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微飄,一個壯碩的黑影在山道中徒步行走。
他的雙手托抱著一名闔著眼的女子,身後跟著那只他由火場中救出,因被萬蒔雨放生而躲過一劫,且一直沒走遠的小狗。
「他媽的,七果然不是誰都能當的……」
望著萬蒔雨蒼白的小臉,沈笑非懊惱低語著,搖了搖頭後,騰出左手由口袋中取出了一個看似樣蠢的衛星手機,輕輕一按——
「阿雀姨。」
「哪個死人骨頭這時候打電話來?咦,小沈,怎麼會是你?好吧,說,這回又是要幫哪個夭壽死小孩擦了?是不是剛剛那個動用到四四二七最高級技術,讓家里那群本來一個個像死魚一樣的駭客宅男跳起丑斃章魚舞的蠢蛋?」
「是的,就是剛剛動用了四四二七,姓沈名笑非的蠢蛋。」沈笑非邊走邊無奈的應著。
所謂「四四二七」,便是要求「無」干擾、甚至破壞發話衛星手機方圓三十公尺內所有衛星定位追蹤器的行動代號,而幕後行動者,自然是一群精通高科技技術的專業駭客。先前沈笑非任黑衣人圍毆之時,便是利用那個不被監視的空檔,悄悄取出腰問衛星手機傳出訊息,以切斷他人對萬蒔雨的監控。
但他還真不知道,一個小小的監控器,竟然會驚動到「無」駭客群里那幾名最頂尖,且因長期以來工作任務都太沒挑戰性,以致天天像死魚一樣懶在座位上,口里嚷嚷著「無趣、乏味啊」、「再下去真的只能當腦殘宅男啦」,並無聊到用各種不同事物甚至食物敲打鍵盤,在遇上偶一為之的超高難度case時,才會一個個死魚眼剎那放光的由座位上蹦起,一邊跳著他們自編的章魚舞,一邊終于用手敲鍵盤的死魚駭客宅男……
「哼!今天不是四月一日,少跟我來這套!」听到沈笑非的話後,電話那頭的甜美女聲冷哼一聲,似是根本不相信出問題的人會是他。
「有人砸了我的車,所以麻煩幫我叫廟公到小油坑停車場,有五個垃圾要回收,然後也幫我call一下阿綠,請他到車站等我。」明白那聲冷哼是阿雀姨摔電話的前兆,所以沈笑非用最快速度交代完一切。
一听到「砸車」兩個字,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明顯倒吸一口氣的短暫停頓,因為沈笑非車痴的名號在「家」里可說是遠近馳名,敢砸他的車,真的跟找死沒兩樣。
盡管明白了讓向來穩重、沒脾氣,還堪稱家中楷模的沈笑非暴走的原因,三秒鐘後,電話那頭還是傳來了一陣字正腔圓的連珠炮罵街聲——
「五個垃圾而已需要用到寒冰掌嗎?啊?他們敢砸你的車,你用車里的鋼條砸爛他們的腦袋就好了,用寒冰掌干嘛?還有,我阿雀就活該要當你們的seven—eleven是不是?一個一個都幫我一下這個、幫我一下那個的,老娘是不用保養、約會、睡覺的哦!」
「良心建議三合一會比較省時間。」早習慣阿雀姨非常人的思考模式與罵街,沈笑非索性抬出潮男阿綠曾說過的笑話來轉移話題。
「車痴宅男就好好當你的車痴宅男去,學偽潮男阿綠說冷笑話也不會變潮宅啦,笨蛋!對了,你這個拾物癖今天有沒有撿到什麼?不要跟我說是‘她’,不然老娘宰了你!」
「有,一只小狗。」沈笑非回頭望望一直跟著自己的那只小黃狗,然後在電話那頭明顯松了一口氣時,又看了看趴在他肩上的萬蒔雨,「跟一個沒穿鞋的新娘子。」
「夭壽哦!我看新聞在報,路人說她搶了一台小黃逃走後,就不見人影到現在,我就在想你祖媽的最好不會是你!現在是怎樣?嫌老娘工作量還不夠是不是?叫你們要低調、低調,一個個都不給我听,統統給我去奇萊山自絕經脈啦……對了,要不要貝里斯護照?」
