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地旬五,正是中秋佳節。天偏偏下著蒙蒙細雨,連綿不絕,明月被烏雲籠罩,沒有一絲光亮。易天行坐在窗前,听著窗外雨打芭蕉,就著一盞油燈看著天毒子傳給他的百毒真經,心緒卻怎麼也不能平靜。自從三年前玄天機夫婦與申子建、天毒子、磨鏡老人五人同赴幽州尋仙訪道之後,易天行便自動輟學,獨自在家自修。而玄玉娥在玄天機走之前便被蜀山派一個道姑接去,三年來音信全無。接著袁采薇、靈霄子、赤陽子也相繼因為各自門派中的變故而離開蜀州,回神州去了。去年連易天行的父母兄長也到神州去了,臨行前易連山告訴易天行玄天機算出蜀州三年內將生巨變,自己留下來必定在劫難逃,叫他一同離去,易天行卻堅決不走,後來他外公古震說︰「人生是自己選擇的,天行若死,是他咎由自取;若能熬過此劫,必成大器。我已風燭殘年,不會離開老窩去避禍,老五也說不走,就讓我們照顧天行吧,我一日不死,我就不信有人可動我外孫一根毫毛。」易連山夫婦才無奈帶著易歸藏離去。易天行將此語告訴幾個好友,他們的父母竟無一人相信玄天機所言,盡皆一笑置之。當年除鱷蛛的十人,都由是役意識到自己的內力不足,這三年俱都刻意苦修,功行日深,尤其易天行這幾年除了每旬與朋友小聚片刻,足不出戶地潛心鑽研幾位恩師所留的秘籍,又借碧血丹楓——悠嘆道︰「我早知道你不會為我所用,我們朋友一場,也不是白交的。你可知道我父與我商議大計時,我心內有多猶豫,我並非害怕謀反失敗,而是想到你們這些朋友會不恥我的為人,心中充滿了愧疚不安,後來終于是利益佔了上風,決定與我父攜手起事。大伯年老,太子元世豪奢談仁義,非興國之君,在位必定令國勢衰落,為人所圖,不若讓我代之,以逞平生之志。在我作出決定之時,我便知道我已永遠失去了你們這些朋友,所以……」元世盛忽然厲聲道︰「我決不容許你們再活在這世上!我剛才想趁你放松警惕時,將你擊斃,這樣你會少去不少痛苦,你自己賣弄聰明,就別怪我了!」
易天行眼睜睜望著元世盛的背影消失在門口,一路上竟找不到破綻出手,便揚聲道︰「二皇子慢走,請恕天行不送。」只听嗖嗖之聲不絕于耳,漫天箭影像生了眼楮一般向易天行落腳之處射來。
元成都獨自一人坐在養親殿中,斥退了所有的侍衛和太監,喝著悶酒,顧盼間親人俱都不在,心中頗感淒涼,不禁心潮起伏︰「自從皇後逝世,朕就再沒立後之想。日前京城南郊有盜匪作亂,三弟成功帶著太子和兩個兒子去剿滅,至今未歸。太子太柔弱了,也該去軍中磨練磨練,立點軍功,否則自己死後,恐怕不能順利掌握兵權。二子世杰不成器,浪蕩成性,不知道又到哪里鬼混去了,中秋也不好好在宮中陪陪父皇,想起來不免痛心。二弟成邑自從朕登基,便與朕疏遠了,不到戌時是不會來的。朕也太對不起二弟了,當年起兵反叛芙蓉王朝,是二弟首倡,二弟少年時任俠好義,廣納門客,結交豪杰,起事後二弟門下功勛卓著,位列一品的便有七個柱國、三個蜀道總兵、五個司長,二弟自己親身單騎,甘冒奇險,赴蜀東說降劉家,使蜀州至少免受五年刀兵之苦,而令國家多了兩位大柱國、三位柱國、一位司長,功高蓋世。但立國後,二弟便稱病請辭兵權,朕居然毫不猶豫就答應了,二弟是想試試朕的心意吧,但朕亦是無可奈何,國中重臣大多為二弟朋黨,蜀東劉家又是他說降的,與之親近,自己怎麼也不能不防。二弟兩個兒子很有才能,以後當叫三弟好好栽培一下,再給他們一些官職,這樣也算給二弟一點補償,世勛僅有柱國之才,世盛恐怕有大司馬之能,不過還是讓他當大柱國吧,否則便不好控制了。」正思量間,門外傳來聲音︰「臣元成邑攜子叩見皇上。」
