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出尹家莊園,蕭以寒一路狂奔,直到胸腔無力負荷,才站住腳步,一手撐著公交站站牌,一手捂著胸口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剛才房內的一切都似印在腦海,凌亂的碎片不斷的盤旋,任她如何搖頭都揮之不去。
那個男人,是她的未婚未,可他卻差點強暴了她。不對,他們已經……她就算是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陰錯陽差結合的一夜人竟然會是她的未婚夫。世間的緣分實在太可怕了。
「小姐,你沒事吧?」
路人關切的聲音從身旁傳來,她蒼白著臉看向那人,搖搖頭後,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我沒事,謝謝。」
身旁,車水馬龍,行人匆匆穿梭,越看就越發的模糊,讓她的雙眸忽然變得迷離,思緒也似乎拉到了數天前……
「蕭以寒小姐,這里是市中心醫院,你父親病情惡化,請你火速趕到醫院,晚了,怕是就見不到最後一面了。」
正在上課的蕭以寒,接到這一通電話如遭雷擊,電話那邊已經掛斷,可她仍舊拿著手機,呆坐在位子上,直到身邊的閨蜜推她一把,她才像瘋了一樣的沖出教室。
「爸!」神色慌張的闖入十五樓的重癥病房,蕭以寒清秀的小臉上汗跡涔涔,兩頰也因奔跑而赤紅著。
撲到醫生腳下,蕭以寒頻頻磕頭,忍著眼淚,苦苦哀求︰「醫生,我求求你,救救我爸爸,錢不是問題,我很快就能籌來,你救救他。」
「小姐,不是我不肯救他,是病人已經沒有希望了。他得的是世界五大絕癥之一,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現在你抓緊時間,看看病人還有什麼遺言吧。」主治醫生頓了頓,又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哀嘆一聲︰「請節哀順便。」
真的已經……沒救了麼?
心上一陣鈍痛,渾身的血液也在瞬間冰冷。蕭以寒爬到父親的病床前,看著那張枯瘦的臉,淚水似絕提的洪水噴涌而出。
「小……寒!」病床上的男人,艱難開口的同時已伸出了自己干枯的手。
「爸,我在,我在,您要說什麼?」抹去眼淚,蕭以寒趕緊遞過自己的手,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小寒,不哭!」
「爸,我沒哭。」
「小寒,你有……已經……有了婚約。」
蕭父氣若游絲,一句完整的話都無法說清。而蕭以寒卻控制不住眼淚,哽咽道︰「爸,你現在不要說話,好好休息。」
她好怕,真的好怕這是爸爸的臨終遺言,更加害怕最後那一句話說完了,爸爸就再也不會跟她說話了。
蕭父知道自己已堅持不住,顫顫巍巍的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張遺囑,又動了動嘴唇,「小……寒!」
聲音越發微弱,蕭以寒六神無主,死死的攥緊父親的手,慌亂的應道︰「爸,我在,我在,你不能睡哦,你睡了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明明是為了哄著爸爸不要睡,明明還有很多話要跟他說,可蕭以寒控制不住自己,哭倒在床邊。
「遺……囑!」
「嗯,我會好好遵守,你不要再說話了好不好?」哽咽的應了聲,她淚眼朦朧得舍不得眨眼。
蕭父一听,嘴角微微的上揚,隨後緩緩的合上了眼楮。
握住的手忽然間松了,蕭以寒瞪著父親的臉,一聲淒厲長嘯劃破寂靜的走廊︰「爸……不要……」
……
蕭宇南最終還是走了,彌留之際是一張幸福的笑臉,似乎看到了女兒未來幸福的生活。
按照父親的遺囑,她將他的骨灰灑向了大海,與那海天長伴。
跪倒在沙灘上,蕭以寒泣不成聲,幾度昏厥,幸而閨蜜程洛熙在一旁無聲照料。
「小寒,走吧,海邊風大,你容易感冒。」
無聲站起,蕭以寒在程洛熙的攙扶下跌跌撞撞遠走。她們並沒有看到,在海邊的別墅區,兩個男人深沉的看著她的背影。那其中一人不正是本該魂歸大海的蕭宇南?
眼前的他,形容枯槁,搭在窗台上的手死死的攥緊,臉上更是涕淚橫流,隱隱的摻了些悔恨與不忍。
年長的老人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小寒。」
「那……」「我這麼做也是為了你好,幾年之後,你痊愈歸來,她會原諒我們今天所做的一切。」
蕭宇南無言。他知道自己女兒的個性,若不是走投無路,她一定不會嫁入尹家。他不是想攀附豪門,而是想給女兒找一個歸宿,這樣他才能安心。他是活不久的,他自己知道。
為什麼會選擇尹家?尹家又為什麼會選擇他們?各自都心照不宣,彼此之間的恩怨,就隨著他永遠深埋吧。
……
「好點了沒?」遞過一杯熱水,程洛熙心疼的問。
「嗯。」平靜了許多。早已預料了父親會有這一天,每一天都在這樣的煎熬下走過。如今想來,對爸爸而言,也許死是一種解月兌,他終于不用再去忍受病魔的折磨。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要不要來我家?我家……」「不用!」
抿抿嘴,程洛熙微蹙眉心︰「小寒,我們是閨蜜,你何必跟我這麼生疏呢。」她的生活那麼困難,如果不去她家,以後她要怎麼生活?還有學費要交啊。
「洛熙,我有哥哥,所以我不是孤單一個人。」
程洛熙狠狠的白了她一眼︰「凝風哥哥在國外,連蕭伯伯過世都沒能趕回來,你覺得他現在有辦法照料你嗎?」
「……」好吧,她承認,他這個哥哥確實是無暇顧及她,可她不想讓死黨擔心,她嘆氣︰「我……還有個未婚夫。」
蕭以寒平靜的扔出一記重磅炸彈,驚得程洛熙一下子從沙發上彈起,尖叫道︰「未婚夫?蕭以寒,我警告你,不準你墮落。」
「是真的。我是那墮落的人嗎?」
她蕭以寒是個打不死的小強,就算爸爸忽然辭世,她也只是當天哭得死去活來,轉天照樣笑著迎接太陽,她的字典里面壓根就沒有「墮落」兩個字。
「那怎麼從沒听你提起過你竟然有個未婚夫?你才十八歲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