「要。」沈笑非淡淡笑了。
「太平洋沒加蓋,想要自己游過去拿啦!」
「 擦」一聲後,電話那頭只剩嘟嘟聲。
「我們要回家了,小黃十四你跟緊點。」
在無奈的嘆息聲中,沈笑非將手機塞回口袋,然後領著小黃狗繼續前行。他明白,雖然自己這回捅的樓子確實不小,但對擅長處理棘手及突發事件的「無」來說,應該還算小case。
盡管至今仍不清楚「無」究竟是如何運作,又是如何挑選成員,但他卻明白,管理他們這群身懷絕技,卻為因應時代變遷與某些無法言說的原因,不得不努力低調度日的武學傳承者,確實不是件容易的事。
自小生長在孤兒院的他,在七歲那年的某個夜里醒來時,在床旁看見了一個老頭,老頭問他要不要學功夫,以為在作夢的他,當仁不讓的答應了,畢竟哪個小男生沒點功夫夢?
一想到學了功夫後的自己就可以像電視電影、故事書里的武俠高手一樣飛檐走壁、鏟奸鋤惡、濟弱扶傾,他小小的心靈都跟著熱血了起來。
只可惜,現實生活還真不是電影電視,更不是故事書,所以真正練功時的辛酸與血淚不僅千言難盡,必須遵守的眉眉角角更是繁不勝煩,並且最重要的是,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當正義俠客——
一直到十八歲,他才明白自己學的「寒冰掌」,原名叫「毒冰掌」,而就現在的武俠小說分類來說,很不幸的,他是屬于惡人一派。
盡管師父一開始就告訴過他,若真不想練了,或是想利用武藝為非作歹,甚或大嘴巴的四處宣揚,那身武藝也是可以被強迫「回收」的,但他反正練都練了,血也流了、汗也出了,就當強身健體的一直練了下去,然後乖乖閉緊嘴巴、節制出手,省得像今天一樣被罵「怪物」。
一直孤單單在半夜跟著師父練功的他,在二十歲時通過重重考驗,成為「無」的正式編制人員,被領進了「隱月」車站,結識了一群同樣擁有一身惡人武學傳承,並且終于可以不用太顧忌而一起閑聊的師兄弟,也有了一個解決疑難雜癥的專線衛星手機,並且在車站都模糊了的木匾前,了解了身為「無」成員的唯一守則——低調、低調、再低調。
後來的後來,他才又知道,除了「隱月」外,「無」旗下還有別的分部,專門收容正義俠客的叫「幻日」,收容一群亦正亦邪,不正不邪,專精卜、醫、道術的叫「謎星」。
但無論隸屬「隱月」、「幻日」還是「謎星」,除了擁有一身不能說的精湛武藝,睡眠時間可以較常人短一些外,他們其實跟尋常人沒什麼不同,小時候一樣得求學、考試,長大後一樣得工作才能養活自己,一樣會失戀、失業,一樣要擠公車、等塞車。
但由于低調至上,因此「無」有很大一部分的成員都是從事不須身家調查的自由業,甚至抱持著不婚主義,就如同他一般。
不過有趣的是,按理說,都屬于少數特殊存在的「無」全體人員應該齊心齊力、一起努力低調存活,只可惜,自古正邪不兩立的觀念太過根深柢固,「隱月」跟「幻日」實在很難和平相處,但由于不可能在現實生活里來個正邪大戰,因此網路游戲便成為了他們的戰場……
「才差幾分鐘也不等……」
由山道中走下的沈笑非,幾經輾轉來到了一個無人鐵道旁,望著那輛一天只有一班、且現在已開遠了的列車,他再忍不住喃喃說著。
這班車,這鐵道以及隱月車站,其實就在大台北地區,並且也是真真實實的存在,只是從沒有人知曉它們的正確位置,就算不小心經過,也沒有人會多看一眼。
