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雲鐘濤,她不愛他,也就沒有那麼多的感想。
眼角的余光倏地發現旁邊兩步之遠的窗戶,如果拼命硬撞玻璃窗,會不會成功?眼神看著老彪子再一次逼近,雲若初一咬牙,拇指扣動扳機……
黑色悍馬在郊區的路上急速飆弛,丁采東轉頭看了一眼旁邊沉默寡言的黑衣男人,「梁隊,情況怎樣?」
電腦中的紅點只剩微弱的反映在一點一點閃爍,恐怕已經被發現而被扔了。
骨節分明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的按著鍵,沉冷的目光看著紅點上的反應,「剛剛有槍響!」
「快!」丁采東一听,忙催促開車的人,「還要快!」
飛馳中的悍馬在這種凹凸不平的路上開到150km,已經十分危險,但為了救人,開車的人頓時將油門卯足勁地踩,時速一下子飆到了200km。
扣動扳機的那一刻,雲若初非常麻利飛旋起自己的風衣,護住頭躍身朝兩步開外的窗口狠命撞去。
玻璃的破碎聲,伴隨著老彪子的悶哼聲和嘶吼聲,「別把她打死了!」他可不想先殺後奸。
亂槍之下,雲若初整個身子迅速躍出窗外,重重的向地面摔去,隨著慣性,一路滾了好幾米。
幾個黑衣男人正要跳出窗口去抓,老彪子黑著臉命令道,「別追了,有人來!」
果然,外面響起了劇烈的剎車聲。
「這個臭娘們不僅留下了線索,還他媽的拖延了時間!」老彪子冷冷的看了一眼那邊的攝像機,轉身快步離開,「趕快撤!」
在摔到地上的那一瞬,雲若初以為自己活不成了,渾身像散了架一樣的疼痛卻刺激著她僅剩的知覺,睜開眼,看向窗口,僅存半分神智的腦中一陣失神。
同時,不遠處幾輛黑色車子停在路邊,一群黑衣勁裝的男人向倉庫沖去,視線模糊中,她看見丁采東奔過來,「雲小姐,你沒事吧!」
「我要去找我的清兒,還有澈兒……」雲若初甩開丁采東的扶持,一瘸一拐的往倉庫走去,她沒有看見悍馬車窗里那張熟悉的臉,腦中想得僅是兩個孩子。
「兄弟們已經進去找了!這里很危險!」丁采東抓著她,不讓她亂跑。
「不!」她奮力掙扎,「清兒!我的清兒在里面,我要去找她!」
丁采東看了一眼時間,為了少些麻煩,他們不想讓警方知道他們的行動,所以一定要在警方到來之前,帶她離開,時間已經不多,而雲若初根本不依不饒,硬要往里沖,他不禁著急,「雲小姐,清兒根本不在這兒!」
「不,她在這兒,我看見她了,她一直哭喊著要媽咪……」
梁奕宸看著這邊的狀況,不由皺眉,到倉庫里搜尋的人都已經速戰速決回到車上,而那個女人卻如此麻煩。
赫然,黑色車門里一道迅捷如黑豹的身影飛奔而出,三步並做兩步的沖上前。
「我要去找我的兩個孩子……」執意堅持的雲若初只感覺到脖子後突然間一麻。
意識模糊之前,整個人如同是一片突然間失去了依附的樹葉,一雙有力的手臂托住了她的身形。
梁奕宸低眸看著懷里狼狽不堪的女人,見她雙眼閉緊,頭上一處不知被什麼傷到的一塊淤青,嘴角有血,密長的睫毛在蒼白而紅腫並帶著五指痕的臉頰蓋下一小片陰影。
見她身上似乎沒有中槍,只是風衣被劃開了許多口子,肌膚在外,梁奕宸迅速月兌下自己的風衣外套將她裹住,攔腰抱起,坐進車里。
他們避開警方的車在另一條路走,丁采東回頭看著被梁隊抱在懷里的女人,無奈道,「難道她真的在以一己之力拖延時間?明知有危險還拿自己作餌的挺身犯險,要不是咱們到的及時,老彪子即便不把她打死,也會將她擄走,恐怕等警方來到的時候,已經是人去樓空!」
