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雪醒來時,桌子上放著一個袋子,旁邊是一個錦盒。徹雪一一打開來看。驚的幾乎要叫出聲音來。
袋子中照樣是錢幣。而錦盒中全是精貴的首飾。這些首飾若是換成錢,她就發了。這下她的路費全部都搞定了。
她穿上那身男裝,匆匆收拾了衣物,看著這個房間。
最終仍舊提筆寫下一句話︰「吾心磁針石,不指南方不罷休。」她將那寫著話的紙放在了櫃子里。
若是殿月發覺她不在,應該會翻她的櫃子。她如此提示,他定然會結合之前她的種種問題,斷定她是逃亡櫻花國的方向。如此一來,也許可以為她爭取時間。
徹雪拿著一個小包袱走出宮門。她大搖大擺的。侍衛也並不覺得奇怪。
誰會懷疑一個光明正大的拿著大包袱離開的人呢。
有時候,你把真相給人看,那人還反而以為你在一、撒謊。
世人都太過自以為是。總以為偷偷模模的事情一定要偷偷模模的進行。以為他人不敢在眼皮子底下「作案」。
徹雪尋了當鋪,將那些個首飾換成了錢。她暗自感謝殿月。有了這些首飾,她就發達了。
當鋪的人見她面如冠玉,再看她拿來的物件,便高高興興的當了。
都城之中,皇親國戚比比皆是。這男子如此相貌,定然不是常人。他們也不疑心。
徹雪拿著兌換來的金幣,只覺得重的要死。想想若是通行紙幣,應該是不錯的想法。
殿月對她不錯,留書的時候應該給他這麼個建議就好了。
徹雪帶著行李,趕往之前說好的租賃馬車的地方。
管事人見她如約而至,連忙迎接。
徹雪將之前兌換好的錢財中的一半全部給了管事人。
這些錢財,完全已經夠包下整個都城的所有馬車了。
他整個眼楮都放光了。
「你別太激動。我要你辦的事情,你全部給我辦妥了。我交代的你只要照做,不管誰來詢問我是否來租過馬車,你都說沒有就行了。待我離開,你就要將我從你的記憶里抹去,你可懂我的意思?」
「懂,懂,小人自然懂得。」
能用錢財解決的事情,都不是事情。
徹雪帶著剩下的錢財坐上了管事人為她準備的馬車。
「公子,一切就包在小人身上。您到了邊境湖,自然有人接應您的。今日之內,您便能回到水仙國。若是您下次還來做生意,千萬別忘記繼續同小人合作…「
徹雪努力的讓自己笑。
連連表示感謝。
這些人,她得哄著。
馬車行駛著,徹雪的心沒有放下過。
她一直數著數字,即使馬車由于讓道而稍微暫停一下,她也驚恐萬分。
只需成功,不許失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
當馬車最終停下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徹雪下了馬車,果然有船接應她。
她從身上取下一些財物,交給替她趕馬車的人。
「大哥,多謝。」
那人哪里拿過這麼多小費。就差給她磕頭感謝了。
徹雪踏上那艘接她的船,才發現自己的心有些放下了。
如今,她終于離開了薔薇國的國土。但是,仍舊不能掉以輕心,船家很老實,也不說話。想是經常劃這趟船的。
徹雪確實不能掉以輕心。
殿月今日下朝過後,便來尋她。到了才發現,她說過,今日要出去。
他想起她的那副木牌,想著找出來讓朝顏陪他打,他想把技術練好一點,免得此次都輸給徹雪。
殿月看四處都沒有,便打開了徹雪存放衣服的櫃子。
那張紙,赫然顯現在殿月的視線中。
「吾心磁針石,不指南方不罷休。」
殿月第一次發覺,他的手居然在顫抖。
他的手從未顫抖過。如今,居然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他回憶起她不停的詢問關于如何到達櫻花國邊境的問題。她開始一次次的要求到宮外去。她開始想要錢財。
他驚覺,他居然忽視了。
他太過自信。
而她利用了他的自信。
櫃子里只有那張紙片。
她果真逃走了。
殿月快速的差人前去宮門打听。他等不了,還是自己去了。
「徹雪姑娘早晨拿著一個很大的包袱離開了。」
他拔出侍衛的佩刀,指在那名回話的侍衛的脖子上。
又無力的扔在了地上。
是他親自通知他們的,讓他們見到她要出去,便主動放行。
他給了她逃離的機會。
「去把朝顏和冥蕭找來。」
他站在城門之上,看著都城的繁華。
只覺得眉心疼痛。
她最近幾日如此對待他,難道僅僅是為了讓他放下戒心。難道僅僅是為了利用他的感情。
他不願相信。
她每次離開,都會回來。
而這次卻帶著所有的一切離開。
她一定是預謀已久的。她從一開始便想要逃離。
而他卻根本沒有料到。
徹雪對于殿月來說,是一個變數。一個讓他難以預料的變數。
殿月狠狠的一拳砸在牆壁之上。
血從關節處滲出。
