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
正要天施。顏怡悠呆了。「二、二十一皇子，你在說什麼？」
「本皇子說，本皇子不嫌棄你，你便扔了這三個，跟了本皇子吧！」小巧的下巴高高抬起，小正太一臉施恩似的表情道。
還是顏怡悠暗地里掐了她一把，又將她往前一推，她才忙不迭低下頭去︰「是，奴婢知錯，請二十一皇子責罰。」嗓音里還帶著一絲顫，卻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忍笑。
「還有什麼想法，您盡管說，我看看你到底能不能想出個讓我害怕的法子來。」
翠玉一愣，轉頭看看顏怡悠，卻見她對她一笑，翠玉馬上會意，將杯子放下，乖乖站在顏怡悠身邊。顏怡悠便抬頭︰「外面發生什麼事了嗎？」
「太子皇兄他沒有任何表示。既沒有排斥，也沒有歡迎，只是平靜的接受了。」
丫頭們紛紛領命退去，小正太也對她的這般表現十分滿意。「這還差不多。」
小正太搖頭。
原來如此。估計，從小到大，見慣了各種爭斗，他早就麻木了，也明白他的婚姻肯定會被有效利用起來。所以，他連掙扎都省了。其實，一開始她不也一樣？
「算了，不知者不罪。」也不知是沒听出來還是怎的，小正太小手一揮，很有氣度的放過了她。
呃，原來，她的婚姻早就是兩個女人政治斗爭的結果了？顏怡悠輕笑。看來，從頭至尾，她都是別人利用的工具，從來沒有擺月兌過。
什麼？竟有這回事？
「啊？他他他……他是……是……」
到底是誰和誰在斤斤計較啊？顏怡悠直想冷笑，忍不住就一把揪上他的耳朵。
「那又如何？」小正太輕哼。反正被抓到的又不是他。
「你！」「哼！」既然滿肚子的怒氣發泄不到顏怡悠的身上，小正太便選擇性的扭開頭，不理她們所有人了！
「你……你到底要干什麼？」
便拿了繡架過來慢條斯理的刺繡，根本懶得管他。小正太一個人坐在那里，先是保持著姿勢坐了半天，卻沒听到顏怡悠這邊有半點動靜。悄悄回過頭來看一眼，卻發現她開始干活了！看架勢，她根本就沒打算過來認錯！這怎麼行？心里氣憤得要死，開始思量怎樣才能讓她過來跪地求饒。不過，法子還沒想到，房門又被推開了，翠玉端著兩杯新沏的茶走了進來。「二十一皇子請用茶。」
「哈哈，喜歡我，所以想方設法給我挖了那麼多坑？喜歡我，所以那麼尖酸刻薄的對我，還一口咬定我和別的男人有染？喜歡我，還非得說我指望著攀高枝，非得將我從他身邊趕走？你見過這樣喜歡別人的人嗎？」
「呀呀呀，你干什麼干什麼？快放手放手！顏怡悠，你再不放手，當心本皇子……本皇子……」
顏怡悠撇撇嘴，撿起針線繼續刺繡。眼看她又要棄自己于不顧，小正太著急了，連忙捧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就道︰「對了，方才本皇子提出的建議，你覺得如何？」
「干什麼？」
「二十一皇子，您忘了嗎？這里是我顏家，身為顏氏長房嫡女，我有什麼不敢做的？」
「我不是開玩笑！太子皇兄他是真喜歡上你了啊！」
顏怡悠輕笑——小樣，還在她跟前裝起樣子來了？便淡淡掃他一眼︰「二十一皇子，如果小女沒記錯的話，我分明是救了你一把，怎麼到頭來，你一點感激之意都沒有，反倒還在我跟前裝腔作勢起來了？」
「你你你……」
「你瘋了啊！」顏怡悠腦子里只有這一個想法。
「知道啊！」小正太道，「本皇子說了，本皇子不嫌棄你！只要你每天盡心盡力的伺候本皇子，為我端茶遞水，里里外外都服侍得妥妥帖帖的，本皇子保證你一輩子榮華富貴，平穩安逸！」
「放肆！」
「是。」
「你也被他們的表象迷惑了，對吧？」見她這樣，小正太自嘲一笑，「這麼長時間了，他們數十年如一日的在別人跟前扮演著恩愛夫妻，可是，我們又如何能不知道，其實他們倆早貌合神離了？父皇寵愛吳貴妃，也將吳貴妃生的十六皇兄視若珍寶。吳貴妃恃寵而驕，一直想讓十六皇兄取代太子皇兄的位置。若不是因為母後的母族勢力也不弱，只怕太子皇兄早就被從太子之位上拽下去了。」
「你敢！」
