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掛斷電話後,雲若初仿佛感覺不對勁,不由轉身,看見那輛熟悉的悍馬時,一下子愣住了。
車停在一邊,梁奕宸打開車門,恭請大駕光臨的姿勢,讓雲若初明白,他似乎守株待兔好久了。
是楊麗麗通風報信,還是另有其人?她總感覺蕭瀟和澈兒似乎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
雲若初抓緊手里的包包,很想當作視而不見的走開,但是當梁奕宸一步一步的走來時,她卻只有乖乖的任他牽著鼻子走的份,因為這個時候她沒有心情表現出來任何激烈的情緒。
如果可以,她想當作陌生人一樣與他擦肩而過。
但是沒有如果,自然也不可以,在與他如此正面相逢之後再想著從容離開,太難了。
「你怎麼在哪里?」
「想去哪里?」梁奕宸自然的牽住她的手,發覺到她的手心里因為流汗而有些冷,他卻是抓的更緊,緊到雲若初感覺有一種疼痛的地步,「和我在一起,就這麼害怕?」
梁奕宸似乎沒有特別關注她的臉色,更沒有問她理由,而是淡然的就準備拉著她向車子里走去,雲若初終究還沒有無力到如此乖巧的地步。
「梁奕宸,你跟蹤我?」
鬼才相信,這是巧合。
梁奕宸的臉色不自覺的有些白,轉臉看向她的人,微微的蹙了眉,不自覺黯淡收斂的眸光,雲若初沒有注意到。
「我只是路過這里!」淡淡的語氣,不想再解釋什麼。
「你以為我會相信?」雲若初譏諷一聲。
梁奕宸聳聳肩,看著她一臉戒備謹慎的樣子,不作回答,卻是輕聲道,「想吃什麼?我請客!」
雲若初覺得她與梁奕宸的對話,簡直是風馬牛不相及,想甩開的手,力道奇大無比,她用力的想縮回去,卻是徒勞無功。
「梁奕宸,我不僅是黑幫老大的女兒,還是殺人凶手!」
她看著他,冷靜的看著他,陳述的語氣和力度,倔 的如同不容融解的冰山。
「這些理由,需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復嗎?」梁奕宸轉臉看著她,卻是比她還嚴肅起來,雲若初覺得自己的定力在梁奕宸面前,總顯得那麼脆弱。
沉默著不說話,卻被他自然的推進了車子,然後 的一聲關上了車門。
雲若初看著他淡定從容地坐在駕駛座位上,心底忍不住嘆息,梁奕宸他一定上帝故意派來挑戰她的毅力的。
「梁奕宸,我希望你能夠尊重我的決定,還有你家人的!」
雲若初感覺自己就像是困獸之斗,梁奕宸就是那如鐵的籠子,而她就是一只快要沒有目標的小獸。
「晚餐結束後,隨你!」梁奕宸答應的如此爽快,讓雲若初有些不可思議。
梁奕宸應該不是一個言而無信的人。
「吃完這頓飯後,如果你還堅持你之前的選擇,我不勉強你!」梁奕宸這話說的讓雲若初有些淡淡的疑惑,難道他已經尊重了梁家人的態度而放棄了嗎?
高檔的酒樓,鏤空雕花的屏風,猶如古代君王生活的環境一般,雲若初看著滿桌子的菜色,卻是沒有什麼胃口。
偌大的餐桌只有他和她,雲若初看著這個胃口似乎不錯的男人,想到兩個孩子已經知道梁奕宸才是他們的親生父親,而梁家人不可能善罷甘休,小臉儼然如同冬日寒霜一般。
「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和我說?」
終于,梁奕宸似乎吃的差不多,擦拭了一下唇瓣,那從容的姿態,讓雲若初看不出來任何離愁,他篤定了她會答應和他在一起嗎?