他們的存在,在世人眼中,是一個仿佛海市蜃樓的城市傳說,而這類傳說,就是「無」所需要、且最好的保護色。
靜靜回想著往事,沈笑非靜靜走在鐵道上,任汗由額上涔涔流下、由體內沁出,讓他的深藍色T恤整個被汗濕,露出了他肌肉糾結的結實胸膛與臂膀線條。
不知究竟走了多久,當耳畔傳來一陣低喃聲時,沈笑非明白他肩上的女孩醒來了,但她不會感覺到疼痛,因為他已用寒冰掌凍住了她的傷口。
「醒了?」
萬蒔雨確實醒來了,醒在如夢似幻的星空下。
「司機先生,真的很對不起,你的車……」趴在那個壯碩的肩頭上,听著耳旁的呼吸聲與那熟悉的嗓音,盡管不知是夢是真,萬蒔雨還是迷迷糊糊說道。
「小萬啊,不是你的錯就別這樣一句一個道歉,沒關系的。」輕輕拍了拍萬蒔雨的腰,沈笑非感慨的笑了笑。
「謝謝……」听著那讓人打由心底發暖的話語與嗓音,萬蒔雨的眼底不由自主的有些微酸。
她知道自己受傷了,也知道自己的身體好冷好冷,腦子更是幾乎不管用,但不知為何,有這個人在身旁,听著他說話,她就感覺不那樣孤單。
「謝謝也不用了,哭一下比較重要。」
听著萬蒔雨都到這時了還道歉、謝謝個沒完,沈笑非其實真有些擔心,畢竟她只是個未滿二十歲的女孩子,在歷經這麼多磨難後,卻一滴眼淚也沒掉,無論是堅強,還是尚未從驚嚇中清醒,都同樣讓人心疼。
「我好像再也哭不出來了……」望著遠方漆黑,萬蒔雨喃喃說著。
若哭可以解決問題,她很願意哭,但是,自從半年前媽媽與阿姨在美國大峽谷遇到死亡車禍,她瞬間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家人的那一刻,她就明白,無論她再怎麼哭,有些人、有些事,永遠也沒有辦法再回來了……
「沒關系,那等你想哭的時候再哭好了。」听著萬蒔雨模糊的嗓音,沈笑非在心底罵了自己一聲後,笨拙地安慰著她。
「我在這世界上,再也沒有任何親人了。」
萬蒔雨雖哭不出來,但她卻想說話,說一些平常她從沒有告訴過別人、也不會說出口的話,「接到媽跟阿姨的死訊時,我感覺我頭頂的天一下子塌了,只剩下我一個人的世界,剎那間讓我覺得好孤單、好孤單……」
「嗯。」沈笑非輕輕應了一聲,他完全明白她的感受,畢竟身為孤兒的他,在這世上也沒有任何親人。
「媽媽是童書作家,阿姨是繪本畫家,雖然我一直沒有爸爸,但無論別人怎麼談論媽媽跟阿姨的關系,怎麼談論我的來由,怎麼談論我們是不是個正常家庭,我們一家三口一直過得很幸福、很幸福……」
「嗯。」
沈笑非還是輕應一聲,盡管先前他並不清楚她的原生家庭是這樣的景況,但有一點他卻知道,那就是,她真的曾經很幸福,也擁有相當良好的家庭教育,盡管在許多人眼中,非異性戀組成的家庭是不正常、甚至不該存在的。
但對從未擁有過「家」的他來說,他一直相信,家庭的最基本組成應該是愛、責任與關懷,完全無關性別、年齡、國籍與種族。
「每年寒暑假時,uncle總會帶著哥哥到美國來看我們,我也一直當他是哥哥,跟著他一起玩……」
听著那愈來愈低落的嗓音,沈笑非在心底輕輕嘆了一口氣,並安撫似的拍了拍萬蒔雨的腰,畢竟對一個未成年的女孩來說,這樣的背叛與打擊,以及這陣子她所承受的壓力,真的太過沉重。
