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晴淒淒而泣，剔透的明眸里水霧涌動，順著她好看的眼角逃離開去，雖然流得很慢，卻一直沒有停歇。
季羽墨就這樣看了她許久，她的眉心緊緊地蹙起，眸底是一片破碎而悲傷的星光，忽明忽暗。他抬起手來撫上她的眉間，想把她那眉心的褶皺給撫平。然後手指滑過她細致的臉龐，潔白如上好的白瓷，沒有一絲瑕疵。加上點點淚水的點綴，她是如此的美麗而動人。
「我是不是很髒？」聞晴微仰著頭，看著他凝重的表情啞然失笑，「你說我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做什麼？只不過是讓世人知道我有多髒！」
「你不髒，一點也不髒。」他微微一笑，手指停留在她的尖小的下顎處，那里的弧度十分柔美。原來她在糾結這個問題，他恍然大悟。不過女人在這樣的問題上過多的糾結也實屬正常。
聞晴笑得心酸悲痛，失色的唇角無力地扯起，眸光別開看向別處，眼底依然浮現著那抹不去的絕望︰「你不用安慰我了。發生了什麼事情我自己比你更清楚。我已經……」後面的話哽咽在她的喉間，已經破碎不堪。
那個時候，沒有任何人知道她被帶到了包廂里，她而且她又被那個人渣給打暈了，沒有人阻止他的任何行為，加上中了藥的她已經失去了自我，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會變成什麼樣。這樣的後果顯而易見。
「誰說你被那個人渣侮辱了？」季羽墨的指月復溫柔地摩挲著她的肌膚，幽暗的眸子很是認真地與她的目光對視著，每個字都說得那樣清晰，讓她足夠听清楚，「我怎麼會讓你吃這麼大的虧？」
聞晴原本毫無光彩且充滿絕望的眼底在听到這句話後，整個明眸都綻放出明亮燦爛的光芒，熠熠生輝。她的雙手立即抓緊了她的手臂，因為太達激動而不知道自己的力道大到掐到了他的肉，也掐疼了他。可是她卻一點也沒有注意到這些，滿腦子全是他剛才說的那句話。
「你剛才說什麼？可不可以再說一次讓我听听。」聞晴似乎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驚喜的要求他。
「好話不說第二遍不是嗎？」他微微上挑起眉峰，眼底是一絲戲弄。
「你說不說，不說的話我就……我就……」她左右看了一下，「我就再自殺給你看看。」
「你先放開我再說，行嗎？」季羽墨的目光落到了她握著他手臂的手上，眉峰蹙著，「你掐得我肉疼。」
聞晴這才發覺自己的手指指尖狠狠地掐在了他的肉里，臉色一紅，有些不好意思的放開，可下一秒她卻又更加用力的掐住他︰「我就是要讓你肉疼，你要知道我是心疼，你還看我笑話，讓我像個白痴一樣為一件不存在的事情痛苦了這麼長時間，還想去自殺放棄生命，你說你有多壞！你這點疼算什麼？比起我來，你這點疼算什麼？你怎麼可以這麼壞？你真的太可惡了，我還要狠狠地掐你讓你知道我有多疼！」
聞晴一口氣沒有停歇說了好多話，可說著說著眼底又涌起了淚水，她使力地大口的呼吸想要壓下去，卻發現鼻尖酸澀而忍。
「那你掐吧。」他的表情很是認真。
「那我一定不會和你客氣。」聞晴輕咬著唇，高揚起弧度優美的下巴，伸手去掐他，掐著掐著淚水就涌了出來，把她的視線變得朦朧。她深呼吸著，一直呼吸著，想要平穩自己大起大落的情緒。
季羽墨卻保持著微笑，迷人，眩目，讓人不忍和他計較太多。他抬手撫過她的發尾︰「發泄完了該包扎傷口了。」
他把她自他的懷抱里放開，走到床頭去按下呼叫器︰「來位護士小姐替病人包扎一下傷口。」
他的聲音沒有帶感情，是沉著而冷靜的。他轉頭看向一直站立在原地不動不動的聞晴︰「你傻站著，快來躺下，等待護士來給你清洗包扎傷口。」
聞晴抿了抿唇，空氣里很靜，有一種讓人很不自在的窒息感便侵襲而來，讓原本很是放開的聞晴一下子就沉默了。不知道該說什麼，一時氣氛陷入了僵持著。
季羽墨看著她有些站立不安的模樣，輕輕勾了一下唇，其實這樣的聞晴是最最可愛的，沒有了潑辣與熱烈，有的是女人天生的羞澀，時而*時而安靜的聞晴更容易讓人喜愛。
護士小姐接到通知後馬上就來了，正好化解了這沉默的局面。