「沒有!」
簡短的兩個字,讓梁奕宸頓了頓,原本淡然自若的俊臉,更多了一份篤定的自信,眸光里有幾份鮮有的溫柔。
而屏風後的二人,一個還在優雅的吃著東西,另外一個,已經是臉色陷入沉思。
梁夫人抿著唇,沒有說話。
「雲若初,我的家人已經知道我們有了孩子的事,現在只要我堅持,你堅持,我們在一起,並不是什麼難事!」梁奕宸看著雲若初,目光一瞬不變,而雲若初迎上他那帶著蠱惑似的眸子,就像是巨大的磁場一樣吸引著她,只要她不顧一切的靠近他,幸福的生活就屬于她了吧?
可是,雲若初卻閉了下眼,低下頭去,她不僅沒有為父報仇,還和殺父仇人在一起?父親若在天有靈,會瞑目嗎?
還有,梁奕宸背負著那麼多的壓力和她在一起之後,梁家人隨時防她如虎的日子,會是怎樣?
心立時疼痛難忍,她抬起頭,淡漠一笑,「梁奕宸,請你放心,孩子我會照顧好,也會給他們最好的教育。你是兩個孩子血緣上的父親,這個事實是存在的,我不會阻攔你平時的探望。也謝謝你之前給我那麼多的感動,但是我們不可能在一起,再見吧!」
失而復得的愛情,有著想擋都擋不住的誘惑,任憑她用盡了所有的理智,仍舊有種力不從心的恐慌,雲若初怕自己不能堅持到下一秒。
但是還不等她站起來,梁奕宸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一手不知從哪兒拿出一把槍,深冷的放在桌上。
那把閃著冰涼寒氣的槍,仿佛黑暗中的當頭一棒重重向雲若初襲來,那抹勉強壓制的恐慌逐漸蔓延成沉重的慌亂,心口被高高扯動的痛感幾乎讓她窒息。
梁奕宸的側臉避于暗影之中,看不清神情,但他幽幽的聲音如針尖一般一針一針刺進她的耳膜。
「雲若初,今天,我讓你三選一,從此以後,你我——相逢不相識!」梁奕宸略微蒼白的神色出奇的平靜,世間太多事情總是這樣毫無預兆的發生,如今,他只希望自己的預感是正確的。
「第一,你用這把槍為你父親再報一次仇;第二,把兩個孩子的撫養權和監護權給我;第三,我能讓你從公安局里出來,自然也能讓你再次進去!」
屏風後的梁夫人不由自主站起來,如果不是身邊的歐陽昊出手將她拉住,說不定她就要沖出去,她擔心,擔心雲若初拿槍……還有梁奕宸怎麼說是兩個孩子,梁老爺子不是說是一個男孩子嗎?怎麼變成了兩個孩子?
雲若初咬了咬唇,目光里有著思索和猶豫,最終還是小心的盯著他眼中的一絲微薄光亮,聲音啞啞的低問,「如果我一個都不選呢?」
梁奕宸淡然的目光只在她的臉上停留了兩秒,便平平的轉開,看著餐桌上的某一處,勾了勾唇,笑的冷意涔涔,「三選一,沒有如果。」
雲若初立時抬眼瞪著他,「你說三選一,就三選一,我為什麼要听你的?我偏不听,偏不!」
梁奕宸擰眉,目光冰寒的看著她固執又倔強的表情,心頭躥起的無名火終究還是漸漸被強制熄滅,淡看著她眼中死活都不肯低頭的孤傲,不禁面無表情緩緩說道,「這次我不會縱容你。」
不會縱容就是她必須要選擇,是嗎?
