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緞兒嘴巴張張合合,司徒錦完全以及喪失了反應能力,縈繞在耳旁的,只有一句話︰下個月初八,世子就上門來迎親了!
她從未想過,她會這麼快嫁人,她才及笄不久,還想著多陪陪娘親和弟弟呢。
「小姐莫不是高興壞了?」緞兒自言自語的說道,臉上卻異常的開心。
真好,小姐和世子終于要大婚了!從此以後,小姐就是世子妃,再也沒有人敢看低小姐了!
司徒錦半晌之後回過神來,怔怔的問了一句︰「下個月十五?那豈不是不足一月了?」
緞兒笑著回應。「是呢。小姐的嫁妝都還沒有繡完呢。看來,得多找幾個丫鬟過來幫忙了…」
緞兒自顧自的說著,根本沒考慮司徒錦的心境。
「這麼快…」她喃喃自語。
「看老爺這架勢,今年是打算將幾位到了年齡的小姐全都嫁出去呢!」司徒雨和司徒嬌與司徒錦相差不大,也就大幾個月,間隔都不足一年,只不過年份不同而已。如今司徒芸已經出嫁,馬上就輪到了小姐。接下來,肯定就是三小姐和五小姐了。
三小姐是早就定下親事的,只不過要等到三小姐及笄後才會出嫁。但按照目前的形勢來看,老爺定不會等到幾位小姐及笄,就會命男方上門來迎娶了。
雖說都是老爺的女兒,但三小姐五小姐哪里有二小姐這般氣質和頭腦。加上世子爺在一旁說項,老爺自然是會給世子面子,盡早就那兩位小姐給打發出門的。
最近幾日,司徒雨似乎察覺到司徒錦並沒有幫她的意思,便也不再來梅園小坐,反而腆著臉去巴結江氏了。至于那個五小姐,如今最不得寵,一直小心翼翼的過著,生怕被人拿捏住把柄。
「三妹妹那夫家也真沉得住氣,聘禮都已經下了,到現在都還不上門來迎娶。就不怕出什麼亂子?」司徒錦不經意的說出這麼句話來。
「這有何難,我這就去派人以老爺的名義,讓他們三日之內過來迎親!」朱雀辦事,一向喜歡速戰速決。
小姐的心思,她多少能夠猜到一些。
在嫁出門之前,她肯定是會將所有的麻煩都清掃干淨的!
司徒錦給了她一個贊許的眼神,便拿起手里的針線仔細的繡了起來。這些荷包香囊之類的物件兒,都是用來嫁人後打賞下人的。雖說不值幾個錢,但貴在心意。至于給長輩和親眷準備的禮物,司徒錦還需要仔細的琢磨琢磨。
「小姐,五小姐那邊,您打算怎麼辦?」朱雀想,嫁一個是嫁,嫁兩個也是嫁。不如一次性解決了,也好高枕無憂。
司徒錦思量了一下,那楚家事斷不會娶嬌兒過門的。可是一時之間,她又想不到合適的人家,只好作罷。「朱雀,這京城里可有合適的人家,配得起咱們五小姐的?」
朱雀掌管著整個影衛的消息來源,對京城里稍微有些名氣的人都了如指掌。在腦海里搜尋一番之後,她頓時有了主意。「小姐,還真有那麼一戶。」
「哦?說來听听?」司徒錦頗感興趣的抬起頭來。
「如果我記得不錯,京城府尹大人的二兒子尚未婚配,也是個庶出的。與五小姐倒是挺般配的!雖說門第低一些,但算是下嫁,五小姐嫁過去,他們定當不會虧待。」朱雀分析的頭頭是道。
只是司徒錦看得出,她說話的時候那算計的眼神,想必那位府尹大人的公子肯定有某些方面的毛病,所以至今未娶妻。至于是什麼原因,她就不得而知了。
「嗯,這事兒呆會兒去夫人那里提一提,說不定還能成就一段美滿佳緣!」她故作不知的說道,然後又低下頭去,繼續繡起了荷包。
朱雀心領神會,不一會兒便不見了人影。緞兒也拿著針線在一旁坐下,幫忙繡了起來。