「這還差不多。」滿意了，顏怡悠松開手，再親手安撫他坐下，「二十一皇子請坐。」
沒說才怪！小正太繼續怒視她。
不要！小正太臉兒一白，趕緊反抓緊了她。「趕緊帶我走！」
第一次听到這個消息，顏怡悠愣住了。還記得……溫柔的皇後，嚴厲的皇上，初次進宮之時，那兩個人並肩坐在一起，相視而笑，如此幸福美好，她原以為，這兩人定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是一對嚴父慈母的最佳組合。可天知道……還是她的道行太淺，又被人給騙了？
呃……「被逼與否，與我有關系嗎？」顏怡悠道。
小正太沒有回答，而是繼續自言自語︰「太子皇兄一歲就被立為太子了。原因無他，他是母後親生，是父皇的嫡長子，立為太子，理所當然。但是，自從被立為太子之後，他的日子就沒有平順過。父皇對他寄予厚望，從他剛學會走路說話起便給他找了無數個老師，從早到晚教他東西。不僅如此，母後也不肯放過他，還三天兩頭的把他抓過去教訓，讓他務必爭氣，甚至常常給他額外布置任務，讓他多看書多背詩，以便到時在父皇跟前多多表現。這樣一來，父皇也能多看母後幾眼——你或許不知道吧？父皇和母後，已經相敬如賓很多年了。听說，自從母後被立為皇後起，每個月除了初一十五，父皇根本都不會去她那里。有時候初一十五去了，也不過是在前殿批閱奏折，一批就是大半夜，根本不與母後同床共枕。母後能生下太子皇兄與我，也算是個奇跡了。」
「哼，你看不上慕鴻邵安嘉他們，現在竟連本皇子都拒絕了，可不就說明你有心往上攀？而在本皇子上頭，除了太子表哥還能有誰？所以，其實你一直都沒對太子表哥死心，你還一直妄想著要和他和好如初，對不對？」
「對于這一點，太子他十分排斥麼？」終于，顏怡悠問出一句話。
這種仿佛長輩慈愛的盯著不懂事的小輩看的眼神，讓小正太更郁悶了。默默低下頭，他捧起杯子︰「我的提議，你真的不考慮考慮嗎？」
「如何？本皇子看起來不像麼？」脖子都快抬得抽筋了，小正太的臉也繃得死緊，但他臉上的得意之色卻遲遲未能卸下，那份皇家人特有的高高在上之感也保存得十分完好。
小正太點頭。
「是——嗎——？」嘴角立即猥瑣的挑得高高的，顏怡悠的手用力一擰！
小樣，還和她鬧？隨便！
「嘶——」一時不慎，針扎進了手指里，顏怡悠連忙咬著手指頭抬頭，「你認真的？」
顏怡悠差點噴了。「二十一皇子，你還是喝茶吃點心吧！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我勸你還是早點扔到一邊好了。」
她是在含沙射影嗎？小正太的眼楮瞪得圓圓的，回頭便怒視著她。顏怡悠聳肩︰「你怎麼了？我又沒說你。」
只可惜，梳著兩個小丫頭專用的小丫髻，身穿一套並不大合身的丫鬟服飾，為了達到效果，慕鴻還在他的臉上涂了一層粉。現如今呢，因為他的種種行動，臉上的粉掉下來一些，便使得他的臉色白一塊黑一塊的，十分滑稽。再配上他現在的姿勢和表情，那就更好玩了。加之又是個不丁點大的小娃兒，能有多少威懾力？巧兒看得差點笑了起來。
噗，他還來？顏怡悠果斷搖頭。「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她是絕對不可能把自己的一輩子幸福壓在一個根本還沒長大的娃兒身上的。
翠玉等人隨後上前來，紛紛拜見了這位高高在上的皇子。一時間，小正太的自尊心得到了無上的滿足。再眼光一轉，見到一直含笑看著他的顏怡悠，他又小臉一板︰「本皇子來了這麼久，你們還一口茶都沒送上，可就是你們家的待客之道？本皇子倒是不知，堂堂顏氏，已經窮得連一口茶都負擔不起了！」
「什麼叫買單？」小正太一臉茫然。
「太子皇兄他都是被逼的。」
顏怡悠嘴角狂抽。「你難道不知道，我大了你快十歲嗎？」zVXC。
小正太于是怒了。「你什麼意思？覺得本皇子娶不了你？還是……你的心里還想著太子皇兄？」
「但是，母後不知從哪里得到消息，竟搶先一步請父皇賜了婚。」
「哼！」揉著被揪得通紅的耳朵，小正太恨恨瞪她一眼，當對手顏怡悠的笑臉的時候，他的神色不由一僵，無力別開頭去。
