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悠噠悠噠的閑逛,竟然走到了老三家附近,反正也是來了,正好進去給老三的爸爸媽媽拜年。文字首發豐花園五樓,這一頓好爬,以前身體沒事,爬樓跟玩似的,現在腿腳不方便,爬幾層樓跟跑了五千米,呼哧呼哧的直喘氣。
按了一下門鈴,一會門開了,一個老太太見到我笑了,馬上拉著我的手說道︰「鋼子來了啊!快進屋!」我笑道︰「彭叔,阿姨,給二老來拜年了!」強子的父親正坐在客廳看電視,听到聲音站起來說道︰「趕緊進來,不用換鞋,大老遠的你身體不舒服還跑過來,真是有心了!」我坐在沙發上對老爺子說道︰「反正沒事瞎逛,順道就過來看看你們了。」
臨海的規矩,初一拜年都是空手去,不能拿禮品,因為這天走的親戚都是關系最近的親友,或者是街坊,不需要帶禮品。阿姨捧著一盤子糖果放倒我面前的茶幾上,抓了一把塞進我手里說道︰「你最喜歡吃的葡萄干,給你留著呢!」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阿姨,都這麼多年了你還記著呢?」彭叔笑道︰「你們這些小子喜歡吃什麼,老太婆都知道。以前跟彭強每次來家里,你都要跟他搶葡萄干吃,現在不用搶了,你阿姨買了十幾斤,吃也吃不完。」
我抬頭掃了一眼四周說道︰「強子呢?」老爺子臉色沉了下來,阿姨也嘆了一口氣,強作笑臉說道︰「鋼子,大過年的不提這個,來,吃糖!」我抓著阿姨的手說道︰「阿姨,您是看著我長大的,還把我當外人嗎?」阿姨眼圈紅了一下,嘆了口氣說道︰「彭強去醫院了。」
我一听嚇了一跳,失聲叫道︰「他咋了?在哪家醫院?」彭叔說道︰「他沒事。春妮身體不是很好,去省城的醫院了。」我說最近怎麼沒見到強子,原來是他老婆出事了!我對彭叔說道︰「啥時候去的?到底是什麼病,查出來了嗎?」彭叔張了張嘴,沒說話。阿姨嘆道︰「子宮癌,晚期!」
我一時驚呆的說不出話來,想不到那個賢惠的強嫂竟然病的如此嚴重,當然強子結婚我在外地沒有參加,回來後特意補了一桌酒席,就是在強子家里,一桌子雞鴨魚肉全都是強嫂一個人做的,色香味比強子這個家傳廚師強了不知道多少倍,她見誰都是笑眯眯的,也不多話,整天就是忙活,手底下永遠閑不下來,就這麼一個女人,居然得了子宮癌?還是晚期!