見梁奕宸盯著昏迷不醒的女人發呆,丁采東轉移了話題,「梁隊,我們現在要去哪兒?」
「市郊別墅!」錦華苑是不能回去了,因為那里被布置成了新房,市中心的那棟別墅,也不能回去,現在家人都住在那里。
丁采東點了點頭,之後他接了一個電話,隨即道,「梁隊,果然不出你所料,他們根本沒把孩子帶來這里,而是連夜送到另外一個城市的碼頭去了,打算販賣到國外。」
梁奕宸抬眸,「孩子的情況怎麼樣?」
「已經找到了,被咱們的人攔劫住,在即將開往菲律賓的船上搜到清兒,就直接帶了回來,估計明天凌晨歐陽少爺就能將清兒帶回來,只是澈兒,還沒有下落。」
梁奕宸的表情,瞬間沉寂無聲,靜得令人害怕。
見梁隊久久不發一語,丁采東不知想到了什麼,挑眉輕問,「雲鐘濤是不是去找老彪子的老巢了?」
梁奕宸淡看了他一眼,黑眸滿是寒霜鋒芒,嘴角勾起徹冷入骨的笑,「也不知他能不能成功,能不能救出……」「現在,澈兒成了老彪子的唯一籌碼……真讓人擔心……」
梁奕宸未語,僅是抿了抿唇,深邃無底的眼垂看著懷里的女人,抬起手輕撫著她額上的淤青,盯著她蒼白如紙的臉色帶著一絲奇怪的暗青,「東子,去找一位女醫生……」
日已西斜,黃昏沒入流雲,漸漸染上星點的暮色。
梁奕宸面向透明的玻璃幕牆一動不動,喏大的客廳安靜的嚇人,仿佛有人來來回回輕手輕腳的上樓下樓,有人小心翼翼的低語,卻沒人敢驚擾到他,生怕發出任何動靜引爆什麼讓人恐怖的炸彈。
半個小時前,一個女醫生告訴他,「雲小姐還有些低燒,體內又被注入了大量的DOPE與苯丙胺等有催情功效和神志不清的藥劑,對身體沒有太大的傷害,只是她會很難受……藥效要兩個小時後會慢慢消失……」
梁奕宸沒有上樓,一直都沒有,他耐心的等,等著兩個小時後,她能平靜下來。
剛剛坐下,便听見樓上傳來重重的甩門聲音,緊接著,一位雇請過來的家政阿姨‘咚咚……’從樓梯上下來,「梁先生,梁先生,雲小姐醒了,可她一聲不吭沖進了洗手間……」
梁奕宸直愣愣站著,沒有坐下,也沒邁動腳步,十幾分鐘後,柳阿姨下來說,洗手間的水還在嘩啦啦響著。
他知道那個女人在干什麼,用涼水沖,她發燒的身體受得了嗎?梁奕宸無聲的望著窗外,目光寧靜,一動不動的仿如一尊經年的雕像,亙古的姿勢沉默的面孔,冷靜的目光,安靜的面頰。
人世間的很多決定都在一念之間。
而這一念之間,會招來太多的未知數!
或許多年前,只要他在野外拉練時,不遇上她,或者四年前,不去接那個舉報電話,便可以遠離雲若初這個美好的女孩,便不會沉淪在她給的那場溫暖甜蜜的愛情里,一生一世或許都無法自拔。
以為,三年多以前的那一槍,便是他們的結束!
以為她已經有了平靜安定的生活,自己也可以順其自然,看著日出一日,等待著一天一天的老去,可現在,一切的一切不知在什麼時候開始月兌離了原有的軌道。
足足過了仿佛幾十個輪回那麼久,梁奕宸上樓,撞開了那扇門,里面的情景,讓他眼眸里的血絲瞬間上涌,血氣沖頂。
一抹縴細嬌小的身影癱軟在地上,手顫抖著將冷水的開關開到最大,仰著臉哀婉地沖水,想把自己的意識徹底用涼水沖清醒,她的臉和手都被水泡得蒼白,彼時秋深,水冷沁骨。
梁奕宸眸子里閃過一絲劇痛!這樣的場景宛若尖刀一般,狠狠刺進胸腔里面,刺痛了他的心和眼!