小正太不放，他抓緊了她的手道︰「我承認，一開始太子皇兄對你並無多少感覺。但是，隨著互相接觸的增多，他對你的了解更多，我知道，他已經開始喜歡上你了！」
「而且，慕鴻是男扮女裝被抓到的喲！這下，他的面子可丟大了！」
「啊？他他他……」這嗓音雖然尖細，但分明就不像是女娃兒的聲音啊！巧兒一愣，嘴巴張得老大。
「是，小女知錯了，還請二十一皇子您大人大量，饒恕則個。」拉了把椅子讓他坐下，顏怡悠便回頭道，「巧兒，還不快過來向二十一皇子認錯？」
「顏姐姐。」忽然一只柔軟的小手抓上了她的手，顏怡悠一愣，才發現小正太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她的身邊，而且……他要不要叫得這麼親熱，那雙眼也要不要看起來這麼純潔無暇？
「謝謝、謝謝你救我月兌離苦海，對不起，我不該對你們亂發脾氣。」
啊？竟有這回事？顏怡悠一愣，不覺想起了吳家表妹的話——「看你過去和十六皇子交好，我還以為你會嫁給他做王妃呢！可誰知道……呵呵呵。」
「只是有些嗎？」顏怡悠冷笑，「再說了，我管他從小被誰害的，又不是我！我沒招過他惹過他，他憑什麼將他從小受過的委屈發泄在我的身上？誰傷害的他，他找誰報復去啊！我可沒必要為別人造成的傷害買單！」
顏怡悠好笑不已。正要說話，忽听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還有顏尚書等人的說話聲，心里立馬大叫不好！便一把抓上小正太的手︰「快跟我走！」
「我不——啊！我干！我干！」
「本皇子求你救了嗎？」眼兒一斜，小正太回答得理直氣壯。
身後似乎傳來一片嘈雜之聲，但已經不關他們的事了。拉著小正太抄近路回到自己的小院，到了門口，見到獨自出門去的小姐居然拉了個人回來，負責掃撒的丫頭嚇了一跳，剛想說什麼，顏怡悠淡淡看她一眼︰「做好你的事，沒事不許亂說話。」
「是。」身體一顫，丫頭乖乖的低頭做事。
這小家伙，典型的沒事找事啊！他們不是才來麼？嘴角輕撇，顏怡悠吩咐道︰「去將我珍藏的西湖龍井取出來，再把我埋在西邊梅樹下的雪水挖了出來，煎了茶呈上來。還有，再去廚房端幾樣小點心，叫他們務必做得精致點，多給些賞錢也無所謂。」
「你要是想留在這里被他們活捉，然後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二十一皇子放著好好的皇子不做，男扮女裝跑來顏府當丫鬟，那就隨便你吧！只要你做好了一輩子被人嘲笑的準備就行！」
擦，好大的口氣！
「那就說啊！」
也是。一個一歲就被立為太子的小女圭女圭，面對失去寵愛的母親、一心寵著別的女人以及兒子的父親，一方面被父親嚴格要求，另一方面被母親當做向父親邀寵的工具，還有一個方面，得獨力應付後宮之中虎視眈眈的嬪妃以及嬪妃之子。小小年紀就要面對這麼多挑戰，他的性格自然而然會越來越扭曲。
「好了，你下去吧！」便揮手叫她退下，顏怡悠回頭看向小正太。小正太一怔，趕緊又扭開頭去。
「那太子皇兄呢？你也真打算和他一刀兩斷了？」
「你做夢！」身為皇子的尊嚴在此，他怎能任她魚肉？小正太很正義的拒絕了。
「現在，道謝，認錯，干不干？」
「啊啊啊，疼！你快放手快放手！」
聞听此言，小正太馬上緊張起來，不由自主的就豎起了耳朵，也悄悄回頭來看。顏怡悠不動如山，只淡漠的道︰「哦，怎麼一回事？」
喜歡她？可能嗎？顏怡悠搖頭︰「二十一皇子，請你不要和我開這種玩笑。」
小正太白眼一翻，抬頭看顏怡悠︰「這就是你的丫頭？一點見識也無，也配說是顏家教出來的？」
「多謝二十一皇子。」巧兒連忙退到一邊，抬起手便捂上嘴巴。
嘴角抽抽。「二十一皇子，你有話直說，先放開我，行嗎？」
「當心什麼？你去向你父皇告狀？還是讓你太子皇兄來收拾我？亦或是再讓太後娘娘把我叫進皇宮去給我個下馬威？」顏怡悠絲毫不以為懼，「想干什麼隨便你，我不怕！」
被埋怨說黑的小正太郁悶了，小臉一沉，不悅低喝。