「但那天,在接我離開機場時,我一直當他是‘哥哥’的那個人,卻在車上對我說,我和他無血緣關系,卻是他法律上的妹妹。他說uncle一輩子只愛著青梅竹馬的我媽媽,但我媽媽卻不愛他,所以我是用uncle的精子與媽媽的卵子做出來的試管嬰兒……uncle娶他母親只是要他這個現成的孩子當繼子,並不愛他母親和他,所以我與他盡管沒有血緣關系,但只要根據我與uncle的DNA檢驗報告,沒有人可以否認他和我在法理上的兄妹關系,還有他是我法定監護人的這個事實……」盡管萬蒔雨說得有些混亂,沈笑非卻听明白了,明白為什麼萬蒔雨會與她「哥哥」沒有血緣關系卻必須被他監護,更明白她「哥哥」下手為何會如此冷絕!
擁有一個娶了自己母親卻是為了要一個現成繼承人的爸爸,一個很可能長期以來都處于深閨怨婦情結中的媽媽,一份本來可以獨享卻極有可能被迫奉上的家產,以及林林總總的現實利益考慮。
難怪要趕緊在她成年前將她「賣」出去了……
無奈的笑了笑,這是沈笑非第一回發現,原來擁有家人,有時比沒有家人更辛苦、更孤單。
「他根本不是我的哥哥……我的哥哥根本不會做這樣的事……」
她,其實挺喜歡她那「哥哥」吧,只是那個「哥哥」這回真的傷透她的心了。
「在這世界上,我再沒有任何親人了……我知道說這樣的話,天上的媽媽跟阿姨一定會難過……我不想她們難過,所以我一定會勇敢……一定要堅強……」
「我來當你的親人吧。」听著那怎麼听怎麼讓人心酸的柔弱嗓音,望著那雙攢起的顫抖小拳頭,沈笑非突然開口說道。
「嗯?」抬起有些朦朧的雙眼,萬蒔雨望向沈笑非的側顏。
「我叫沈笑非,今年二十七歲,職業小黃司機。若你願意,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親人。」
「喂,快點,左邊的包抄上去,去把那群‘幻日’的假文青殺個片甲不留!」
「能不能再打快點?我明天截稿。」
「今天很多人上晚班,人手不夠別要求太多。還有,你右手不是已經在畫了?」
「我本來預計兩手一起畫今天晚上大概能畫完的,誰知道你們會臨時call我……喂,快點啊,兄弟們,‘幻日’那群偽君子殺過來啦,我快沒血了啊,補師、補師咧!」
「你明明比我們還激動……要不然你干脆先不要畫,再開一只補師來打,今天補師真的有點不夠力,等打完以後我們幫你一起畫。」
「再羅嗦你們自己來補啊,這明明就是你們‘隱月’跟‘幻日’的恩怨,我這個‘謎星’的願意來幫忙,你們就要偷笑了!」
「你明明是自己手癢非要來摻一腳。」
「月兒彎彎,別忘了你說過的,幫我打齊全套頂級紫裝來代替小萬妹的診療費。」
「知道,快點給我補血!」
「喂,菜鳥光頭,拉Boss再拉穩一點,不要讓他來打我們根本沒幾滴血的打手跟補師啦!」
「是的,師兄!」
听著耳畔朦朦朧朧的交談聲,萬蒔雨緩緩睜開雙眼,就看到自己連人帶床被包在一個透明氣囊里,左手插著點滴針,右手插著輸血針。
而氣囊外,是一間木造、很像車站候車室的空間,但如今,里面卻像網咖一樣,塞滿了電腦,電腦前則坐了好幾個男人,專注盯著自己身前的熒幕,手指迅速操控著鍵盤及鼠標,口中不住說著話。
微微側過頭,首先映入她眼簾的,是一個穿著功夫唐裝的男人,他的頭不停的在熒幕與桌上來回轉動,左手努力在鍵盤上移動,而右手,竟在畫漫畫……
再更側過頭,她看到的是幾個打扮很隨意的男人,耳朵上全戴著相同的耳麥,每個人臉上神情都忽而激動、忽而憤怒,忽而無奈、忽而欣喜。
將頭緩緩轉過側邊後,她看到了坐離她最近的沈笑非。
他的臉上貼著幾片OK繃,頰上有幾塊未褪的淤青,頭發凌亂得讓人咋舌,但望著熒幕的眼神卻異常專注。
將眼眸緩緩望向沈笑非的熒幕,萬蒔雨發現,那個畫面中擠滿了穿著古裝的武俠人物,一堆小字跟人物重疊在一起,讓人看得眼都花了、頭也昏了。