朝顏首先趕到。
「殿下?」
她不知道他為何如此著急的找她。但只要他找她,她便會馬上趕來。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殿月。
他的眼神中透露著她從未見過的悲涼。
「她逃走了。你替我去找她回來。」他說完將手中的紙條教給朝顏。
反手立于風中。
那神情,讓朝顏覺得心痛。
她不再多問。行禮離開。
朝顏沒有料到,徹雪居然會逃走。
她一直以為若是殿月對她果真一往情深,她一定會同自己一樣愛上殿月。
她果真不是普通的女子。
她的心不在這里。
她可以為了櫻花國而來到薔薇國做人質。如今,她不願意了,她又選擇逃走。
朝顏不知道她哪里來的勇氣,她憑什麼相信自己可以逃離。
若是殿月心中有她,她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是無濟于事。
她不願回想殿月的神情。那落寞和悲傷。讓她心疼。
她說過要守護他,自然包括他的愛情。
所以,在殿月和徹雪之間,她選擇了殿月。
她要去幫殿月把徹雪找回來。讓殿月不再因為徹雪的逃離而悲傷。
她終于可以為他做點什麼了。盡管這任務,是她行使的最艱難的任務。
朝顏離開不久,冥蕭便來了。
「冥蕭,你幫我去都城打听打听,今日徹雪究竟在都城之中做了什麼。她定然不會選擇走路。她身上帶了財物,想是用來租賃馬車的….」
殿月慢慢清醒過來,他一定要把她找出來。
他不會允許她的離開。
即使掘地三尺。
他要讓她明白,若你進了我殿月的心。便不再有你一個人的自由。
殿月從城牆下回到薔薇宮。
他來到徹雪的房間。
看著那張床。
昨夜,他還攬著她入眠。盡管她不知道。
為何今日就要選擇逃離。
殿月心煩意亂,卻不得不強迫自己靜下心來。
他堅信,今夜,她便必須回到這里。
他會當一切沒有發生過。
繼續等她,等她能夠真的心甘情願的待在他的身邊。
朝顏朝櫻花國的方向一路尋著。
冥蕭得知徹雪離開時穿的是男裝。便在都城之中的租賃馬車的地方打听。
徹雪的容貌就是她的弱點。生得她那副面容,越是扮作男子便越是讓人印象深刻。身為女子已經是讓人艷羨,若扮作男子,只道是翩翩美少年了。
憑借冥蕭的本事。徹雪的行蹤,不出半個時辰便打听的一清二楚。
可以用錢解決的就不是事情。
若有人出的錢比她更高,自然她的事情也變得不是事情了。
這便是定理。
她仍舊太過單純。
冥蕭在心中卻也不得不佩服。她居然能有如此計劃。企圖通過前往水仙國然後曲線回國。
當日她找他詢問地圖一事時,只怕就已經開始做打算了。
這女子果真膽識過人。
冥蕭一路跟著。
此時的徹雪已經坐在了船上。她的心有些焦急。
卻不能著急。
她為自己計算好了時間,如今已經到了船上,應該就離成功不遠了。
船漸行漸遠。徹雪看著那遠處的薔薇國國土,在心中輕聲說︰「永遠不見。」
然後她的心突然被揪了起來。
一艘船正在向她所在的船駛來。
「船家,那艘船是你們的嗎?」
「不太清楚,不讓我停下看看。也許是公子的同鄉也不一定。我經常載水仙國的商人的,說不定還是我以前的老主顧。」
那船慢慢靠近。徹雪看清了船頭上站著的人。
只覺得腿都軟了。
「船家,快開走。不要等了。」
徹雪著急的發話。卻已經來不及了。
冥蕭的船漸漸駛進,徹雪根本來不及躲起來。
她慌亂的看著冥蕭,從包袱中拿出那條束帶系在手上。
船家還未回過神來。
只听「 」的一聲。
他轉過身去,徹雪已經跳進湖里。
他劃船劃了多年,自然知道這湖心之水很深。
想那公子雖風度翩翩,但看上去極度瘦弱。心中一想,只怕是死了。
冥蕭看著徹雪跳入水中。
便從船頭跳到這艘船上。
水面恢復了平靜。
「只怕是救不上來了。」船家感慨著,看著湖面。
冥蕭閉上眼楮。
她居然如此剛烈。
就冥蕭的了解。憑徹雪的體質,只怕是到了這水里,只有一死了。
若是她有幸不死。冥蕭也會對殿月說,她已經死了。
殿月對徹雪的深情。他看在眼里。
朝顏的隱忍。他又豈會不懂。
所以,這女子果真如此想要逃離。那麼就給她一個機會。
她死了,是她自找的。她活了,也算是她的命。
沒有她。朝顏或許會好過點。
冥蕭盡管為徹雪惋惜。但他心中最在意的是朝顏的感覺。
也許今日他回去稟報她的死訊。殿月不知道會做出何種反應。
那又如何。他只願朝顏心中好過。
這便是他能做的。
「船家,走吧。今日之事,若是說出去。我不敢保證你能活著。」
落日仍舊如約而至。余暉灑在湖面上。
沒有人會記得,這里曾經有一個女子溺水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