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靜靜等待著接下來老太太的每一字每一言,似乎唯恐錯過什麼似的。
「我知道你們不喜歡這丫頭,但你們更好奇為什麼我非要小宸娶了她?」老太太這樣的開頭,讓所有的人都相互看了眼,然後又心虛的垂下眼瞼。
「與其說當初是她一時魯莽惹上了小宸,不如說是我將計就計,」這回換端木木驚訝了,連同冷安宸都覺得不可思議。
長長的一聲嘆息,透露著老太太的無奈,「你母親大概是不放心把你交給我這樣一個心機重的人,所以她至死也沒有說出把你送到哪里?我也是在看到你以後,才發現你與當年的蘇月梅如此相似,才讓人去調查,才知道你在當年被送到了孤兒院。」
「孩子,都怪我,我現在就去地下贖罪,今天告訴你這些,就是希望你能原諒我這個老太太……」
伴著兩道有力的腳步聲,眾人的視線被吸引過去,只見有兩位身穿正裝的律師提著密碼箱走了進來。
「我怎麼去了孤兒院?」端木木的聲音顫抖。
「少在那做白日夢,想得到冷家的全部財產,只怕你有那命收沒那命受,」冷玉姝也不知是怎麼了,現在和端木木就像是死敵一般。
「就算沒命受,那也是我的事,」此刻,端木木竟有些期待接下來的遺產公布了。
「我的親生父親呢?」端木木雖然悲痛,但仍想找到自己最親的人。
看著大家不善的眼神,端木木哼了聲,「你們不用這樣看我,就算所有的財產都給我,你們也說不得半個不字!」
不知從何時起,拋卻嫉妒,拋卻不甘,他發現自己是真的舍不得她了。
端木木要跑的腳步忽的停住,她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只听悲慟的哭聲響天震地。
葬禮,端木木也沒有出席,她實在無法面對那樣一個傷害了她那麼多的人,可是在遺囑公布那天,端木木卻被請去了,而且律師說,如果她不去,遺囑就不能公布。
頓時,所有人的神經都像是上了馬達一樣的快速跳動,甚至一雙雙眼楮死死盯著律師手中的密碼箱,恨不得能長雙透視眼,提前看到里面的一切。
「我不稀罕,我不要!」端木木拂倒手邊最後一樣東西,再也支撐不住跑了出去。
律師還沒有到,大家都正襟危坐,每一根神經都崩的緊緊的。
「你們都閉嘴,」冷振業做為現在這個家最年長的人發話,頓時讓所有的人噤了聲。
老太太就像是燃盡最後一絲油的枯燈,緩緩閉上眼楮,「你母親在懷你的時候就查出有病,但為了保住你,她並沒有做任何治療,生完你以後她的病又進一步惡化,所以將你送走了。」
「冷安宸,除非老太太把整個冷家的財產都給我,否則你別想讓我留下,」這是端木木給冷安宸的答案。
門被她摔上的剎那,身後響起震天的悲叫聲——
「女乃女乃,這是木木的東西,怎麼在你這里?」冷安宸在端木木的辦公室里見過。
他們本就不好的關系,現在再加上老太太的一番話更讓他們雪上加霜,比起對遺產公布的期待,冷安宸此刻更擔心自己和端木木的未來。
「都是你害的,是你,是你!」像是沉寂了多年的火山,端木木爆發了。
老太太搖搖頭,「這個兜肚有兩個,後來你母親去世就把這個留給我,大概是她放不下你,還是在心底期望著有一天我能照顧你吧!」
唉……
听到這個問話,老太太的手在床上捶了兩下,「造孽啊,都是我造的孽……你的母親是在給別人做工時被人欺負才有的你,所以她根本不知道你父親是誰?」
「那為什麼不把她帶回我們家?」冷安宸看著端木木,不由就這樣問出口。
端木木搖著頭,她不要補償,她只要父疼母愛,可是眼前的老人卻因一己之私,害的她的外婆,她的母親,還有她都是這樣的痛苦。
那一刻,冷安宸終于明白,他對她的傷害,還有這個家給她的傷害,將是一道永遠也無法添補的鴻溝,橫在了他們中間。
听到這里,端木木的後背滲出冷汗來,她無法把眼前這個慈祥疼愛她的老人和她所做的事聯系起來。
端木木起身,撞倒一邊的機器,老太太最後道出的話,宛若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少夫人,你好!」兩位律師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卻是意外的對端木木很恭敬。
大概是感覺到了端木木的異樣,老太太更緊的握住了她的手,「我想補償宋月梅的孩子,可是姓喬的男人並不願意,後來我和你爺爺因為生意上出了些事,漸漸就忽略了這件事,直到有一天你爺爺去世,仍念著宋月梅,我才知道自己當初做了一件多麼愚蠢的事……雖然你們的爺爺和我生活了一輩子,可是他的心卻跟著另一個女人走了,我後來又去找姓喬的那家人,結果再也沒有了訊息,一次意外,我打听到喬家女兒的信息,只是等我找到她時,竟看到她大著肚子,我把她接到身邊,希望通過她來慰藉我良心上的不安,可是誰知她竟得知了我和她母親當年爭夫的真相,一氣之下離開了,等我再找到她時,她已經生完孩子,手里只拿著一個肚兜,她說這是母親在自己未出生就做的,她戴過現在又給女兒戴……」說到這里,老太太的神色又暗了,仿若說到了她最最痛的地方。
「你們,你…….」她已經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外婆死了,母親死了,現在連老太太也死了,她就算再恨還有什麼用?
