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凰熙聞言正要做答,一抬頭卻看到那舉步邁進來的男子,一身華貴的衣裝襯著那張神清氣爽的臉更見灑月兌,眼里略有不滿,只是這身味兒是人都能聞得到,撒了一個謊就要用無數個謊去填補,遂笑道︰「回皇祖母的話,這傷不礙事的,只是略微扭到腳,擦了藥酒好多了,估計過兩日就能行動自如……」
隆禧太後不由得著她掀起裙擺看了看,縴細的腳脖子並沒有紅腫到不利于行,遂放心地拍拍她的手道︰「年輕人就要注意一點……」
「佷兒給姑母請安。」梁晏笑著上前躬身就要行禮。
隆禧太後一看到他即笑著擺手道︰「你這小子連給哀家請安都是這般插科打諢,這麼不誠心哀家可不受,再說都這個時辰了才見著你的人,昨兒夜里干嘛去了?」接過容公公遞上漱口的茶水,輕含了一口吐到痰盂里面,再接過宮娥遞上的明黃巾帕按了按唇角,微有些濁的眼珠子一轉,斜睨了眼這精神爽利的佷子,半開玩笑地道,「別是在哀家的寢宮里做了些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吧?」
正要喝粥的李凰熙身子一震,臉上有些發熱,微微掃視了一眼容公公等人,看到他們的神情正常,這才稍稍安心,看來並沒有流言在慈寧宮里流傳。
梁晏卻是上前坐下來道︰「奇了,姑母怎麼知道?哦,我知道了,是有人向您告狀來著?」眼中滿是促狹之意。
隆禧太後那話原本只是玩笑話,听到這佷子居然一口就承認了,不禁微好奇地道︰「你小子做了什麼好事?」
李凰熙也嚇了一跳,趕緊看向他,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若讓隆禧太後知道他們昨晚上的事情,只怕他們兩人都要吃不了兜著走,此時她的小臉繃得緊緊的,兩眼警告地看著他別亂說話。
梁晏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下一刻微笑說出的話讓她朝他狠狠一瞪,「姑母,佷兒昨兒夜里不小心嚇著表佷女,讓她的腳一崴,這不害得她滿身藥酒味,還不是佷兒的罪過?」
隆禧太後轉頭看向李凰熙,「凰熙丫頭,真有此事?你受傷都是因你這不靠譜的表叔?」
梁晏想要抗議,他哪里不靠譜了?
李凰熙力持表情鎮定,自然地笑道︰「那時候天黑,沒看到表叔就在轉角處,遂一時受嚇才導致了這局面,昨兒夜里沒少折騰西殿的宮娥,後來表叔也給擦了藥酒,已經好了不少……」
梁晏打斷她的話,「姑母,既然是佷兒的錯,不若就讓佷兒這些天陪同表佷女去種甘薯,當她的拐仗,這樣一來也算彌補了罪過,姑母意下如何?」手卻捧心道︰「不然佷兒總覺得心難安,姑母就成全了佷兒一片贖罪之心吧?」整張臉沒個正形。
李凰熙的表情卻是一怔,隨即明了他昨兒夜里那樣說不但有為兩人親密的姿態開月兌的嫌疑,最終的目的卻是要與她去種甘薯,這一刻她覺得心跳加速了,竟有些移不開眼地看著他那張俊帥得人神共憤的臉,雖然不需要他幫著她也能行事周全,可是有人關心有人愛護的感覺卻是無比的窩心。
