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湮華 第七十四章 獨守空閨

作者 ︰ 紫筱戀喜

佑安輕喚︰「楚楚。文字首發」但屋內寂靜無聲,叫她不免擔心,徑自推門,那最後一星火光到底經不住這突然而至的考驗,垂死的掙了兩掙,難以維系,灰飛煙滅。

一團漆黑,無法視物,只能靠模索前行,險些跌倒,被一雙沁涼的手扶起,她已穩住了身形,卻要抓著那雙手不放,略有些不安的追問︰「你怎麼了?」

扶楚攙佑安到桌邊坐下,繼續先前的自斟自飲,在佑安再次出聲追問她怎麼了後,才懶散的回了她一句︰「只是有些傷感。」

佑安心頭一動,難得見到玉傾城,一時迫切,竟忽略了扶楚的感受,不確定的問她︰「是因為赫連翊?」

扶楚自嘲的笑了笑︰「不是老早就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了麼?」

佑安再問︰「那是,因為我和傾城你吃醋了?」

扶楚倒是大方承認︰「對,我吃醋了。」

這樣直截了當的回答,令佑安哭笑不得︰「你實在沒必要擔心,我只拿他當弟弟看待,決計不會和你搶他。」

卻不料扶楚竟是會這樣回答她︰「不是擔心你會跟我搶什麼,我不會忘記自己立過的誓言他日若我有出頭之日,只要你要,只要我能,盡數予你,此生負盡天下蒼生,絕不負你佑安一人可我突然明白過來,你現在是我的全部,可我卻不是你的全部,先是洵兒,再來傾城,無關緊要的人爭先恐後的插進你我之間,我怕到了最後,我會徹底失去你。」

雙眼已經適應黑暗,佑安站起身,繞到扶楚身邊,俯身擁抱住她顫抖的肩膀,柔聲安撫她︰「楚楚,是赫連翊傷了你,才讓你沒有安全感,每個人都自己的人生,我是有我的,但你也有你的,不要把自己禁錮在傷害中,試著接受,你就不會再這樣痛苦。」

扶楚久久的沉默,佑安趁此機會,輕聲細語的同她商量︰「傾城跟在你身邊已經快五個月了,你該為洵兒的‘出生’做些準備,不如過幾天就對外面說他懷了身孕,你要給他個名分,在無極宮內同他拜堂,將來回到宋宮,洵兒也不必擔著私生子的身份。」

這兩全其美的辦法,是佑安的心機,她喜歡他們三人,所以想方設法將他們湊成一家,她沒有告訴扶楚,在山下的時候,她曾不止一次昏厥,私下里找郎中斷脈,郎中搖頭嘆息,說她寒毒已經侵入肺腑,除非有奇跡發生,不然長則三年五載,短則個把月,她將不治身亡,如果她死了,全心依賴著她的扶楚該怎麼辦?

扶楚就像個溺水者,拼命的抓住佑安這根其實沒多大作用的稻草不放,只是一種心靈上的慰藉,既然如此,她完全可以找根浮木給她,待她有了踏實的依托,就會慢慢發現浮木的好處。

佑安在傾城面前的自信不是沒有道理,她總能輕而易舉的掐住扶楚的心性,讓扶楚對她言听計從,又一陣沉默過後,扶楚果然點頭︰「好,就依著你的意思,我‘娶’他。」

佑安喜上眉梢︰「既然你同意了,那我就去挑日子,關乎洵兒的未來,這個一定馬虎不得,先前我翻過黃歷,這個月有那麼幾個好日子……」

被扶楚打斷︰「不必挑了,就在初九那天。」頓了頓,冷笑一聲︰「冬月初九,我要和傾城,拜堂成親。」

佑安的表情瞬時難看︰「楚楚,你就那麼在意赫連翊,非要和他置氣?」

扶楚雲淡風輕︰「不是置氣,是來個徹底了斷,從今往後,我不會再去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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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扶楚和美人傾城要結束長達五個月的苟.合生活,正了八經拜堂成親,關于這件事,輿論給予了全方位個角度分析和肯定。

首先是宋國剛直老臣︰三公子終于收心斂性要成親了,雖然只是納個如夫人,那也比赫連翊那賊王續弦重要多了,快,昭告天下,有錢捧個錢場,沒錢捧個人場,簡而言之,風頭一定要蓋過那賊王,更關鍵的是,宋國王室後繼有人,大家再也不用擔心矬子里拔不出大個來了大不了讓大王再撐個幾年,他們傾力教育小公子,等他長大,直接繼承王位……

