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字頭待了兩年了，我對吳磊的身手相當熟悉。文字首發每次火拼，他總是一馬當先，帶著大伙往前沖，這也是兄弟們都服他的一個原因。
我見過他身上的傷疤，一道道一條條，像是縱橫交錯的蜘蛛網，這些都是他以命相搏的見證。如果沒有白粉的介入，我不後悔自己跟了這麼一個老大。他是很能打，可畢竟年歲不饒人，身手總不及我們這些年輕人靈活。
吳磊經常說︰無字頭三把交椅各有特點，老三豹子勇猛無匹，有當年他的那股子狠勁，卻心眼太實，有勇無謀。老四狗子心思靈活，在古代就是軍師級別，可惜身子羸弱，不能久戰。唯獨老二鋼子有勇有謀，做事知分寸，懂進退。多培養幾年，以後無字頭就是他當老大。可是這話說了不過一年多，我現在卻和他以命相搏！
前面我和狗子帶著幾個不願沾手白粉生意的兄弟請求離開，無字頭的人當然不答應，于是發生了火拼。吳磊一直冷眼旁觀。豹子雖然站在老大那邊，但也是重義氣的人，下手不多，盡量避免跟我沖突，只是把下面的兄弟打倒。我護著狗子拼戰了大半天，精力早已耗費了七七八八，狗子還是被打中頭部昏了過去。此時再跟吳磊對戰，饒是他年紀比我大不少，我也討不了半點便宜，加上左臂受傷不能動，格擋的動作越來越慢，胳膊也越來越沉，稍有不慎就會被刺中，今天的小命就算交待在這里了！
奮起力氣把他刺過來的龍牙敲開，我喘息著說道︰「老大，你真的想讓我死嗎？我已說過以後不再踏入燕城，我的為人你也知道，根本不會做出出賣你的事情，你為什麼一定要我的命？」吳磊的手腕被我敲中，此時也疼的直冒冷汗，血紅的眼楮盯著我，恨聲說道︰「你還不明白嗎？我們倆個，必須有一個要躺下，那樣水仙才能選擇以後跟誰！」
這一句話讓我目瞪口呆，水仙真的已經愛上我了麼？還是吳磊胡亂猜測？我和吳磊之間的恩怨，歸根結底竟是為了水仙？看著被豹子攔著不能過來而沒有了往日文雅柔情變得狂暴的水仙，我突然有種幸福的感覺。
我明白她為什麼喜歡跟我在一起說話了，明白她為什麼上一次街不讓別人陪著而單單選我了，明白她喜歡那個發卡偏偏自己不買而讓我買給她了，明白她為什麼總是在我面前流淚而在別人面前卻是一副波瀾不驚的姿態了。水仙愛上了我！可是，我卻不能帶她走，因為她是吳磊的女人！我不能讓自己變成全城黑幫所不齒的罪人，我死沒有事，連累了水仙就不行！
我突然想通了。我欠吳磊一份情，他真心對水仙好，我就把這份情還給他！只不過是一條命，他想要，給他就是了，只有心愛的女人能有幸福的未來！
吳磊捧著受傷的胳膊，扭頭對豹子喊道︰「快過來！給我砍死他！」豹子松開水仙，猶豫著走到我面前，閉著眼楮對我說道︰「對不起，二哥！」我扔掉手中的鐵棍，微笑著看著他，淡淡說道︰「來吧，我不怪你！」咚的一拳打在我的鼻子上，我知道豹子的拳勁有多重，只感覺整個身體都被大力撞了一下，腦袋往後一仰，半空中 出一抹血花，仰面躺倒了地上！
吳磊猙獰著走了過來，舉起了手中的龍牙，我嘆息了一聲，眼角卻看到水仙哭泣著跑過來。我對她擺了擺手，慢慢的閉上了眼楮，耳邊听道吳磊瘋狂的叫聲︰「我要宰了你！」緊接著就是龍牙刺入人的身體所發出的如氣球破裂般的撲哧聲響。
四周變的很安靜。靜的幾乎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到。我卻覺得不對勁，因為我沒有感覺身體應有的疼痛！我睜開眼，眼前的一幕讓目瞪口呆！水仙趴在我的身上，豐滿的胸部緊緊壓著我，臉色卻蒼白一片。而她的身後，吳磊雙手沾滿鮮血，愕然跪在地上，眼楮瞪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豹子也是驚恐的看著水仙，嘴唇大張，似乎想要說些什麼。我突然有些恐懼，微微立起了上身，那深插在水仙後心的龍牙立即映入我的眼簾，這一瞬間，我肝腸寸斷！
「水仙！」我一聲悲鳴，緊緊抱住了懷中的玉人，仰天痛哭！水仙眼楮疲憊的眨動了幾下，看著我說道︰「鋼子，你不是混黑道的人，無論你把外表抹得再黑，也遮不住你心中的那絲清明，你應該走正道，這也是我所希望看到的。上岸吧，離開吳磊，否則他會把你拖下地獄的！」我悲慟的抱著她，放聲大哭，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吳磊目光空洞，慢慢的跪了下來，喃喃說道︰「你跑過來干什麼？你趴在他身上干什麼？你好端端的待在家不好麼，來這里做什麼？」吳磊慢慢的伸出手，把水仙從我懷里拉過去，緊緊的抱在自己的懷里。那一瞬間，他似乎一下子蒼老了十歲！
豹子飛跑到櫃台打電話，不一會，我就听到了救護車的聲音。我淚流滿面的看著已經合上眼楮的水仙，想伸手再抱一抱她，卻被豹子硬拖起來，推出了門外。
水仙出殯那天，我離開了燕城。腦海里一直回響著她最後跟我說的那些話︰上岸吧，鋼子！離開吳磊！在此後的幾年里，我從來沒向任何人透露過我在燕城闖蕩的歲月。
那段日子是我最為悲傷的時期，水仙用自己的生命換來了我現在的浪子回頭。所以，回到臨海後，我四處找工作，老三幾次邀請我去幫他，都被我拒絕了。我告訴自己︰生活，不一定非要撈偏門。走正道一樣可以過好日子，浪子回頭金(5)不換。可是如果生命有價，我希望用我全部的財產換回一個人的命，那個人，叫水仙。
「鋼子，醒醒！你怎麼了？」耳邊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我睜開眼，感受著劉娟溫暖的懷抱，卻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我不好意思的擦了一下臉，道︰「沒事，剛才做了一個夢。」
劉娟哦了一聲，更加用力的抱緊我，過了好一會才小聲說道︰「那個…水仙…是你曾經愛過的女人嗎？」我心中一痛，吻著劉娟的香腮說道︰「我剛才說夢話了？」劉娟嗯了一聲，撫模著我的頭發說道︰「你剛才一直叫著水仙的名字…是你愛過的女孩嗎？她現在在哪里？」我嘆了一口氣，道︰「她已經死了。」劉娟楞了，半天沒有講話。
我接著說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愛不愛她，因為還沒等我去證實，兩個人就變成了陰陽相隔！」劉娟把臉蛋貼著我的頭頂說道︰「那就是愛了。因為你現在還能想著她！」我抬起頭，雖然沒有開燈，卻還是看著劉娟的眼楮說道︰「對不起！她為我而死，我以為這麼多年會忘記這些事情，可是…」
劉娟笑著在我唇上輕輕一吻，道︰「不要跟我說對不起。因為你沒有錯，如果你是一個薄情寡義的人，我們也不會走到今天了…」我把臉貼在劉娟豐滿溢香的胸口，深情的說道︰「謝謝你，娟子！」兩人就這樣相擁著，再一次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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