好人不償命,禍害臭千年。這句話道理很深。因為好人都是奔波的,為生活,為家庭,為事業,為朋友。積勞成疾固然是一種原因,所面臨的風險也比整天就知道吃喝玩樂的廢物要多。好人活到八十,人們還是覺得他的生命短暫,廢物活到五十,都覺得白白浪費了五十年的國家糧食。
從老三家出來,我的心情變的很壓抑,我發現其實我很自私,連自己的兄弟都不了解。
以前,我一直認為老三是個對黑道事業無比熱衷的家伙。當然我和老大不打不相識,老三極力簇擁大家拜把子。那時候也是年輕,港台古惑仔的電影沒少看,腦子一熱,結拜就結拜。後來老四和老五的加入,就有了惡名昭著的臨海五虎。
老三那時候家境最好,老爺子是飯店的大廚子,沒事就弄點山珍野味什麼的帶回家,把這小子養的五大三粗,比我們四個哪個的身體都棒,打架也是最狠。外面人一听說臨海五虎的彭三,膽都嚇破了,根本不用動手。後來臨海五虎各奔東西,大家都忙著掙錢,每個人都混的人模狗樣,只有老三,天天就像長不大的孩子,繼續在街頭打打殺殺,老爺子給他弄了個小飯館,他也懶的管,以為娶了媳婦能穩住他的心,結果還是無濟于事。我一度猜想,可能老三天生就是混混的命,你想讓他安穩,等于讓猴子坐禪,根本都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現在想想,我覺得真的是看錯他了。他心里能裝事,表面上看每天都是大大咧咧,真正有什麼苦,都是獨自一個人去承擔。老三不是喜歡當混混,他是太重義氣!在他的心里面,朋友兩個字詮釋的淋灕盡致。哪個兄弟有事,第一個伸手的,一定是他!他就是這麼一個人,一個被義氣二字壓滿一身的人。所以他離不開,走不月兌,甩不掉,寧可背負「不務正業一事無成的小混混」這個罪名,可是自己有事呢,卻誰也不告訴,自己動手去解決。
我也明白老三為什麼對傅容會有心思了。他不能不算是一個好男人,媳婦得病不是一天兩天,一直沒听到老三有什麼風言風語,也沒听說過他跟春妮吵過架紅過臉,這次春妮入院,他陪老婆在醫院過年。可他也是正常的男人,春妮的病讓他精力無處發泄,踫上順眼的女孩有些心思也是可以理解和原諒的,畢竟不是像我,以跟別人老婆上床作為體現男人魅力的標準,在這一點上,我這種人,死後只能下地獄,老三可以升上天堂!
給老三打了個電話,一接通,我還沒開口,強子特有的爽朗聲音傳來了︰「二哥,有點事忙著,沒給你拜年,反倒讓你先給我打電話了,這事鬧的…」我沒理他的話茬,沉聲問道︰「春妮情況咋樣?」那邊聲音一頓,好半響強子才問道︰「你咋知道?」
我有些氣,沖他喊道︰「別扯犢子!問你春妮現在情況咋樣?!」強子低聲說道︰「前天做的手術,切除了,沒多大用處,已經擴散了,現在就是撐著。哥,我怕春妮過不了十五…」強子的聲音到了後面已經有些哽咽,我抹了一把眼楮,道︰「卡號給我(5)!」強子頓了一下說道︰「老頭子都跟你說啥了?咋啥都知道?」我急了,對著電話罵道︰「別他媽跟我扯閑淡!卡號給我!」
老三趕緊報了一組數字,我用手機記了下來,然後存到電話本里。老三對著電話說道︰「別太多五千就行,就欠醫院的,你現在也是難搞,我听說了,幫不上忙都不好意思給你打電話。」我對著電話說道︰「別廢話,馬上去找櫃員機,我把錢轉過去。」
十分鐘後,我轉了五萬塊到強子卡上。還沒過兩分鐘,電話響了,強子在那邊著急的說道︰「二哥,你瘋了!你從哪搞的錢?你自己還一債呢!」我嘆息著說道︰「別管我哪弄的錢了,盡量花,不夠我再想辦法。」
強子哭了,快三十歲的男人了,就為了五萬塊錢大年初一站在櫃員機前面大哭︰「二哥,春妮不行了!花多少錢都沒用了,醫生都下通知書了,也就這幾天的事!」我也哭了,對著電話大吼︰「我不管!你他媽給我把春妮帶回來!錢不夠我再借!有什麼好藥都用上!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把你媳婦給我活蹦亂跳的帶回來!不然我扒了你的皮!」
我不是神仙,強子也不是。所以大年初七,強子回來了,懷里捧著一個骨灰盒,那就是春妮。春節期間,一切從簡,醫院匆匆火化,家里也沒有布置靈堂。我站在火車站出口,老三胡子邋遢的捧著骨灰盒站在我面前說道︰「哥,沒完成任務,人是帶回來了,都成灰了。」
梁棟在旁邊眼圈一紅,張著嘴沒有吭聲。我嘆了一口氣,過去摟著他的肩膀說道︰「三兒,節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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