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大的龍梳案,堆成小山一般的賬薄,將他俊逸的面容遮去半面。
連日來他將自己陷在與父親的糾葛中,好幾日都不曾打理朝中事物了。
而此時,他褐眸低垂,稜唇緊抿,神色間日見成熟穩重。
自從找回妹妹,安苡塵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從未有過的輕松讓他仿佛卸下了肩上無形的重擔。
這一切都要感謝她,那個沒有長大的小女人羼。
一陣腳步聲傳來,他的隨從小度推門而入。
小度探頭看向賬薄後的少主子,嘿嘿一笑,快步上前,「少主,少主。」
「何事?」苡塵輕聲應了,目光依舊專注于那細密復雜的賬薄上,紅色的朱砂筆勾勾描描灼。
「少主,女皇陛下回來了!」
苡塵握筆的手為之一頓,一股喜悅之情從心底涌出。
微揚的唇角輕輕翹起,驟然抬頭,「在哪里?」
「小度剛從城外回來,看到陛下自己騎馬回寢宮去了。」小度年輕稚氣的臉上也掛著笑,少主子打從昨天就讓他守在宮門那里,害他傻等了一夜,也不見女皇回來,早上出去辦事,可巧回來就踫上了。
「我去見她!」苡塵放下筆墨,欣然起身,清冷的面容罕有的溢出抹笑容。
小度睜大雙眼,驚詫地目光在他身上上上下下。疑惑地看著他穿的家常便衣,不敢置信地指了指他身上︰「少主,你就這樣去?」少主一向很注重儀表,穿成這樣出門,不是太反常,太奇怪了嗎。
「嗯?」安苡塵這才注意到自己居然還穿著睡覺時所穿的白色長衫。
「小度,你去打些水來。」苡塵自嘲地對著境子,紅唇微啟,妹妹是多年來埋在他心里的劫,如今找到,讓他怎能不高興?怎能不會忘乎所以。
如此,再多的疏忽也不足為怪了。
*
安苡塵一身雪白超塵月兌俗地來至明月有寢宮中。
一眾宮女見到他來,也都並不加以阻攔,因著昨日他對妹妹的林林總總,大家都看在眼里了。
女皇對那丹丹姑娘維護有加,眾人就是再不喜歡,也都不敢多言。
苡塵輕快的腳步,很快就進了正廳,向著後堂的寢室中尋去。
「這件不好!」
「這件也一般。」
「這件?」
「還是這件呢?」
還未走入,就听著一個女子的聲音。
苡塵輕輕地挑簾而入,就見屏風上,搭著各色衣裙,層層疊疊的摞在一起。
「明月——」清柔的聲音從他透明若翼的雙唇中傳出,有些空靈也有些飄渺。
屏風後的突然沒了聲音。
苡塵上前兩步,靜立飛鳥朝鳳的屏風前,目光干淨清澈的仿佛泉水一般。「謝謝你,幫我找回妹妹。」
屏風後依舊沒有回音,只有默默的聆听。
「那日你說的,我怕是做不到,所以,————」
「你到底想說什麼?」屏風後終于等來她的聲音,輕盈的字句斷續傳出。
「我決定----決定----不走了——」他似乎鼓足了平生的勇氣才將深埋于心的話說出口,深深地呼一口氣,原來,說出來也並不是很難,只是額上的汗珠嘩啦啦像潮水滾下來。
「哧哧哧——哈哈————呵呵————」
就在苡塵沒有听到明月堅持要他離開的時候,欣喜得仿佛要開了花。可,不到一秒鐘,屏風後傳出一串大笑。
「是誰?」苡塵由喜轉怒,一步跨到屏風後,伸手抓住那個因捧月復大笑而全身輕顫的女子的手肘,狠狠拉過。
「……你……丹丹?!」苡塵清峻的臉在看到妹妹後,尷尬到五彩繽紛流光溢彩。額頭上清楚寫著兩個字︰錯愕。
「哥,」惠丹笑著拉上苡塵的手臂,微揚著濃妝艷抹的臉笑看他不自在的神色,「你決定留下來,是什麼意思?」
「你不是不想走嗎,哥哥---也只好---留下來。」苡塵垂眸,不食人煙的清冷面容陡地漫過一抹紅韻。
「哥,我說是我想留下來,可你是可以離開的,再說家中不是有好多位嫂嫂嗎,你就舍得讓她也夜夜獨守空房?」濮陽惠丹調皮地緊盯苡塵表情,認真的不敢放過那清眸里的一絲細微變化。
「丹丹,」苡塵伸手將妹妹攬在肩膀上,輕拍她的背,「對哥哥來說,最重要的永遠是你。」
「哦,是嗎?」惠丹懷疑地仰頭,「那女皇呢?她對你不重要嗎?」
「你這孩子,還未出閣,張嘴閉口說的話哪像是個姑娘家!」苡塵微嗔怪地訓斥她,可想起她這幾年受的苦,實在不忍心過多苛責。
惠丹垂眸,眼眶里涌起層層水氣,她早就不是什麼干淨女子,可那都是敗誰所賜!
