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屬下遵命!」玄羽立即回答道。
時近一更,只听見更鼓的聲音越來越近了,洪亮的梆子捶擊更鼓的聲音不知道會不會驚破某人的好夢,夙寒曦又交代了幾件事,隨後便急匆匆的回到了心殿。即使是在王府里,他的心也還是不能安定下來,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他賭不起,也不敢賭。
夙寒曦回到心殿後,燈也沒有點,只是憑著異于常人的耳朵,循著墨雲染平穩的呼吸聲走到床榻邊,大手一揮,衣服隨意的散亂在床邊,地上都有。掀起被子一角像泥鰍一樣化了進去,攬著墨雲染的腰肢,將她的頭埋進他的心髒的地方,听著她的呼吸聲,也漸漸的進去了夢鄉。
秋日的陽光溫馨恬靜,微風和煦輕柔,太陽光從東窗進來被鏤空細花的紗窗簾篩成了斑駁的淡黃,偶爾一束金燦燦的線,暖暖的照進房間,把整個房間映成金色。
迷蒙間聞到一陣馥郁的花香,仿佛是堂外的西府桂花開放時的香氣,然而隔著重重帷幕,但是味道卻很濃郁。墨雲染起身的時候,身旁的人早已不見了,但是榻上還殘留著他的體溫,墨雲染料想夙寒曦也剛起來不久,遂對著門外喊道,「進來吧!」
話音剛剛才落,緋兒便推門而入,身後的丫鬟們魚貫而入,似乎比平常要多多些。
能讓這麼多丫鬟來伺候她的,除了某個寵妻上天的寒王爺之外,還能有誰呢,只是她真的不習慣被這麼多雙眼楮盯著,這會讓她覺得有暴露狂的感覺,好惡心。
墨雲染微皺起眉頭,朝著她們揮揮手,淡淡道,「只要緋兒,弄月和輕憐留下就可以了,你們都出去吧!」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辦,誰都不願離開。
墨雲染見此有些生氣了,聲音也不悅了很多,「都給我下去,王爺那我自會去說,下去!」
原本還不錯的心情被這麼多人一擾,墨雲染的火氣立馬大了起來,怪不得人家都說懷孕的女人是最陰晴不定的。
「難道王妃的話,你們沒有听到嗎?還不快下去!」弄月見此,連忙站出來說道。
弄月畢竟在王府里待了很久,人也沉穩很多,她的話一出,眾人也不敢在惹王妃不開心。
「緋兒去把窗戶打開吧,我有點悶!」緋兒將衣服為她穿好,還披上了一件羊毛披風,這才依言開了窗。
輕憐則是走到床邊,用銀彎勾將紗簾掛好,將錦被鋪平之後,才走到墨雲染的跟前,將沏好的碧螺春端至她的面前,淺笑道,「王妃,喝茶!」
墨雲染看著她們三人,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但是又說不上來,只知道她們三人的心情很不錯,嘴角都噙著淺淺的笑意,小酒窩微陷。
「怎麼了,你們仨今天怎麼好像很高興啊,難道撿到錢了?」
「恭喜王妃,小姐!」只見她們三人放下手中的活,半蹲下道出賀喜之詞。
墨雲染愣了愣,瞬間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怕是夙寒曦將她懷孕的事告訴這三個丫頭了,要不然無緣無故的有什麼好恭喜的呢!