原來這群人是在玩電腦游戲。
是什麼游戲這麼好玩,好玩到這群人跟瘋了一樣……
正當萬蒔雨努力想坐起身,看得更仔細點時,卻發現右肩一痛,讓她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低喃,「唔……」
「喂,小聲點,小萬醒了,要說話用打字的啦。」听到這聲低呼,一名連打電動都打扮得超有型的型男立刻對耳麥說道,然後手一伸一按,讓萬蒔雨上半部的病床緩緩抬起。
當型男說完話,萬蒔雨便發現沈笑非熒幕左下角視窗中,出現了幾乎像是洗版似的「噢,好」,然後,整個候車室網咖里的人全不說話了,鍵盤跟鼠標聲卻更激昂。
望著這一幕,萬蒔雨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但一股淡淡的暖意也緩緩浮上心間。
「乖乖躺著別亂動啊。」趁空回了一下頭,沈笑非對萬蒔雨笑了笑,「你沒事,但因今晚情況特殊,我們沒空照顧你,只好讓你來這里陪我們。」
說完這句話後,沈笑非再度轉回頭,萬蒔雨也終于在熒幕里發現一名頭上寫著「月兒灣彎照九州島」的落單黃衣劍客,舉著劍再度沖回人群中奮勇搏殺。
這場戰役真是打得驚天地、泣鬼神,萬蒔雨就望著一堆「月」字開頭的俠客,跟一群「日」字開頭的俠士打得天昏地暗,而幾個「星」字開頭的俠客,則涼涼在一旁等候,見到有人角色被砍殺死亡後,就地開價,幫其復活,順帶將血及其他所需物資一道加滿……
正當這場戰役打到最慘烈的時分,突然,一個年輕女聲遠遠由屋外傳來——
「小沈在哪里?姑娘我在急診室大戰了兩天一夜,幾乎連眼皮都沒闔過,一開機,居然發現你給我捅出了個這麼大個簍子,說,你要我怎麼收拾你!」
有些好奇這個看似男人幫的聚集地竟然會有女人存在,萬蒔雨微微轉頭望向聲音來源處,就看見一個穿著白色長外套、藍衣藍褲,模樣像是實習醫生的年輕女子踩著藍白拖氣沖沖的推開木門大叫著,然後在看到她時,漂亮的眼眸一眯,「居然還有臉把人給我帶回來?」
「小妹大,有事一會兒再說。」盡管年輕女子氣勢萬千,沈笑非卻連頭也沒回,「快點開電腦,打陣營攻防戰,補師不夠!」
「‘幻日’里那個姓關的家伙有沒有在線上?」被稱作小妹大的女子一听這話,立即眯眼問道。
「有。」
「你們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給我殺,特別是那個姓關的,不要讓我看到他在我面前晃!」一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後,小妹大也顧不得罵不罵人,直接打開屏幕上戰場,「她怎麼樣了?」
「多休息幾天就沒事了。」沈笑非趁空又一回頭,對著萬蒔雨又笑了笑。
「小沈,你闖的禍就給我負貴到底。」瞪了沈笑非一眼後,小妹大熟練的操作著鍵盤冷冷說道,「等事情解決以後,自己給我到奇萊山閉關反省三個月。」
「知道。」沈笑非隨口一應,眼一眯,「快,沖山頭,剩最後一個BosS了!」听到沈笑非的話,整個候車室網咖更是殺聲陣陣,但就在所有人都瘋狂按著鍵盤時,突然有一個人高聲叫著——
「喂,快看電視!」
望著所有人一愣後眼光倏地投向原本靜音的超大壁掛電漿電視,萬蒔雨不由自主也跟著轉過頭去,然後看著新聞台的熒幕下方照慣例打著一個聳動的標題——無影腳重現江期?民間高手再現人間!
