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心殿也很安靜,安靜的只听到風聲簌簌。
夙寒曦一路上想的都是怎麼讓墨雲染先離開王府,怎麼瞞住她,院內的眾人向他請安問好,他都是置若罔聞,不予理睬。直到走到心殿的門口,看著窗紙上映出的一燈紅豆,搖搖曳曳,頓時心中的一切都被拋之腦後,有人等著,真好。
他無聲的推門而入,就見到墨雲染身形單薄的坐在窗前發著呆,應是剛剛沐浴過一身的風塵,長發濕潤柔順年的披散在背後,細細的水滴順著滴在地上,白色絲綢的長衣松松垮垮地罩著她過于縴細的身子,凝視細看,才發現這白衣竟是他的。
夙寒曦忍不住從後面將她一下環抱進懷里,細細的嗓音帶著他獨有的氣味打在她如玉的脖頸上,「怎麼了,怎麼穿的我的衣服,外面也不再加上一件,可別受了涼!」
墨雲染柔若無骨的身子躺在他的懷中,玉手扯著他的錦帶,如蚊蟲般低聲道,「怎麼現在才回來,父皇宣你入宮可有什麼事嘛?」
剛剛她做了一個夢,夢到夙寒曦背棄了她,娶了完顏琦,他們手牽手在她的面前炫耀著,不論她怎麼哀求,夙寒曦就是不願正眼看她,她傷心欲絕卻陰差陽錯回到了現代。
之後她就被驚醒了,被嚇的渾身冒冷汗,就連晚膳都沒有用上幾口。
難道真的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嗎?墨雲染的心中打起了一個問號。
夙寒曦听她如此開門見山的詢問,面上輕挑的神色一斂,將她摟的更緊了,想是要生生的捏進他的身體里,低聲道,「沒事,能有什麼大事,不就是因為完顏琦嗎,放心吧,我可以搞定的!」
「會不會很嚴重啊?」墨雲染眉心深深凝墮,半響後才又問道。
夫妻這麼久,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夙寒曦這麼心事重重的模樣,經過今天的接觸下來,她知道完顏琦一定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他們的生活還能這麼的美滿嗎?
看著濃濃的擔憂,夙寒曦的心里也是忐忑糾結,卻又不能表現出來。
下巴輕輕的蹭著她的肩膀,柔聲道,「放心吧,有我呢!咱們說點開心的吧,你不是想要回去看你父親的嗎,要不我明天陪你回去吧!」
墨謙那邊他相信父皇會安排的很好,只要在這三天不讓染兒回來,事情就可以順利的蒙過去。
一陣晚風從窗欞里躥了進來,帶著幾絲涼意。
墨雲染身子往他的懷里縮了縮,暖意不一會兒就襲卷了她全身,有些懶洋洋的說道,「你最近沒有事情嗎,能陪我回去嗎?」
最近不知道為什麼,好像總是睡不夠,剛剛才睡醒,可是現在又想睡覺了,墨雲染心中嘀咕著。
其實她早就想回墨府了,但是夙寒曦非得陪著她一起回去,而這段時間他又很忙,所以也就一再的耽擱了,一拖再拖,想到明天終于可以回去了,墨雲染欣喜雀躍。
「明天正好沒有什麼事陪你回去,岳父也一定很想你的,就這麼說好了!」夙寒曦順勢將她拉坐在自己的腿上,自己則往床榻上走去,修長的五指穿插在她瀑布般烏黑的秀發中,柔順絲滑。
輕輕的將她放在床上,身子隨即覆了上來,大手一揮,金紅色的帳幔隨之從銀鉤上掉落,遮住了里面的旖旎春光,帳內溫度節節攀升,只听見男子的低吼與女子的低吟聲,月亮也羞澀的鑽進了雲層中。
清晨,細細碎碎的陽光透過窗欞傾灑進來,一室溫暖。
夙寒曦濃密而長翹的睫毛在點點光芒下微微睜開,慵懶的目光定格在身側,墨雲染恬淡而安靜的睡熟著,櫻紅水潤的唇瓣微微張開一條縫,平穩的呼吸聲從細縫中傳出。
昨晚真的是累壞她了,昨晚他一直索求無度,就算身下的人兒哭喊著要求著,他最終還是沒有停下來。只要一想到他要和那個女人成親,就算只是假的,他的心里也是很不舒服。每個人都是有潔癖的,總會有一個地方是不容許別人的觸踫的,他的心和身都是有潔癖的,能踫的只有身旁的這個人兒,可是現在他卻要硬生生的破壞了這一切。
染兒,你要是知道這一切會原諒我嗎?