「聞小姐，請坐好，讓我替你包扎一下傷口。」護士小姐親切地微笑著。
「好。」聞晴坐到床邊，季羽墨就在那里站著，垂眸看著她，她感覺到自己的臉龐正在一點一點地發熱。
她連頭也不敢抬，輕咬了一下唇，暗自惱怒自己沒出息，干嘛臉紅。
護士小姐細心地替她洗清、上藥、包扎，一氣呵成。
「好了，聞小姐，注意不到沾到水，還有這手若再手力一點就要傷到神經了。你一要好好的休養到完全康復，建議你最好在家休息，不要出院就上班。若手指感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比如使不上力，動作僵硬等，可以進行復健訓練。」護士盡責的提醒她。
這個的後果讓聞晴現在听起來感覺到很後怕。她看著自己已經包纏上白色藥紗的右手，雙眸睜得好大，仿佛听到自己的雙手已經斷裂，已經失去了一個做為化妝師的資格。她當時如果真的再用力一些，她現在活著就更沒有意義了。還好季羽墨當時提醒了她，把她拉回了回來。
聞晴抬頭看向身側的季羽墨，他也接著她的視線，只是很淺很淺一笑，已經看穿她的想法︰「別想太多了，現在不是已經沒事了嗎？」
「聞小姐好好休息，我下去了。」護士小姐正要離開，聞晴叫住了她，「他的手也受了傷，幫他也看看吧。」
她沒有忘記他為了阻止她而握著那塊玻璃碎片，不僅挽救了她的生命還有她的理想，她的事業和工作。
季羽黑任護士小姐清理著傷口，他的傷勢並不太嚴重。收拾好一切後護士小姐就離開了。聞晴低垂著眸子，滿眼的歉意︰「季羽墨，對不起。」
如果不是她，他也不會受傷。看著他雪白的襯衣上全是暗紅色的血花，已經分不清楚是誰的血漬，但卻讓她更加無地自容。她終究還是越欠他越多，人情債很難還清的。
「聞晴，你記住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拿自己最最寶貴的生命開玩笑，就算你失去了一些美好的東西，可你還擁有其它繼續活著的理由，你的理想和抱負就不重要了嗎？親人也可以拋棄了嗎？朋友也不再理會了？你如果真的放棄了，那麼解月兌的是你一個人，而痛苦的將是所有愛你的人，你數一數會有多少人會因此而悲痛？」季羽墨一臉的凝重，不再像剛才那樣溫文，而是在嚴厲地說教她。
聞晴贊同地點頭，這一點上她深知自己太沖動了，自然也就就得服理︰「是我想得太少了，一時腦子發熱，可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走上絕路的。被那樣的人給侮辱了是多麼糟糕的一件事情，誰又能真正做到心平氣和？我又怎麼能得到幸福？」
季羽墨听著她最後那句話，分明帶著無盡的心酸。她想要一份簡單的幸福可為什麼就那麼難呢？她的羽睫沾上了絲絲水氣，嬌弱而無依。
「真正的幸福是不需要任何條件去交換的，也不是任何阻礙可以阻擋的，所以你會幸福。」季羽墨也不想過多的苛責她，她現在已經很可憐了。
「謝謝。」聞晴對他綻放一個微笑，「我一定會為自己的幸福努力。」
「你現在要做的是好好休息，工作的事情先別想了。」季羽墨勸她。
「嗯。」聞晴點頭，她頓了一下，「那你……」
「我先回家一趟，整理一下自己。」季羽墨看著自己身上的血跡眉頭微微一蹙。
「也是。」聞晴一想到他離開後自己就要一個人面對這個空蕩蕩的病房，心里升起一股失望，可她又有什麼理由讓他留下呢。
「那我先走了，明天早上再來看你。」季羽墨拿起屬于他的那件外套披上，優雅地扣著鈕扣，然後就邁步離開。
聞晴咬著紅唇掙扎了許久，才對著他的背影說了一句︰「記得別讓傷口沾到水，否則感染發炎了可不好。」
季羽墨停下了腳步，沒有回頭︰「還有嗎？」
他的手輕放到了門把上，等待著，她也看著他的俊挺的身影，一時不知該怎麼繼續下去。
她搖了搖頭，卻不知道他背對著她看不見。空氣無比的靜默，一直很靜默。
他等待了很久，沒有听到她說話，便再一次道︰「沒有的話我就走了。」
門被他拉開，聞晴這才抬起眸子，看著他的半個身子越了出去。
「等等。」聞晴從床上站了起來，叫住了他。
季羽墨平靜的心湖泛起了一絲漣漪，削薄的唇瓣就緩緩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