墨雲染雖然很高興,但是同時也隱隱有些擔憂,只是淡淡的吩咐道,「全都起來吧,既然你們知道了,我也就不瞞你們了,只是……」只是這孩子能不能保住呢,如果不是這毒,她現在一定會很開心的。
「既然知道我懷孕了,你們可是要更加小心的伺候啊,現在我可是兩個人的!」隔牆有耳,就算墨雲染很相信她們三個人,也不敢說出口,只能其他的話來打發她們,「王爺呢?」
「王爺出去了,但是囑咐您要將安胎藥喝了!」說完,不知道從哪里,弄月端出一碗黑漆漆的藥,看著就讓人覺得苦,不想喝。
墨雲染抿了抿唇,柔和的目光看著還沒有鼓起的肚子,只能點頭,「輕憐,你去取點蜜棗來吧,太苦我喝不下!」說完,又轉頭吩咐緋兒道,「梳妝,伺候我穿衣服!」
淺綠色銀紋繡百蝶度花的上衣,只袖子做得比一般的寬大些,迎風颯颯。腰身緊收,下面是一襲鵝黃繡白玉蘭的長裙。梳簡單的桃心髻,僅戴幾星乳白珍珠瓔珞,映襯出雲絲烏碧亮澤,斜斜一枝翡翠簪子垂著細細一縷銀流蘇,一起身就叮叮當當的晃悠著響聲。
「王妃,蜜棗取來了,藥趁熱趕緊喝了吧!」輕憐掀開厚厚擋風的簾子,手上端著一盆大蜜棗,含笑問道。
墨雲染掃了一眼那藥,打從心底是萬分的不願意,莞爾一笑,「這藥是誰煎的?」
不是她多心,而是多了一個心眼,現在她肚子里還有一個呢,大意不得。
「是新來的一個叫環兒的丫頭,手腳挺勤快的,人也不錯!」緋兒搶先回道。
墨雲染「嗯」了一聲,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只是淡淡一笑,「還是先用膳吧,要不喝了藥,我鐵定吃不下飯!」嘴上這番說著,心里卻有了想法,只待夙寒曦回來後告訴于他。
主子發話,弄月她們再怎麼不願意,也只能由著墨雲染的性子。
香噴噴的雞絲粥,還是那麼幾樣酸甜可口的小菜,墨雲染心中一陣溫暖,平日里早膳都是蔥油酥的,只是今日卻變成了小菜,她當然明白是誰的吩咐,心中對夙寒曦又多了一份愛意。
廚子還是原來的廚子,飯菜還是原來的味道,只是心境卻大不相同。墨雲染雖然也不願意就此浪費了夙寒曦的心意,但是她只要一想到飯菜里有毒,胃口瞬間就沒了。
舀了幾勺雞絲粥後,便放下了勺子,碟子中的小菜是一點未動,只是招招手,對著她們道,「撤了吧,昨晚吃多了,先下也不餓!你們把東西收拾完就忙各自的事情吧,藥我等會就會喝了!」
墨雲染將額前的碎發攏到耳後,往身後的軟榻上一躺,隨即又將壓在攢金軟枕下的書拿了出來,徑自閱讀著,弄月她們也不敢說什麼,只能小動靜的將桌子收拾好,悄然退出門外。
一時間,偌大的房里,只听見翻閱書籍的聲音,和手摩挲紙張的聲音。
錯金波斯文紐耳銅爐里焚燒著瑞腦香,淡白若無的輕煙絲絲縷縷沒入空氣中,一室馥郁裊繞。
「怎麼了,看起來懶懶的,沒有點精神,弄月她們說你早膳只用了幾口,不舒服嗎?」夙寒曦剛踏進院子,就听到了弄月的匯報,這不連忙進了屋。
一進屋就見到她,懶懶的躺在榻上看著書,臉色也不是很好。
墨雲染聞聲,連忙丟掉手中的書,坐了起來,嗔笑著,「哪有這,弱不禁風啊,只是想事情罷了!」
夙寒曦拉著她的手,讓她站起身來,輕輕把她擁入懷中。他的衣襟間有好聞的龍涎薰香,夾雜著瑞腦香的清苦味道,還有他身上那熟悉而濃烈的氣息,直叫墨雲染沉溺。
他的氣息暖暖的拂在脖頸間,有點點濕熱的意味,像夏日里只穿了輕薄的衣衫貪一歇涼快。指尖滑過她的臉頰,抬手捋起她鬢角的碎發,仿佛是滾燙的一道隨著他的手指倏忽凝滯在了臉頰,輕輕問道,「可還是在擔心昨晚的事情,放心吧,有我在,沒事的!」
墨雲染不說話,只是伸手環住他的腰,傾听著他的心聲。
許久才推開他的身子,微微一笑,「我沒事,看你唇都有些裂了,怕是又沒喝水吧!」玉手輕輕的摩挲著有些干裂的唇瓣,語氣有些不高興。
夙寒曦模了模鼻尖,不作答。
「等等我!」
說完,推開著從他懷里鑽了出來。
再回來時,手中了捧了一盞和闐白玉茶盞出來走到他面前,含笑又有幾分撒嬌道︰「我剛烹的茶,不知是否對你的脾胃?你可不能嫌棄,不過就算嫌棄也要把它喝完。」嘴上說笑,墨雲染心里卻不由得有些忐忑,這是她第一次煮茶,不知道好不好,盼他品了茶能歡喜,又怕茶味不合他的意,若是他皺了眉頭不喜歡可怎麼好。
「染兒這是第一次煮茶?」
墨雲染低著頭點點,心里卻是異常的擔心,難不成不好喝,應該不會啊,她剛剛喝了,還行啊!