雲若初僵了一下,下一瞬,站起來,無波的眼靜靜對上他的眼眸,「如果你今天是為了這事的話,抱歉,我可能要讓你失望了。」
與他保持距離,將一切打回原形,回到相見之初,客氣到不能再客氣,仿佛他與她之間從來都不曾發生過什麼,似乎,這就是她被關押時,想到的唯一方式。
目光卻不再看他的眼楮,僅是低下頭要做離開的打算。
「這一次由不得你!」他似是輕笑,握住她的手腕,在雲若初想要揮開他的同時反擒住她另一只手。
雲若初不禁惱怒成羞瞪眼,梁奕宸卻在她想要躲開時,赫然俯身貼近她的脖頸,溫熱的呼吸拂在她耳窩之上,雲若初猛地打了一個激靈,驚慌失措的踉蹌的想要倒退,躲避不及結果整個人貼在門板上。
梁奕宸按下她的掙扎,俯首便毫無顧及的吻下來,雲若初掙扎著扭開頭,「梁奕宸!請你看清自己的身份!」
她吼的有些急,「我承認這三條中的任何一條我都無法接受,還不行嗎?真的,我怕,我怕坐牢後見不到兩個孩子!我更怕兩個孩子知道他們的媽咪被判刑……」
梁奕宸一頓,收斂了些許攻勢,垂眸看向她因為害怕惶恐而漲紅的臉。
雲若初咬了咬唇,狠了狠心,募地抬眼看向他溫柔的讓人眷戀到一發不可收拾的目光,努力告訴自己清醒一點,再清醒一點,「我承認我真的很可笑,表面上裝的毫不在乎你,可心里從四年前開始根植的種子卻一輩子都拔不出去!我可笑!可悲!我虛偽!我像個戲場上的猴子一樣每天努力的蹦著跳著就是想讓自己看起來像表面那樣!我就是不想把心里的東西說穿!我就是咬著牙這麼可笑的硬撐下去也絕對不會跟你梁奕宸再有一絲一毫的往來!」
「我承認我還愛你……或者我從來沒有停止過對你的愛,可我爸爸死了!就死在你的面前,我的眼前,不管他曾經做過多少壞事,可他是我的父親,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梁奕宸,自始至終,我相信你所說的每一句話,也相信你沒有殺我的父親!可那真真切切的一幕,我不可能當它從來沒有發生過!」
「這次為了救兩個孩子,你放棄了自己的婚禮,置所有的親朋好友而不顧……為了消除澈兒心理陰影,你無微不至陪在孩子身邊,關心他,照顧他……這次,為了讓我免受牢獄之災,你又不惜和你母親的意願背道而馳……這些,我不是看不見!我不是沒有感觸!」
「可是我爸死了!而我害得你差點離開這個世界……」
雲若初忽然笑看著他,「呵……你告訴我,我能怎麼做?你告訴我,我要怎麼做才能不被天打雷劈,才能心安理得?!」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暴風雨,天邊驟然一道驚雷,刺目的閃電透過諾大的落地窗映在雲若初煞白的臉上,她雙眼死死的瞪著眼前足以為她遮擋住一切的男人,募地繼續輕輕笑了出來,笑的滿目瘡痍,「我要怎麼做……我又該怎麼做……」
梁奕宸看著她,看著她扯著嗓音幾乎用盡了力氣嘶吼。
這本該是藏在她內心的話,她終究還是在被逼無奈的時刻喊了出來。
梁奕宸抬手捧住她毫無血色的臉,指月復貼在她的臉上,拭去那些*的眼淚,轉而穿梭入她發間,輕撫著她的後腦,垂眸看著她像個孩子一樣哭嚎著想要撲進他懷里,卻又不敢,整個人緊緊的貼在門板上,雙拳在身體兩側交握,握的死緊。
