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丹知道黃雲逸喜歡安靜，就把車開到了華州的母親河也是華州的保護河華水河邊上，找了一個野味餐館。
看來夏丹還經常來這個野味餐館，一進去就找了一個非常好的包廂，這河邊的野味餐館不但有河里的野味，也有山上的野味，還有海里的野味，黃雲逸沒怎麼操心，夏丹就點好了菜。
黃雲逸第一次感覺到做領導的好處，黃雲逸最怕點菜，每次和人去吃飯就頭疼，今天可是舒服了，看來做領導真的很爽。
兩人一邊喝著啤酒，一邊等著上菜，慢慢的聊著。突然黃雲逸和夏丹說到了這些卡的事情。
夏丹看了一眼黃雲逸，有些欲言又止。
黃雲逸笑著說︰「不是工作上的詢問拉，我們今天出來吃飯可完全是我私人買單啊，你不是說下班了我不是領導啊，不是領導那我們就是朋友，是吧，美女？」
拿起啤酒杯子和她踫了下，「你知道我對這里的一些情況不熟悉，所以想了解一下，別人那里我又不能問，只有問你了，而且只有問你我才放心。」
看著黃雲逸，夏丹的臉一下就紅了。
奇怪的看著她，這天不怕地不怕的假小子，怎麼又紅臉了？今天已經紅了兩次臉了。
其實夏丹心里正象歡快的延河水一樣，撲拉撲拉的翻滾著向前。小姑娘心里一直重復著黃雲逸說的那句，「別人我又不能問，只能問你了，尤其是那句而且只有問你我才放心。」
假小子突然覺得自己是他很親近的人，而不只是他的下屬，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假小子臉就不自然的紅了。
夏丹拿起酒杯，和黃雲逸踫了一下，一口喝下一大杯，差點嗆著了。這小鬼倒也聰明，用喝酒掩飾了一下自己的激動。
「車間是按照每個工段人頭數發放獎金的，同時要求我們按照20％的工人一等，40％的工人是二等，30％的工人是三等，10％的工人是四等進行獎勵。」夏丹夾了塊魚片，「這樣其實挺好，對做的好的效率高的技術好的都是一個激勵。」
「但是在將這些獎金下發之前，還要提出一部分，放在工段里用，給你們的卡就是從這里面出。」夏丹說有些嘲笑黃雲逸似的。
「其實這也是一個不得已的方法，工段里沒有專門的管理費，但是各種大大小小的事情總是有，比如黨支部的事情啊，工會小組的事情啊，有時候組織活動什麼的總要花點錢，還有上面逢年過節也總要意思一下。」
夏丹其實是怕黃雲逸覺得這樣是違規的，所以詳細的給黃雲逸解釋。其實黃雲逸心里也知道，這是華達或許很多企業都是一個慣例，一個潛規則。
公司撥給車間的錢時，車間里也提取了將近3％，雖然用途各有說法，實際上就是自建一個小金庫，這個小金庫來源也不止這一些，還有很多其他的來源。
黃雲逸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也理解這個情況，夏丹才接著說︰「錢拿來之初，工段就提取了5％。然後才定四個等級的金額，而且每個等級中又分上中下三級。」
「已經分了四個等級，還有必要弄這麼復雜，這麼多等級嗎？」黃雲逸覺得這個有些過分復雜了。
「下面的情況比較亂，人多表現也不一樣，多一些等級有時候倒是方便。」夏丹其實也感覺等級太多不方便，「可是葉斌覺得一定要弄的等級多，他說這樣細化更能看出那個是真金，哪個是假金。」
「那你們提取的這部分怎麼入帳啊？」黃雲逸有些奇怪，車間里面按公司財務規定是可以將這樣的獎金什麼的費用提取一部分管理費的，但是工段里卻沒有這個權利。
「這個你還不知道？」夏丹奇怪的問。