他猛然走過去一把將她從地上抱起來,觸手可及之處都是涼得刺骨的水!伸手將開關慢慢調至,涼水漸漸溫熱,漸漸溫暖……
溫水突然間澆在了身上,雲若初混沌的意識,被人強行拉回,只感覺到似乎夢里遇到了大雨一般,渾身都不舒服。
用盡了力氣想去掙扎,可是就像是在夢魘中一樣,無法逃離。
可是冰冷之外,背後似乎有些溫熱,雲若初本能地靠過去。
「冷……」這種冰火兩重天似乎可以讓她清醒,可是又讓她有些抗拒,雲若初猶如在泥潭里掙扎一樣,意識到身後的熱源可以讓自己舒服,忍不住靠近,忍不住要去攀附。
「若若……」熟悉的聲音,像有著巨大的誘惑力一般,讓雲若初听了感覺不到恐懼,反而安心。
隱約中,有一只大手拍了拍她的臉頰,雲若初努力地睜開眼眸,似乎看到了一張熟悉而模糊的俊臉。
「奕宸……我難受……」冰冷之下,有一種熟悉的東西在雲若初體內涌動,讓她無力逃月兌。
「雲若初……」那聲音明明似乎帶著嚴厲,可是她听著,卻倍感舒心。
「嗯……」他身上很溫暖,舒服的讓她想要被緊緊抱著,讓她忍不住像貓咪一樣蹭著,渾身難耐之間,心跳加速,臉上很熱,有什麼東西催促著自己,想要得到什麼。
雲若初感覺有些煩躁,想讓自己清醒,可是又難以清醒。
「我好難受……」試圖讓自己保持理智,可是說出來的話,模糊的像是一段破損的錄像帶,斷斷續續的味道。
努力揚起臉,想去抓住什麼,一只大手卻猝然抓緊了她的手臂,然後唇瓣被堵上,那種柔軟濕潤的感覺立刻像是大夏天吃了冰淇淋一般,讓她忘情的吮吸。
這是吻?
雲若初猝然間有些清醒,迷茫的大眼楮睜開時,眼前的臉,一雙似是迷離而冷峻的眸子,正盯著她,她有一刻清醒了過來。
梁奕宸?
是幻覺嗎?
不知為什麼,她忽然一驚,想去掙月兌,可是自己根本沒有多少力氣,就想要靠在他懷中才能安心踏實。旋即那張臉又模糊不清了,因為接下來突然間熱烈的吻,似乎要研磨她所有的意識,想要抗拒的手,卻被抵在了牆壁上,涼涼的感覺讓她不願意靠近,本能的想要縮進他溫熱的懷里。
吻很長,就像是要將她的呼吸奪走一樣,有一股熟悉的滋味,讓她有些迷戀,有些貪婪,忘記了掙扎,甚至不自覺的申吟。
雲若初想要從這個旖旎的夢中清醒過來,可是身上的每一個神經似乎都被人下了咒一般,當她意識到那綿纏的吻要離開時,本能的追隨過去,甚至還主動的攀附過去。
她的主動,就像是烈火烹油,一切都超出了雲若初的理智,當一只大手褪去了她身上濕漉漉的衣服時,她本能的想去除掉他面前的禁錮。
「嘶……」似乎听到一聲抽冷氣的聲音,雲若初被溫熱的大手抱在懷里時,只覺得體內燥熱卻空虛的感覺,催促的她沒有辦法再停頓下去。
潛意識里,仿佛又夢到了梁奕宸健碩的身體,又夢到了那羞人的纏綿,帶著一種極致的誘惑,讓她放棄理智。
她無法開口讓他要她,可是她用身體的信號,表達著內心的意思,軟綿嬌媚蹭在他懷里,就像是要沉浸到夢里一樣,滿腦海里,都是那張模糊的俊臉。
冷水變成了熱水,世界仿佛一下子喧囂起來,雲若初感覺溫熱的肌膚貼在自己身上時,她滿足的輕吟出聲。
「梁……奕宸……」意識到他似乎要離去,她本能的喊了一聲,可接下來一個近乎要將她包裹的密不透風的吻,讓她沒有多余的空間去呼喊。
雲若初感覺那柔軟的唇貼在胸口時,似乎渾身要爆炸一般,努力的把身體送過去,往日所有的堅硬稜角,在此刻如數褪盡,而那熟悉的纏綿滋味讓她有一種解放了的快慰。