「沒錯。」他撫著她的頭,憐愛的看著她哭的鼻涕眼淚一大把,抬起另一手再次拭去她臉頰上的淚,「無論中間發生過什麼,無論是直接還是間接,我都是凶手。」
「我罪不可恕。」梁奕宸仿佛輕笑,陡然帶著她一同繞到桌邊,伸手把那槍拿過來,在她駭然的目光下將槍塞進她手里。雲若初驚愕的看著手中的槍,想要松開手卻被他自外邊握住。
「來,這里。」他握著她的手,幫她將槍拿正,握著她的手讓她舉槍對著他胸口,將槍口準確的對準他心髒的位置。
「上次是我命大,這次,我幫你找準位置!」
屏風後,驚恐萬分的梁夫人就要沖過來,卻被歐陽昊死死按住。
雲若初雙眼怔怔的瞪著自己手里閃著黑色冷光的槍,拼命掙扎,「不要……奕宸,你放手!放開!」
梁奕宸卻只是笑,按住她的拇指就要扣下扳機,然後目光溫柔的看進她眼中滿是無底的驚恐,「雲若初,勇敢點,就像三年前那樣,狠一狠心,動一動手指,你就可以為父報仇。」
「不……」雲若初聲淚俱下的搖頭,「梁奕宸,求你不要,求你放開我!快放開!」
「無論怎樣我都是你的殺父仇人,放心,這是消音槍,殺了我,沒人會听見。你帶著這把槍逃走,丁采東絕不會對你怎麼樣,就跟三年前一樣,他會幫你,你不需要負任何責任。」
梁奕宸笑著,將槍口貼著在自己心口,手指帶著她的手指,幫她使力。
雲若初雙眼驚駭的看著他眼中溫柔的笑意,只覺從頭到腳皆是冰寒霜霧,呼吸越來越急促,眼見他就要用力按下她的手指,她募地倒吸一口氣,臉色煞白,似乎已經呼吸困難。
「嗚……嗚……」
「……放手……」
「咳……你放開我……」她快要站不穩,身體順著他的身子下滑,直到他終于放開她,她才終于喘過一口氣來,連忙將手中的槍扔在地上,卻又覺得不對,匆忙撿起,將子彈卸下扔進餐桌上冷卻的湯里。
卻又因為太過緊張,雙腿一下子磕踫在椅子上,劇烈的疼痛加上站立不穩,她驟然一下跪坐在地上,轉頭看向站的筆挺身影,她卻只能抬手撐地,直到手指骨節泛白,任由身體蜷縮的坐在冰涼的地上。
屏風後,渾身顫抖的梁夫人終于也松懈下來。
「奕宸,求你不要再逼我了……」許久,雲若初扶著椅子慢慢站起身,然後無力的坐靠在上面,看著梁奕宸眉目間淡寒的遠山之顛,瞳光落進他無底的黑潭,虛無的朝他笑了笑,「你知道我再也不會向你開槍,再也不會了……」
「梁奕宸,就算這世間有太多無可奈何的事情,就算需要太多的逞強,可每個人都是這樣活著……就這樣下去難道不好嗎?我不再怪罪你了,你娶你的陸萱,我還是和以前一樣……」
話沒說完,手腕赫然被握住,她一頓,轉眸看向他,「放手!」她目不轉楮的盯著他,努力讓自己狠下心。
事到如今,她還能怎麼樣呢?
路還要照著曾經的方式繼續走下去,不會有任何變化,至少,她的路早已經被固定成了一種無法逃月兌的模式。
「我曾放開過。」梁奕宸微微俯身,暗黑的眸光寸寸逼近,「曾經我想就此讓時間沖淡一切,可你不該回來,不該讓我知道我還有兩個孩子!」
雲若初啞然。
「既然你不願選擇為父報仇,那麼就選第二條,把我的兩個孩子還給我!從此往後,你我的世界里再不會有對方一絲一毫的存在!怎麼樣?」
她雙眼呆呆的看著梁奕宸,說不出話來,全身上下唯一的知覺僅有手腕上傳來的腕骨即將被捏碎的痛感,疼的有些鑽心。
腦中的血液凝聚在一點,呆呆的望著他眼里的火光。
他是認真的,他要奪走她的孩子!