隆禧太後笑出聲,「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凰熙的腳傷確實不利于行,這樣也好,有你在她身邊護著,哀家也放心了。」
她這話一語雙關,自己這孫女表現得再好也還是一個未及笄的少女,只怕別人要給釘子她踫,有梁晏這佷子在一旁看著,至少別人不會欺她年紀小,再者也可以讓弟弟不要動那麼多歪腦筋,從中倒也可以震懾不少人。
用過了早膳,隆禧太後就由容公公扶著坐上明黃轎輦,容公公長長一聲ど喝,「太後起駕——」劃破了長空,給清晨增添了幾許嚴肅的味道。
長長的宮娥太監在後頭舉旗舉傘地跟著,李凰熙張眼看了半晌,感覺有人扶著她的手臂,她斜睨了他一眼,「一大早的,你還敢亂來?若讓皇祖母知曉,我看你咋辦?」
「不咋辦?涼拌唄。」梁晏笑道,一把攬著她的腰返回偏殿,「你還沒用多少早膳呢,趕緊再去吃一點。」
李凰熙用手肘重重地敲在他的腰側,努了一眼那群宮娥,小聲嘀咕道︰「我的腳沒事,你少來這一套……」
梁晏卻是突然一把抱起她,看到她忍下尖叫的沖動,兩眼狠瞪他,他卻笑道「表佷女不用不好意思,既然是表叔我讓你受傷的,自然要負責……」
她的臉微微一繃,玉手暗暗地在他的腰間重重地一掐,他悶哼一聲,這丫頭越來越彪悍了,但健臂卻是收緊了。
忠王府,孫撫芳一大早起來就惡心地吃不下東西,吐了一陣子,就病歪歪地躺在床上喘著氣,整個人沒什麼精神,許嬤嬤急得團團轉,王爺一大早就被人請出去應酬了,大郡主又不在府里,正六神無主的時候,外頭有人來通傳,說是靖王妃親自登門拜訪。
孫撫芳聞言,微皺眉,現在正吐得厲害,實在不想應酬這個一向嘴不饒人的二嫂,但轉思自家初初回京,也不能與別的王府生份了,遂勉強打起精神道︰「許嬤嬤,給我更衣,著人將靖王妃請到正堂去,我即刻就過去……」邊吩咐邊攏了攏秀發,正自穿著繡花鞋的時候,外頭有一把高揚的聲音響起。
人還未至聲就先到,「三弟妹可好啊?昨兒家宴我們妯娌都沒顧上說幾句話,這不,二嫂知道你懷孕必定害喜,特給你送來了一壇去年腌制的酸梅……」
楊氏一進來看到孫撫芳要起來迎她,忙快步上前一把按住她的手臂,「別,三弟妹,你躺著,大家都是過來人,都明白的,你就算不相迎二嫂也斷斷不會怪你。」
孫撫芳被她強勢地按住,加之身體確實不適,遂也沒有逞強,歪躺在枕上,臉色有些許蒼白地看著她,看了眼領她進來的侍女,看來這忠王府的下人要好好地整頓一番了,這些年都在湖州,懶散慣了。
「讓二嫂見笑了,都不是第一次坐胎了,偏生這胎麻煩多……嘔……」她突然心口一悶,又要吐出來。
許嬤嬤想要遞上痰盂,靖王妃楊氏卻是不避嫌的第一時間拿起來靠近孫撫芳的嘴,另一只手拍打著她的背,急切道︰「昨兒還好好的,怎麼今兒個會害喜得這麼嚴重?來來來,嘗嘗我府里特制的腌酸梅,這個孕婦吃了可好了……」