元成都尚未回答,元成邑已經推門而入,後面跟著七、八個人,元世勛亦在其中,元成都怒道︰「二弟!你想干什麼?」
元成邑陰笑道︰「來給大哥送上中秋禮物,再向皇上索要一點我應得的東西。來人,快將禮物拿出來,別叫皇上久等。」後面立時走上一青衣少年,將一個錦盒放在桌上。
元成都道︰「什麼東西?」
元成邑道︰「大哥不妨打開看看。」
元成都手一揮,手不沾盒,勁氣到處,盒蓋便已打開,內里赫然是二皇子元世杰的人頭,元成都氣得雙手發抖︰「為什麼殺他?」
元成邑道︰「此子不孝,中秋佳節不在宮中陪父皇,卻在青樓廝混,大哥不好管教,我這作二弟的只好替大哥除此劣子。還有三弟與太子密謀弒君奪位,臣已著人替皇上鏟除。國事繁忙,皇上請下昭退位,讓臣弟為你分憂。」
元成都一聲怒吼,一掌劈出。
夏大柱國府,夏敬剛叫女兒去請古炎父子過來,一同過節。就見劉忠、劉義帶著兒子拜訪。夏敬與劉氏兄弟雖同殿為臣,但向來氣味不投,無甚來往,今日到訪,實出意料之外。只見劉忠虎背熊腰,身材魁梧,滿臉赤須如火,錦衣玉帶,身後隨從拿著他名震蜀州的獨腳銅人。劉義身材矮小,面青無須,打扮非僧非道,長袍之上滿是符錄,右手持劍,乍看就像是江湖上混飯吃的抓鬼道士。劉彪、劉豹眉目間各與其父有七、八分相似,只是身材尚未定型。
劉忠走到夏敬跟前,不待其開口,便大喝道︰「夏敬你可知罪?」
夏敬一驚,隱隱知道不對勁,但又不知道不對在什麼地方,冷哼道︰「不知道。」
劉忠道︰「你與大司馬、前太子狼狽為奸,圖謀不軌,我等奉旨前來捉拿。」
夏敬道︰「胡言亂語,我要見皇上。」
劉忠面色一沉,喝道︰「夏敬大逆不道,抗旨不遵,皇上有旨,殺無赦!」說完上前拿過獨腳銅人向夏敬攻到,獨腳銅人重逾百斤,在他手中卻靈活無比,一偏一抖,便連點夏敬七處穴道。
夏敬正待取天雷槊迎敵,卻見自己的兒子居然拿著天雷槊遠遠避開,只得一面躲避,一面怒道︰「玉蛟,快將天雷槊給我。」
卻听夏玉蛟怯怯地道︰「父親,投降吧,二皇叔不會虧待你的。」
夏敬剎那間已經明白怎麼回事,怒吼道︰「我死也不會當亂臣賊子!」當下運起赤雷勁,雙拳揮動,拳頭竟似乎是精鐵打就,與劉忠的獨腳銅人以硬踫硬,居然若無其事。
劉忠道︰「你昔年可以反叛芙蓉王朝,今日為何不歸順二皇叔?」
夏敬呸的一聲︰「當年是芙蓉王朝棄我,非我棄芙蓉王朝,末帝孟驪誅我族人在先,我方背之,今白象王對我有知遇之恩,我自當以國士報之。」
這時劉義劍一晃,散出九點劍芒,向夏敬背後刺去,夏敬感到後面冷風乍起,情知有異,急忙偏身閃過,已驚出一身冷汗,罵道︰「卑鄙小人,憑你們就想取老夫性命,未免太天真了。」夏敬忽然覺得內息一滯,勁力立消,險些被獨腳銅人打中。
劉義陰沉沉的道︰「我們不行,有你寶貝兒子就成。」
夏敬瞪著夏玉蛟,怒道︰「逆子,你敢向我下毒!」
劉忠大笑道︰「不是毒,只不過是我們劉家秘傳的化功散,你若不死,十二個時辰後便自然恢復功力了。」
夏敬只覺熱血上沖,強運真氣,不顧一切地沖向劉氏兄弟。
公孫相府,大丞相公孫祥與易昌兩家人、言九天坐在一起進餐。自從兩年前言九天寡母因病去世,公孫祥就將其收為義子,讓他住在公孫相府。突然大門被撞開,沖進來一人,渾身浴血,披頭散發,形同鬼魅,未至大廳便跌倒在地。公孫祥上前扶起仔細一看,竟是墨堅,不由驚呼道︰「墨兄怎麼會受如此重傷?」
墨堅嘶聲道︰「元成邑謀反,現在瑯環仙府已經被他控制,我特來報訊。」
公孫祥駭道︰「瑯環仙府的老師竟然都支持元成邑?」