即使都是假的,你會原諒我嗎?
會的,對不對,你一定會原諒我的!
夙寒曦輕輕的將手從墨雲染的頭下抽出,將枕頭放在下面,自從他們同床共枕之後,墨雲染就不在睡枕頭,永遠都是枕著他的手臂睡著。
忽然翻身而起,低頭,含住她誘人的紅唇,輕輕的吮吸著,輾轉著,大手也不甘示弱鑽進錦被下,在她的細腰上來回撫模著,指甲還帶著微涼的顫意在她細膩的雪膚上流連忘返。
「嗯……我要睡覺……」墨雲染顫抖著睫毛,嚶嚀著,身子不時的晃動著。
夙寒曦想了想昨晚的禽獸行為,決定讓她睡個好覺,動作很輕的爬起來,將被子給她蓋好,隨後穿著錦靴,隨意披了件外套穿好走了出去。
外面藍天白雲,空氣很是新鮮,帶著湖水煙波浩淼的濕潤,兩邊柔柳依依的清新和鮮花的馨香,讓人有蓬勃之氣,杜若上還沾著晶瑩的未被太陽曬去的露水,早鶯棲在樹上滴瀝啼囀,鳴叫得很是歡快。
夙寒曦站在門口,仰望著天空,雙手背立,金色的陽光打在他修長的身上,但是俊美的臉龐上蹙起的眉頭一直沒有舒展開來。
「王爺,您要等著王妃一起用膳嗎?」緋兒從遠處走了過來,手上端著盛著清水的銅盆,微微福了福身。
雖然知道王爺一定會和王妃一起用膳的,但是她還是問了問,順道又講道,「王爺,那個文成公主今天一大早就被接近皇宮了!」
她很是好奇,昨天還死皮賴臉的不肯離開,今早卻又趾高氣揚的離開了,還揚言她過幾天就是這里的主母,開什麼玩笑,這里的女主人是她家小姐,好不啦!
雖然她很是好奇那個公公對完顏琦說了什麼,但是生性膽小的她是不敢問的啦。
「嗯,你先去忙吧,今日本王要和王妃回墨府,你也跟著回去,要住上幾天!」夙寒曦臉上的表情更加的凝重了,冷氣也自動發出。
嚇得緋兒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縮了縮肩,連忙端著盆小跑的從他的視線消失。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墨雲染翻了個身,習慣性的伸手去找那個溫暖的懷抱,但是只有一團空氣。
微微眨了眨睫毛,惺忪的美目緩緩的睜開,墨雲染習慣性的先看向身側,整齊的錦被鋪在那,熱氣也早已變成了冷氣。
打了個哈欠,掀開被角,一股冷氣躥進被窩,要是平常墨雲染肯定會再躺會被窩,直到緋兒們來催問,不過今天可是要回墨府的,所以墨雲染只能咬著牙迅速的跳下床,隨手從衣櫃里拿出一條裙子。
也不喊外面的人進來伺候,自己學著夙寒曦平時的手法綰了個發髻,算不上很精致,但是也還不錯,墨雲染美滋滋的看了眼,心中給自己打了個及格。
「怎麼起來了也不喊我一聲啊?」夙寒曦一推開門,就見到準備轉身出來的墨雲染。
「我又不是沒有手,可以自己穿衣的啊,再說我也不知道你在不在府中啊?」墨雲染蹦跳著扯著夙寒曦的胳膊晃來晃去,像個沒有長大的孩子撒嬌著。
「好了,快些用膳吧,我知道你的心早就飛回墨府了!」夙寒曦笑著搖搖頭,牽著她走到外屋的檀木圓桌上用膳。
兩人草草用完早膳,就坐上了馬車會墨府,一路上墨雲染的心情都是又激動又緊張,小手不住的揉著自己的衣角,還時不時的嘆口氣,搞的夙寒曦不知所措。
「哎……」
「怎麼了?」
墨雲染搖搖頭。
夙寒曦見她不願意說,只能緊握她的手,給她安慰。
大約半個時辰後,馬車停了下來。
墨謙早已領著管家在門後候著了,見到墨雲染從馬車里出來,滄桑的老臉上流下兩行清淚。