孫撫芳看了眼楊氏從壇子里面舀出幾顆酸梅放到碟子里面,遞到自己的面前,頗為殷勤,印象中與這二嫂沒有過多的交往,但是這會兒卻本能地不想吃她送來的東西,一聞到這酸味,她假意又一嘔,這回什麼也沒有吐出來,只是不停地干嘔著。
「三弟妹,這是怎麼了?」楊氏忙道。
許嬤嬤得了孫撫芳眼神的示意,忙在一旁拿開那酸梅,憂心道︰「靖王妃有所不知,我們王妃聞不得酸味,這別人家用來止吐的東西,我們王妃偏偏反其道而行之,非但吃不得,還聞不得,這不,現在又吐得辛苦了,老奴這都要急出滿頭白發了……」
楊氏瞥了眼許嬤嬤,再看了看不像做假的孫撫芳,這孫氏為人略有些傲性,性子又單一,斷斷沒有自己想得那麼復雜,遂又笑道︰「都怪我,沒打听清楚就貿貿然送來,讓三弟妹受苦了,三弟妹愛吃什麼告訴我,二嫂比你熟建京,必定能張羅得來……」
孫撫芳漱了漱口,然後輕捋了一下有些凌亂的秀發,「二嫂不怪罪就好,你說別人懷胎,我也懷胎,竟是辛苦至此……」
「可不是?」楊氏應聲,一張有些尖尖的瓜子臉上一雙略有些刻薄的眼楮里滿是贊同之意,與孫撫芳談起了懷孕生孩子之事。
孫撫芳雖有幾分戒備之心,但看楊氏沒有什麼出格的舉動,兩人相談越發投契,楊氏還給孫撫芳留了幾張孕婦補身子的單子,著她抓了來吃定能生個健康的兒子雲雲。
正說話間,外頭有管家急步進來,隔著一道屏風稟報,說是宮里皇後娘娘有東西賜下,孫撫芳趕緊起床,著許嬤嬤趕緊拿正裝穿上,並且打開中門相迎。
楊氏在一旁幫著孫撫芳整理好衣著,皺眉道︰「皇後娘娘怎麼那麼好心?三弟妹,皇後娘娘這人依二嫂看陰深得很,只怕這是要不安好心呢,三弟妹不知道她呀最嫉妒別人有孕,有一年她看到我府里的一個側妃有孕竟找了個由頭斥了一頓,竟讓我府里的那側妃動了胎氣,最後才險險地保住了……」
孫撫芳看了她一眼,知道禍出口出的道理,「二嫂,娘娘畢竟是娘娘,她有賞賜,我們這做臣子的哪敢妄自揣測?不然外人知道了要安個藐視皇後的罪名,所以二嫂這話在這兒說說即可,在外頭千萬不能說的。」
似提醒著楊氏行事的話語,讓楊氏的嘴角一陣抽搐。
孫撫芳才不管她,徑自帶著許嬤嬤出去。
楊氏跟在後面也朝前而去,這孫撫芳的耳根子什麼時候這麼硬了?她幾番的示好拉攏,她竟似渾不在意?再者她可沒有說錯歐陽皇後,看來她也跟著她打一樣的算盤,冷笑著跟上前去。
孫撫芳領了旨,看了眼那擺滿了一張桌子的物品,什麼千年人參都有,她拿起來看了看,年份倒是很足。
楊氏在一旁道︰「皇後娘娘這回倒是大方,三弟妹看來對了她的緣,這千年人參啊還是高麗出產得最好,只可惜我們大齊與他們的往來很少,我記得去年外地進貢的一共有十根,太後與皇上各四根,皇後才兩根,沒想到都一股腦兒地送給三弟妹安胎……」
孫撫芳不置可否,與楊氏一搭沒一搭地應著,兼之精神頭看來甚差,楊氏見狀,銘緊嘴唇,也不好過于打擾,尋了個由頭就告辭離去。
李凰熙乘坐的馬車駛進忠王府,車夫「吁」了一聲,正要放下板凳讓她下馬車之時,梁晏已經是第一時間跳了下來,然後扶著她的柳腰下馬車,正由許嬤嬤親自送出二門的楊氏一眼就看到,一雙微上挑的眼楮眯了眯,若她沒看錯,那個扶李凰熙下馬車的是梁家那個嫡子,名滿京城的第一美男梁晏。
