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她現在暫居的小院,顏怡英和顏怡鳳早等在門口。就連顏怡悠許久沒見的父親大人,他竟也難得的一臉焦急站在院子大門口,等見到女兒出現,他先是松了口氣,但馬上又眉頭緊皺︰「怎麼回事?悠兒,你的身上……」
「淋了場暴雨,又摔了一跤,不礙事的。」顏怡悠扯出一抹笑。只是,才一說話,便眼楮猛的閉上——「阿嚏!阿嚏!」
「小姐小心!」翠玉趕緊送上帕子。
田小姐的臉色霎時變得極其難看。四周圍的姑娘們——尤其是顏怡英和翠玉——看著她的目光里也帶上了幾分鄙夷和不以為然。
「那是因為田國舅過世得早,膝下只有一個兒子,兒子的長女自從生下來就被田太後抱到身邊撫養。而太後娘娘篤信佛教,常年在庵堂里念經打坐。三年前,她又帶著田小姐去了南邊的念華庵,直到最近才回來。他們不提,我都快忘了太子身邊還有一個青梅竹馬了呢!」
心中嘆著,顏怡悠淡然一笑︰「哎呀田小姐你怎麼哭了呀?誰說我們互相誤會了?誰說我生氣了?我也沒說不許你和太子說話啊!你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兄妹,久別重逢,會膩在一起有說有笑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便是我和我家表兄弟相見,我們也是一樣的啊!我不過是隨口一提而已,你何必解釋這麼多呢?難道你不明白解釋就是掩飾,說得越多就表示這個人越心虛的道理嗎?」
呵呵,看來,不用他怎麼動手,接下來就有好戲看了!嗯,女人和女人斗,那場面一定精彩紛呈吧?也好!趁此機會,他也好好休養生息一下,然後再好好布置一番,挖一個大坑出來,爭取讓她早日掉進他的坑里!他不要再被她給反抗了!
終于肯承認了?顏怡悠撇撇嘴。「其實,你這樣也不錯。天知道我現在的身份已經給我招來多少麻煩了。」
「嘖嘖,最毒婦人心,這話說得果然不假。」
「我知道。」顏怡悠低聲道。她現在心里想的,其實是顏怡鳳那個人。她……嗯,的確不是一只楚楚可憐的小綿羊。不過,再想想田蓉蓉其人,她發現這兩個人很有幾分相似性。只不過……顏怡鳳的道行相對而言還要女敕得多,一旦撞上了田蓉蓉,只怕只有被秒殺的份。
看來,她那位父親還是很愛護她的。顏怡悠心道。
只不過,那一夜,那個眼中明明白白寫著輕蔑的少女在腦海中浮現——當時的她,才是真實的她吧?顏怡悠吸口氣,滿臉訝異的看著她︰「你是……」
眼楮忽的一橫,顏怡悠看著顏怡英過于燦爛的笑顏。「你很高興?」
此時此刻,顏怡悠的房間里。
「有嗎?」眨眨眼,顏怡悠狀似費力的回想了一下,還是搖頭,「不記得了。」
那好啊!她讓位還不行嗎?顏怡悠心里暗道。
喲,孫子里面最疼的是仲孫之彥,女女圭女圭里面最疼的是你。所以,你們這對男女就該湊成一對雙宿雙飛,最好天天在您家姑女乃女乃跟前飛個不停,讓她樂開了花?
