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春天等你 59,夜潮(二)

作者 ︰ 林笛兒

解斌到的時候,湯辰飛直直地立在巷子口。文字首發

解斌愣了愣。在他心里,絕對是把湯辰飛當「大哥」的,似乎就沒什麼事能難得住他。在這寧城,湯辰飛談不上呼風喚雨,至少也能令風雲變色。

今天的湯辰飛看上去有點……山窮水盡處的悲壯,猶如當年項羽在烏江邊,四面楚歌響起,霸王仰天長嘆。

「湯少!」他沒敢靠近,遠遠地叫了一聲。

湯辰飛緩緩走過來,面無表情地點了下頭。

「去喝點酒?」解斌小心地問。

「我要去趟我父親家。」湯辰飛捏捏額頭,似乎有點無力。

解斌嗯了聲,把車調頭。他沒敢多問。湯辰飛有什麼事想讓他去做,會直接講的。

「你有結婚的打算嗎?」湯辰飛突然問道。

解斌呵呵笑道︰「暫時沒有,不想太早被捆綁住。湯少呢?」

湯辰飛沉默了,進了公務員小區都沒說話。他沒有解斌等著,揮揮手,讓他走了。

那個躲在暗處的人听他吼叫過之後,平靜地告訴他︰第三封郵件已送到湯志為處,湯志為將會轉交給他。

然後,那人掛了電話。中間間隔不到一秒,湯志為的電話到了,讓他立刻回家一趟。

抬手按門鈴。

湯志為搬新居時,付燕特地為他配了一整套鑰匙,他沒要,這又不是我家,我要了干嗎?付燕臉色當時很難看,他看都沒看。

湯志為開的門。保姆和付燕都不在,家里就他一人。

他一言不發地看了看湯辰飛,轉身往書房走去。湯辰飛跟在後面。

「把房門關上!」湯志為背對著他。

他蹙蹙眉,關上房門,當他轉過身時,湯志為手里拿了盤錄像帶。

他輕笑搖頭,慵懶地在沙發上坐下。「你約我來陪你看錄像?」

「你不關心這里面的內容嗎?」湯志為嚴厲地瞪著他。

「別繞圈子了,有啥說啥!」

「你費盡心計找過它,現在找著了,心里面一塊大石落下了?」

「這又不是母帶,有什麼可落的。」

「湯辰飛!」湯志為暴吼一聲,額頭上青筋蠕動。「你是不是該解釋下你為什麼三番五次找戚博遠的老婆?」

湯辰飛仰起頭,朝天花板眨了下眼楮,「我想你夫人應該會給你答案的。」

湯志為咚地拍了下桌子,「都到了這時候,你個孽子還敢這麼狂妄,你不知這是人命關天的事嗎?」

湯辰飛不耐煩地看過去,「你被枕頭風吹得老糊涂了,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我是殺人了還是放火了,嫌我礙眼,我走人好了,犯不著把我往火炕里推。」

「氣死我了!」湯志為顫抖地指著他的鼻子,「間接殺人也是犯罪。」

「笑話,我和她無怨無仇的,吃飽撐著啦!你講話有點可信度。」

「要不是你是我兒子,我早就……」

「早就報案了?你心里面是不是早就想把我繩之以法?可犯罪不是講證據講事實,你有嗎?就憑這錄像帶,拉倒吧!我偉大的、敬愛的父親,睜大你的眼楮,好好看清你四周的一切。我沒想到她會對你坦白,她告訴你戚博遠是她的誰?老鄉?學長?初戀情人?她必定是挑她能說的說,其他不能講的,她會帶去殯儀館的,比如他和她的兒子。」

湯志為面色如凝寒霜,「你就這麼恨她?」

「在你眼中,別人都是善良之輩,我永遠是個不肖之徒。我從來就不指望你相信我。」

湯志為痛心地跌坐到椅中︰「我再問一次,為什麼要這樣做?」

「你還真是誣陷上我了。」湯辰飛冷笑,「我是你生的,所謂知子莫如父,你懂的。」

湯志為瞬間被擊敗了,面色蒼白,眼神絕望。

湯辰飛嘴角勾起一抹譏諷,「你沒什麼說的,我還有個會,先走了。」

「辰飛,我已向領導申請退居二線,我……」湯志為無力地閉上眼。

湯辰飛輕飄飄地哦了一聲,「識時務者為俊杰。趁早找好退路,你是當之無愧的俊杰。」說完,拉開門。

湯志為沒有喊住他,他亦沒有回頭。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們之間的關系,很早之前,就形同虛設。所以,沒什麼好講的。他的前方是天堂還是地獄,和湯志為沒任何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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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凌瀚做了蔬菜豆腐卷,很費功夫的一道菜,他花了一下午的時間準備。另外還有紅燒小黃魚、苦瓜炒杏鮑菇、絲瓜雞蛋湯,主食是蒸的泰國香米。鐘藎一進院,就直嗅鼻子,跑到廚房探頭探腦,催著開飯。

她的語氣、神情,包括舉止,無一都向外透露著一個詞「快樂」。仿佛連過渡期都沒要,她一下子就轉換過來了。

凌瀚都有種錯覺,之前那三年不過是匆匆三秒。

結果,她又吃撐了。碗也沒洗,拉著凌瀚出去散步。走著,就走到了上次的街心公園。廣場上,已經有三三兩兩的伴侶在起舞。沒一個專業的,跳著跳著就笑場。歡快的笑聲感染了圍觀的人,他倆不由自主也彎起了嘴角。

「那天,你躲在哪看我?」鐘藎耳語道。

凌瀚已經不吃驚了,指指一棵高大的棕櫚樹。

鐘藎狠狠地掐了他一下,「我哭的樣子很美,所以你看呆了?」

他笑,溫柔地拍拍她的手臂,兩人繼續往前走。關于往事,她都用一幅調侃的口吻談起,輕而易舉就抹去了憂傷因子。路燈已經全部亮了,公園里散步的人很多。

「我今天去過看守所了。」她把頭擱在他肩上。

「嗯!」他知道她想談談戚博遠。這個人對于他來講,是非常模糊的影像,不能用「有情」「無情」這樣的字眼來形容。付燕打電話告訴他戚博遠被捕一事時,他也沒特別意外。精神病患者發病時,要麼傷害自己,要麼傷害別人。

「他精神狀態還不錯,判決書生效後,他就能出來了。」

他對鐘藎笑笑。

話題到這兒就結束了,這已是最好的結果。

「按道理我該回避這個案子的,說起來我是他的……」鐘藎撅起嘴,清眸晶亮。

「你就是我的鐘藎!」法律上,他是個孤兒,所以何必拉扯一堆關系呢?

鐘藎抿著嘴樂,「我咋就成了你的?」

說話時,兩人正好走到一家藥店前。藥店門口用放了個公告牌,上面寫道︰偉哥已到貨,另有各種型號的避孕套出售。

兩人不約而同都把眼光別開。

鐘藎低下頭,把臉埋在他腋窩處,細密的牙齒俏皮地輕咬著他的手臂。心里面像有根羽毛,柔柔地拂著,不由自己身子發軟、臉頰發燙。一種久違的感覺從腳底向上彌漫,她站立不住,伸手環住他的腰身。

凌瀚吻吻她的發心,清俊的面容俯下去,「鐘藎,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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