許嬤嬤也瞪大眼楮看著這一幕,不過定楮一看是梁家的嫡公子,遂又放下心來。
楊氏由侍女扶著上前,笑道︰「喲,二伯母正打算家去呢,沒想到還能踫上佷女,佷女這是自宮里回來嗎?」隨即看到她走路有些歪,驚訝地上前牽著她另一只手,狀似關心地道︰「佷女這是怎麼了?」
李凰熙抬眼一看是靖王妃,一雙鳳眸迅速地打量了她尖尖的瓜子臉一眼,眼角並未有皺紋,只是額頭上略有幾條皺紋,楊氏還算保養得不錯,笑著將前因後果解釋了一番,這手才一指梁晏,「皇祖母憂心,兼之表叔又自疚,這不著他這幾天照看一下我這傷腳。」
楊氏飛快地掃視了一眼老神在在的梁晏,似豪放一笑,「太後娘娘親下了旨意,自然沒人說閑話……」
梁晏笑著接嘴,「靖王妃這話就不對了,心中不歪哪會亂想?您說是吧?」
楊氏一愣,隨即面皮一扯,「那可是,梁公子身正自然不怕影子斜……」虛應了幾句,又親熱地拉著李凰熙的手,「佷女,我想著你們一家進京多有倉促,雖說太後娘娘賞了你不少好東西,但二伯母還是要給你一些見面禮,昨兒見你衣著素雅,再一思及湖州那兒能有什麼好東西?二伯母給你備了些布料釵環,已著人送到你的院子,這京里的女兒家中多有聚會,你少不得也要加入一份,回頭我讓你堂姐下帖子邀你,這樣也好與別家閨女打打關系,互通有無也是好的。」
送東西?
這楊氏主動示好,表面上看來是好事,但實則內情如何她卻不得不起疑,前世記憶中的楊氏一直是好強的,猶記得那會兒忠王府進京,她可沒有這般熱情,又是送東西又是親自上門探訪的,未免好過頭了?
梁晏卻道︰「在下卻記得去年因天旱各大王府都削減了親王俸祿,靖王府里想必也要捉襟見肘,靖王府這番給忠王府送禮倒是要破費不少呢……」
李凰熙看了他一眼,隨即驚呼一聲,反過來握緊楊氏的手,「二伯母,想必真有此事吧,那佷女如何敢要伯母破費?再者太後娘娘也賞賜了不少東西予我,雖是初進京,但也一切照應周全,二伯母的好意佷女心領了,衣飾釵環哪樣不需銀子?」
各大王府在京里都大多數靠俸祿生活,礙著隆禧太後,所以各大王府都沒有別的進項,田莊的出產也夠供應,一般情況下也能惟持,只是去年天旱,哪家沒有受到影響?
楊氏也沒覺得這兩人駁了她的面子,只是她送東西示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有她的用意在,遂強硬地笑著說不礙事的,靖王府開支一向有余,這是她這個做伯母的心意,無奈李凰熙卻一臉憂心地表示心領了,楊氏見不得趣,遂扯了扯嘴角隨意再道了幾句方才坐上自家馬車離去。
李凰熙看了她離去的背影一眼,扶著梁晏的手往里面走。
梁晏道︰「自古以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靖王妃依我素日所見,不像是這般古熱心腸的人。」
李凰熙點了點頭,這才趕緊往正房而去。
靖王妃楊氏在馬車里生著悶氣,臉色一直不太好看,一旁忠心的侍女道︰「王妃無需動怒,那是忠王府不識抬舉……」