當熾熱的感覺突然間充實了她空虛難耐的身體,雲若初覺得自己跌進了一個可怕又向往的夢里,夢見梁奕宸與她一起纏綿,擁抱,廝磨,佔有,被佔有。
溫熱的水,似乎成了一種伴奏,火熱的沖擊,讓她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快樂,當一種持久而歡愉的快感達到頂點時,雲若初本能的失聲叫了出來,「梁……奕宸……」
藥效很強烈,看得出下藥的人多麼舍得加重分量。
一波又一波的滅頂般的快慰襲來,竄上脊背,激得人大腦一片空白,從浴室到臥室,梁奕宸緊緊纏住身下顫抖的人兒。
連續幾次,雲若初終于累得昏睡過去,可哪怕睡的時候都是眉頭緊鎖,滿身嫣紅的痕跡和淋灕的汗水看起來讓人心動不已,梁奕宸忍不住心疼地俯首吻她的眉眼,心里的驚嚇和後怕此刻才緩慢溢出。
是的,後怕。
哪怕事情都能夠解決,哪怕以後也會多加防範,可這一次的驚嚇和恐慌,多過于一切。
雲若初感覺自己似乎沉浸在了那個原始的夢境里,無法蘇醒過來,等她感覺腦海里沒有那麼混沌的時候,人已經困倦的睜不開眼楮,直接就靠在那溫熱的懷抱里沉沉睡去。
再次睜開眼時,只感覺自己像是躺在地獄里一樣,頭疼不說,渾身的酸痛第一時間傳達了身體的各個感官。
霍然間,所有的意識回歸到之前的一切,想到她去找孩子,和老彪子他們周旋,想到他們給她注射藥物,想到她開了槍,然後撞出窗口,後來,她要沖進倉庫,卻被一個男人拉住……
最後是冷水,最後是混沌的意識里,有個男人,讓她潛意識里當作梁奕宸的男人,擁抱,親吻,纏綿……
雲若初渾身一寒,一下子坐了起來,內心的恐懼和緊張,憤怒和痛苦,一起擠入了胸腔,她緊緊的抓住了床單。
房間干淨整齊,灰白的色調,沒有多余的顏色,一看就是男性氣息十足的房間,大氣中不失典雅,卻是略微有些凝重。
只是凌亂不堪的床單,還有似乎殘留著……氣息,雲若初的手像見鬼似的趕緊放開了床單,隨著心沉入谷底,臉已經蒼白難堪。
該死的!
這房間是誰的?
應該不是老彪子那群混蛋,那麼會是誰救了她,還和她……
她不敢回首昨晚的一幕幕,但是那一幕幕的鏡頭,卻像是猛獸似的充入了腦海,羞愧和痛心的感覺讓她有些麻木,雲若初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好。
報警嗎?
還是……
雲若初渾身顫抖,想要努力找回自己的理智,直到浴室里隱隱的水聲,提醒著她昨晚那些伴奏根本不是虛幻,她頓時有種想要殺了自己的沖動。
當然,在殺了自己之前,也一定不會放過那個佔了她便宜的男人,她不管他是什麼人,就算是這一刻殺了人也在所不惜。
水流聲時斷時響,才意識到了那個罪魁禍首居然還在。
雲若初咬咬牙,視線所及,根本沒有一件屬于自己的衣服,看見床頭櫃上一件黑色風衣,她快速撈過來穿上,衣服太過于肥大,又睨見一條領帶,她急中生智拿來,將男士風衣在自己縴細的身子上一裹,然後用領帶系上。
找遍整個房間,就只有旁邊的台燈最堅固,反過來將台燈的底座朝上,向著浴室的門口走過去。隱隱中,浴室里似乎傳來愉悅的口哨聲,這讓雲若初有一種從骨子里迸發的恨意,想到一個男人佔了她的便宜後還洋洋得意著,她恨不得立刻將他碎尸萬段!