「媽——」
說到這里,老太太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塊紅布,攤開以後竟是一個紅兜肚,左下角繡著一朵梅花。
老太太這是死了嗎?
老太太看了冷安宸一眼,目光重又落在端木木的臉上,這是我欠她的,端木木有種被甩到雲霧里的感覺,可是一顆心卻揪的越來越緊。
「木木,」蘇華南扶住她,「你別太激動。」
「爺爺——」
她做了那麼多的錯事,怎麼就死了?
他的心,在那一瞬間,也徹底空成一片。
眼前像是放電影似的掠過老太太和自己相處的點滴,還有福利院陳媽媽對自己說過的話,端木木閉上眼,雖然恨,可仍有一股悲從心底涌起。zVXC。
「女乃女乃……」他低叫了一聲,這老太太不會老糊涂了吧?
就在坐在這大廳之前,他還在努力,希望挽救他們岌岌可危的婚姻,可是她給的答案卻是將他的最後一絲希望全部扼殺。
這樣的結果又將端木木置在了風口浪尖,甚至讓那些覬覦財產的讓把她當成了眼中釘,肉中刺。
「是我,是我一手害了你們三代人,所以我有罪,」老太太的聲線越來越沉,「我,我要補償,補償你……」
「在我身上有個秘密,可能你們有人知道,也有人不知道,今天我就把事實的真相還原說給你們听……六十年前,我和你們爺爺認識的時候,其實當時他已經有了心上人,她叫宋月梅,和你爺爺青梅竹馬,可是當時的我對你們的爺爺一見鐘情,為了得到你爺爺,我使計讓宋月梅離開了,後來听說她懷了孩子,為了以絕後患,我還找人傷了她肚子里的孩子…都說人不能做壞事,否則會一輩子不安,從那以後,我天天做惡夢,終于有一天我受不了,派人去打听宋月梅的下落,想要補償她,可是沒想到她竟另嫁喬氏的男人,並且生下了一個女兒,只是不幸的是她在生產時大出血,連孩子的一面都沒看到便死了。」
端木木捧著紅兜肚,眼淚無聲的滑落,落在那朵盛開的梅花上……
「不,我不能原諒,我原諒了你,誰又來補償我外婆,我母親,還有受的罪?」
她冷冷的一聲,頓時讓所有的人臉色都變了,特別是想到老太太臨死前對她的歉疚,還別說真有那個可能。
所有的人都不敢動,看著她像瘋的一樣指責,卻也只能啞不作言,能說什麼?這樣的事換作誰都不能承受吧!
「老婆,你冷靜一下,」冷安宸似乎扶住她,卻被甩開。
「我可恨,就讓她恨吧,恨吧…….」老太太阻止著別人對端木木的勸慰,「但丫頭我求你一件事……求你不要離開小宸,求你不要離開這個家,這一切應該屬于你的,你的……」冷安宸和端木木並排坐著,但兩人之間隔著一個人的距離,不是他不想與她靠近,而是她根本不給機會。
老太太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孩子,對不起……我一時糊涂改變了三代人的命運,我有罪啊!」
「那個孩子就是我對嗎?」端木木仿佛有感知似的,輕輕就問了口。
「我怎麼不激動,如果換成是你呢?」現在的她對誰的勸告都听不進去。
——們互眼歡。
「辛苦你們了,」雖然這個少夫人的頭餃,她已經沒有幾分鐘的坐頭,可是這一刻,端木木還是禮貌的回敬。
兩位律師又看了看眾人,「既然大家都到齊了,那遺囑就能公布了!」
說著,兩個打開密碼箱,而這一瞬間,端木木似乎听到了每個人的心跳聲,那樣的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