「你知道些什麼?我本想著這一家子在湖州那個窮鄉僻壤的地方生活了五年,見著好東西哪有眼里不發光的?再者那些個禮我都是做過處理的,哪知道這一家子居然不領我的情?找了借口推月兌,本王妃哪試過這般出師不利?」楊氏仍自氣怒未消。
「皇後娘娘那兒不是也動手了嗎?」侍女想要寬一下主子的心,「再者依奴婢看忠王妃的孕相不好,只怕這一胎就算熬到生產也未見得能平安生下來,自然討不得太後娘娘的歡心……」
楊氏靠在迎枕上,隆禧太後這人太難討好了,無論她如何拍馬屁她就是油鹽不進,她一直都很懷疑,論理她生了三個嫡子,可隆禧太後對她卻沒有對孫撫芳那般上心,這里面到底有什麼文章?她一直都參不透,莫非與宮里暗暗流傳的事情有關?「本王妃就是怕她若能再產下一個嫡子,太後就更會高看忠王府一眼,對我們靖王府沒甚益處……」
侍女不敢再隨即作聲,只在一旁打點著茶水之事,楊氏兩眼盯在那冒著熱氣的茶水,眼楮微微一眯,看來她要想點別的計策才行,兩手無意識地敲打著車軸,慢慢的另一個計劃在心月復中慢慢成形,她的嘴角微微一笑。
只是等到她回府時卻听到了一個噩耗,靖王因早期頂撞隆禧太後被罰在宗人府里面靜思己過一個月,楊氏差點要暈倒,她那個丈夫哪敢在朝野上胡亂說話?怎麼可能頂撞隆禧太後?她不敢置信地問了幾遍丈夫的隨從,隨從都哭著說不清。
林大學士隨後到靖王府,楊氏一看到他如看到救星,忙上前問詢,只見這老頭一臉哀嘆地道︰「其實王爺哪有頂撞太後娘娘,這分明是太後娘娘尋了個由頭借題發揮要找王爺的茬,王妃給收拾一下必需品,老夫給王爺送去,患難見人心,王爺素日里行事也和氣,只是這會兒出了事,那些個人卻避之惟恐不及……」
靖王妃眼楮含淚地道了謝,並且親自到後院去給丈夫收拾東西,心里卻有幾分了然。
忠王府里頭的下人都集中起來,孫撫芳強打起精神嚴厲地掃視了這一群人,外頭院子里還有些小廝站立,「忠王府初初進京,怕是有些規矩大家都忘了,今兒個本王妃就在此著許嬤嬤宣讀一番,你們都好往給本王妃記著,不然本王妃絕不輕饒你們,凡有犯者不管其是什麼出身,本王妃都要懲處,絕不會手軟。」目光看向一旁低頭的管家,「這個月管家罰俸一個月。」
管家忙抬頭想要求情,卻看到李凰熙那冷然的目光,嘴角嚅動了一下,不待孫撫芳說話,李凰熙先行道︰「管家難道不知自己犯了什麼錯?王府是有規矩的地方,豈能由人亂闖?再者別人送禮過來要先請示主子,可你倒好卻由著人在內院隨意走動?他日王府再招幕僚進府,前後院的規矩就會更嚴,你身為府里的老人會不明白這個道理?這次母妃罰你的俸那是給你的警告,若有下次不管你是不是府里的老人,一並遣出府去。」
管家忙跪地磕頭表示領罰,微抬眼看了看那結母女,忠王府初分府時,宗人府就遣了他來當管家,這麼些年王府大大小小的事情哪一樁不是他在管?以往王爺王妃不管事,他私下是貪了不少好處的,只是沒想到一進京,王妃第一個就拿他開刀,心里覺得委屈至極,自己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怎可因放靖王妃私自進府就要受罰?