這種新聞為什麼會讓這群人這麼聚精會神?
望著那個標題,萬蒔雨實在有些茫然,然後在茫然中听到電視里傳出的聲音
「是的,本台記者獨家為您采訪到這家位于南投的理容店老板,請他就著監視器錄下的畫面,來為我們解說一下當時的現場情況。」
「大概是下午四點半左右吧……對,就是這男的,大概二十七、八歲,燙了一個恰吉頭,說要來修胡子……我剛把刮胡膏涂到他的臉上,那個搶匪就進來了……對,就是他,戴安全帽這個。你看,他槍拿出來了……看,開始搶了……對,有夠凶,連歐巴桑的金項鏈都不放過……」
「這一段諳各位觀眾仔細看,我們將會以慢動作為您呈現這神奇的一刻!」
「那個妹妹害怕到跌倒,檔住搶匪要出去的路,搶匪就把槍舉起來,結果不知道是誰推了他一把,剛好把他推到那個恰吉身邊,看到沒……對,就是現在,恰吉突然飛高高起來一腳踢掉他的槍,然後在發現其他人開始圍住搶匪時……看,他偷偷跑掉了……」
「各位觀眾,讓我們再看一次慢動作精采回放畫面……根據記者獨家采訪到的某位武學大師表示,這位恰吉先生並不只踢了一腳,而是有十腳之多……」
老實說,電視上的畫面,根本模糊得萬蒔雨什麼也沒看出來,但她發現,這整間房里的人,除了她,好像全看出來了!
「啊哈哈,是‘幻日’的!」
「什麼狗屎大師啊,明明只有半腳,那個笨蛋一出腿就知道不對,所以腳尖點到槍就收腿了!」
「無影腳個屁,一看就是霸王纏腿啊!」
「等一下,這個笨蛋是不是上回在校園慢跑時,遇到吸毒販攔路打劫,結果把人家踢到二樓被拍到的那個?」
「就是他啦,快點,趁現在嘲笑一下‘幻日’的,機會難得啊!」
「啊咧,怎麼全下線了?太無恥了啊,居然連嘲笑的機會都不留給我們!」
正當整個候車室笑鬧成一片時,小妹大突然眼一眯,站起身冷冷瞪視著眾人。
「別笑了,我們自己也沒好到哪里去,現在狗仔四處在追這丫頭的下落,你們給我皮繃緊一點!」
「小妹大,息怒咩,該打點的月兒彎彎都打點好了,安啦。」
「不要生氣啊,小妹大,生氣容易老的。」
「各位,真的……很抱歉……」听著大廳中的對話,明白自己確實給這幫人帶來麻煩的萬蒔雨努才仰起身,滿含歉意的望著眾人,「我——」
「躺下,誰讓你起來了?」
未待萬蒔雨將話說完,小妹大便用力瞪向她,在身上不知噴了什麼後,整個人走入氣囊中,輕輕揭開她傷口上的履蓋物。
「阿綠,你是怎麼弄的?傷口弄那麼難看,以後怎麼見人?」
「我是江湖郎中,又不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外科醫生,弄成這樣已經不錯了。」被稱作阿綠的潮男毫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你最近肝大過旺啊,要不要我給你扎幾針去去火?」
