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妃推門走進浴室,看到李凰熙泡在熱水里,那蒼白的臉色方才有了些許血色,不再那麼駭人。舒蒲璩奀
「睿王妃,衣物本宮親自給你送進來了,是本宮未穿過的,你將就地用……」阮妃示好地道,並且親自送來,沒有假手于人。
李凰熙卻回頭看著她,嘴唇一勾,熱氣燻得她整張臉更是美艷,阮妃想到那拓跋晏倒是好眼光,眼前的女人長得甚是可人。
「勞煩娘娘親自送來,那怎麼好意思?」李凰熙笑道,只是那笑意並未延伸進眼底,她的手輕輕地撩了一下澡桶里的熱水。
阮妃的身體一顫,美目定定地落在李凰熙的臉上,想要看到她笑意下的真實情緒,奈何卻是一無所獲,掩去心中的不安,笑道︰「睿王妃客氣了,你是出席我的宴席出事的,本宮責無旁貸,睿王妃無須掛懷。」順帶朝一旁的宮女冷聲吩咐了幾句,無非是好好侍候睿王妃,不許怠慢之類的。
李凰熙卻笑道︰「娘娘的‘好意’,我還真的做不到無須掛懷,無論如何都要銘記心頭才對,往後必定好好報答娘娘。」
正由宮女扶著走出浴間的阮妃猛然一回頭,只可惜現在李凰熙已經轉移目光,她在她的側臉上什麼也搜尋不出來,心頭卻在盤桓著,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渾渾噩噩地走出浴間,李凰熙說的那句話老是回想在腦海,思及剛才看到的那具被白虎吃得沒了人形的尸體,她的脊背不由得生寒,因而腳步一錯,險些跌倒。
「娘娘?」
「本宮沒事。」
阮妃強打起精神來,無論如何都要撐下去,這是她在後宮的生存秘籍之一,不然如何能熬到出頭?
她的腳步往那一牆之隔的偏殿走去,這兒有個暗孔可以看到前方大殿的情況,吩咐好宮女出去守著,她傾身向前透過那小孔看向鬧哄哄的大殿。
三皇子夫婦都在賭咒發誓他們沒有害睿王妃的意圖,三皇子妃更是哭道︰「皇上,臣媳句句是真言,臣妾真沒想到那小妾會包藏禍心,設這樣的局來害睿王妃,只是看到她們是同鄉,為了一解睿王妃的鄉愁,臣媳才會讓那小妾多陪陪睿王妃,本是出自一片好意與真心,沒想到會受人誤解,現在還釀成這樣的大禍,臣媳始料不到啊……」一向在人前爽朗的她抽出帕子當眾哭出聲來。
拓跋晏冷聲道︰「那麼說三哥與三嫂都是無辜的了?人是你們府里的,現在她人也死了,這叫死無對癥,三哥與三嫂想說什麼都行,我攜妻子回歸大魏,三哥卻接連送來大禮,真讓弟弟心驚外加心寒。」
三皇子拓跋奇忙道;「五弟說的是什麼話?三哥哪有對五弟行那不軌之事,沒有證據的事情,五弟可別知說……」
明禎帝看著三兒子的辯駁,手指握緊龍椅的椅把處,現在越看這三兒子越不順眼,跟他那個只會玩耍陰謀詭計的死去生母一個德行,別以為他不知道就是他指使人在五兒子回開陽途中設伏,想要減少一個競爭皇位的對手。
現在听到他的狡辯,他心中的厭惡之情油然而生,大手怒拍了一下龍椅的扶把處,看到三兒子閉嘴眼神驚恐地看著自己,他沒有半分動容,只是怒喝一句,︰「把獸苑的人都給朕帶來,朕親自審問一下究竟他們是受何人指使才會餓白虎兩天。」
這話一出,拓跋晏不再劍撥弩張,這是一個突破口,會這樣想的不只他,三皇子夫婦與楊朵朵都瞬間臉色更形蒼白,把這個計謀從頭到尾梳理一遍,好像沒有什麼大的紕漏,方才稍稍安心一些,只要咬定之前所說的不松口就行了。
大殿安靜下來,眾人都是表情各異。
偷看的阮妃的手心也捏了一把汗,她轉頭朝侍女低低地詢問了一句,得到侍女肯定的答覆,方才查覺自己的手滑膩膩的很是不舒服,接過宮女遞上來的帕子正要擦手之際,听到一道調侃的聲音。
「阮妃娘娘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害怕才會這樣?」
她急忙抬頭看向聲音處,只見到穿著一身寶藍色衣物的李凰熙不知何時湊近她說了這麼一句讓她心跳加快的話,穩了穩心神,她狀似不悅地道︰「睿王妃,你這是何意?故意出聲嚇唬本宮嗎?這兒不是你的睿王府,由得你亂來……」
李凰熙「嘖嘖」幾聲,「阮妃娘娘何必惱羞成怒,我可沒有說錯半句話,不然娘娘何必一臉的心虛?」
「胡說八道。」阮妃掩飾自己的表情不對,因而怒喝了一句,「別以為本宮待你和善,你就可以拿喬騎到本宮的頭上,睿王妃,本宮可是皇上後宮的妃子,豈容你隨口誣蔑,真真枉費了本宮的一番心意。」她欲轉身離去。