本來就破了的嘴唇又多了一道新齒痕!
一千個,一萬個‘殺了他’的念頭鼓動著無法冷靜下來的雲若初,當浴室的門被人拉開時,她毫不遲疑的把台燈舉了起來,用盡所有的力氣砸了過去。
當浴室里,裹著白色浴巾,如同大衛般身材,俊美的面孔微微多了一抹優美弧度的男人走出來時,還沒有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只听見一道熟悉的嬌喝聲,「你去死吧!」
!
偷襲成功!
可當雲若初看著果著上半身的男人,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自己時,那一刻,她徹底愣住了!
所有的怒意和痛苦,所有的火惱和不甘,似乎在看到是梁奕宸時,無形中被掃蕩,甚至有一絲說不出來欣喜和松懈,就像是繃緊的琴弦突然間收了回來一樣,她愣愣的,看著鮮血從梁奕宸的額頭流了出來,看著他身子一傾,倒了過來!
「梁奕宸……」
本來要殺人的心,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隨著梁奕宸的沉沉倒下而變得萬分的緊張和擔心。
不明白當她如仇人的梁奕宸怎麼會出現在這里,不明白她剛剛放松的情緒里何以帶著一種愉悅,雲若初努力的扶起沉重的身子,緊張而擔心自己剛才那重重的一下,是不是要了他的命。
幸好房間放著現成的止血藥和紗布,那是之前梁奕宸請來的女醫生,怕她身上有傷而擱置在這里的,現在倒好,物有所用了。
雲若初有些緊張自己再一次鬧出人命的同時,分不清自己為何發現是他時,再也沒有那種恥辱而痛苦的感覺。
剛剛的熊熊怒火,和要殺人的動機,此時因為梁奕宸流血的額頭,變得焦慮而緊張。
傷口不大,雲若初在止了血之後,又幫他包扎了傷口,手心里不自覺的已經多了一抹冷汗。
「梁奕宸……你醒醒……」費力把他搬過來,梁奕宸身上那條白色浴巾早已松垮掉了,她沒有時間害羞,在扯被子幫他蓋上時,目光停留在他的胸口那塊紅色丑陋的疤痕上。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胸口上的槍傷,一瞬間,瞳仁迅速收縮,眼眸瞪大,眸中漸涌水霧,柔軟素白的指月復沿著疤痕輕輕拂過,手指極其輕柔地摩挲著那已經結痂的傷口。
靜靜閉著眼楮的梁奕宸看不到她的表情,卻可以感覺到她的觸模,她的手指從他的胸口劃過,動作輕柔舒緩,好似蘊含著滿滿的情意。
一滴灼熱落在他的胸口,一滴接一滴,落得越來越快,落在他的胸口,沁入到他的肌膚,梁奕宸感覺自己好似被烙鐵烙到了一般,隱隱感到一種灼痛從肌膚,一路燃燒到了心底。
室內靜悄悄的,窗簾被風揚起,輕輕舞動著,一如他此刻的心,有些繚亂。
有溫熱軟綿的唇落在胸口的傷疤上,溫柔地吻過他的傷痕,唇的溫熱和淚水的灼熱交替著侵襲他的肌膚和靈魂!