「那又如何?」還是聳肩,仲孫之彥一臉淡然。
「誰說咱們要解釋了?」顏怡悠眼楮一擺,冷聲反問。
「這可不一定哦!那可是太後娘娘呢!還有田氏一脈作為支撐,只要她們想,她們必定能卷起極大的風浪的吧?」
「田妹妹你就要走了嗎?我還有好多話想和你說呢!」眨巴眨巴眼,顏怡悠戀戀不舍的道。
「是,奴婢知道了。」
「算了!」再一甩手,田蓉蓉恨恨道,「一會,你便找個機會去找二弟,讓他再叫人好好打探一下,務必要弄清楚那死女人到底什麼脾性!」
「嗯,爹爹慢走。」
「看來,我還是小看了你。」顏怡英也道,之前的一臉幸災樂禍已然消失無蹤——
我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分界線——
「顏姐姐,你誤會了!」難看的臉色只停留了三秒鐘,田小姐就連忙變換了臉色。眼睫微垂,她半低下頭,做出柔順的模樣道,「當時,我不過是心里煩悶,便領著丫頭出去散心,不知不覺走到了亭子里。當時起風了,靈兒便回去給我取披風,就在這個時候,沒想到太子表哥他也來了!我們許久沒見,自然有許多話說。只是,我竟不知,當時你也在場,我是真不知道!不然……不然,我肯定會乖乖走開,不讓你們互相誤會的!」說到這里,嗓子里已經帶上了顫音。
「你做了什麼讓我生氣的事嗎?」顏怡悠一派無辜的反問。
話里話外,便是在譴責她隨意拿了太後娘娘的好東西出來糟踐,這可是會遭雷劈的!世上還有多少人連飯都吃不起呢!
田蓉蓉主僕前腳離開,後腳便听到嘖嘖的嘆息聲傳來。仔細尋去,才發現聲音的來源就在距離田蓉蓉方才落腳處不遠的一顆松樹上。而屈身蹲在樹干上的人,竟然是慕鴻和仲孫之彥!至于那個說話的人嘛,自然就是從來嘴巴閑不住的慕鴻了。
「小姐,先把姜湯喝了吧!」眼淚從見到她起就沒有停,翠玉抱起一只大碗哽咽道。
「也是哦!」立即,心頭的惆悵逝去,又一抹愉悅之色爬上臉龐,「現在,你可是真真得罪了這位田小姐了。等她回去向太後娘娘哭訴一下,那麼你得罪的對象就又多了一個。三妹妹,你的前途,我都為你擔憂啊!」
「是。」丫鬟肩膀一垮,說不出話了。
「會嗎?」仲孫之彥卻是輕哼一聲,「以她的本事,誰能傷她分毫?」
換好衣服,將頭發擦得半干,她便一頭撲到床上,只想閉上眼楮一頭睡死過去。
「是啊,她是剛剛出去。」顏怡悠點頭道。
嗓子正干澀得難受,她的此舉無異于雪中送炭。顏怡悠連忙張口將一杯水喝個底朝天。等喝完了,顏怡英問︰「還要嗎?」顏怡悠搖頭,而是又看看四周圍,「其他人呢?」
「才知道嗎?」一口將藥汁飲盡,顏怡悠擦擦嘴,含上一顆蜜餞。
來就來唄!她還怕了她不成?
仲孫之彥聳肩。「關孤何事?」
「哦。」顏怡悠抬起頭,咕咚咕咚將好大一碗姜湯悉數灌入口中。刺激的姜味讓她的腦子清醒一點,但渾身還是乏力得緊。便閉上眼,她真的什麼都不想干了。翠玉見狀,一個個眼眶紅得跟小兔子似的。但外面還有皇上派來的太醫等待,她的情況也耽誤不得,便趕緊將她移到床上躺好,蓋好被子放下帳子,然後引了太醫進來查看。萬幸,她身上雖然傷痕累累,卻並無多少致命傷,人也只是感染了風寒,並無大礙。開了幾服藥,並給了她們幾瓶活血化瘀消除疤痕的藥膏,太醫便提著藥箱離開了。當翠玉巧兒給她褪去衣衫涂抹藥膏時,顏怡悠的腦子早陷入深深的暈眩之中。只感覺到身上有些疼,有些涼,但她除了哼哼幾聲,根本動都懶得動一下。
「難道顏氏又哪里差了?」仲孫之彥真是冷靜得可怕了,甚至,他的嘴角還勾起了一抹淺笑,「而且,孤還真不信,她們田氏一脈能攪起多大的風浪來。」畢竟,那個女人的本事擺在那里呢!