「你可是不服氣?」歪躺著的孫撫芳不悅地問道。
「沒,老奴哪敢生氣?王妃莫要因老奴而動了胎氣,這次是老奴做錯了。」管家忙自打嘴巴道。
李凰熙茗了一口茶水,這才著人扶著孫撫芳起身離去,到了外面的廳中,看到許嬤嬤與姜嬤嬤一道進來,一看到她們母女倆,即上前行禮。
姜嬤嬤小聲稟道︰「靖王妃送來的禮都退了回去,老奴著人檢查過沒發現什麼問題。」
孫撫芳皺了皺眉,拍了拍女兒的手,「凰熙,是不是我們想多了?我瞅著你這二伯母這次送禮也不像別有用心,這樣駁她的面子怕是不大妥當……」
李凰熙道︰「母妃,小心駛得萬年船,只是這麼容易就讓我們查得出那她也不會送來了,母妃,女兒只求你這胎安安穩穩地生下來那就萬幸了,這些個禮能不用就不要用,寧願先小人後君子,許嬤嬤,皇後娘娘賜的擺件也好藥材也好都送到庫里鎖好,千萬不要擺放出來……」
「那這千年人參呢?」許嬤嬤問道,這可是少見的好東西,個頭像個人兒一般,可見年份有多麼足了。
李凰熙卻就瞥了一眼,正要做聲。
親自去拿甘薯的梁晏卻是與李茴一道進來,他的目光溜過那兩根粗狀的人參,道︰「拿來我看看。」
許嬤嬤不疑有他的趕緊遞給梁晏,梁晏翻看了半晌,然後道︰「這人參確實是有千年年份的,只是二表嫂有孕在身最好不要服用,人參氣旺,于孕婦胎兒倒是不利,這玩意兒我們南邊見得少,若在北邊倒不是稀罕物。」
南齊這塊地界兒物資是豐富,只是產人參極低下,對其的認知一直不是很足,所以一直以為是大補之物,許嬤嬤原本還打算炖了給孫撫芳補身子,現在一听差點要將這物體甩到地上,心里大叫了一聲,趕緊給鎖回盒子里面。
孫撫芳下意識地撫模了一下肚子,這個胎兒怎麼就引得各方囑目?正自思量時,听到女兒起身脆生生地道︰「母妃,女兒先去忙甘薯之事,對了,小翠倒是會幾招,女兒就讓她到你身邊伺候。」
宋青翠原本想抗議幾句,一听到李凰熙是讓她伺候孫撫芳,她忙不迭地點頭應了,對于這忠王妃她一直是心存好感的。
孫撫芳也沒有推動,雖知道她的腳傷是假的,但也仍送她到門口,叮囑李茴要看好妹妹,莫讓她出了事雲雲,心下卻是嘆氣,戶部那兒終究不是女兒家應去之地,也不知道隆禧太後這婆母在唱哪一出?隨便找個地兒讓女兒去種不就得了,偏還弄出這麼多事來。
馬車里頭,李茴與梁晏互不對盤,各自為政地坐在一旁,但對李凰熙卻是殷勤得很,行程至一半時,梁晏卻收到自己人送來的消息,表情有幾分古怪地看著李凰熙,「靖王因出言不遜被罰宗人府靜思己過一個月。」
李凰熙徑自抬頭,皇祖母到底還是懲處了這個伯父,只是這力度有如隔靴搔癢,心中略有不快,不過對于這個皇祖母她倒是越發敬佩了,怕是自己這甘薯種成了,會得到的好處出乎想象。
李茴卻是出了口惡氣道︰「罰得好,在我們背後這個叔父只怕沒少動作,太後娘娘還是便宜他了。」
梁晏輕茗一口茶水,「這倒不見得,姑母對靖王一向不太疼愛,這樣不輕不重的處罰……」話語停頓,姑母的心思越發難猜,不過他卻隱隱地感覺到姑母的用意不淺。
李凰熙半閉眼楮,「表叔倒是言之有理。」
李茴來回地看了眼他們,在打什麼啞謎?
馬車來到戶部之時日正當中,那守門人懶洋洋地坐著,一看到李凰熙一個小小年紀的小丫頭過來要見戶部尚書,上下打量一眼嗤笑道︰「喲,這是哪家的小姐躥錯了門子?這是朝廷辦公的地方,不是小姐們的後花園?尚書大人哪是閨閣千金可以拜見的?你要見的莫不是尚書府的千金吧?那真走錯了地兒,您瞧,這街口出去往北再轉南,就是戶部尚書府,小姐往那去吧,別堵在這兒,不然這後果你還擔不起。」說完,不屑地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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