李凰熙的步子向右一邁,站在她離去的路徑之上,笑容不變道︰「阮妃娘娘這麼急著退場?」她用手模了模光潔的下巴,「莫非我此次所遇之事娘娘也參與了一份,所以才不敢與我對視?」看到阮妃的臉色難看起來,她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隨後又是一臉的失望,「我本以為我與娘娘的同盟堅不可摧,哪知道卻是如此薄弱,讓我猜猜娘娘都在此事扮演了什麼角色?」
阮妃的嘴角抿得很緊,李凰熙所說的話無疑在她的心湖里投下一顆巨大的石頭,砸得那心湖水花高飛,一時半會兒落不到湖中處。
李凰熙的笑容一收,臉現嚴峻地道︰「我確實小估了娘娘呢,沒想到娘娘居然想一女二嫁,一人同吃幾家茶禮,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事情,娘娘一面拉攏我,另一面也不放過機會與你的仇敵聯合,好一招坐山觀虎斗,最好我們幾家都慘敗收場,你就穩坐釣魚台,收取漁翁之利,是也不是?」
阮妃這回裝不了鎮定,嘴巴吃驚地大張,饒她做得如此隱秘,她是怎麼發覺的?
李凰熙似知道她的心事般道︰「你想問我是怎麼知道你那齷齪心思的?有句話我要告訴你,娘娘,天下間沒有不透風的牆,無論你做得多隱秘,那也會有風聲傳出。」頓了一會兒,「嘉元公主從來不是善茬,你與她結盟無異于與虎謀皮,阮妃娘娘,你這是得不償失。」
「一派胡言,你所說的話本宮一個字也沒听懂……」阮妃突然道,她不能認,不然給皇帝知曉,以皇帝的性子,她會是死得最慘的一個。
嘉元公主與三皇子可能不會有事,但她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玩物,她生的兒子才不過三歲,她如果死了那她的兒子怎麼辦?思及這些,為母則剛的凜性讓她挺直腰,「睿王妃,本宮原諒你是被白虎嚇傻了才會口不擇言,此事本宮就不予追究,你大逆不道的話本宮也當沒听聞,但是許一不許二,這番話你往後可不許再說……」
李凰熙看她一副後宮寵妃的面孔,不禁覺得可笑,打了個響指,很快阿三就出現在殿里,有很多宮侍都沒有發現她是什麼時候進來的?等他們回過神來時,阿三已經恭立在李凰熙的身後不遠處。
「你下去,讓獸苑的人全都招出來,不然我有法子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瞟了一眼阮妃不再故做鎮定的面容,輕飄飄道︰「去吧。」
阿三領命正要「咻」的一聲消失在原地。
阮妃這回顧不上擺寵妃的架子,她賭不起,慌亂下急忙攔住,「等一下,睿王妃,你何必如此苦苦逼人?」
「娘娘這話說反了吧,苦苦逼人,不,是想要害我性命的人是你才對,阮妃,你自詡聰明,實則行事愚蠢透頂。」李凰熙道,手指向一牆之隔的大殿方向,「你以為嘉元公主與你會是一條心?你以為三皇子妃會真心與你來往?你還掛著一個寵妃的名頭,只要這名頭還在一天,你就是他們最忌憚的人,還有你的兒子。」
這一起的計謀其實是他們三方合作的結果,嘉元公主母女想要她死,這是主謀,三皇子夫婦想要討好嘉元公主又想借機打擊風頭正盛的拓跋晏,兼之他們府上正好有一個可以迷惑住李凰熙的人,這正好與李芳熙的陰暗心里不相而謀,最後借助阮妃的手在宮里布局,假意引她到獸苑,讓她葬生虎月復,一句輕飄飄的意外就能在明禎帝的面前完全推卸責任。
把他們的陰謀詭計緩緩道出,阮妃的眼楮都瞪大了,本以為無人知曉的計謀,現在听到她一一道出,方才知道處處都是破綻。
兩眼定定地看著阮妃的面孔,李凰熙臉上現出一抹嘲諷,神情語氣都嚴肅了很多,「嘉元公主是怎樣的人,你比我清楚得多。現在這事再深查下去,我敢肯定,背黑鍋的人是你,他們會把破綻都往你身上推,你信不信?」
阮妃的表情一僵,李凰熙所說的正正是她最擔心的,與多方暗中來往結盟是她與娘家人相商多時得出的法子,不然在這深宮里她沒有把握活到最好,畢竟她沒能握住帝王的心,她與兒子的脖子上都懸著一把劍,時時提醒她不能大意。
她猛然一把抓住李凰熙的手,抬眼看著她,咬了咬牙道︰「睿王妃,你想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