嘴角一扯,顏怡悠淡聲道︰「不笑,難道我該哭?她就是巴不得把我弄哭吧?我可不想遂了她的願。」
呃……原來那丫頭背景那麼強?顏怡悠眉頭一皺。「為何我從未听說過她的名號?」
胸脯劇烈的上下起伏著,田蓉蓉用力按著胸口,深呼吸了好幾次,呼吸才算平順了點。
「噓!」連忙對她做個噤聲的手勢,翠玉壓低聲音道,「你別叫了。小姐累了,剛剛躺下呢!」
轉換話題了,開始向她顯擺她和太後娘娘的親密關系了。顏怡悠以不變應萬變︰「那可真是多謝田小姐了。這幾天,讓你天天給我炖補湯,還親自送了過來,我卻沒能喝下去,浪費了這麼多東西,怎麼好意思?」
不過是幾句話的功夫,她便將責任推到了仲孫之彥的頭上,並明里暗里指責她小肚雞腸拈酸吃醋,還沒過門呢,就管起了未婚夫的事,還連人家表兄妹久別重逢都不允許!
田蓉蓉一口咬死她的心都有了!
翠玉呢?巧兒呢?她們跑去哪里了?她的身體還是軟綿綿的,稍微動一動都刺骨得疼。可見,身上的傷也並沒大好。
擦,擦,擦
「她怎麼了?」
輕盈的腳步聲在外響起,隱約還有人說話的聲響。顏怡英轉頭看看,立馬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說曹操曹操就到,田小姐又給你送補品來了呢!」
嗯,不錯。本來沒人比較的時候她就已經夠惡劣了,現在來了個宜室宜家的,那就更反襯出她的潑辣頑劣。如此一來,不知皇帝陛下會不會考慮考慮給他們解除婚約了算了?
「老爺那邊的人何曾會對我一個小丫頭做什麼?而是田小姐,她……她……」
「是啊!」顏怡英樂呵呵的道,「你知道嗎?這位田小姐,人家可是從小在皇宮里長大,年歲有何太子殿下差不多,據說他們從小就無話不談,感情甚篤,太後曾經有意讓皇上為他們下旨賜婚。只可惜,三年前她們忽然動身去了念華庵,事情就此耽擱下來。而就在這三年間,皇上突然就給太子殿下賜婚了。所以說,這一次,她們突然回歸,很有可能是太後對這門婚事不滿呢!」——
我是有人圍觀的分界線——
我靠!
田蓉蓉都已經滾到眼角的淚珠就這麼收了回去。
蹬蹬蹬
而後,一抹淺綠出現在眼前,嬌嬌柔柔的聲音,女敕得幾乎可以掐得出水來,生生讓顏怡悠的小心肝狠狠一蹦。抬頭去看,便見一個梳著飛鳳髻、頭戴幾根精巧玉飾、耳朵脖子上都掛著同色同款耳環項鏈,身穿一襲淺綠色高腰長裙的十四五歲少女。她長著一張修長的鵝蛋臉,大眼楮,小鼻子小嘴巴,看起來十分溫柔沉靜,一如她的聲音。僅憑這一眼的印象,顏怡悠幾乎也要以為她就是個溫柔和順的大家閨秀,日後更是個宜室宜家的好妻子。
「顏姐姐~」被氣得內傷了,她卻還得擠出甜甜的笑臉,「你剛醒過來,肚子一定很餓了吧?我特地炖了補湯,你快趁熱喝了吧!這些都是我們從南邊帶回來的,太後姑女乃女乃御用的,都是極好的東西,你可千萬不要浪費呀!」
她說什麼?看她的表情應該不是什麼好事。「又是關于我的什麼事?」
「顏姐姐。」
不得不說,這個女人的演技和心計都極其不賴。一麼事急。
青梅竹馬啊!原來如此。
此言一出,她就發現少女的臉上的笑容一凝,捧著食盒的雙手也一晃,手上的東西差點掉到地上去。
「說吧!」探出腦袋,顏怡悠小聲道,「反正遲早是要知道的,你現在就說給我听好了。」
「除了我,你還認為誰會在這里守著你?」顏怡英輕叱,轉身倒了杯茶送到她嘴邊,「喝吧!水還是溫的。」
快步跨出房門,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沖出小院的門口,她才算松了口氣,一頭靠在路邊的一顆歪脖柳樹上大口大口喘起氣來︰活了這麼多年,她還是第一次在一個人身上吃這麼多癟!那女人居然還笑,還笑得那麼淡然從容,她都快被她刺激得跳起來了!