「天天盯著你們一群笨蛋,我肝火能不旺嗎?」小妹大一邊小心查看萬蒔雨的傷口,一邊沒好氣的罵著。
「小妹大,說話要憑良心啊,你明明是給‘幻日’那個姓關的大哥大氣的,不關我們的事。」潮男阿綠涼涼的蹺著二郎腿說著。
「再廢話就立刻給我滾回你的郵輪去!」
「‘謎星’出海了,三天後才會回來。」
「少羅嗦!」
「謝謝。」當小妹大邊罵邊將萬蒔雨的傷口貼滿美容膠帶後,萬蒔雨輕聲道著謝。
因為這個女人,看起來雖有點冷,罵起人來有點凶,但由她的舉動看來,萬蒔雨便知道,她其實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溫柔姊姊。
「拿著,這群笨蛋一個比一個粗線條,有什麼需要的,就寫在紙上叫小沈拿給我,我幫你買去。」
理也沒理會萬蒔雨的謝,小妹大又拿來一個大紙袋交給她,然後在她又要開口道謝時,狠狠瞪了她一眼,「不許再謝,煩人!」
輕輕打開紙袋,萬蒔雨發現,里面裝的全是女性用品,衣服、、內褲、衛生棉、保養品等一應俱全,而就在她抬頭想對小妹大表達一下謝意時,卻發現她早已與沈笑非等幾個男人一起走到了候車室外。
「叫我出來干嘛?」站在鐵道旁,小妹大瞪著沈笑非冷冷問著。
「你看一下這個。」由口袋中取出一個透明小盒子,沈笑非將它交給小妹大。
「這什麼?」望著透明盒中那半片指甲蓋大小與厚度的乳白色薄片,小妹大眼楮微微一眯。
「結合監听的非商業性全球衛星定位器,氫原子鐘的星載時鐘相對穩定頻率定可達十的負十五次方,誤差值——」站在沈笑非身旁的一個高個子男人開始滔滔不絕的說著。
「說人話。」皺起眉,小妹大不耐煩的一把打斷。
「就是定位位置誤差在二十公分內,連你的呼吸聲都可以監听得到、且現階段只出現在想象中或實驗室里的捉猴利器。」
「哪來的?」這回,小妹大听明白了,並且眉心整個皺了,因為這種東西的出現,對極力低調的「隱月」來說絕對是一大隱憂。
「她身上挖出來的。」沈笑非指指候車室內的萬蒔雨,然後又指著自己耳朵與臉頰的交界處,「這個地方。」
「什麼?」听到這里,小妹大眼晴緩緩瞪大了,然後獨自走至一旁開始思考。沈笑非知道這名雖年紀比很多人小,卻掌管「隱月」大小事的小妹大為什麼如此震驚,因為連他都很震驚。
先前他雖請阿雀姨干擾了萬蒔雨身上的GPS追蹤器,但當他們試圖尋找出追蹤器所藏的位置並將之毀壞時,卻發現她全身上下的衣物、飾品中都沒有。
他們在狐疑中拿出探查器在她周身掃描,卻發現,追蹤器竟是植在她的體內!沈笑非相信,體積如此之小、功能如此之強的高科技產品,絕不是普通人能擁有的,讓他不禁懷疑萬蒔雨的」uncle與「哥哥」,在商人世家這個身分背後,還隱藏有什麼樣的秘密……
「送去科學宅男那里,我五天後要看到詳細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