孩子是她的全部,是她的生命,沒有了孩子,她活著還有什麼意義,還不如拿槍打死她。
雲若初想要試著收回手,卻根本無法抽得回來,他的力氣真的幾乎要掐斷她,就差一點點,只要再稍微用一點點力氣,她的手腕就真的能廢掉。
「如果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選擇第二……」他忽然放開她,目光淡寒的看著她眼中的呆滯。
「不……不要……梁奕宸,如果你今天非要我三選一的話,我選擇第三條,你把我送進公安局吧……」這一刻,雲若初淚如雨下,她去坐牢,至少梁奕宸還活著,至少兩個孩子是她雲若初的。
梁奕宸忽然笑了,沒錯,此時此刻,他確實很開心。
三年多以來,他真的從沒有這樣開心過。
哽咽了好一陣的雲若初抹干眼淚,虛弱地站起來,但是還沒有走出一步,就看到了自屏風後走出來的梁夫人,以及梁夫人旁邊面帶微笑的歐陽昊。
看著面帶嚴肅的梁夫人,以及旁邊友好微笑的歐陽昊,不由一愣,卻是听得梁奕宸道,「媽,現在你親眼看到,親耳听到了吧?上次你和陸萱找過她,她只字未提,听說你因為生氣還打了她,也是陸萱告訴我的。一個給我生了一對龍鳳胎兒女的女人,卻從來沒有開口求我為她做過任何事,她更不會用孩子來威脅我什麼。至于三年前,她向我開槍,那也是人之常情,為父報仇,加上當時的情形所迫,她不得不這樣做,如果她不開這槍,她父親手下的心月復們也不會善罷甘休。一個明明被你報了案進了警局的女人,卻沒有任何怨言,雲若初究竟是怎樣的女人,你心里有數了嗎?你還擔心她會對我不利嗎?」
「媽,從小到大,我的要不多,是我的,我一定會爭取,不是我的,我不會強求,雲若初愛我,我也愛她,她並沒有和雲鐘濤結婚,而我也沒有娶陸萱,看在孩子的份上,媽是不是認為自己輸了?是不是該成全我們?」梁奕宸在說這話時,雙手已經環住了呆滯的雲若初,那種保護和佔有的姿態,並不狂放,卻讓人覺得無比的安心而值得依賴。
他的表情冷靜,語調緩慢,哪怕是面對自己的母親,仍舊有種不容忽略的尊貴,讓人不得不尊重他的要求。
雲若初有些愣了,她不知道梁奕宸為何說梁夫人輸了,但是從梁夫人那嚴肅卻是略微無奈的臉上,看到了妥協的味道,和前幾次的居高臨下相比,她並沒有那麼不講道理。
「雲若初,沒想到,你不僅和我表哥生米煮成熟飯,連孩子都三歲了,還是一對龍鳳胎,真是厲害,厲害!」旁邊的歐陽昊一副很是欠扁的姿態,很是吊兒郎當搖晃著俊朗的身軀,不理會旁邊舅媽不太樂意的臉,卻是朝雲若初露出來淡淡狡黠的笑來,似乎在說,我是站在你們一邊的。
「既然如此,媽不會蠻不講理,但是……」梁夫人說這話時,卻是嚴厲的看著雲若初。
「如果真想做我們梁家的媳婦,先要撇開和雲鐘濤的關系,不然,即便我兒子喜歡你,我也不允許!」
梁夫人說完,扭頭就走,不給雲若初消化這一消息的時間,人已經離開了豪華的餐廳。
歐陽昊在梁奕宸眼神的示意下,不得不離開。
「我媽不會再為難你,而且還認可和默許了你,你現在還有什麼可以遲疑和猶豫的?」
梁奕宸轉臉看向雲若初的目光里,有一絲淡淡溫和的笑,似乎在告訴她,一切都會雨過天晴一樣,有他在,她無須怕什麼,無須猶豫什麼,更無須逃避什麼。
然而雲若初卻看著梁奕宸,定定道,「我們之間最根本的問題並不是這。」
觸手可及,就可以擁有,雲若初卻在執著那一念之間是否淪陷,在知道梁奕宸已經在為他們的未來艱難邁步時,雖然她表面上還那麼逞強的平靜,內心卻堅守的更加吃力。
「我記得你說過,三年前的那一槍,你已經為你的父親報了仇,就當我們之間的愛恨情仇隨著那一槍煙消雲散,就當我是死後重生,現在,你站在原地不動,讓我來追你,讓我來靠近你,好不好?」
梁奕宸的聲音猶如濃度剛好的紅酒,原本就勾魂攝魄的溫柔,此時听在耳朵里,更是悅耳動人,就像是柔軟的海面,讓人躺進去就不願意起來。
他為了說服他的母親能夠接受她,不惜用上這樣的方法!