好一會兒,雲若初才抬起頭,模干臉上和眼角處的淚水,看見梁奕宸一向冷峻的臉,似乎沒有清醒過來的可能,終于按耐不住,口吻里已經多了一份惶恐。
「喂……奕宸……你快醒醒……」現在的雲若初看梁奕宸還沒有任何反應,開始心驚肉跳起來,忍不住把手指伸向他的鼻子下面時,她感覺自己的心跳動的異常劇烈。
「你擔心我?」
突然間一只長臂伸了出來,在雲若初的手指還沒有探出梁奕宸的鼻息是否正常時,一只大手已經第一時間握住了她的手。
梁奕宸睜開的那雙眸子,清明鎮定,似乎要將她一眼看透一樣。
眼神明亮,哪像是昏迷醒來的樣子?雲若初一怔之余,意識到梁奕宸根本就是不動聲色的裝暈而讓她緊張,想到自己剛剛因為他胸口上的槍傷而柔情萬丈時,一股無名的火氣,立刻讓她的擔心變成了氣惱來。
「你……」
想要收斂自己的真情流露,但是任憑她怎麼樣的努力,都無法掩飾那份尷尬和懊惱來,想甩開梁奕宸的手,卻被他緊緊的抓住。
他臉色平靜,眼眸里卻多了一份淡淡的早就了然一切的笑意來,「我們一起努力,重新開始!」
梁奕宸說這話時,表情就像是做出一個項目決定一樣,平靜,自然,又帶著一種從容和自信,似乎篤定了雲若初一定會答應他一樣,沙啞的聲音里,難得的有一絲愉悅。
雲若初怔住!
什麼叫一起努力?什麼叫重新開始?
他以為他們之間還有可能嗎?
一切已經結束了,在她已經選擇為父報仇時,她早已經和梁奕宸沒有任何關系了,哪怕他還活著!雲若初不想在這個死結上糾纏,而是想著目前尷尬的狀況。
「你……怎麼會在這里,你對我做了什麼?」
雲若初說這話時,質問的有些僵硬,那雙淡漠的眼眸,也因為梁奕宸的直視不得不閃爍避開。
但避開的視線卻落在了梁奕宸的肩頭,那里有三道似乎不太清晰的指痕,明顯的是指甲抓過的痕跡,還有牙齒咬過的齒痕,不用思考,都知道那是怎麼回事,雲若初只覺得心跳不可抑制的加快,連忙轉臉,唯恐被梁奕宸看出自己的窘迫。
昨晚那些模糊的記憶,讓雲若初冷靜的臉上,不自覺的發熱,尤其一只手還在梁奕宸的禁錮下時,這種曖昧已經讓她有些煩躁起來。
「雲若初,你到底在逃避什麼?」
梁奕宸質問的同時,猛的用力,雲若初一個不穩,人已經被他帶入懷中,她的額頭險些抵在了他的鼻子上,她沒有多想,用盡力氣掙扎的同時,不由反駁道,「我在逃避什麼,難道你不清楚嗎?!我不會和你一起努力,更不會和你重新開始,我已經嫁給了濤哥,而你也和陸萱有了婚約!」
聲音有些顫抖,半支開的身子,努力的想要和梁奕宸保持距離,可惜他的力氣比她高出一籌,梁奕宸另外一只手一壓,雲若初整個人還沒有來得及尖叫,就再次落入他的懷中。
「如果昨晚的人不是我,你現在肯定痛不欲生!」
梁奕宸吐出的字眼,直擊雲若初內心深處。
雲若初眼看著梁奕宸的唇就要貼在自己唇上,又急又氣道,「不會!我昨晚被老彪子那個魔鬼注射了一些藥物,所以,出現一些異常行為也是正常的,只是人在醒來後,一時接受不了,現在想想,男人和女人之間也就那麼回事,昨晚我就當是贈給你及時趕到倉庫的見義勇為……唔……」
雲若初在梁奕宸越來越冷的注視下,說出來的話也越來越無情,甚至帶著一種為了達到目的不計尊嚴的味道來,而這些話無疑激怒了梁奕宸。
她只覺得身子一旋,人已經被梁奕宸壓在了懷里,雙唇早已被堵死,近乎是一種霸道冷酷的味道,攫取了她的呼吸,他身上散發出一種不容挑釁和侵犯的怒火,重重懲罰著她的挑釁。
眼前的梁奕宸,對于雲若初而言並不陌生。
他的吻,亦然,霸道,情緒失控!
英俊的臉,依舊稜角分明,可是因為剛剛包扎的傷口,破壞了那份完美,雲若初發現,他吻她時,眸子是睜開的。
雲若初自然也沒有陶醉的閉上眼楮,所以除了親吻,還有對視。
梁奕宸的眼底里,那份光芒,熟悉卻又陌生,那種帶著不滿和怒氣,卻冷沉而篤定的犀利,似乎一旦決定做的事情,就不可能動搖的眼神,讓雲若初的心,不自覺的漏了半拍。
梁奕宸的‘一起努力’和‘重新開始’不是因為澈兒!