緩緩睜開酸澀的眼,艱難轉動脖子四處看看——一個人都沒有。
就這樣渾渾噩噩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某一天,當顏怡悠終于清醒過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屋子里靜悄悄的。
「翠玉去端藥了,巧兒去給你提熱水,剛好我過來看看你,她們便囑托我在這邊照看一下。」顏怡英撇嘴,「原以為是個輕松活計。沒想到,你居然就醒過來了!」
不過短短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兩個女人卻是唇槍舌劍,誰都不肯讓步。你一言我一語,看起來是言笑晏晏,相談甚歡,可听听那話里的內容,卻是叫人忍不住膽戰心驚,卻又忍不住要側耳傾听。因為,那實在是太精彩了!她們的心都隨之一上一下的,砰砰亂跳個不停,緊張死了!
「怎麼了?你不是去向老爺送消息的嗎?可是那邊有人給你氣受了?」
你TMD能別加上最後一句嗎?顯擺你們這對狗男女的關系還顯擺得不夠是不是?內心深處怒焰滔天,表面上,顏怡悠繼續樂呵呵的點頭︰「好啊!反正,我年紀是比你大,叫你一聲妹妹也是應該的。」
高!跟在太後娘娘身邊養了這麼多年的人,手段的確是高!
「你還狡辯!」用力掐了丫鬟一把,田蓉蓉咬牙道,「沒本事就是沒本事!」
巧兒和翠玉都愣住了。「不然……該怎麼辦?」
也就是說,她用無聲的行動明確告訴在場的觀眾們——一切的一切,的確和她顏怡悠密切相關!而至于大家會怎麼去想,那就不關她的事了,畢竟從頭到尾,她一個字都沒說啊!
「很意外嗎?」顏怡悠道。
「小姐?」
「啊,我想起來了!」馬上,顏怡悠猛地瞪大眼,「你就是那天下午,和太子殿下在圍場內的亭子里私會的丫頭!是不是?我記得她也是梳著和你今天一樣的發式,只是衣服不同,但這雙胳膊……雪白晶瑩,我記得一清二楚,就是你!」
高。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這位田小姐又給她挖了個坑。
「是嗎?」繼續佯裝沒听懂個中深意,顏怡悠夸張笑道,「真的嗎?那可真是太好了!我還唯恐太後娘娘不喜歡我,不知以後該如何侍奉她老人家呢!現在看來,只要有太子在,便是看在自家孫子的面子上,她也不會對我太壞。畢竟,她對我好了,我才會加倍的對她的孫子好啊,你說是不是?」
顏怡英心里輕哼,便見翠玉和巧兒前後腳走了進來。見到雙眼大睜的顏怡悠,她們先是一驚,隨即大喜。巧兒連忙就飛奔出去告知顏尚書了,翠玉手忙腳亂的將藥碗放下,輕手輕腳的攙扶她起來半躺在床頭。
「可不是嗎?」田蓉蓉快吐血了,「顏姐姐你真是聰明……呵呵,說起來,你怎麼還管我叫田小姐呢?咱們以後肯定要頻繁來往的,何必如此客氣?你叫我蓉蓉,或者田妹妹蓉蓉妹妹都行!小時候太子表哥就是管我叫蓉蓉的呢!」
「小姐,這位是田小姐啊!當今太後母家的小姐,您與二十一皇子落崖那天晚上,你……你們見過的。」翠玉忙道。
「無妨,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還怕他們生吃了我不成?大不了這個太子/妃的位置我不要了還不行嗎?」顏怡悠不以為意的笑笑。當然了,如果真的到了這個地步,她肯定也不會讓那些人好過。她顏怡悠本就不是什麼大人大量的好人!