「參見王爺,王妃!」彎身屈膝跪在地上道,身後的奴才丫鬟們也跟著跪了下來。
「父親,這是做什麼,雲兒還是你的女兒,不是什麼王妃!」墨雲染連忙上前,伸手將墨謙扶了起來,嘴里還不時的呢喃責怪著。
「好好好,咱們進去!」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進了大廳,墨雲染看著墨府里的陳設,只不過才離開這麼些天,怎麼就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呢,一切的一切是那麼的熟悉。
「染兒,你先回傾櫻閣休息吧,東西爹的原封不動的擺著,定期有人打掃,爹有話想和王爺說!」墨謙很是慈愛的看著她,詢問道。
墨雲染的眼神在他們倆之間掃來掃去,隨後點點頭。
書房
墨謙和夙寒曦兩人對視站著,許久都不曾有誰開口。
微風輕拂,花香透進屋內,窗角上的窗紙也被吹開了一個小角。
「王爺,您真的打算這麼做嗎?你可有關心過雲兒的感受?」墨謙就像是一位保護著雛鷹的老鷹,將自己的子女護在身後,口氣很是不善,略帶著質問的語氣。
雖然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爺,而他只是一名臣子,但是在有關女兒幸福的問題上,他從不曾讓步,如果真的男人真的不在乎雲兒的想法,那麼他會用自己的方式來保護她。
夙寒曦似乎並沒有因為這樣不善的空氣而發怒,而是語氣恭敬甚至帶著乞求之意,「岳父,正因為我關心染兒,在意染兒,所以才不願意將事情的真是情況告訴她,我只希望她能快快樂樂的生活。只要三天的時間,只要幫我瞞住染兒三天即可,等事情一旦過去了,我自會給她一個交代!」
夙寒曦的態度很是誠懇,字里行間都帶著對墨雲染深厚的愛意和關心。
「難道你忍心看著她為這件事情憂心嗎?」
墨謙陷入了沉思,腦海中都是夙寒曦的話。
這樣做到底對不對呢,他也不知道了。
半晌,無奈的點點頭,離開,只留下夙寒曦一人在書房。
……
三天很是快的就過去了,這三天了墨雲染過的很開心,每天墨謙和夙寒曦都陪在她的身邊,但是夙寒曦今天因為臨時有事進宮了,墨謙似乎今天也很忙,她一個人躺在躺椅上,享受著陽光浴。
正在墨雲染玩的不亦樂乎的時候,緋兒神色慌張的朝她跑來,臉上掛滿了淚珠。
「怎麼了,誰欺負你了?」墨雲染喜悅的臉上帶著一絲不悅,皺起眉頭問道。
「小姐,你知不知道王爺他……他今天……娶完顏琦!」最後幾個字緋兒幾乎是歇斯底里的低吼道。
她今天只不過是出去買了點東西,就听到城里的人都在議論紛紛,一打听才知道夙寒曦今天娶妃。她剛開始以為是在說笑,但是大家都講得繪聲繪色的,她不放心偷偷的跑回寒王府去,卻不想看到府里張燈結彩,處處洋溢著婚禮的喜慶。
她一直都以為夙寒曦是真的對待她家小姐,卻不想這個男人表里不一,口口聲聲的說愛自己的小姐,只娶她一個人,但是現在卻背著小姐娶別的女人。要不是她出去了,怕是小姐還要被蒙在鼓里。
墨雲染一個踉蹌,穩住身形後,伸著顫顫抖抖的雙手抓起緋兒的雙肩,有些不敢相信,兩眼渙散空洞,「你听誰說的,誰告訴你的?寒只是進宮而已,他不會的,不會的……」
墨雲染有些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