「我真的不知道，只是偶爾听他們說說而已。」黃雲逸也有些臉紅了，自己對財務這塊不怎麼熟悉。
「這樣當然不能讓財務查出來，也不能讓外人看的出來，不過只要是車間里的領導都知道怎麼搞的。」夏丹數落了一下黃雲逸，「誰叫你這個做領導的一直高高在上不接近我們這樣的老百姓。」
接下來，夏丹就給黃雲逸詳細的講解了他們是如何操作這種款項的。將這部分錢攤到某些人的頭上，獎金冊上這個人是一萬，那麼可能實際上他拿到手的只有八千，這個員工把錢取出來再交給葉斌。
每個工段都會在銀行開一個帳號，葉斌再把這些收來的錢存進帳號，名義上是由三個工段長一起負責管理，實際上有葉斌一個人管理，也由他說了算，整個工段實行的是一支筆說了算。
說到這里黃雲逸又了解了兩件事情，那就是每個月也會從工段工資總額中抽出一部分，用剛才的那種方式存進帳號中。
在工期淡季，工段會接一些外面的加工活做做，這里賺來的利潤除了給員工發獎金剩下的也放進這個帳號中，這里面的錢用途也非常廣，給家庭有困難的職工一點慰問、逢年過節發點福利、哪個職工家里有喜事也去湊個熱鬧什麼的，反正就是一個萬金油，踫上要用錢的都在這里開支。
黃雲逸憑自己了解的情況，自然明白這就是一個小金庫，雖然上級一再強調不準弄小金庫，可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只要不被上面發現，有關領導還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一個原則就是不要被查出來，不要被人舉報，如果被查被舉報了肯定是要嚴懲的。
經過這半年在基層的工作，也卻是明白基層的不少苦楚，雖然對小金庫這種現象覺得是違反國家有關規定的，但是也似乎溶入了這種文化中，對這類現象也沒有什麼感覺。
只是黃雲逸總覺得，這樣很容易出現**的情況，不要說這個小金庫由一個人掌管，就是由好幾個人掌管也容易發生**的現象。心里雖然擔心，可是也是無奈。
「其實我是最煩這樣弄的，也只有我們這樣的企業才會這樣。」夏丹似乎發牢騷說，「我一個同學在一個外資企業里面也是作副工段長，可是他們就沒有這麼復雜。」
「一個企業用的了弄這麼復雜嗎？一個工段下面除了最要緊的生產任務外，還有職工互助、加班沒地方發加班工資、員工困難救濟什麼，一大堆的東西，還經常要搞一些活動，今天什麼講，明天什麼建設，後天什麼比賽，就連每年什麼歌詠比賽就要搞兩次一次是集體的一次是什麼個人的。」夏丹有些激動，一口氣說完，大口喝下一杯啤酒，「人家那里工段和工人只要負責生產，保證質量，加班了有加班工資，質量不合格就按規定扣獎金，職工什麼困難有什麼要求可以直接向公司申請，公司有這樣的專項基金。」
黃雲逸苦笑了一下，不知道怎麼說，想法不能這麼簡單，也笑著說︰「別激動，俺們開心吃飯，不要讓那些東西煩了，來喝酒。」
兩人對著喝了兩杯，好一會夏丹才從激動中緩過來，黃雲逸這才笑著說︰「你這種牢騷只能和我說說，和人家說對你的發展不好的。」
「我當然只和你說啊，別人我才懶得搭理他們呢，一個個假惺惺的，看了就郁悶。」夏丹皺著眉頭說。
黃雲逸會意的和她踫了踫杯子，黃雲逸怕再說什麼又會扯出什麼，或者讓夏丹會意錯誤，就埋頭吃了一會菜。兩人沉默了一會慢慢的又聊開了，開始的時候聊一些日常開心的事情，不知道怎麼慢慢的又回到了這次獎金的分配上了。
一說到這個，夏丹似乎就有些氣惱，本來黃雲逸是不想讓她老生氣的，但是想想自己了解一些這些情況也是滿好的。
