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昆侖,玉虛峰上。文字首發
一石激起千層浪,寧皇一言驚得寧家所有族人膛目結舌,步楓更如五雷轟頂一般呆立當場。
天後,懷孕了?
他什麼都懂得,什麼都知道,唯獨不知道的只有這一點,而恰恰是這一點讓他心中震蕩,沒有惶恐沒有不安,有的僅僅是震驚之下的傷楚。為什麼?為什麼自己眼前的這個女人生活得這麼倔強,那泛著的一股酸澀排山倒海,如何能壓抑得住?更讓他感到難過的便是,從川蜀省城到西海省千里之遙的路途,直到攀登玉虛峰直至這一連竄的交手,他都不知道天後已經懷有身孕。
如果按照時間來推算的話,天後的懷孕時間應該和夏千沫是在同一天,如今夏千沫的小肚腩已經挺慫,而此時的天後依舊平坦,說明了什麼?說明她一直在禁錮自己的月復部,一直在偽裝自己,不讓任何人發現。
听得步楓的問話,天後那絕世容顏片刻黯然,旋即慘然一笑︰「是呀,懷孕了。但是,奴家並不想讓你知道,因為這件事情和說出奴家愛你一樣,總會打破微妙的平衡。原本,奴家只想在適當的時候適當的地點默默離開,去往一個無人問津的地方生下孩子,可是…這一切又被寧皇破壞了。」
神色一變,天後目光冷冽凌厲,死死凝視著寧皇,冷聲喝道︰「即便是這樣,奴家也不會原諒你犯下的罪孽。冤家已經知道奴家懷有身孕,他定然不會讓奴家再度出手,但這一切照樣不會改變。待到奴家生下孩子,必然再上玉虛峰,取你頭顱。」
話音落下,天後神色凜然,折身便走。
鵝毛大雪紛飛,青蔥手指仗劍,鮮血血珠滴落,金蓮玉足腳印,那絕世的背影,那般孤獨而高傲。
步楓什麼話也沒有說,什麼話也沒有講,一步一步跟在後頭,誰都不知道這個時候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直到步楓和天後的身影消失在寧家宗祠劍閣,消失在錯落殿宇樓閣,消失在寒風呼嘯的盡頭,寧皇才緩緩收回眼眸,揚聲長嘆,折身便走沒入劍閣之內,徐徐聲音回旋激蕩︰「夫,慨而康,十年一劍斬斬斬;婦,濡以沫,十年紅蒙殤殤殤;父,仁之道,十年相望守守守;孫,人之初,十年相懷護護護。君將天下怒,忠魂終不復,天地隔相遠,其罪亦當誅。罪,罪是最當誅…」
寧家,盡皆沉默,無限哀思。
「……」
夜幕垂憐,月高風深。
西海省某星級賓館中,步楓佇足窗戶之前,任那琉璃星河炫耀星空天地,任那車水馬龍喧囂富貴繁華,唯心不動。天後就站在步楓的身後,靜靜的凝視著那道背影,一去以往的妖嬈嫵媚,沉默不語。
半晌,步楓率先出口說話︰「很辛苦吧?」
天後認真點頭︰「是啊,比奴家想象中還要辛苦得多。原本奴家以為,縱然這輩子無法和你在一起,至少擁有你的孩子,出生以後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終究體內流著你的血液,總算是有了目睹思人的寄托。但是事實上,奴家比自己想象得依舊沒有勇氣得多,能夠忍受無時無刻都想嘔吐的身體不適,卻也承受不來心房的決堤。奴家以為,只要這輩子不說出‘我愛你’這三個字眼,就能將一切埋葬。」
「而事實上並非如此。當奴家面對他的時候,總會有一種想要哭泣的感覺,若非你不在奴家的身邊,還是會驚慌失措得像一個迷茫的孩子,在孤獨的深夜徘徊、彷徨、無助,唯一能夠給予的勇氣便是無所顧忌的說出一句‘我愛你,真的真的真的好愛好愛你’,奴家知道自己會哭,知道自己會流淚,知道自己一旦說出口,就不得不讓你去抉擇些什麼,取舍些什麼。」
「對于你,試問大千三千世界,誰能比奴家更了解你,正如你了解奴家一樣。」
步楓轉身,擦拭著那張絕美臉頰上晶瑩剔透的淚珠,定楮注目︰「你應該很清楚,在我面前不需要任何偽裝。已經活得更累了,何必讓自己活得更累?無論這份愛情要去往多麼刻骨銘心,無論這份長相廝守要到達多麼的痛徹心扉,孩子沒有錯,難道不是嗎?」
天後點了點頭,笑顏如花。
就那麼,就那麼當著步楓的面面,卸下一切的偽裝,褪下外套風衣,挽起羽絨之下用錦綢札結著的月復部,肌膚若羊脂白玉,光潔若玉虛峰山巒之巔飄零的雪花,露出那孕育著小生命的一切!