接下來的時間,她便是在無窮無盡的暈眩中度過的。顏怡悠知道,她這個身子從小養尊處優,哪里受過諸如那晚的苦?因而一番折騰下來,這嬌貴的身子自然扛不住了,開始了嚴正的抗議,進而也導致了她長長的一段休眠期。
「切!抖抖索索畏畏縮縮的,像什麼樣?就你這樣,哪像我的貼身侍婢?一點小事都辦不好,真不知道我怎麼把你留在身邊這麼長時間!」不悅的抖抖帕子,田蓉蓉吸吸鼻子,將帕子一角往眼角一按,「走吧!」
捧著食盒的雙手在微微的發抖。她深深的吸氣吐氣好幾次,才又抬起頭來,一副怯生生的面孔道︰「真的嗎?顏姐姐你不生我的氣?」
「對了!」頓一頓,顏怡英又想起一件事,「而且,這位田小姐很會做人。雖然被你打了一巴掌,她卻一句你的壞話都沒說,還親自請求皇上不要怪罪于你,只說你是發燒糊涂認錯人了。不僅如此,她還每天都堅持來看你,每次過來都要帶一盅她親手炖的湯。所以,現如今,整個別苑上下都在夸她溫柔和順,宜室宜家呢!」
「可是,她最近在這里表現極好,大家都對她贊不絕口。只怕,這事一傳出去,大家都會相信她,不會相信咱們的解釋呢!」吸吸鼻子,巧兒小聲道。
做事這麼冒冒失失的,除了巧兒還能有誰?
「不記得就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馬上又釋出一抹柔柔的笑,她輕移蓮步,旖旎走上前來,「前塵舊事,既然過去了就算了,不提也罷。顏姐姐,我叫田蓉蓉,乃田常侍之女。以後,還請你多多指教才是。」
話說了半天了,身邊也沒有半點動靜,慕鴻萬分無奈的轉頭問︰「老大,你表妹想要陷害顏小姐呢,你打算怎麼辦?」
「小姐。」一旁的丫鬟連忙過來扶她,不想她轉手就是一巴掌打過去。丫鬟一愣,連忙抱著臉跪地求饒。「小姐!小姐!」
便又是一副受到傷害的小女孩模樣,欲遮還羞的往人群更深處走去。
「奴婢、這個奴婢不知道啊!都是小姐你托二公子他們去查的,奴婢不過是居中傳遞一下消息而已。」
等回到房間,熱水早準備妥當。顏怡悠趕緊月兌下一身的束縛,浸入熱水里洗了個痛痛快快的澡。洗了有一刻鐘的功夫,她才爬出來,身子卻還是止不住的抖——直等到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渾身都涼得驚人,整個人都仿佛從冰水里撈出來的。在熱水里泡了好一會,骨頭才沒那麼僵硬的。而且,當月兌下她的里衣的時候,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大片大片露在跟前,翠玉和巧兒都看得眼楮紅紅,忍不住就流下淚來。
眼看女兒如此,顏尚書眼中凝著深深的擔憂。目送女兒被丫頭攙扶著回到房里,他才搖搖頭,一步一頓的轉身離去。
田蓉蓉恨得快牙癢癢了——她打听了那麼多關于她的消息,怎麼沒人告訴她這個女人居然這麼牙尖嘴利?她都快毫無招架之力了!閉上眼,深深的、深深的吸一口氣,再擠出一臉的假笑︰「顏姐姐你何必如此客氣呢?咱們馬上都是親戚了,我便是稍微用點東西,只要是給你的,姑女乃女乃便是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麼。從小到大,他最疼的就是太子表哥了!」
「你還笑得出來?」眼看她的嘴角往上勾起,顏怡英卻又冷哼一聲,「你知不知道,在你昏迷的這幾天,整個別苑都快鬧翻天了!我看,現在消息肯定也已經傳回到京城里去了。我勸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不然,若是又被氣個一病不起,你的性命就難保了!」
「顏怡悠!」一手緊緊攥著帕子,她咬牙切齒的吼道,「算你本事!這一次,算你贏。下次,看我怎麼把你死死踩在腳底下!」再回頭,「你們也是的!不是叫你們將那女人的性情習慣都報告上來的嗎?怎麼沒人跟我說她嘴巴這麼厲害?」
「你這話說得倒是輕松。只不過,只怕做起來就不是這麼簡單了呢!」抿抿唇,顏怡英說著,也站起身,「好了,我看你也倦了,好好休息吧!」在眸光一掃,「你田妹妹送來的補品還是熱的呢,趕緊趁熱吃,千萬不要辜負了她的一番心意喲!」