或許,他對自己的那份感情自始至終都存在!
其實,她何嘗不是如此!
只是,坍塌成廢墟,燃燒成灰燼的感情還怎樣繼續?
雲若初的心,就像是突然間憋窒在水底,突然間又放在油鍋上煎炸一樣。
「雲若初,在我面前,你為何不能誠實一些?」
雲若初意識到了自己的眼底里,那一絲搖擺不定被梁奕宸捕捉時,想要掩飾,已經晚了,一向淡然內斂的他,竟然舌忝舐輕咬住她的耳垂,熟悉而敏感的刺激,讓她心頭一顫,本能的想去推,梁奕宸卻是及時放棄了對她的撩撥,用一雙洞察一切的眸子盯著她。
盡管刻意繃緊表情,可是她的雙頰已經粉紅,還有她微微張開的唇,讓雲若初自己都感覺到那是誘惑,似乎等待著梁奕宸來親吻她似的。
他又一次看穿了她嗎?
雲若初扭開臉,「梁奕宸,我們永遠也沒有可能,請你就當昨晚只是做了一場春夢,忘了吧!」試圖掙扎,可是卻感覺到了一個羞人的事實,她感覺到他抵在她那里的。
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料,她感覺到了他灼熱的存在,也感覺到了自己的戰栗。
「再說一次!」
一只大手突然間扯開她系在腰間的領帶,黑色的風衣敞開,那只大手準確無誤握住了她的美好,掌心的灼熱,讓她更加敏感,雲若初羞愧的發現,臉熱的幾乎要爆開。
毋庸置疑,她對梁奕宸,是有感覺,有反應的,就算是心還強烈堅持著,可是身體早已背叛了她的意志。
「梁奕宸……」雲若初冷臉看著她,氣息顯得不平靜,可是眼眸里,那份懊惱和惶恐,讓梁奕宸口吻里多了一抹篤定,「你對我的感覺,很明顯!」
他沒有壞男人的邪惡,可是他卻有一種將她熨燙到極致的能力,尤其是當他的氣息貼著她的耳廓時,雲若初有一種他早已掌握了她身體的每一個部位的感覺,那種滋味,熟悉而自然,比起來以前的戀人關系,又多了一份火熱。
「梁奕宸,這是一個正常女人,對一個男人的正常反應,更何況我們曾經上過床……而且我對濤……」
雲若初的話沒有繼續說出去,因為她發現梁奕宸是真的生氣了,她感覺他覆蓋在胸口的手微微用力,而他的眼眸里,也多了一份冷凝,可是他的口吻卻沒有之前的怒氣,反而多了一抹輕柔,「為什麼俯在我的胸口親吻,還落淚?」
他似乎鐵了心要撕開她臉上的那層口是心非的虛偽面具!在氣她不肯面對他,但又似乎在誘惑她去回味。
雲若初一怔,沒有料到梁奕宸自始至終都在裝昏!
「昨晚,你喊的是我的名字!」
他一句句,揭穿她所有的偽裝,所有的不夠清醒,而雲若初除了震驚之余,還有一種被人洞穿了內心的窘迫和恐慌來。
「是的,我承認,我還喜歡著你,可是又能怎麼樣?我們永遠沒有未來!」雲若初努力找到自己的聲音,他有多洞悉一切的敏銳,她就有多不知所謂的冷漠和絕情!