墨堅搖頭道︰「並非全部,但不甘屈服的人不多。事發突然,我們幾個只好分頭行事,白浩然已去古大柱國那里;無相大師去見夏大柱國;甄匡誓不舍白象王而去,已經趕往宮中;幽冥子去打探離蜀的途徑。其他的人就別指望了。」
公孫祥道︰「你二弟墨石呢?」
墨堅恨聲道︰「若非他暗算我,我也不會傷重如此。小心他手中的鐵筒,內有極厲害的機關暗器。」
這時公孫雲滅已吩咐下人關好門,自己去將公孫祥的寒玉蕭拿來,遞給公孫祥,公孫祥卻徑自從公孫雲滅腰間拔出竹蕭,道︰「從今日起,你便是寒玉蕭的主人。」
公孫雲滅心中生出不祥的預感,哽咽道︰「爹……」
易昌見狀,亦將隨身的碧玉寶刀遞給易鋒寒,易鋒寒正待張口,易昌怒道︰「拿著,都什麼時候了,還推三阻四的,今日無論如何,你一定要活下去,就算我們死在你面前,也絕不能悲傷憤怒,定要冷靜,我年事已高,僅有你這一個孩子,你一定不可輕擲生命。你和雲滅、九天年紀尚幼,人生才剛剛開始,活著就可以替我們報仇,一切以保命為重。」
這時踫的一聲巨響,相府大門化作滿天木屑,從那門口大洞中當先走來六人。為首的是雷猛,身高六尺,方臉短須,右手拿一根尺許短棒,正是雷家著名的火yao暗器霹靂棒。後面一人是衛非,相貌堂堂,長須及胸,面容嚴峻,雙目閃著冷酷而智慧的光芒,手中一柄鐵尺,正是他名震天下的量天尺。墨石一身布衣,站在其左,面貌與墨堅有三分相似,雙手端著一個長約三尺的雞蛋粗細鐵筒。谷瑟白面美髯,十指修長,兩眼似睜非睜,手捧瑤琴,一襲白袍,神態悠然,立在那里。張彥道服雲屐,身影頗有幾分仙風道骨,只是頸繞青蛇,目閃藍光,手握骷髏錘,骷髏頭閃著藍熒熒的光澤,尚未近身便覺邪氣逼人。鬼辛子手長過膝,干枯瘦小。面色蠟黃,十指尖留著尺許長的指甲,烏黑發亮。接著後面涌出大隊士兵,領軍者鐵甲黑袍,皮膚黝黑,瘦小精干,手握長槍,赫然是元成功一手栽培的大將芙蓉城總兵凌千里,公孫祥心中一涼,知道大勢已去,連元成功的嫡系軍隊都被元成邑收買了,芙蓉城再無可與之抗衡的力量。
凌千里微笑道︰「皇上初登大寶,想請大丞相繼續為國效力。」
公孫祥冷哼道︰「你口中的皇上可是元成邑這逆賊?」
凌千里仍然一臉微笑,輕柔地說道︰「大丞相不為朝廷分憂,卻口出忤逆之言,就別怪我了。」說罷手一揮,雷猛便將手中霹靂棒擲出,公孫祥抱著墨堅飛身躍起,易昌、易鋒寒、言九天及公孫雲滅連忙起身遁出大廳,只听轟隆一聲雷鳴,整個大廳竟被炸為齏粉,公孫、易兩家家眷,不及躲避,立時尸骨無存。
公孫雲滅等三個孩子怒吼撲上,卻被公孫祥長袖一揮,即便擋住。公孫祥將墨堅遞與易昌,道︰「這幾個孩子和墨兄就麻煩你了。今日動輒是滿門不幸之局,你們三個跟著走,不許亂來!」
易昌將墨堅背在背上,道︰「公孫兄珍重。你們跟緊點。」便帶著三個孩子飛身躍過牆頭,朝外突圍。
雷猛等人隨即想追去攔截,不料公孫祥竹蕭舞動,化作七道碧影,同時向七人襲到,七人只覺眼前碧光眩目,寒氣逼人,不得不放棄追趕,進行抵擋。易昌沖入士卒之中,空手擒拿,轉瞬間便奪得一把樸刀,四人如虎入羊群,登時殺出一條血路。
雷猛七人雖武功高絕,但公孫祥不顧生死,全力進攻,七人勝券在握,當然不想與之拼命,一時間竟被纏住,無法月兌身。過了一柱香的時間,墨石自恃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以他們的身份,如被易昌四人逃月兌,就算殺了公孫祥也是笑柄,便向後一躍丈許,跳出圈外,舉起他新近鑄就的飛星傳恨,摳動機關,一蓬銀星向公孫祥罩去,其疾如電。與墨石同來的六人剛才見過飛星傳恨的威力,一見他後退,連忙躍出戰團。公孫祥連忙晃動身形躲避,但這暗器又快又多,剛躲完一蓬,下一蓬又至,就像永無止境一般,終于被打個正中,仰面倒下。鬼辛子發出夜梟般的怪笑,前去查看,忽然公孫祥荷地坐起,一掌打在鬼辛子胸口,只听骨折之聲不絕,鬼辛子立時像斷了線的風箏,飄出三丈開外,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眾人大驚,便待上前結果公孫祥的性命,卻見公孫祥將竹蕭放在嘴邊,吹起曲子來。