「呵呵,那好、那好。」笑得越來越力不從心了,趕緊便將食盒放到她的床頭櫃上,「顏姐姐你才醒過來,必定身體還十分虛弱。你先休息吧,我不打擾了,過兩天我再來看你。」
「顏小姐有危險呢!」慕鴻低叫,「田小姐身後可是有太後娘娘撐腰的!只要他們不鬧出人命來,只怕皇上都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假裝什麼都沒看到吧?」
「哎!」慕鴻不由嘆息,「可憐的顏小姐,她怎麼會被指給你這樣的人?接下來的日子,我想,她一定會更加難過了。」
「現在,大家都知道,顏家三小姐英勇果敢,義不容辭追隨二十一皇子跳下山崖,並悉心照顧他,所有人都稱贊你膽大心細,賢良淑德。不過,如果你只做到這里也就罷了。可是,天知道,等被人救回來,你居然直接就甩了田小姐一巴掌!那一巴掌之狠,將田小姐的臉都打腫了,還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話,現在大家都在猜測你和她還有太子什麼關系呢!大家也都說,你膽大是膽大,可這脾氣也未免太大了點,還沒當上太子/妃呢,就已經這麼猖狂了,若等真嫁給了太子,那還得了?你不把全京城的閨秀又打個遍啊!然後,又有好事者翻出了之前種種關于你的傳聞,還有人說起你在忘歸山上的表現……總之,你那一巴掌,已經將你之前的功勞全部抵消,現在大家眼里只剩下一個刁蠻任性隨便打人的顏家三小姐了!」
「哎呀小姐,你先听我說完啊!」小臉蛋都快急紅了,巧兒用力跺跺腳,「你是不知道,那田小姐,她走在路上的時候,居然眼圈兒紅紅,手里還拿著帕子在抹眼楮呢!周圍的人看到了問怎麼回事,她也不說,還強顏歡笑說沒事。她身後的丫鬟也都低著頭不說話,于是,就有人說肯定是小姐你又欺負她了!因為她剛才就是來看你的啊!而且,你那次不還打了她一巴掌嗎?可是,你昏睡了這麼久,才剛醒過來,哪有力氣去對她動手?我解釋,可她們不听,還說我是助紂為虐,和小姐你一起欺負人!更有甚者,那田小姐見到了我,居然……她居然嘴巴一癟,眼圈兒更紅,眼看著就掉下來兩滴眼淚,然後就捂著臉跑掉了!」
一字一句,說得清清楚楚——從年紀上講,我本來就是你姐姐。至于其它的……沒听到!听不懂!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她笑,是因為這一點她早料到了啊!一個演技如此精湛的人,她當然會利用一切她所能利用的優勢去打倒她。而這一點小小的陷害,再正常不過了。如果是她,她也會這麼做。
這些人真夠強的!不過……馬上心思一轉,顏怡悠眸光一暗︰會不會,又是仲孫之彥搞的鬼?這家伙一直都在不遺余力的為她挖坑來著。
忽的,一個清脆的聲音傳入耳中,就在她的頭頂某處。顏怡悠連忙抬起眼簾去看,便見到了顏怡英那張久違的俏臉。
「慢走。」顏怡悠也不多留。「對了!」但馬上又想起一件事,「四妹妹呢?我怎麼沒看見她?」
顏尚書也連忙讓出道來。「你趕緊回去洗洗收拾一下吧!我叫人準備了姜湯,一會你多喝點驅驅寒。晚上好好休息,爹明天再來看你。」
「你亂叫什麼叫?還不趕緊起來!給別人看到了,還以為我欺負你呢!」田蓉蓉立即沒好氣的低喝一聲。
還好秋獵剛剛開始,她有的是時間在此休整。皇帝早命兩名太醫過來守著她,一天三次把脈煎藥,還賞賜了她不少東西。期間,似乎還有許多人來看望過她,可她昏昏沉沉的,並無多少印象。
還不走?再留下來和她說話,她肯定就要被活活氣死了!田蓉蓉吸氣,微笑︰「以後時間還多得是呢,咱們不急于一時。」便不再和她廢話,趕緊轉身,帶上丫頭就走。
折騰了這大半夜,顏怡悠也著實虛月兌了。走回來的一路都是全憑著翠玉二人的支撐。直到現在,她的腦袋重得跟石頭一樣,眼楮都快睜不開了,渾身也虛軟得不行。
「是啊!太醫說,你昏迷了太久,如果這兩天還不醒來,只怕就有性命之憂了。伯父听了著急得不行,趕緊就去向皇上請命,說要帶你回京城去治療。現在,君臣應該正在協商之中吧!」zVXC。
「是啊,才知道。」顏怡英低聲道,「我現在終于明白,皇上為何選你為太子/妃,我們顏家也為何是你們一房掌舵了。這一方面,我的確不如你。」如果方才和田蓉蓉叫板的人換做她,她只怕早被氣得七孔流血,大叫著將那個女人趕出去了吧?
