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楓從吊腳樓出來,什麼都沒有說,而後老潘頭則是將滿臉疑惑的晴丫頭叫了進去。文字首發
吊腳樓外,天後洞察能力驚人,一眼便看出強顏歡笑之下的步楓心情非常不好,心中隱隱作疼,擔憂道︰「冤家,怎麼了?」
步楓什麼話都沒有講,將天後深深攬在懷里,眼眸禁閉,不斷調整著自己的情緒。
半晌,步楓才道︰「人生這玩意兒,太難懂了。都說活在當下,可是誰又能夠輕拿輕放?」
「所以,它才叫做人生。」天後仿佛明白了什麼,安慰道︰「至少,一個人一直在珍惜一直在守護,終究比放手的強。只要在那麼做著,就是希望。」
「是啊。」步楓長嘆一聲,千言萬語都難組織,不知道是何種心情。
感動?敬畏?傷感?亦或者是其他什麼?
小半個小時後,吊腳樓的門再度打開,老潘頭和晴丫頭的身影同時出現。
也不知道老潘頭對晴丫頭到底說了什麼,小妮子眼眸微微泛紅,好似哭過。
「丫頭,沒事吧?」步楓心中「咯 」一響,迅速迎了上去問道。
「沒事。」晴丫頭拽著步楓胳膊道︰「彈頭哥哥,爺爺不肯離開,你勸勸他吧。雖然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昨天晚上整個咸豐縣縣城都是槍擊聲,嚇的連警察都不敢出動。你說那是仇人,爺爺一個人待在二仙岩村好危險。如果……如果爺爺不走,我也不離開了。從小到大,爺爺都和我相依為命,如果他出了什麼事,我該怎麼辦?」
「丫頭。」老潘頭喝道︰「爺爺已經說的很清楚,我是不會離開二仙岩村的,你必須跟著你彈頭哥哥離開。爺爺老了,終究有一日要離開,遲早你也得一個人學會**生活。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去,也得去,不得去也得去。倘若不去的話,我…我…我,我用掃帚趕也要將你趕走。」
說話之際,老潘頭已是從牆角尋來掃帚,作勢就要打。
「老潘頭,別打。」步楓將潘晴護在身前,連忙說道︰「丫頭還小,初次遠距離離開自己的親人那種不舍之心是可以理解的,好好說。」
「沒錯。」天後也看著潘晴勸慰道︰「丫頭,爺爺也是為了你好。一個人,總要**的面對很多很多的事情,遲早身邊的親人會一個一個離開,學會堅強的面對生活也是人生中最重要的課程,而珍惜我們身邊的人就顯得愈發重要。」
「奴家當年怨恨爺爺親手斬殺雙親,令至蒙塵十余年。但當真正失去他的時候才知曉,其實那些年他也並不好過。但是你和你爺爺情況不同,從小便是相依為命,有著更加深厚的祖孫情。如今爺爺放手讓你去迎接自己的未來生活,那不是害你,而是心疼你。因為,只有看著你真正成長,他才能安心。」
「真的是這樣的嗎?」
晴丫頭水汪汪的眼眸之下,說道︰「可是,爺爺一個人在二仙岩村,真的很危險呀。萬一他有個什麼三長兩短……」
「這樣吧。」步楓靈機一動,說︰「咸豐縣地理位置不但對于帝子黨重要,對于我西南王府而言同樣重要。我等兩大勢力不死不休,終究要進行一番爭奪。不如安排一股勢力在二仙岩村借助連綿山脈潛伏下來,一來可以庇護老潘頭的安全,若是帝子黨刨根問底追查下來,也有足夠的戰力庇護周全。其次,也能在這段時間能模清咸豐、恩施乃至于江城帝子黨具體部署情況,一旦有風吹草動也好早做準備。」
「好。」天後當即也不遲疑,迅速打開特制通訊器下達命令︰「傳我命令,命令暗黑殿主、隱侯,率領麾下精銳共計五十人立即動身,進駐鄂省咸豐縣二仙岩村,具體任務隨後自有交代。」
「是!」
「是!」
「……」
通訊器中,兩道聲音同時響起,迅速陷入歸寂。
見到這一幕,老潘頭亦是語重心長的說道︰「丫頭,這下有你彈頭哥哥的屬下保護爺爺,你總該放心了吧?」
「我……」晴丫頭嘟著嘴兒道︰「那好吧。不過爺爺你要記著,我和彈頭哥哥都不在了,你一天三餐一定要按時按量吃飯。旱煙少抽,對身體不好。喝酒的話,每天只能喝一頓,一頓不能超過二兩酒。衣服被子什麼的不用自己洗,我走的時候會和村兒里的大娘交代一下,讓她們幫幫忙。還有,要記住,晚上上廁所的時候,電筒放在枕頭左邊,不要總是在右邊找,那里放著的是紙巾。」
「好好好,都依著你,爺爺記住啦。」
潘晴松口,無疑是了卻了老潘頭心中最重大的一件事情,頓然眉開眼笑。
隨後的事情便好處理的多,將些許繁瑣之事交代了下,老潘家本就家徒四壁,也沒有什麼太多的行囊好收拾,很快就要上路。
「爺爺,我舍不得離開你…」
看著淚眼汪汪的晴丫頭,步楓心中非常清楚,這一別只怕就是永別,心中傷感別過臉去不敢看祖孫二人分別的模樣。
「傻丫頭。」老潘頭將小妮子抱在懷中,慈祥的說道︰「爺爺好著呢,沒什麼事。再說了,二仙岩村和川蜀省城也不大遠,想爺爺的時候回來很容易。不過,你答應過爺爺,必須第一學期考試考個好成績才能回來,就一定要說話算話。這…也算是一份動力吧?孩子,去吧。」
「爺爺,那我走了。」(5)
潘晴別過臉去,揮淚如雨,一個人邁著步伐,奔向那二仙岩村的盡頭,不敢回頭,因為她怕自己回頭,再也挪不動腳步,不願意離開。
步楓則是深深的凝視著老潘頭,後者點頭,拍了拍步楓肩頭︰「彈頭,老頭兒就把丫頭徹底交給你了。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她唯一的親人。」
步楓嘆道︰「我還想听听你的聲音,我怕…這輩子再也听不到了。」
「好。」老潘頭道︰「那我便拉一段二胡,為你等送行。」
「……」
「豪情使我壯思飛,誰料曲調忽轉悲。戰友尸首拋荒外,家中親娘盼兒歸。」
「鴻鳴九天哀不盡,此情頓化江河水。江水河水去悠悠,不舍晝夜向東流。」
「岸柳垂首寄憂思,荻蘆蕭蕭響沙洲。絡緯啼秋不知倦,子規林猿爭訴愁。」
「琴奏此處弦欲斷,胸中余恨豈能休!」
「……」
「胡琴回婉水亦轉,千轉萬轉曲向前。直時激流彎處緩,波浪高低蕩行船。」
「時而渾濁時清澈,綿綿不絕入心間。孤松無伴高崖立,芳草萋萋遍平原。」
「澗內深林辨鳥語,隴頭耕牛犁禾田。夜半風輕小巷靜,晨起霧籠戲早燕。女童與母汲河水,披簑老漢灌瓜園。」
「……」
那用秦腔演繹的二胡之音,帶著高昂的聲勢傳出老遠,久久激蕩,烙印在二仙岩村的一草一木之間,陽光正耀,在那吊腳樓之下,那道瘡痍的身軀,格外蕭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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