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徹雪呆呆的站在琉櫻面前不說一句話的時候。琉櫻漸漸的恢復了理智。
那僅僅是一個傳說而已。他突然覺得,他懷揣了十幾年的愛戀,在見到眼前這個女子的時候,劃上了最完美的句號。
他那場自以為是的等待,終于結束了。
她自然是不會回來的。也許,一直等待那畫中的女子,僅僅是琉櫻還不能愛上誰的一種托辭。
他的等待,給了他時間。如今,他的時間到了。櫻花祭同適選大典一過,他就將準備接受王室的安排,娶兩個不知道是誰的女子。然後,專心的治理櫻花國。再無雜念。
琉櫻輕輕的向徹雪邁進一步。而後,低下頭。
他的唇從徹雪的唇邊劃過,蜻蜓點水一般。而後,轉身離去。
殿外是隨風而舞的櫻花,他的身影融了進去,是一幅畫。
徹雪從驚愕中醒來。
她用手撫過剛才琉櫻觸踫過的自己嘴唇。
她想起了剛才他初見自己時的深情,疑惑,以及最後眼神中的釋然。
她想起那句「原來我能遇見你。」
她想起他儀式似的親了自己一下。
她想起清靈公主今日的種種舉動。
她的眼中,突然泛起了眼淚。
「櫻花祭司的風韻。」爺爺和青瓷不止一次的提及。
徹雪突然在瞬間把這一切都聯系起來了。
那個讓自己一見鐘情的男子。他只是透過自己的臉在尋求另一個靈魂。可是,他最終失敗了。因為,他沒有找到,所以,他迅速的收回來一切的深情。
他那讓自己動情的眼神,那句讓自己動情的話語。都只是說給別人听的。
轉瞬間眼淚便噴涌出來,一發不可收拾。
她哭出了聲音。
繼而蹲在原地,茫然的哭泣著。
自己為什麼要哭呢?徹雪不明白。只是,當她在將一起聯系起來之後,便怎麼也忍不住哭泣了。她的心里居然還感覺到了疼。
輕輕的疼痛,卻在這個寂靜的夜里,顯得那麼清晰。
他只是,只是一個初次相見的男子而已。他只是,只是讓她怦然心動的男子而已。
但是,她卻抑制不住那種難過。她憑什麼委屈呢?僅僅是因為有人把她當做了替代品,卻在轉瞬,連替代品的資格都不給她。
這也許是一種諷刺。
但是,徹雪的心情卻是復雜的。
她不停的在心中糾結著,以至于越糾結,就越難過。
她的哭聲驚動了宮人,連清靈公主都醒了。
這個姑娘,就在剛才還夢見了徹雪告訴她的那個叫做大海的地方。轉眼醒來卻看見徹雪在門邊上哀傷的哭著。
「琉櫻殿下來過了。我們都被遣退了,所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宮人輕聲的稟報著王兄來過了。對徹雪做了什麼嗎?她怎麼會這麼傷心。
不可能呀,王兄如此的期盼能見到畫中之人,又怎麼會讓徹雪這麼傷心呢?