沐月蓮正在給父親沐飛斟酒,忽然听到窗外一聲怪笑︰「共享天倫,好溫馨啊,你們可曾想過有人因為你們終年在外餐風露宿,不得溫飽。」
沐月蓮父母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顫聲道︰「你終于還是找到了我們。」
那聲音又從門口傳來︰「若不是元世盛這小子告訴我,我可能仍然為你們在外奔波。怎麼不請老朋友進門嗎?」
沐月蓮心知是他們躲避多年的仇家,但不知道雙方有什麼不共戴天的仇恨,竟讓那人不遠萬里,從神州追到蜀州來,便從容道︰「請進。」
那人推門而入,只見他身材比門還高,竟須低頭入內,人本不瘦,卻給人瘦削的感覺,道髻藍袍,目如鷹隼,鉤鼻薄唇,面目猙獰,手持一柄拂塵,拂須色作慘綠,甚是詭異。
沐飛對著妻子低聲道︰「靈兒,帶小蓮走,我擋他一會兒。」
那人立時冷哼道︰「我找了你們這麼多年,想跑哪有那麼容易,你們全家自己到黃泉去相聚吧,免得我動手。」
沐月蓮平靜地說道︰「你與我們有何深仇大恨?一定要我們死才甘心。」
那人盯著沐月蓮,道︰「你幾歲開始學武?」
沐月蓮道︰「六歲。」
那人怪笑道「太清秘錄果然是蓋世奇書,短短七年就可以造就你如此的氣度,只不知武功是否相符。」
簡靈道︰「你要找的是我們,書你拿走,別傷害我女兒。」
那人道︰「當年你們竊我經書時,就該知道我的手段,何況太清秘錄一脈單傳,你們讓自己女兒學了,我總不能拜她為師吧?哼,廢話少說,受死吧。」
沐月蓮驚問︰「爹,我們真的偷了他的書?」
沐飛道︰「別听他胡說八道。這道人名叫明真子,是玄都山清虛觀的弟子,因為犯了清規,被逐出師門。清虛觀創派祖師太清、太虛二子功參造化,特別是太清子尤其利害,然而她淡薄名利,不但罕露身手,還不願意廣納門徒,所以太清秘錄一脈單傳,雖屬于清虛觀一脈,傳人卻不在清虛觀居住,也不受清虛觀觀主管制。他姑姑冷月道長就是太清秘錄的傳人,他被逐出師門後,便去苦求冷月道長收錄門下,冷月道長看出他心術不正,堅持不肯,但憐其自幼父母雙亡,無處容身,便留他住在自己的三清觀中。當時你剛出世,我與你娘抱著你恰好路經玄都山,借宿在三清觀。冷月道長很喜歡你,便有收你為徒之念,即將門派淵源告訴我倆,我們早聞玄都山清虛觀武學之名,當然喜允。不料是夜此人趁冷月道長入定之時施加暗算,冷月道長竟然著其毒手,但他亦被冷月道長臨終一掌重創,落荒而逃。冷月道長在彌留之際,將太清秘錄與海天雙環托我交給你。我與你娘安葬了冷月道長,連夜帶你下山,按照太清秘錄上的秘方,替你洗經伐髓,六歲時待你識字,才將太清秘錄給你。此人養好傷勢,便開始尋找太清秘錄,對三清觀道姑嚴刑拷問,得知我們當日在山上,便如附骨之蛆般纏上我們,我們在神州實在無處藏身,才避至蜀州,想不到仍被他找來。」
明真子也不插話,靜待沐飛說完,才咯咯笑道︰「分明是你們看出便宜,從那老婆子尸體上偷的,否則那有那麼巧的,老婆子不早不晚地在那天收徒。老子費盡心機,幾乎喪命才得到的經書,被你們竊去,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你們。」說罷拂塵一探,慘綠塵須散開,向沐月蓮擊去,立時將沐月蓮上下左右全部後路封死。