過了半晌,那管事的李嬤嬤興高采烈的從外面進來,手里拿著一個錦面的包袱。那包袱鼓鼓的,看起來很厚實。
「小姐,世子派人將嫁衣送過來了!」李嬤嬤言語間都是抑制不住的笑意,看來她也是很看好這位姑爺的。
一般來說,新娘子的嫁衣都是自家繡的。如今世子卻將做好的嫁衣送過來,想必是更加的重視這場婚禮。那新娘子的禮服,肯定是奢華無比,世間少有的。
跟隨嬤嬤進來的春容和杏兒,臉上都是無比的艷羨。作為一個女子,如果能受到未來夫婿的重視和無盡的疼愛,那是一個女人最大的福氣。如今看到世子能夠這般用心的對小姐,她們作為丫鬟,也是與有榮焉。
「小姐,打開來看看吧?」緞兒也是一臉的興趣,兩只眼楮瞪得老大。
司徒錦心里也很是好奇,不知道龍隱到底送了件什麼樣的嫁衣過來,便由著她們,讓她們將包袱打了開來。
在包袱展開的那一瞬間,屋子里所有人幾乎都屏住了呼吸。那是一件怎樣的大紅嫁衣啊!腦子里冒出無數個形容的詞匯,都無法詮釋它的美好。
那一襲華麗的嫁衣,以紅黃兩色為主的金銀絲線繡制的鸞鳥朝鳳繡紋,兩袖旁繡著大朵牡丹,鮮艷無比。裙子帶有袍,很長,裙板上繡著大朵百合圖案,寓意百年好合。面料乃是上好的雲錦,色彩光鮮,質地柔軟,是絕佳的上品。除了那大紅色的衣袍之外,包袱里還有一頂純金打造的鳳冠。那展翅欲飛的五彩鳳凰,嘴里餃著彩珠鏈,搖曳生姿,生動有趣。鳳冠霞帔一樣不少,就連鞋子是金線繡制的,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
這樣華麗的嫁衣,司徒錦忍不住心動。
她曾經幻想過自己出嫁時候所穿的大紅禮服,可是當這些東西擺在她眼前的時候,它早已超出了她的預計和期望,一切都顯得那麼的不真實。「好美…」
「這是我見過最華麗的衣裳了…」
「小姐真有福氣…」
屋子里丫頭們各說紛紜,但司徒錦似乎已經听不見了。她的眼里心里,如今只剩下那天下無雙的大紅嫁衣。
雙手微微顫抖的撫模著那禮服,司徒錦的心也跟著悸動不已。
她終究是要嫁人了嗎?要嫁給那個看似冷酷,卻也柔情萬千的男子了嗎?手下的觸感是那麼的柔軟光滑,放佛一根羽毛,輕輕地撓著她柔軟的內心。
「小姐…穿上試試吧?」春容忽然提議道。
于是不少人也跟著附和。「是啊,小姐穿上看看,肯定是最美的!」
「小姐,試試吧…」
司徒錦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這嫁衣,她只打算穿一次,而且必須是大婚當天穿。這美好的感覺,她覺得來之不易,她只想穿給他看。
「收起來吧,記得別弄髒了。」她囑咐了一番之後,便又開始繡荷包。
丫鬟們雖然有些氣餒,但畢竟還有機會看到小姐穿上那嫁衣,便也釋懷了。為了盡早將她所有的嫁妝都趕出來,李嬤嬤去江氏那邊又調了幾個人手過來幫忙,這才勉強能夠在規定的時日內將一切準備妥當。
菊園
「憑什麼她司徒錦可以嫁給世子,而我去只能嫁給一個滿身銅臭的商人?!我不要嫁,我死都不嫁!」司徒雨在得知了自己的婚期時,又開始鬧騰了起來。
她的貼身丫鬟見她哭的傷心,便上前給她出餿主意。「小姐若是真的不想嫁,不如跟老爺據理力爭,實在不行的話,干脆以死明志!老爺畢竟是您的親生父親,斷然不會逼死小姐你的!」
司徒雨覺得這話有道理,便沖去司徒長風的書房大鬧了一場。結果可想而知,肯定是被司徒長風給訓斥了一頓,趕了出來。
一招不行,司徒雨便用上了一哭二鬧三上吊里面的最後一招,以死明志!