雲若初雙眼難以置信的看向梁奕宸時,她知道,自己的心在這一刻轟然坍塌了下來,內心涌動的感覺,騙不了自己。
也在下一刻,似乎沒有用力思考,她走近梁奕宸,卻是低頭間一把抱住了他的腰,然後把臉埋進了他的胸口。
這種感覺,就像是終于可以確定了最後的港灣一樣,梁奕宸給了她強烈的歸屬感。
他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磁場,吸引著她無處可逃,誘惑著她渴望幸福。
任憑太多的堅持,都抵不過這一刻的放棄!
她想愛就愛,她想擁有就擁有,她想自私就自私。
誰讓眼前的這個人讓她有不顧一切的沖動呢。
明明是堅強的,可是此刻卻發現在抱住梁奕宸的那一剎那,眼淚就落了出來。
重重的力道險些把梁奕宸撞得趔趄了一步,沒有說出一句多余的話,卻是緊緊的抱住他,猶如倦鳥歸林。
此時的她最脆弱,卻也最容易動搖,雲若初頃刻間被胸口釋放出來的感情淹沒,做了自從回到A市以來,自從知道他還活著一直都沒有做的事情,居然在他的胸口將那不知道如何冒出來的眼淚,蹭在了他高檔西裝上。
雙手緊緊的抓住他的西裝,若不是梁奕宸推開她的臉,或許她會這樣一直把自己的臉埋下去。
「怎麼了?」
淡淡的語氣,眼神卻是極為柔和認真,指月復滑過她的睫毛,拾取了那自然擁擠而來的淚珠,雲若初的臉上紅的有些不太自在,卻是抿了抿唇,別扭的否決道,「沒事!」
梁奕宸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是順手拉著她走出了飯店,丁采東適時的走出來時,一臉欽佩的光芒。
「梁隊?」
「回郊區別墅!」
從小到大,哪怕是前幾天被警察帶走,她也沒有低頭走過路,小時候她是倔 而要強的姿態,長大了是冷然而不容侵犯的姿態,從來,不知道原來還有低頭的一天。
而此刻她卻偏偏低了頭,甚至白皙的臉上那層紅暈,一直難以褪下,而身邊的梁奕宸卻是淡然自若,似乎並不認為她的默認多麼值得欣喜,或許在他看來這一切不過是水到渠成,理所當然。
雲若初此刻才發覺自己像是支走蕭瀟帶著兩個孩子回家,而自己是來投奔梁奕宸的,這個發現讓她有些不太自在。
「你之前在這里住過,應該不陌生。」梁奕宸似乎沒有看到她的不自然一樣,一邊開門,一邊抬頭如此說話。
雲若初頓時有些一怔,自己就這樣不明不白和他住在一起嗎?
「梁隊,我有些事情需要處理,先走了!」丁采東沒有進去,直接找了個借口離開,行駛了一段路程,拿出手機,望著手機里的電話號,卻沒有撥過去。
繼而,來來回回的寫著短信,一條又一條,總是覺得不滿意,寫了刪,刪了寫,最終編輯了一條,「你家小姐現在和梁隊在一起!」發出去。
其中的‘在一起’希望蕭瀟能夠明白。
雲若初開始還想努力的保持著一點兒平靜和淡然,但是想到丁采東離去的神色,還是有些不自然的臉紅。
進門後,雲若初看到梁奕宸似是不經意的走過去,將門鎖反手一按,然後看著她,「想喝什麼?我給你倒!」
「隨便!」雲若初此時倒是真的有些口渴,想到和他,孤男寡女,別有一層曖昧的味道,未免有些不適應。
其實,四年前的他們,只要兩人有獨處的機會,他們就會忘情的抱在一起,然後瘋狂地愛著,索取著,給予著,佔有著……
經歷了那麼多傷心的過往,想要一下子若無其事,怎麼可能?
