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文字首發
鄂省,硒都。
咸豐縣,始建于公元1735年,古有「荊南雄鎮」、「楚蜀屏翰」之譽,位于鄂、湘、黔、渝四省(市)邊區結合部,距州府所在地恩施98公里,距霧都市黔江區53公里,椒石、利咸、咸來三條省道和恩黔高速公路縱貫全境。咸豐的土家文化底蘊造就繁多人才。唐崖寺土司皇城、風格獨具的土家吊腳樓群、莊嚴典雅的嚴家祠堂、豪放恣肆的「擺手舞」、淒婉美麗的「哭嫁歌」等人文景觀堪稱一絕。
活龍坪鄉,二仙岩村,坐落在清山綠水之間,這里作為革命老區之一,至今還流傳著不少當年根據地游擊隊的傳奇事跡,更有老一輩遺留下來的老學究,唱著調號,活躍在那一個個山包之上,每每日落黃昏,揚歌載舞,看著抽旱煙的老伯伯以及爭相追逐嬉戲的孩童,少了大城市的些許浮躁,多了一些樸實的樸質,別有一翻世外桃源的滋味。
日落西山,霞暮光芒的余暉潑灑大地,炎炎夏日正濃,天際遠處的火燒雲鋪天蓋地,不斷的變換著各種大自然神奇的圖騰,若天馬、似金鵬、宛蛟龍、若謫仙,更有出水芙蓉的美景,美不勝收,讓人瞎想萬分。
「我正在城樓觀山景,耳听得城外亂紛紛。旌旗招展空泛影,卻原來是司馬發來的兵。我也曾差人去打听,打听得司馬領兵往西行。一來是馬謖無謀少才能,二來是將帥不和失街亭。連得三城多僥幸,貪而無厭你又奪我的西城。諸葛亮在敵樓把駕等,等候你到此談談心。西城外街道打掃淨,準備著司馬好屯兵。我諸葛並無有別的敬,早預備下羊羔美酒犒賞你的三軍。你到此就該把城進,為什麼你猶疑不定、進退兩難,所為的何情?我只有琴童人倆個,我是又無有埋伏又無有兵。你莫要胡思亂想心不定,你就來來來,請上城樓听我撫琴……」
「好。」
唱曲兒的是二仙岩村的長者、智者潘林儒,年達八十有余,少時走南闖北,組過戲班子做過戲子,也曾參過軍打過朝鮮戰爭,僥幸完好無損退下來,從部隊返回地方,接受政府授意早期鄂省藝術團,精通大江南北不少地方的曲調,一干就是數十年如一日,才從位置上退下來數個年頭,回到生養的二仙岩村之後便是徹底定居下來,不專業手藝,頂多也就在這種悶熱的夏日黃昏傍晚,提著嗓子唱上幾段,在如今幼童都會唱《愛情買賣》的年代,那種歷史文化沉澱的老腔卻是一大亮點。
一曲《空城計》便是在滿堂喝彩的掌聲中徐徐唱罷,潘林儒蒼老苦朽的手指輕撫著長髯白須,目光沉澱,看向旁側的那名青年。
在潘林儒的視線當中,這名青年的容貌並不出眾,反而普通到放入茫茫人海幾近可以完全忽略的感覺。但是潘林儒終究不是尋常的升斗小民所能比擬,經歷過硝煙戰爭的男人,骨子里總是對這種情懷有種莫名的感應。在青年那齊眉遮眼的臉頰之下,卻是難掩雙眸中沉凝的氣息,那是一股每每對視就能讓他感覺到窒息的氣質。更何況,此時此刻,青年周身穿著一套馬褂,胸膛微微敞開,露出那雄健的肌肉,那等強橫的體魄絕非耕種之人就能擁有,單單是坐在那里,都能給人一種強大的壓迫感。
但是,這個時候的青年的目光是渾濁的,充斥著無限的迷茫,總是遙望著天際的遠方,若有所思。
「唉!」
金鱗其非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
潘林儒知道,區區一個活龍坪鄉二仙岩村,要想留下這樣一個青年是絕然不可能的事情,就像有的人注定要平庸一輩子,有的人注定要輝煌一生,他能夠斷定,眼前的這個青年,終究有一天會想起來自己是誰,並且宛若仙人一般乘著騰雲仙鶴離開,去到一個二仙岩村村民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地方。
「彈頭,還沒有想起來自己是誰?」嘆了一聲,潘林儒問道。
「沒有。」青年搖了搖頭,听到「彈頭」二字,右手手指不由自主的撫模上脖頸懸掛著的那根項鏈,神色感傷。
彈頭,自然不是青年的真實姓名。
據老潘頭說,三年前長江發大水,洪澇極其嚴重,他和其孫女潘晴從省城辦事回來途中路過長江江邊正好將他尋覓。祖孫二人心地善良,將奄奄一息的他救下來後帶回二仙岩村。雖然老潘頭任省藝術團數十載,但一身清廉,家徒四壁,根本沒有足夠的金錢送他到醫院,即便是恩施縣人民醫院都不行,故此只能采用當地村民的土方法死馬當作活馬醫。
興許是他自身的求生意志和剛強的體魄發揮了積極作用,也或者是因為土方法的恰逢奏效,整整一年後他終于醒來,但是……之前的一切一切都不復記憶,甚至連自己的姓名都無法記憶。而當初遇難被救起的衣裝中也沒有任何一樣東西能夠證明自己的身份,唯一佩戴著的便是胸前的這枚7.62毫米子彈的彈頭。
這是他唯一掌握的線索,也是身上唯一有意義的證明,盡管他並不知道這副項鏈到底代表著什麼含義,卻是知曉,或許要打開自己的記憶只有靠它,而他‘彈頭’的稱呼也是由此而來。
看出彈頭的苦惱,老潘頭安慰道︰「有些事情是急不來的。或許,短時間的失憶,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呢?」
「或許吧。」彈頭抬頭,咧嘴,嘴角勾勒著一抹習慣性的淡淡微笑,說道(5)︰「不急。有老潘頭你和晴丫頭陪著我也很快樂。你的老腔老調我還沒听夠,萬一哪一天我真的突然記起以前所有的事情,而在那些事情當中又有著我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只怕便會離開。那時候,想听你的老曲兒都是不行了。」
「好好好。」老潘頭爽朗一笑︰「你想听什麼我就唱什麼?說吧。」
彈頭略微思考,說道︰「《調寇》!」
「好,《調寇》,走著…」
老潘頭的聲音很實,夾雜著一切嘶啞,卻是能夠唱出一番別有的風味,而久听不膩的彈頭在他唱完《調寇》後,又點了幾曲保定老調《楊家將》、《下河東》、《臨潼山》、《太平城》,直到夜幕徹底降臨,蛐蛐兒奏鳴夜畔的另類和弦還在激蕩。
夜幕中,村後跑來一個氣喘吁吁的姑娘,二八年華,梳著兩條激蕩在空氣中的馬尾辮,眉清目秀中透露著不染世俗的清純,佇足老洋槐樹下毫不做作,卻是成為二仙岩村最為靚麗的風景,引得村里的年輕小伙一陣調笑。
「晴美女,又來喊你家親愛的彈頭哥哥回去吃飯了啊?」
「什麼晴妹妹,應該是情妹妹在對情哥哥翹首以盼才對。」
「去去去,就你們瞎攪合。」潘晴一陣嘟趕,卻是快樂如百靈鳥︰「爺爺,彈頭哥哥,回家吃晚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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