到底發生了什麼。
清靈命令宮人不得打擾徹雪,讓她哭個夠。等她哭完,安排她在自己的臥房休息。
盡管才認識短短半日的時間,但是,在清靈的心中,徹雪是堅強的。一個不怕死,不畏懼權力的人,怎麼可能突然之間就如此悲痛。
她即使在死前,也是那麼輕松。王兄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清靈到了驚鴻殿時,門口的宮人稟報琉櫻殿下正在驚鴻殿的頂樓。任何人不得打擾。
「連我你也敢攔?我不屬于任何人。」
這清靈公主和琉櫻殿下乃一母所生,感情極好。琉櫻在宮中對待清靈也是寵愛有加。宮人們權衡之下,還是放她進去了。
「公主,自當告訴殿下,我等已經盡力了。」
「你放心,本宮自然會告訴王兄,是我逼迫你們的。」
「謝公主恩典。」
清靈到達頂樓時,看見琉櫻正看向遠處。清靈不用看過去也知道,他看的是哪里。
那里是祭司宮。
琉櫻無事之時,最喜歡看的就是那里。那里裝著他最美好的感情寄托。
在一幅畫上。
「哥哥,難道不應該高興嗎?」
琉櫻如今仍舊落寞,根本沒有清靈當時想象的那般高興。她心中自然好奇。自己如此踫巧的遇見了徹雪,將這個同那畫中女子如此相像的她帶到了哥哥面前,哥哥不應該高興嗎?他可以為自己的感情尋找到依托了。不再是一幅畫,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清靈,我突然覺得好輕松。」琉櫻突然轉過身看著清靈說「心中的執念放下了。結束了。」
清靈疑惑的看著此時嘴角含笑的琉櫻。轉而心中對于琉櫻充滿了怒氣。
她想起剛才那麼傷心的徹雪,他對她說了什麼,讓她如此傷心。看她那傷心的樣子,清靈覺得自己好殘忍,倒不如不把她帶回來,讓她死了算了。或許比如今幸福的多。畢竟,死亡面前,她都笑的那麼開心。
「你對她做了什麼?」
「她?」琉櫻似乎有些遺忘的詢問著清靈,而後說︰「什麼也沒做。謝謝你,清靈,因為她,我放下了心中的執念。從今以後,我會接受所有的一切。」
清靈越來越迷惑了。眼前的這個男子,還是自己的哥哥嗎?自顧自的說著奇怪的話。
「你為什麼要弄哭她,你知道她哭得多傷心嗎?哥哥,你都做了什麼?怎麼能在這里如此的輕松呢?你還是那個深情的王兄嗎?你如此的殘忍,一點都沒有感情。」
清靈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任憑琉櫻如何喚她。
對于琉櫻來說,徹雪的出現讓他頓時醒悟了。即使有跟她相同的女子出現,那也是不同的人了。他年少時執著的愛著的是那幅畫中的櫻花祭司。那種愛,是一種憧憬,一種高于現實的幻想。他心心念念的說著只求見她一面,連他自己到最後,應該也搞不清楚,到底是為什麼。
當徹雪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他甚至能感覺到那女子的呼吸。他們離得那麼近。她終究不是她。即使容貌相同又如何。不同的人而已。所以,他放開了。
「她哭了?」琉櫻在心中想著。她為什麼要哭。而且是傷心的哭。
走出驚鴻殿門口的清靈愣住了。在門口徹雪被攔住了。
她的眼楮有些紅。卻依舊神采奕奕。
「讓她進來。」在清靈的示意下,徹雪走了進來。
清靈走後,徹雪哭了一會兒,便停止了。她不願再哭了。她的哭泣毫無意義。那是自己自找的。自己只是被當成了別人的影子,而且連影子都不是。即使在第一眼便愛上琉櫻,可是琉櫻那些舉動,讓徹雪覺得是莫大的侮辱。她的自尊受不了這種侮辱,所以,她要來討一個說法,即使讓她去死也無所謂。
所以,她來到了這里。
「徹雪姐姐?」清靈安慰似的喊著徹雪的名字,因為此時的徹雪看上去那麼神采奕奕,倒讓她覺得奇怪。
「清靈。你看我像哭過嗎?」徹雪說完,用手使勁的搓了搓臉。而後,使勁的咧開了嘴,對著清靈笑。