其實也就是說，由于那些工段提取的部分要造到有的人的獎金冊上，而這個人又要願意交上來，還要話少能保守秘密不多事情。所以這里面自然有些說不清楚的東西在里面，一有了說不清楚的東西自然就會有些貓膩，自然就不能公正、公開和公平了。
有些人和工段長關系好一些，自然就可以評的高一些，同時更方便這種暗中的操作。上面領導雖然知道這些情況，可是自己也是從下面做上來的，下面的這種做法必然有其存在的原因，所以也都是當作不知道。
六工段兩個副工段長，另外一個自然和葉斌是穿一條褲子的，夏丹剛來雖然對某些現象看不過去，可是也明白這些是潛規則，到處是這樣做的，在車間工做了好幾年的她這些還是能忍受的。
可是對于評定獎金等級這種事情的時候，卻有些不以為然了，除了幾個特別突出和特別差的那幾個評為最好的和最差的等級外。另外的就要看領導的高興了，要看和領導的關系了，在夏丹看來，一些人工作是努力的、工程質量也做的不錯，雖然沒有拔尖但是總不是差的，可是他們都被評為第三等了。
倒是不少平時工作一般，但是會和工段長拉關系，甚至送點什麼，請吃頓飯什麼的這幫人，往往都是第二等的，在夏丹心里覺得實際上應該和被評為第三等的這幫人換一下。
或許自己做了領導之後心境也不一樣了，黃雲逸心里也明白這個是不公平的，但是心里又在安慰自己任何地方都離開不人情，只要不太過分就行。
「這個樣子怎麼行呢？這樣還談什麼管理，還談什麼公平公正啊，完全就是某個人說了算了。」夏丹又有些激動的說。
「我並不是因為僅僅和他爭權，我只是看不慣這個，但是又不能和說人，你說郁悶不。」夏丹解釋說。
黃雲逸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他也知道夏丹不是那種人。
兩人感嘆了半天，把叫的幾瓶啤酒喝完了，這才準備回去，可是夏丹喝酒了，可不能開車，兩人就沿著華水河慢慢的走著。
一邊走一邊聊著，說到最後，夏丹沉默了半天才說︰「這樣下去，遲早會出事情的。」
兩人受到華水河寧靜美麗的夜景所影響，慢慢的心情好了很多，也就轉移了話題，開心的談論著平時的愛好和周末的活動。
雖然已經12點多了，很晚了，可是華水河這一帶河岸都經過整修，堤案是前兩年剛修好的，一路上開了不少的野魚店、魚頭店、龍蝦店等，河邊還有不少人來避暑，一些民工甚至拿著席子到堤案上睡。
由于這樣一種情況，聰明負責的華州市政府還專門在這一路上設了一個夜市市場，夜市上既有夜宵，也有各種小東西，更有生活的各種必需品，考慮到以前華州湖邊的安全事故，還專門沿著華水河配備了不少夜巡邏的保安和警察。
兩人一路上慢慢的走著聊著，看到好吃的就吃點，看到好玩的小玩意就買點，一個來回兩人已經吃的走不動了，夏丹的手上也拿了不少小玩意。
回到野味館，一看表已經快兩點了，兩人這才開車回去。
第二天上班之後，黃雲逸除了做好工作外，就找機會去各個工段，一來檢查工作，二來和工人拉近關系，三來了解一下這次發獎金的反響，如果有什麼事情盡量將它提前解決，不知道怎麼的，黃雲逸總有一種要出事情的感覺。
一個工段一個工段晃過來，每個工段呆個兩天，幾天下來，基本上感覺職工對這次發獎金整的來說還是滿高興的。對評級也還是比較理解的，人總是要分個三六九點的。
黃雲逸還是發現二工段做的比較到位，二工段只有80余名工人，按照工藝流程分成六個小組，評級的時候每個小組公開按照技術、工作強度、工作時間還有平時的表現四個方面大家評定，然後三個工段長和六個小組長對這些已經評定的名單進行審查，審查之後再把名單下發，得到大家的認可之後再上報車間的。