在丫鬟的特意安排之下,她先是將屋子里所有的丫鬟都趕了出去,說是要靜一靜。然後便找來了白綾,往房梁上一搭,便接著唱大戲。
江氏知道她無非是做做樣子,也沒太在意。司徒長風就更加不會理會這無聊的把戲,所以誰都沒太當真。結果,司徒雨也本不想求死,但那凳子月兌離她的雙腳之後,她忽然就害怕了。
可惜的是,她那白綾系成了死結,她掙扎了很久,都無濟于事。于是在沒有丫鬟照看的情況之下,司徒雨芳華正茂的年紀,就在這樣無辜的被吊死了。
噩耗傳來,整個太師府都驚動了。
司徒長風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那房梁上早已斷氣的女兒,心里又急又氣。急的是男方迎娶的隊伍已經進了城,沒有了轉寰的余地。氣得是這個不成器的丫頭,居然真的敢上吊拒婚,他真的是快被這個不孝的女兒給氣死了。
「老爺,人死不能復生,您要節哀…」江氏假意的抹了抹淚,一副很自責的樣子。「都是妾身的不對,沒有看好三姑娘…都是妾身的錯呀…」
司徒長風自然知道這不關江氏的事,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責怪江氏。于是草草的將*給收斂了,送往了祠堂。
「老爺,如今男方要來迎親了,這可如何是好?」司徒雨的死活她可以不在乎,但是失信于人的大事,她還是要為太師府著想的。
司徒長風只是悲傷了那麼一刻,便又恢復如初。「還能怎麼辦?退換聘禮,加倍補償不就是了。」
「老爺不可!」江氏勸道。「若是這般,定會抹黑了太師府的名聲。反正…方正那男方也沒有見過三姑娘,不如…不如就讓三姑娘身邊的丫鬟代嫁好了!」
司徒雨出了事,那丫鬟早已嚇得魂不附體。如今听說要代嫁,整個人都懵了。她沒想過這世上會有真麼好的事情!她不過是個奴婢,卻能夠以小姐的規格出嫁,那是多麼高的榮譽!沒想到夫人不但沒有責罰她,還給了她這麼好的機會,她頓時感恩涕淋起來。
江氏也不是真的為了這個野心極大的丫鬟好,而是這樣的丫鬟若是繼續留在府里,定然又會生出事端來。還不如打發出去,一來可以保住太師府的名聲,二來可以除掉一個禍害,真真是兩全其美的事情。嫁過去總不過是個妾,量她也翻不出天去。听說那男人家,可是有個母老虎一般的正室。這丫鬟嫁過去,恐怕也撈不到什麼好處。
這樣想著,江氏便定下心來。
司徒長風略微一思考,也同意了江氏的做法。只是,司徒雨的確已經死了,這全府上下可都是知道的。若是透露了風聲,那可就不妙了。
「老爺放心,妾身已經讓人封了口,說是府里的丫鬟生了重病暴斃,不會連累到府里的名聲的。」似乎是看出了他的顧忌,江氏這才又開口保證。
司徒長風點了點頭,對江氏的做法很是贊賞。「只好如此了。」
一場風波過去了,府里又平息了下來。
接下來的幾天,府里忙著操辦三小姐的婚事,而早就死去的司徒雨,則以丫鬟的身份匆匆的埋了。雖說一切處理的妥當,但為了保險起見,那棺材送到祠堂半路就被截了回來,直接送去莊子。周氏听說府里死了人,還在祠堂里靜養著。雖然她也懷疑這其中有詐,但如今她早已不是原先高高在上的夫人,又沒有了丞相府的關照,那些下人待她也沒有了從前的周到。即使是一個消息,也不願意透露給她。
她的金銀首飾全都被司徒長風搶了,她要想賄賂下人,也沒有了本錢。在祠堂里的日子,還真是度日如年。
大好的青春,就在這黑暗中度過,周氏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是她還沒有看到江氏失寵的下場,她就十分的不甘心。
她一直在等,等到那麼一天,司徒長風喜新厭舊的那一天。
她在太師府,還有最後一顆棋子。只要她能夠盡快的懷上子嗣,那麼江氏即便還是當家主母,想必心里也是難受的緊。
「唉,這府里總算是清靜了…」
「司徒雨」出嫁了之後,太師府再也沒有人整日鬧了。司徒錦忽然覺得無聊起來,沒有了與她作對的人,還真是不習慣呢!