她的這種舉動倒是讓清靈吃驚不小。轉而用手捂住嘴巴偷偷笑了起來。
徹雪在現代的時候若是哭過,總是搓搓臉,把臉部僵硬的肌肉放松一下,而後,咧開嘴笑。這樣,便會跟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看來,效果不錯。」
清靈下樓之後,琉櫻便跟了出來。他剛走進殿內,便看見徹雪在那里使勁的搓著臉,而後咧嘴大笑的樣子。
琉櫻從來沒有想過,那張臉,居然能做出那種表情和動作。微微有些吃驚。繼而向徹雪走去。
清靈看見琉櫻過來,拉著徹雪就要離開。
「公主,您能讓這門口的宮人離開一下嗎?」
清靈點了點頭,走出殿外。
驚鴻殿的門被關上。里面只有徹雪同琉櫻面對面的站著。這不遠不近的位置,讓空氣中的氣氛變得有些奇怪。
燭光搖曳。殿內的光線十分柔和。徹雪不說話的站在那里,琉櫻幾乎又要有一種錯覺。那是那畫中的女子走了出來。
注意到琉櫻眼中突然又閃現的那種深情。徹雪突然又覺得心酸了。
「你看清楚點兒。」
徹雪突然開口說話,琉櫻有些震驚。
是的,她就是要他看清楚點兒,自己不是那個什麼櫻花祭司。
「你…」琉櫻突然被哽住不知道說什麼話了。眼前的這名女子,似乎是生拉硬撞的闖進他的世界。而且,她還帶著那張臉當通行證。
「我什麼我?」徹雪看著眼前的男子,心里很復雜。她愛上了他,卻在愛上他的時候,明白,自己在他眼中只是別人的影子。他用他自以為是的舉動,就那樣將自己的自尊碾在腳下。她受不了。
越是在乎,越是難過。
誰不期望自己所愛之人能同樣深愛著自己呢?世界上最幸福的愛情是什麼?也許便是兩情相悅。當你愛上一個人的同時,那個人也正好愛著你。多麼美好。
若只有你自己心生愛慕,對方卻毫無念想。這種感情,便是不幸的。
「如今我是來告訴你。我不是你心中心心念念的那個女子。盡管我沒有見過她,可是和她長的相似,不是我的錯。這是基因問題。你懂什麼叫基因嗎?當然,你是不會懂得。我有我自己獨立的人格。我不是任何人,我就是我。我在這個世界上是獨一無二的。你不要在我的身上看別人。更重要的是,不要拿我當你的某種工具。」徹雪想起他那儀式似的輕吻。便覺得心中糾結。他定是把自己當做那人,才會那樣做。
琉櫻不說話,他只是靜靜的听著。听著眼前這個女子對自己的控訴。
「我承認,當我看見你的時候,我被你的深情蒙蔽了。我似乎在一瞬間感覺自己愛上了你。」說到這里,徹雪有些尷尬。而琉櫻更是詫異。她居然能如此輕松地表達出她對自己的感覺,絲毫不覺得畏懼。
「咳咳…」似乎意識到琉櫻的詫異,徹雪尷尬的咳嗽了兩聲,而後接著說︰「但是,現在不了。我已經不喜歡你了。所以,也請你向我道歉。雖然被你親一下,也沒什麼。但是,你要為你對我的不尊重道歉。你把我當做了別人,你無視我這個人。所以,你必須道歉。你必須對我說「對不起!」。等你說完,你想殺了我就殺了我。隨便你。我說完了。你開始吧。」
「對不起。」徹雪的話剛說完,對不起三個字已經從琉櫻口中講出。
徹雪不在看他一眼,轉過身說︰「好了,我們扯平了。現在我要回去睡覺了。要賜死我,等到明天吧。」
門外是偷听的清靈。她假裝鎮定的站穩。而後,隨著徹雪一同回自己的寢宮。
如果說琉櫻僅僅是震驚的話,根本不算什麼。
他為什麼會說「對不起。」
當他靜靜的听徹雪講話的時候,他的思路仿佛完全被徹雪牽著走。
最後,他們似乎在做一個游戲。當徹雪一聲令下,他便必須說出規定的答案。
游戲結束。
這是琉櫻長這麼大,第一次,被別人的思維控制。
他完全不知道如今是什麼狀態。
「要賜死我,等到明天吧。」徹雪的話,還在琉櫻耳邊。他不禁嘴角揚起,連他自己都未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