田蓉蓉頓時又被噎得一愣。
「哦,你說她呀!」顏怡英一哂,一抹輕蔑之光一閃而逝,「自從來了這里,她就忙著結交各位小姐呢!你也知道的,她甚少出門,難得有個這麼好的機會,她如何不抓緊了?不過放心,晚飯後,她肯定會來看你的。」說完,便擺擺手出去了。
「是你。」張張嘴,她沙啞著嗓子道。
「哎!」又嘆口氣,顏怡英語重心長的道,「三妹妹,你還說我是只紙老虎,只會窩里橫,你這只真老虎又如何?現在,橫出問題來了吧?你說,你欺負欺負別的姑娘也就罷了,誰叫你連田小姐也不放過的?人家可是當今太後一母同胞的弟弟的親孫女啊,你敢動她,那不是老虎頭上拔毛——找死嗎?我听說,這事已經驚動太後了,你以後的日子,一定很難過了。」
「小姐,你知道嗎?我剛從老爺那邊出來,走在路上,就看見田小姐從咱們這邊出來了。」
好容易來客都識趣的離開了,起身說了這麼多話,還狠狠動了一回腦筋,顏怡悠頭疼得很,渾身上下還是使不出一點力氣。便吩咐翠玉扶著她躺回去,剛想在睡一覺休息休息,又听到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來襲。
「小姐,你別理會二小姐。她就是這樣,嘴巴跟刀子似的,直往人心里頭戳,其實她本意並不壞。」看顏怡悠神色微暗,翠玉連忙安慰道。
「啊?哦。我知道了。」連忙也降低音調,可巧兒臉上的委屈不變,「可是,我……我就是不高興啊!」
「小姐,你方才的話說得真犀利!」捧上藥碗,翠玉一臉激動的道。
當田蓉蓉主僕匆忙離開之後,翠玉和顏怡英不覺都將敬佩的目光送給了她。
「小姐,你怎麼還笑啊!有她這麼一來,只怕外面又要風言風語不斷了!也不知道那些人都存了些什麼心思,竟非要把你批駁得體無完膚才行嗎?」她在笑,巧兒卻忍不住要哭了。
「是。」丫鬟不敢多話,連忙爬起來乖乖站好。
「醒了?」
「當然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啊!」顏怡悠笑道。指指床頭的食盒,「既然她用行動廣而告之。那麼,咱們也來個讓事實說話,看看輿論的風往哪邊吹!」便是不能讓所有人都倒向她,好歹也能弄亂了一池春水,讓那丫頭的計策不能完美的推行下去啊!
于是,當天傍晚,當田蓉蓉小姐正坐在她的院子里優哉游哉的欣賞著庭前的花開花落,斗志昂揚的為明天的行動做著計劃部署的時候,一個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
「小姐小姐,不好了!顏三小姐鼻血不止,又暈過去了!太醫說,是因為喝了你給她送去的補藥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