震撼如此之大。但是她們知道,從明天開始,還有新的挑戰等著她們。也許,幸運的自己,能夠入住那畫中女子所住的宮殿。
如煙回想著那株三色煙,回想著那幅畫,也漸漸安眠。
漸漸呼吸聲彌漫開來。
朝顏輕輕起身,查了身上的絲劍。這柄劍,是她常用的武器。同腰間束帶系在一起,即使檢查森嚴,也能逃過。今日,適選條件如此苛刻,她卻能混跡其中,可見,這是命運。她必須趕緊行事,否則也許便沒有機會了。
她走出門外,巡夜的宮人上前問道︰「姑娘是要去哪里?」
「哦,我心中太過激動,睡不著覺。姐姐能給我講講這里嗎?」
這20名女子其中必有一人會成為櫻花祭司,宮人自然不敢怠慢一人。便應著朝顏的問題一一作答。
問題差不多問完,朝顏莞爾一笑,宮人便已經被她點了穴道,暈了過去。
她將宮人扶正,靠著廊柱裝作似乎在小憩的樣子。快步離開。
根據宮人的講述,朝顏來到對面的王宮。王宮主殿,為王上上朝議政之地。在主殿旁邊的落櫻宮則為王上的寢宮。落櫻宮旁邊的櫻靈殿是王後的寢宮。在櫻靈殿旁邊的分別為花雲堂,居住著櫻花夫人。與花雲堂相對而立的棲盛閣為公主的寢宮。與主殿處于一條直線上的那座驚鴻殿,便是王後所生長子琉櫻的住處。
確定好路線,朝顏一路疾行。她動作極為輕快,暗夜中,守衛的人幾乎無法察覺。最終,朝顏在驚鴻殿的側面停下。此時已經是深夜,她心想,琉櫻肯定已經睡下。成敗在此一舉。她扔出暗器,將守在門口的守夜宮人擊暈過去,隨後快步走到門口。輕輕推開門,里面卻突然亮了。
他只是批了件淡紫色外衫,一眼便可以看出是剛剛醒來。
朝顏看著眼前的男子。他不同于自己想象中的樣子。自己想象中的琉櫻,應該是什麼樣子呢?朝顏突然也有些不知道了。但絕不會是這樣,面前的這男子,他的身上沒有戾氣,更沒有即將要成為王者的霸氣。在朝顏的眼中,這是一個會讓少女心動的男子,他如同一朵花,一朵開到恰到好處的櫻花。
這是如今朝顏的感覺。
他對這人的感覺就如同今日見到那畫中女子一般。那時候,她心里再想,那樣的女子,除了殿月殿下,還有誰能與之相配。而今,她見到了這男子,才發現,也許,能與之相配的不是殿月殿下,而是他。
但是,作為一名殺手,她明白自己今天是來做什麼的。那男子即使如何同自己想象的不同,但是他額上的櫻花印記已經出賣了他的身份。
琉櫻自出生那日起,在額頭的右上方,距離發際線很近的地方,便有一個如指甲般大小的櫻花印記。這是他一出生便被打上的記號。
朝顏記得,在來之前,她問華月殿下,自己如何辨識琉櫻。
華月笑著說︰「他自是會讓你覺得驚為天人。不過,最特別的一點是,在他額頭的右上方,有指甲般大小的櫻花印記。」
朝顏還未出劍,劍已經落到了琉櫻手中。
華月殿下告訴過她,琉櫻不過爾爾。可如今,他居然一招就制服了自己。朝顏幾乎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她感到了深深的自責和無力。
今日,她為什麼會來到這里刺殺琉櫻,完全是受了華月唆使。華月告訴朝顏,櫻花國是薔薇國最可怕的敵人,而這個國家的繼任者將是殿月殿下夢想實現的絆腳石。所以,趁現在有機會,趁現在他羽翼未豐滿之前,殺了他,讓殿月安心。
朝顏如同她的名字一般,以殿月為太陽,朝顏是牽牛花的學名,她便是那以太陽為中心的牽牛花。朝顏,隨太陽升起而綻放,在太陽最強烈的正午凋謝。
華月深愛著自己的哥哥,他憎惡這個女子,盡管,哥哥從未眷顧過她一眼。但是,他不喜歡朝顏,她太執著,執著的讓自己害怕。所以,他才會哄騙她,好讓她去死,死在櫻花國。
琉櫻冷冷的看著眼前這女子說︰「你是薔薇國派來的?殿月也不過如此。」
「殿月王子才不會做此等苟且之事,我是心甘情願的來刺探你的實力,能殺你,自然是好,為殿月王子今後的大業掃除障礙,不能殺你,也能讓殿月王子明白你非等閑之輩。」朝顏沒有說錯。她自小長在薔薇國。她的任務是保護殿月。當然,殿月根本不需要她保護,所以她拼命的努力,希望自己能夠在他需要自己的時候,哪怕是為他擋下他一時疏忽而忽略的偷襲也好。如今,琉櫻一招制服了她,足以見到他的實力。這在朝顏眼中如花一般的男子,並不像他的外貌那般讓人放下戒心。
「你能殺光四國所有的繼承人嗎?」琉櫻輕輕的問朝顏
「四國之中,惟有櫻花國能與薔薇國抗衡你心中自然清楚,不用假意試探。」
「殿月還未當王,便有了當正王的野心了嗎?」琉櫻似乎在與自己說話般,看向屋外。
「要殺便殺,何必廢話。櫻花國視你為神人,在我朝顏眼中你什麼都不算。」是的,她的眼中,即使如同琉櫻,她也只為殿月一人而活。這種理想,盡管如此的一廂情願。
琉櫻看著她,把劍放在她手中︰「為情所困,殺你我于心不忍。你回去告訴殿月,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也無心于此。我只求百姓安居,人民幸福而已。別無所求。」他轉身向屋內走去,接著說︰「你走吧,把門關好,別告訴我你不知道路。」
朝顏看著那如櫻花一般的男子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頹然的跪在了地上。她把劍拿起準備一死了之。手卻被一朵櫻花擊中,手中力道消失,劍落在地上。
內屋傳來琉櫻的聲音︰「我這里,見不得血的。活著,總有機會讓你為他死。」
朝顏拾起地上的劍,起身。走出去後,隨即轉身回來,合上了驚鴻殿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