夙寒曦見她點頭,心頭樂開花,這麼說他是第一個喝道染兒煮茶的人,這怎麼能讓他不高興呢!
「染兒第一次泡茶,就算不好喝,我也要給面子全部都喝完,而且心意難得!」修長的五指接過去打開細白如玉的瓷碗一看,盞中盈盈升起碧似裊裊的煙霞,茶香襲人肺腑,贊道,「好香的茶」,飲了一小口,微微蹙眉沉思,又飲了一口。
墨雲染心中一沉,以為他不喜,正惶然無措間,夙寒曦的眉毛慢慢舒展開來,笑意漸濃,看著我問︰「這茶的味道格外清冽沁香,我品了半日,茶葉是顧渚紫筍,里面還有松針和梅花的氣味,其余卻不分明,染兒能告訴我嗎?」夙寒曦微挑起濃眉。
聞言,墨雲染目光一亮,小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像是絢爛的煙火點燃了黑色的夜空,「原來還有你不知道的東西啊!這道茶叫‘歲寒三友’,取松針、竹葉和梅花一起用水烹了,那水是夏天日出前荷葉上的露珠,才能有如斯清新。原來取著夏日露珠是覺得無聊才做的,沒想到現在竟然派上用處了!」
提及這個,墨雲染不免有些沾沾自喜,其實她也是看電視上取露珠泡茶的,本來只是玩玩並沒有著大手,但是真沒想到自己真的會有煮茶給心愛的人喝的一天,現在她對自己之前的作法倍感高興。
夙寒曦含笑不語,墨雲染透過身後的梳妝鏡看到他目中隱有纏綿之意,羞澀著急的說道,「那個……那個藥沒喝呢!」
說完端過已經涼了的藥碗,卻不想半路途中被夙寒曦劫了去了。
「喂,給我啦,我要喝藥了!」
卻見夙寒曦微微張口,抿了抿那藥,眉頭緊緊的皺起,臉上卻很平靜。
「怎麼了?」
「這藥不能喝,清雨說過這藥應該是苦的,但是如若加了夾竹桃粉和那藥物後便會是苦中帶澀的!」說完,走到窗戶邊倒入剛移栽過來的蝴蝶蘭上。
「幸虧我沒喝,否則真是沒去毒,反而吃了毒!這藥听弄月說是新來的一個叫環兒的丫頭熬的,你說會不會是她?」墨雲染隱忍住心中的不安,試探的問道。
「不會!」說的很斬釘截鐵,隨後又加了一句,「她是派到廚房去監視的,你的藥以後都會由她煎熬!」
「那會是誰呢?」墨雲染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大,既然是夙寒曦派過去的,那就一定不會是環兒做的了,那麼會是誰呢,到底是誰這麼想她死。
「看來我還是太掉以輕心了,以後你所有要吃的東西,我都必須先嘗!」夙寒曦想來想去只有這個辦法是最好的。
「不行!」墨雲染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目光一動不動的看著夙寒曦手中的碗口,臉色微微一變,「寒,把碗給我看看!」
會是她想的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