梁奕宸看著她拘謹的樣子,也不多說,而是走過去就倒了一杯紅酒,轉身端了過來。
「放松一下!」
在梁奕宸那似乎帶著微微柔光的視線下,雲若初卻是知道自己多少有些僵硬,順手接過杯子喝了一口之後,梁奕宸順手接了過去,一口飲盡,在雲若初還沒有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時,只感覺到一個吻,猝然落下,伴隨著紅酒的味道一切擠入了她的口腔之中。
如果說之前那些淡定從容,還讓雲若初以為他是坐懷不亂的話,那麼這個吻,卻讓雲若初覺得不是那麼回事,等到她被迫間有些生澀的回應了他的吻時,人已經被梁奕宸抱在了一邊的桌子上,他的熱情在這一刻爆發,讓雲若初一時間招架不住。
「唔……」
意識到梁奕宸的手已經解開了她的外套,大手有些迫不及待鑽進她的內衣里……雲若初近乎本能的想掙扎,卻發現她的手早已被他緊緊的抓住。
「不……」
意識到梁奕宸的熱情奔放,雲若初本能的抗拒,她無法自欺欺人屏蔽一些,想到他們各自所處的狀況……特別是梁夫人的那句話,‘先撇開和雲鐘濤的關系’,雖然自己和雲鐘濤並沒有什麼,但外界並不知內情。
還有梁奕宸和陸萱也沒有解除婚約。
三年前的雲若初是驕傲果斷的,只要是她想要的,她會不計後果,但經歷了父親之死,她變得有些小心翼翼,變得有些優柔寡斷!
而此刻,梁奕宸的吻,已經落到了她胸口的同時,似乎要將她吞噬下去。
「若若,我要你!」簡明扼要的字,直白痞氣。飽含的情韻氣息,不言而喻,但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來任何放蕩的表情來,沒有公子的風流自許,只是不知道何時領帶已經松開,解開了上面的兩粒,配上他那蠱惑人心的聲音,此刻的梁奕宸卻給雲若初一種動人心魄的感覺。
「……」
雲若初總是放不下,也顧及太多,但是梁奕宸根本沒有給她多余的時間和機會,含住她唇瓣的同時,雙手開始嫻熟的游移起來。
那修長的手指如同魔術一樣,所到之處,引起陣陣戰栗,雲若初有些無助的喘息,試圖保持清醒,可是梁奕宸不給她清醒的機會,仿佛帶著一種肆意似的,大膽而直接扯下她的長褲。
右手被他牢牢的抓住,左手本能的想要找一個支點,卻在不知不覺中陷入一種被憐愛的姿勢時,仍舊努力保持著自己的理智。
「梁奕宸,你忘了你媽說過的話?!」雲若初氣喘吁吁的同時,瞪大眼楮看著他。
但是梁奕宸臉上帶著淡淡的溫存,笑著親吻了她的耳垂道,「傻瓜,想那麼多干嘛。」
也是在這樣的蠱惑之下,雲若初只覺得身體一緊,無力招架的喊了出聲!
那種前所未有的沖動,隨著他的動作,達到了一個陌生的高峰。
所以,雲若初瞪著他時,臉是嚴肅的,可也是緋紅的,熱到了耳根,也在他突然間踫觸到她的敏感處時,難以克制的叫出了聲。
一種無法克制的情潮涌來,既帶著期待的興奮,又帶著一種鮮有的刺激,讓她緊張中,申吟出聲,越發的意亂情迷。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听見她包里的手機響起。
這個時候,會是誰?