再就是宋國左相東陽政︰「那孬種居然大張旗鼓的和個丫頭成親,真是打他姜氏的臉,本相倒要看看,日後他回來怎麼跟姜氏交代。」

相府幕僚︰「左相大人,咱們就當不知道這事?」

東陽政︰「同僚都在送賀禮,我們怎麼能當不知,不但不能當做不知,還要送上一份大禮,比送赫連翊的還要大,這樣難得一見的鬧劇,怎好錯過。」

還有扶楚的未婚妻,在扶楚走後,被姜夫人接進宮里陪她的姜蓮心︰「姑母,听說表哥找到了傾心的姑娘,就要和她成親了。」

姜夫人拉著姜蓮心的手,笑著安撫她︰「這幾年他不在我眼前,有個女人盯著他也好,無論如何,他的正室夫人始終是你,你放心,等他回來後,那樁沒經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名不正言不順的婚事,隨便找個理由,就能抹殺,至于那個玉傾城,始終不過是個庸脂俗粉,怎能與你相比,你若實在瞧她不慣,姑母就替你除掉她,先時扶楚太荒唐,你姑父實在不待見他,而今听說那女人有了他的骨肉,這才緩和了些,特意囑咐我別攔他,總歸是王室的血脈,不看大人的面子,也要給那孩子個名分,當然,等他們回來,那個孩子也會交到你手中管著,攥住這條命根子,還怕他們能翻出你的手心去?」

姜蓮心小聲囁嚅︰「我只想問問姑母,表哥娶親,我該送他什麼禮物好。」

姜夫人︰「你這傻丫頭,真是氣死我。」

當然,這麼短的時間內,大家壓根就不能親自到場,且還有部分大人物遠在虞國準備參加赫連翊的大婚,所以都是派了千里馬日夜兼程前來恭賀。

本來備受矚目的赫連翊和姒嫣婚事,因扶楚和傾城橫插一杠,徹底失了新鮮,甚至有些人提前好多天就離開了虞國,火急火燎趕往元極宮,只求親睹盛況,可惜都是些金貴身子,現場直播是趕不上了,群眾轉播倒是勉強撿個熱乎。

赫連翊對此沒什麼表示,只是听說姒家姐妹破口大罵,儀態盡失。

更為虞國百姓詬病的是姒嫣這句原話︰‘扶楚和玉傾城那種貨色,也敢跟我和翊哥哥爭日子,真是不自量力。’本要詆毀他人,反倒貽笑大方,一則赫連翊本就是竊國的王,而姒嫣也不過是借著她姐姐的勢頭攀上了赫連翊;再則,人家扶楚是宋國三公子,而玉傾城更不必說,當今天下,有幾個女人的身價值九座城池?

當然,姒嫣明顯激動一些,畢竟當初她曾在眾目睽睽之下,栽在扶楚和傾城手上,而今再次被他們搶了風頭,對她這個自幼眾星拱月的準王後來說,怎能不在意?

再看元極宮這邊,元極宮所在地的郡守、郡尉和郡丞無不搜腸刮肚,極盡所能的準備既不落俗套,又不能太出風頭的大禮,他們搶在第一時間將自以為別出心裁的賀禮送進了元極宮。

當扶楚揭了蓋子,看見那些又黃又暴力的稀罕物,只覺頭皮陣陣的麻,倍感莫名其妙;佑安也十分惶恐,她沒想到事情會傳揚開來,最後還是胥追站出來,面無表情的同扶楚說︰「既然你要同傾城成親,就要讓天下人都知道,我們要麼不做,要做就做天下第一。」

錯愕過後,佑安噗嗤笑出聲來︰「原來,胥追胥大總管,並不像看上去的那麼與世無爭。」

胥追冷哼︰「有些事可以不爭,有些事情,必須要爭。」他已拿扶楚當親閨女看待,因著同仇敵愾的邪惡因子作祟,自然要將這場特殊婚禮大肆操辦,都是王侯,總有相見的一日,待到那時憶起今朝,定要叫那人深刻體會什麼叫悔不當初。