沐飛、簡靈夫婦大驚,皆拔劍沖上,一左一右向明真子刺去,二人配合得有如一體,渾然天成,同時刺到。
明真子訕笑道︰「人言雙劍門龍鳳雙劍‘飛龍靈鳳,劍雙fei、魂三斷’,今日一見,未免貽笑大方。」拂塵一轉,便已擊至沐飛天靈,左手彈指將簡靈青鋒彈開。簡靈虎口一熱,險些寶劍月兌手。
沐月蓮雙手舞動,如舞蝶燕飛,以玄幻莫測的角度向明真子攻去。
古大柱國府,古炎坐在廳中,古夢涯侍立在側,偌大的大柱國府竟只有他們父子兩人,顯得十分冷清。古炎夫人在古夢涯出世後不久病勢,古炎一直沒續弦。古炎向來體恤下人,今天是中秋佳節,僕役全部都被他放回家與家人團聚去了。
忽然听得大門傳來敲門之聲,古炎父子相視一笑,古夢涯道︰「夏世妹到了。」
古夢涯便去開門,門一開,還未看清楚來人,呼的一聲,一支狼牙利箭迎面而至。古夢涯大驚,身體後仰,一個鐵板橋的功夫,躲過飛矢,雙腳卻似釘在地上,毫未移動。古炎騰身而起,未待箭至眼前,便用手指將其夾住,左手一牽,將站在門口不知所措的夏玉英拉到身邊,落在門口,喝道︰「是何方鼠輩?」
只听暗中有人贊道︰「不愧將門虎子,竟然可以避過我的利箭。卑職吳泰參見古大柱國。」
古炎心中一凜,吳泰乃蜀中十二柱國之內的西郡柱國,坐鎮西郡,若奉命回朝自己怎麼會不知道,而且此人向以箭術聞名,剛才那箭雖還不是他的天狼九變絕技,但亦決非玩笑,自己兒子稍微動作慢點,早喪了性命,難道真如玄天機上眼言,大變已至。
只見吳泰緩步從長街那端走出,一身金甲,目光炯炯,手提一柄蛟筋為弦、金鶴神木為胎的大弓,正是其仗以成名的神弓金鮫,背著一個箭筒,插滿了狼牙利箭。後面跟著一人,面色蒼白,雙目閃著毒蛇一般的光芒,身體筆挺,卻給人柔若無骨的感覺,兩手負在身後,古夢涯認得是五毒教吳升。然後空氣中殺氣猝然大盛,古炎知道是周圍埋伏的刺客準備出手的征兆,料想身手俱都不弱,否則也不能隱藏殺氣,令自己毫無察覺,不覺皺眉道︰「吳柱國怎麼會回朝?我與你素無仇怨,為何暗算我子?」
吳泰笑道︰「二皇叔要登基為帝,非但是我,十二柱國中其他的人也正在快馬加鞭地趕回來。我是佔了離芙蓉城最近的便宜,才趕得上為二皇叔立功。你我雖無仇怨,但昔年你進言叫元成都這昏君罷免二皇叔的兵權,二皇叔怎麼會容得下你。剛才那箭倒沒針對誰,我以為開門的會是下人,嘿嘿。」
古炎怒道︰「你連下人也不放過!」
吳泰聲音平淡如水︰「二皇叔有令,滅你滿門,你府中下人當然在內。你有閑功夫最好想想自己,別為那些無知僕役操心。」
古炎暗自慶幸已將僕役放走,平靜地道︰「那些人隨同反叛?」
吳泰冷笑道︰「難道你以為還有轉機不成?現在元成功征戰在外,朝中除了你和公孫祥、夏敬三人,盡都臣服于二皇叔,那兩人搞不好現在已經投降了。其他的人或有不識時務的蠢貨,但亦無濟于事。」
夏玉英插嘴怒道︰「我爹才不會向你們這種人投降呢!」
吳泰瞥了她一眼,淡淡道︰「那就等著給他收尸吧。」
古炎怒目圓睜,大喝道︰「好,今日我就以死殉國。涯兒、玉英跟著我!」說罷,古炎手往廳中遙抓,只見一桿紅纓鐵槍從大廳飛出,落在手中。
吳泰、吳升看得頭皮發麻,雖隔著一條百米長街,仍不由得倒退兩步。吳泰心中不禁想到︰「待這批殺手去消耗消耗古炎的內力再說。」
吳升亦有同感。兩人齊聲吼道︰「出手!」一時間,刀氣縱橫,彌漫滿天,也不知道有多少刺客向古炎三人發動了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