黃雲逸把這些情況看了之後記在心里，整個車間走下來，發現就是六工段和另外一個工段比較亂，員工的議論也怨言也比較多。
尤其是六工段，好幾個員工在和黃雲逸聊天的時候，話里透出對這個評級的不滿意。
後來黃雲逸總結了一下，其他們的不滿意有這樣幾點︰一是大家公認應該評二等的那些人居然有一半評了第三；二是那些公認應該評第三的人基本上評的是第二；三是好幾個人反映如果送點什麼東西，就會評的高一些。
這個三點後來也得到了夏丹的證實，從送東西這個事情夏丹還給黃雲逸算了一筆賬本，每個級別之間差的可是將近1000塊，每個級別內的上中下三級也各有300元左右的距離。如果兩包香煙也就是50塊能解決的問題，給你提高一個小級增加300塊，一般人都會願意。
黃雲逸想想也是，但是實際上這種事情雖然做了，但是也查不出個什麼，本來這個評級就沒有什麼具體的標準，越是人治的東西越是說不清楚。
可是另外有一個消息卻讓黃雲逸有些震驚。
有人說老言調到數控小組那邊的時候，為了讓手續快一點不出現什麼問題，居然花了將近1000多塊錢請客吃飯和買香煙。
為了這事黃雲逸專門把老言叫出來問了個仔細，老言有些尷尬的說︰「黃主任，我知道我這事情是你幫忙，你的恩情我不知道怎麼謝。」
「我本來也想給你，被小夏罵的我不敢送了。」老言似乎欠著黃雲逸的情，以為黃雲逸怪他沒有給自己送東西一樣。
「你啊，本來賺的錢就不多，還花錢請客？你錢多啊？」黃雲逸沒好氣的罵他，「我看誰敢不給你辦啊！」
老言這才听懂黃雲逸的意思，是怪他不該請那幫人吃飯，給他們送香煙了。
「黃主任，你是好人。」老言似乎又還要說什麼可是卻一直沒有說什麼。其實他心里再說，你黃主任是不怕，可是我怕啊，你黃主任也只是來這里鍍金鍍金，什麼時候調走了，我們還是要靠他們啊。
「黃主任，能讓我到數控組我已經很高興了，工資也不會少，工作還輕松，又是我喜歡的工作，數控組人少而且素質高，我已經是謝天謝地了。」老言真誠的看著黃雲逸，「這個事情您就不要再提了，反正已經過去了，這次我還拿了這麼多獎金呢，如果在那邊肯定是最後一等相差1000多呢。」
黃雲逸嘆了口氣，沒有說什麼，按照大家的說法是得了好處要大家分著享受，揮手讓老言回去繼續上班，只好交代竺豪注意照顧他一下。
可是另外一個傳說卻讓黃雲逸懊惱了好幾天。六工段一直有個笑話，在傳說黃主任為葉斌找了一個香煙聚寶盆。
開始黃雲逸有些不明白，後來經過人解釋才知道，黃雲逸把老言調到數控組之後，六工段就少了一個編制。八車間的編制可是當時由汪總親自定的，誰也不敢隨意增加一個減少一個，現在相當黃雲逸把這個空缺給了葉斌。
由于八車間的待遇是華達所有車間最好的，由于設備好所以工作也輕松，環境又好，所以其他車間分廠還真有不少人盯著這個崗位呢。
既然有需求，就會有人來東找西找，自然找葉斌的人最多了，來找他的人香煙肯定是少不了的把。
有人說葉斌這幾個月為什麼不把這個人定下來啊，因為定下來了就沒香煙抽了，現在你看每天抽的可都是精裝華州25塊一包啊，每天2包一個月抽煙的錢就要1500啊。
听了這些，雖然有些不相信，可是總是不高興，倒成了他黃雲逸的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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