「唉…」她再一次嘆息。
「小姐若是覺得無聊了,可以去夫人那里看看小少爺啊!據說他已經開始咿咿呀呀,想開口說話了呢!」緞兒一邊繡著被套一邊打趣道。
司徒錦一听這消息,頓時來了精神。「是啊,轉眼念恩就快半歲了呢!」
司徒念恩長得胖乎乎的,一雙眼楮尤其像司徒錦,又大又亮,很是招人喜歡。司徒長風那樣的人,一回到府上,就迫不及待去抱他,愛不釋手。除非有重要的事情要離開,別人是絕對抱不到小少爺的。
司徒錦有時候也挺郁悶,那是她最疼愛的弟弟,可也是那個可惡男人的兒子!她喜歡這個弟弟,卻無比的討厭司徒長風。這種矛盾的心理,讓她感到很無助。而且最近,據說他還常去那兩個通房的房里過夜,她就更加的氣憤了。
「老爺最近一半的時間在夫人那里,另一半時間卻是常去芳菲那個婢子那里。看來,有了念恩少爺,老爺還不知足,想著自己寶刀未老,還想生一個兒子呢!」朱雀其他的都行,就是不擅長女紅。所以大伙兒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她卻是很閑。
司徒錦自然知道那個芳菲。
當初,周氏同時抬了兩個通房,一個是玉珠,另一個就是芳菲。說起來,這芳菲並沒有多美,也不像玉珠那般的狐媚。看起來挺老實的一個人,但卻偏偏入了老爺的眼。即使住在同一個屋子里,老爺每次去那邊,也只是招了芳菲侍寢,對那玉珠看都懶得看一眼,實在是令人費解。
一般的男人,不都是喜歡色相的嗎?
芳菲那樣普通的女人,怎麼會入了他的眼呢?玉珠長得極為妖嬈,還懷過老爺的子嗣,手段不可謂不高,可是老爺卻好像對她視而不見,這就讓人有些模不著頭腦了。
「想必那芳菲用了什麼更為高的手段吧…」司徒錦喃喃自語。
听說有些迷幻藥,是可以讓人欲罷不能的!只要沾上了,便只看到那人的好,眼里再也沒有其他人。
司徒長風去江氏那邊,也只是看兒子,極少跟江氏有親密。雖然江氏嘴里不說,她還是看得出來的。
看來,那芳菲是真的有些問題的。
「朱雀,你該知道怎麼辦的。」司徒錦沒有明說,但她相信朱雀心里一定是明白的。
朱雀點了點頭,便出去了。
司徒錦無心刺繡,便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距離成婚還有十幾日,她的心始終無法安定下來。這也許就是待嫁女兒心吧?
朱雀出去跑了一趟,回來的時候神色非常的難看。司徒錦仔細詢問之下才知道,原來那個叫芳菲的婢子,居然懷上了!
司徒錦眉頭微蹙,感到有些意外。
若是能夠輕易的就懷上,那府里這麼多年來,就不會只有這麼幾個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