因胥追一句要爭,元極宮的大門檻在這幾天幾乎要被踏平,本來欣喜的玉傾城在接二連三的被人強勢圍觀後,差點病倒,好在有佑安在旁邊不停的威逼利誘︰「傾城,你可不能倒下,萬一你倒了,三殿下覺得你太羸弱,臨時換個強壯的,你豈不是雞飛蛋打,只要你堅持下來,拜了天地,進了洞房,米已成炊,三殿下可就是你的了……」

這話比靈丹妙藥還管用,向來嬌嬌柔柔的玉傾城竟真的挺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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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短的時間,撐起這樣大的場面,除了胥追的全力以赴外,元極宮也是功不可沒的。

玄乙真人一直在閉關中,宮內事物俱是付梓掌管,而付梓欠了姜夫人的人情,人家將兒子托付給他,他豈能不上心?

付梓飛鴿向姜夫人說明此事,姜夫人回信要他照著扶楚的意思辦,付梓又跑去試探扶楚的意思︰「三殿下是要納如夫人對麼?」

扶楚的回答是︰「不,八抬大轎,明媒正娶。」

八十多歲的老人家,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幸虧他體格依舊硬朗,身手仍然矯健。

初九,處處張燈結彩,人人笑臉相迎,扶楚一身大紅喜服,冷眼旁觀這些與她其實沒多大干系的人為了她的‘婚事’忙忙碌碌。

佑安打著董樊氏女兒的名號出現在眾人眼前,而董樊氏擔的自然是‘娘家人’的身份。

對于玉傾城要跟個‘男人’成親,董樊氏差點哭瞎眼珠子,特別是拜堂之前,董樊氏那傷心欲絕的形容還真像要嫁女兒了,只是拉著玉傾城說的台詞和人家嫁女兒的全不相同︰「瑾容,是干娘沒用,保護不了你,才讓你落得今日這步田地,可你到底是慕家最後的血脈,而今竟然跟個男人成了親,慕家的香火怎麼辦,等到了九泉之下,我怎麼跟你父親和大娘交代啊?」

情義難兩全,玉傾城沉默寡言,多說多錯,少說少錯,不說不錯,誰讓,他當真愛上了扶楚一切的寬慰只能算是言不由衷的欺騙罷了。

而那邊,佑安終于找到扶楚,與她並肩站在一起,柔聲問她︰「再想什麼?」

扶楚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撇嘴道︰「今生第一次成親,是真正的嫁人,卻偷偷模模,冷冷清清;第二次成親,不過是要掩人耳目,竟搞得沸沸揚揚,熱熱鬧鬧,多可笑」

佑安臉上的笑容僵住,轉過頭去︰「你是女,他是男,你單身,他未婚,只要你當真與過去決裂,其實完全可以當今日是真正的成親,你這樣,是還在想念那個人,對麼?」

扶楚抬頭遙望北方天際,輕聲道︰「這個時辰,那人已經在和別的女人拜堂,我想他作甚?給自己找不痛快?」

佑安長嘆一聲︰「但願,這是你的真心話。」見扶楚好像當真不很在意,才又出言戲謔︰「我可是看好你和傾城呦細算下來,初相見,就有人給你們張羅過一場頗為隆重的簡易婚禮,時隔五個月,又辦了這一場天下皆知的大婚,這輩子,你和他注定要糾纏不清了。」

扶楚偏過頭來斜睨佑安︰「我怎麼覺得,你巴不得把我和他捆成一堆?」

佑安間接承認︰「如果有機會,我希望再要個女兒,兒女雙全,是件叫人艷羨的事情。」

扶楚磨了磨牙︰「想要女兒,你自己找個人生。」

佑安只是咯咯地笑。

良辰吉時,扶楚和高她半頭的‘新娘子’由一根紅綾牽扯,步入元極宮接待四方來客的大殿內,付梓不敢倚老賣老,扶楚和傾城對著玄乙真人的畫像,拜天拜地拜高堂。

有幸親臨現場的人出去之後,無不繪聲繪色的夸贊扶楚和傾城大婚的奢華和熱鬧,好事者細細比對,最後得出結論,宋公子納妾和晏安王續弦,無論人氣和受矚目程度,明顯都是扶楚略勝一籌。