梁奕宸沒有繼續說話,卻是靜靜的看著她,看著她的臉,看著她的眼眸。
「為什麼不去試一試,就要當逃兵?四年前,你不是很勇敢嗎?拿出你的那份膽量來,好不好?」他說的極為緩慢,帶著認真和清明,大手用力的揉壓下來時,他的唇已經貼了過來。
雲若初沒有料到自己這麼冷然之後,梁奕宸還是不放棄,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從他的懷中努力的抽出雙手之後,毫不客氣的就要推開他,但是他那麼緊緊的壓在她身上,根本推不動他的身體,所以雲若初沒有遲疑的推了梁奕宸的頭。
「嘶……」只听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氣吃痛的聲音,也讓雲若初看到了他一張冷幽幽,雖然沒有繼續緊逼,卻讓她感覺到無限壓迫的眸光來。
房間里似乎這一刻安靜了下來,靜的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聲,靜的讓雲若初甚至能夠听到梁奕宸額頭的傷口,流出的鮮血,迅速殷紅了紗布的聲音。
他與她就這麼對峙著,雲若初只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來,這一切,比當初梁奕宸知道澈兒的身世後,還要難以面對。
雲若初的眼眸不自覺的落在他的額頭上,連她自己都沒有辦法控制,那種心慌與無法控制的牽掛感覺,不是有著隱隱的期盼和向往,是什麼?
這一刻讓雲若初恐慌,也讓她漸漸清醒。
梁奕宸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額頭的傷一樣,就那麼盯著她,雲若初已找回了自己的理智,「曾經的梁警官不是一向都理智清醒的嗎?即便面對自己女友的父親,都能清楚自己肩上的責任,大義滅親的開槍!而且現在,我已經是有夫之婦,而你又有了新的責任,難道不是嗎?」
是啊,即便真的還喜歡,還愛著,她也有權利拒絕,梁奕宸從來都不是強取豪奪的男人,他一直都風度翩翩,一直都溫文爾雅,一直對女人都都彬彬有禮!
面對她一個又一個問題,梁奕宸在放開她的同時,輕聲問道,「為什麼非要認定是我殺死了你的父親?」
梁奕宸的眸子,就那麼專注地盯著她,猶如君王審視的態度,可以勘察她所有的情緒。
這樣凝重的梁奕宸,雲若初是陌生的。
「我也曾經想用一千個,一萬個理由來否定,可是,梁奕宸,事實擺在眼前,我說服不了自己……」
梁奕宸唇角微微抿起,他起身了,臉上卻顯得沉重,顯然,雲若初給了他一個難題,或者說,雲廷虎詭異的死法就像一座五指山,壓得他翻不了身,也不知什麼時候,那個‘唐三藏’才會出現,讓他才有翻身之日呢?
「梁奕宸,就當昨晚什麼都沒有發生,請幫忙給我弄一套衣服來,我要去找我的孩子!」
梁奕宸靜靜的看著她,他的眼眸里,沒有了之前的清明和篤定,而多了一份比剛才更凝重的黯淡和深思的味道來。
雲若初知道自己說的話,起到作用了,梁奕宸看著她,沒有再繼續說任何話。
他的額頭鮮血殷紅了一大片,雲若初的目光甚至不敢停留在上面,看著那鮮血,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心疼,和著急,只希望梁奕宸趕緊找醫生處理一下。
雲若初不得不重新裹住風衣,站起來,雖說套著他寬大的風衣,但這樣的她看上去卻別樣的養眼舒心,尤其是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更是將她女性的美,展示得淋灕盡致。
梁奕宸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凝眸看著她,讓濃到化不開的柔情蜜意,緊緊的包裹住她,良久,才開口道,「你先去泡個澡,我會讓人送衣服過來!」
雲若初看了他一眼,以最快的速度走進浴室。
卻不知道原本冷凝著表情的男人,在浴室的門關上的那一剎那,唇角不自覺的勾起來一抹淡淡的笑來。
浴室內的情景在雲若初一進去時,就愣住了,或者說,在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堆男女交疊的衣服上時,就愣住了。
他與她的衣服,濕漉漉的隨意放在一起,墨色的男裝,與柔軟的淺色系布料交織在一起,居然有一種別樣的和諧味道,甚至從一角還可以看到,她的文胸就壓在他的內褲上,那種曖昧的氣息,只需要看一眼,便讓人尷尬的想避開,最要命的是,雲若初甚至想到,很久很久以前,浴室里的衣服總是這樣擺放著。
空氣里似乎還殘留著一些曖昧的因子,那些模糊的意識像是魔障一樣沖進了腦海,梁奕宸抱著她,壓在牆壁上或者伏在浴缸邊忘情纏綿的樣子,讓雲若初渾身都不自在。
昨晚的瘋狂似乎更甚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