小正太不爽的拍開她的手。「你什麼意思？」
「沒有？」顏怡悠不信。那家伙肯定恨死吳貴妃母子了，既然如此，他又怎會看上和他們關系如此密切的自己？
不看我，就以為我不能將你如何了？顏怡悠淡笑︰「听到了吧？那三個，被抓了呢！」
因為，他總是能從別人隨便的一句話一個動作便解讀出無數的含義，並且自己深信不疑。這種自娛自樂的精神，十分可嘉。由此可見，他的這輩子都不會太孤單寂寞了，因為有他自己陪著自己呢！心里說著，顏怡悠只瞧著他笑。
「是啊，本皇子快被你逼瘋了！」嘴角扯扯，小正太冷聲道，「本皇子決定了！你敢打本皇子，揪本皇子耳朵，還敢對本皇子大眼瞪小眼，不就是憑著你比本皇子大嗎？現在，本皇子就要把你娶回去，讓你當本皇子的童養媳，每天當牛做馬的伺候本皇子，就算累不死你，等本皇子長大了，你就老了！到時候，本皇子也要打你，揪你耳朵，然後瞪死你！」哼哼，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就是這個道理！
「什麼建議？」
「嫁給本皇子啊！」
「其實，一開始吳貴妃是想求皇上將你許給十六皇兄的。」慢慢的，小正太又道。
這才對嘛！顏怡悠點頭，再看一眼依然打得熱烈的少年們，毫不猶豫的便轉開頭，帶著小正太逃之夭夭。
趕緊將小正太帶回了房中。翠玉巧兒正等得著急。見到她進來了，巧兒搶先一步便大叫著道︰「小姐，你怎麼才回來啊！不是說了就出去走走的嗎？走走也就罷了，為何偏就不肯帶著我們？夫人早就交代過的，現在府里客人多，叫咱們不能亂跑，免得沖撞了——咦，這是哪里來的小丫頭？長得這麼黑！」
「嗯？」
「這個……太子皇兄他不過是從小被人陷害得怕了，反應有些過激——」
噗！
「哼，他們敢嗎？」小正太則是不屑的低哼。
這小子！顏怡悠怒笑︰「哦？既然如此，那不如小女再將你送回原地？」
該是她問他才對吧？顏怡悠輕笑。「我要的也不多，不過是讓你就之前的事情向我道個謝，然後再就方才對我和我的丫頭亂發脾氣的事情道個歉，僅此而已。」
呃……「這個和太子殿下有何關系嗎？」他不說，她都快忘了世上還有個那樣的人了！
「哼！算了！」泄氣的別開頭去，小正太依然擺出他高高在上的架勢，「好男不跟女斗，本皇子不和你斤斤計較了！」
「拜托，不是我要和他一刀兩斷，而是我被他逼的不得不如此好嗎？」回想那家伙對她做過的每一件事、說過的每一句話——尤其是最後那次他的一言一行！顏怡悠還是止不住的憤怒。
顏怡悠一愣。他這話什麼意思？
「是。剛才有人發現慕家小公子、邵家小公子和姜家表公子在花園里打了起來，身上衣裳都打亂了。」
「其實，太子皇兄他不是故意的。」低垂著腦袋，小正太小聲道。
話說完了，顏怡悠不看他了，徑自端起自己手邊的杯子喝了一口︰「嗯，果然是好茶。」頓一頓，又道，「算那三個人聰明，沒有把我們供出來。」不然，她紅顏禍水的罪名算是坐實了。
不得不說，這小家伙異想天開的本事太強悍了。顏怡悠低嘆口氣，模模他的腦袋︰「二十一皇子，我覺得，以後你的日子一定會過得十分簡單幸福的。」
「不知道呢！老爺夫人听到消息就趕過去了，剛巧邵夫人也在府上做客，便也過去了，老爺似乎問了他們幾句，他們只說是看對方不順眼，然後就打起來了！對了，說起來好笑，慕家小公子今天竟是一身女裝，打扮得惟妙惟肖，幾乎把所有人都騙過去了。老爺夫人剛剛趕到的時候，還差點訓斥姜公子他們恃強凌弱，欺負姑娘家呢！」本來說得好笑的，只是說著說著，突然發現這里還有一只男扮女裝的小祖宗呢！翠玉猛地住嘴，回頭去看，果然發現那個小祖宗正冷著臉瞪著她。
顏怡悠猛然一愣，別開頭去。「管他什麼意思，你只要知道，他性子別扭是他的事，你們願意理解他可憐他那是你們的事，可姑娘我沒這個心情和他斗智斗勇，也不希望我的下半輩子浪費在一個這樣的男人身上。所以，我早說了，這種人，我不伺候了！他誰愛伺候誰伺候去，別拉扯上我！」
再沖門口高喊︰「來人，送客！」
姑娘她誰都不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