經過上次兩個孩子被抓的恐怖事件,對于來電,她絲毫不敢怠慢。
「梁奕宸,你停下來,我要接電話!」雲若初難耐的揚起頭,被他撩撥的渾身無力,抓著他的雙手隱隱顫抖,仿佛下一秒就要潰不成軍。
「我停不下來。」他募地再次吻上她的唇瓣,仿佛帶著火一樣的手掌在她妙不可言的身上輕撫,不允許她有一絲一毫的掙扎。
雲若初無法呼吸,口中殘存的空氣也幾乎要被他侵略剝奪至盡,一種奇怪的覆滅感層層侵襲著她的神經,雙手不受控制的趴上他的脊背,再也無力抗拒,直到他俯首一邊狂熱的吻著她的頸項,鎖骨……一邊扯下她的內褲。
「奕宸……」清晰感覺出他肌肉的血脈憤張,摟在他背上的手下意識的扣緊,嘆了口氣正要給予回應,手機鈴聲再一次不屈不饒響起。
可能是心理作用所致,雲若初感覺這次的鈴聲比上一次急切了許多。
「奕宸……讓我接個電話!……」他根本不打算放開她,再次吻向她的鎖骨,啃向她的……
雲若初一下慌了,推著他,「你停下來!停下來!」
「我停不下……」他將她壓在桌上,熱情高漲即將上演……
「……」雲若初也只是個凡人,對于這種幾乎快要折磨死她的*極為敏感,在這種時候停止不僅僅他會難受,恐怕她自己也會受不了,但不行,怕有什麼意外發生,她必須接電話。
見梁奕宸絕對沒有要放開她的意思,連忙用雙手狠狠推他一把,又急忙踢了他一腳轉身跳下桌子。
就在她沖過去拿起包,掏出電話時,剎那腦中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她剛剛踢到什麼了?怎麼這麼硬?
梁奕宸慘白著臉咬緊牙關忍住已經沖到嘴邊的痛呼,天知道他有多痛苦,手撐在桌面上,指節僵白。
她回頭看了一眼,見他面色難看至極,心頭一驚,以為他怎麼了,正要去關心關心,手指已經不自覺按下了接听鍵,她根本就沒看清是誰的來電。
下一秒,讓她悲催不已的是,雲鐘濤的聲音傳來。
「雲兒,你在哪兒,要我來接嗎……」
雲若初一瞬間差點癱軟在地。
「哥……我在外面……等會兒就回家……」話音未落,腰上忽然一緊,雲若初還沒回過神,就感覺身體被他自後邊牢牢擒住,以著一種可怕的力量赫然……
雲若初驚呼一聲,腿軟的差點跌下去。
「雲兒……你……」電話里傳來的驚呼,讓雲鐘濤一臉關切,「告訴我,你在哪兒……」
「我……嗯……」雲若初雙手緊緊攀附著沙發的扶手,轉頭瞪著身後趁她不注意就,該死的男人,咬了咬牙,卻被他越來越放肆加故意的懲罰惹得再也說不出完整的話,可是濤哥……
她咬牙掛了電話!
梁奕宸被她激烈的反應逼得快要瘋了,轉瞬間抱起她走向二樓的臥室,理智皆在腦中崩潰垮塌,重重的,毫不憐惜。
夜色無聲,雨連潺潺。
深暗的目光一直在看著她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享受的神態……
洶涌的情潮,陣陣席卷,在極致的時刻,她繃的緊緊的身子開始重重顫抖,呢喃與低語的喘息與輕泣的哀求在房中輕輕回旋……
當一切歸于平靜時,梁奕宸擁抱著她,滿足而舒心,雲若初軟在了他懷里,如融化了的巧克力一般。
的確是有些累了,她像只貓兒一般,懶懶的依在梁奕宸懷里。半眯著眼楮,媚媚的低垂著眼瞼。紅艷的雙唇微微輕啟,呼吸依舊有些急促。
梁奕宸緊緊的擁著她,大手在她光潔略汗濕的後背上輕輕的滑移著,撫慰她急促的氣息。臉頰蹭著她濕濕的秀發,輕輕抿拽起幾縷青絲,曖昧的晃悠著。
最終,雲若初那句‘我等會就回家’的話語成為了空談。
自電話被掛斷的那一刻,雲鐘濤心間如刀扎似的疼,他是過來人,經歷過那種事,自然明白電話那邊的人在干什麼。
只是,他無力去相信,也不願去相信。
像座化石般,不知矗立了多久,才轉過身,邁開千斤重的步伐,朝著門口一瘸一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