步楓的手指,輕撫過那一分一毫,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和夏千沫月復中胎兒一樣的生命奇跡,它在跳動著,律動著,展望著,期盼著,等待著,等待著呱呱落地,等待著一切不可預知的未來。
「來,躺在床上蓋著被子,別著涼了!」步楓扶著天後,小心翼翼。
天後嬌軀一顫,凝視著步楓的雙眸︰「你是在擔心奴家,還是擔心孩子?」
「你應該很清楚我在擔心著什麼。」步楓不答,為天後蓋好被單後,手指劃過那從來不曾踫觸,咫尺天涯的臉頰,一分一毫,一絲不苟,半晌才道︰「告訴我,告訴我一切,關于你的過往,關于那些塵封在記憶里誰都不曾知曉的悲傷。盡管你什麼都不說,但是我能感覺出來,你並不想真正殺了寧皇。」
「沒錯!」
天後眼眸空洞,凝望著天花板,天籟之音幽幽︰「冤家,奴家和你相遇那年是多少歲?」
步楓道︰「那年(5)我十七,你也十七。其實,連筱蝶和沫沫都不知道,只有我和你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是啊,十七歲,一個像花兒綻放的年齡,也是奴家一生中最痛心疾首的一年,同時也是最幸福的一年。」
天後一臉神往,思緒已是回到了從前︰「那時候,你還未曾擁有筱蝶妹妹,那時候,你也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千沫妹妹存在著,那時候,只有奴家和你,沒有其他任何人。那時候的奴家,已經愛上了,也是因為你的出現,讓奴家有了繼續生活下去的動力,但卻從來未曾想過要成為你的負擔。」
「可也就是在和你邂逅的三個月之前,奴家的父母死了,死在了寧皇手里。也就是在那時候,奴家成為了一個無依無靠的可憐蟲,一個自我離棄的孤獨的女孩子。」
步楓不言,等待著天後的傾述。
「十七歲以前,奴家乃是西北寧家的天之嬌女,那時候的奴家還稱呼寧皇為爺爺,發自內心對他的崇敬,就像沫沫享受著夏老的溺愛一樣,幸福的一個孩子。」
「可是突然有一天,他告訴奴家,爸爸媽媽乃是投敵叛國的叛徒,他是威名赫赫的西北寧皇,他是一個絕對不容忍家族出現賣國賊的華夏第二無敵強者,所以殺下玉虛峰,在地中海,在奴家無助的吶喊中,在奴家絕望的眼眸中,手持湛瀘劍,斬下了爸爸媽媽的頭顱。」
「他太高傲了,高傲得不去听爸爸和媽媽的任何爭辯。然而,奴家卻很清楚,爸爸媽媽並非賣國賊,他們是華夏頂尖的特工,震驚世界的絕頂特工夫婦,為的不過是虛以蛇委套取情報。」
「爸爸媽媽,就那麼枉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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