「對不起!」苡塵雙手捧起妹妹掛著淚珠的臉,拿出帕子給她拭去。
「哥,你是不是喜歡月兒姐姐?」惠丹抽泣著,看向他的臉。
苡塵驀地抽回手,急忙地轉過身,「你又是---听誰胡說的?」
惠丹的黑眸有抹犀利閃過,紅唇緊抿了抿,繞到哥哥面前,歪著頭,破涕為笑地看他,「哥,我也喜歡明月姐姐,她現在很喜歡我,不如,讓我跟她說。」
「什麼?」苡塵慌亂地抬起頭,「你要說什麼?」
惠丹神秘一笑,無邪的目光打到他身上,「既然喜歡就直接說,說哥哥喜歡姐姐就好了唄。」
「丹丹,你不要胡說,你這樣哥可惱了。」苡塵皺眉,心突突地亂跳,話從妹妹口中說出,連他自己也嚇到了。連他自己都還無法確定。
「好,那丹丹不說就是了,不過,」惠丹伶俐的目光跳動著靈光,再度挽住苡塵的手臂,「不過,感謝的話總還是要說的,不如,今晚,我替你約明月姐姐戌時後在碧荷塘見一面!」
「碧荷塘?」
「嗯,對呀,你們可以乘著月色劃般到塘中觀碧荷。即沒人打擾,又能觀月賞荷,多好的情調啊。」
苡塵垂眸,抬眸,落下,遲疑地看向妹妹,「真的可以?」
「當然了,女孩子都喜歡那種溫情浪漫的環境,到時你再配一件禮物,送給她,相信明月姐姐看了一定能明白哥的心意的,嗯?你听妹妹的不會錯的啦,難道妹妹還會害哥麼。嗯?好不好?」
「那麼,好——吧。」濮陽惠丹一直將哥哥送出殿門外,兄弟倆的親近是人所共睹的。
當苡塵的身影漸漸遠去,惠丹喜悅的目光中加染了一股冷嗖嗖地味道。
*
與此同時,明月來不及回自己的寢宮,便直奔了關押燕恆王的密室。
只是她急著趕來,為的並不是燕子恆,而是另有其人。
石室的鐵門轟隆作響著開啟。
明月欠身進入,石室里灰塵淡淡彌漫在空氣里,她連燕子恆的影子都沒看到。
「燕子恆,燕子恆!」明月在石室里轉了一圈,屋內的潮濕氣息令她急忙捂住口鼻,嗆得喉嚨有些發癢。
「果然是一夜夫妻百日恩,本王就知道你會來的。」
一只大手自身後伸過,將她的細腰緊緊纏住,貼進一個溫暖寬闊的胸膛里,強烈的男子氣息拂在耳畔將她嗆得咳了幾聲。
「呵呵,听我丈夫說燕國的恆王殿下在我的囚室里拘著,本皇惶恐啊,特來看看你,待得還習慣否——咳咳。」
「寶貝,是不是那晚淋濕衣裳,受了寒?」他大手扳過她地身子轉過,令她與他面對面。
「咳-不是,我好了。只是,你身上這股子風***味太嗆人。呵呵,你也知道我身子一向弱。」明月對他笑笑。
「寶貝,你我之間何時起那麼生份了,生分到你連我的氣息都受不得了。要不要,咱們再溫習一下--」他說著大手伸到她胸前…
明月猛地伸手將他大手握住。
鳳眸如絲地掃過他狡詐地狐狸眼,「恆王殿下不必急在一時,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燕子恆眸色驟變,一把將她扯入懷里,凝眉道︰「你是說,你要一直把我拘押下去?難道,你還真想與本王做個長久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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