對這個結果,最滿意的莫過于胥追,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禮成,送入洞房,請出去了丫頭婆子,卻攆不走佑安,在她的逼迫下,扶楚無可奈何的跟傾城同飲合巹酒,佑安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佑安前腳才踏出房門,扶楚後腳就要跟著逃離,沒想到竟被傾城伸手拉住,扶楚轉過頭來,隔著喜帕,看不見傾城的表情,她沉默,他不語,僵持許久,她不敵他︰「怎的?」

他聲音微微的顫抖︰「可不可以……」老半頭,沒將這句補充完整。

她自以為明白他的意思,伸出另一只手推開他的手,笑道︰「你不用緊張,我們之間就和從前一樣相處,沒什麼不同。」

說罷又要走,出她意料的是,繼那次七夕之後,一直老實安分的傾城再出驚人之舉,他竟自她身後將她緊緊環抱,她偏過頭來,而他也貼過臉來,紅紅的喜帕遮住了她的視線,就好像給她也蒙上了蓋頭。

他的心怦怦的跳,他的身輕輕的抖,他的聲音微微的顫,鼓足了前所未有的勇氣,終于將心底的話出口來︰「三殿下,我不想自己一個人,今天晚上,你可不可以,不要離開我。」

她愣了一下,老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些什麼話,堆雪砌冰的心好像突然被鑿開了一條縫隙,有涓涓暖流源源不絕的涌入,終難繼續無動于衷,無力掙扎道︰「都是男人,怎麼可能?」

他更加貼近她︰「不論殿下是男是女,我此生只愛殿下一人。」

拋開世俗的枷鎖,不計榮辱聲譽,這才是真正的愛情吧這樣動人的情話

因他的環抱,她抬手的動作有些吃力,可還是隔著喜帕,觸上了他的臉頰,嘴角勾起真心的笑容,聲音也難得的柔軟︰「真是天真,或許,我真會喜歡上你也說不定」

他激動的語無倫次︰「殿下,那我,我和殿下,現在……」

她莞爾一笑,打斷他︰「這樣重要的日子,當然不能叫你‘獨守空閨’,可外面那麼多客人,也總得出去招呼招呼不是等我,我會回來的。」

得了她的保證,已經足夠,他放開了她,聲音中難掩喜悅︰「我會等殿下回來,不管多晚都會等。」

她的聲音也輕松起來︰「好,那我就先去了,會盡早回來,不讓你久等。」

可惜,人生中有太多的事與願違,所以才出現了命運多舛這個詞。

玉傾城是個命運多舛的人,扶楚也一樣,這樣的兩個人,想要心想事成,極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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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楚剛邁出新房門,咽喉就被一個尖銳冰冷的利器抵住,真沒想到有人這樣膽大,在這人來人往的場合也敢劫持她。

思緒翻騰間,突听那人開了口︰「你果真就是扶楚。」

心驟然下沉,真是冤家路窄,荊無畏那瘋婆子怎麼逛蕩到這來的?又听她怪聲怪調的笑出聲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我今天先宰了你,回頭再去王都殺了敖陶。」亂舞著另外的一柄鉞,興奮道︰「殺、殺、殺,一個不留,就再也沒人要來加害小白了。」

小白是個什麼東西?見都沒見過,更甭提加害,這麼不明不白的事,怎麼就叫她撿到了?

扶楚嘗試跟荊無畏講道理︰「荊夫人,我從沒听說過什麼小白,怎麼可能去加害他,想必這其中有什麼誤會,刀劍無眼,夫人還是先將它移開,有什麼問題,我們找個地方好好的說。」

扶楚除了風流債就是賭債,一般都是當面跟人結清呃,被人狠狠揍一頓,他再給人賠些精神損失費,人家解氣了,多半沒哪個有那麼多閑工夫跟他翻舊賬,這種家伙,哪有那本事去搞暗殺,所以她才敢堅稱不認識小白。

荊無畏還真好說話︰「這里人多眼雜,我們是該找個僻靜地方好好談。」

然後扶楚弄懂了荊無畏怎麼敢在這里劫持她,畢竟這里是元極宮,荊無畏從小就生活在這里,對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說完那話之後,直接拖她進了隔壁書房,那書架後就是一處密道。

扶楚扒著洞口不想進去,結果被荊無畏抬起一腳就踹了進去,書架在她們身後緩緩合起,荊無畏又拿子午鴛鴦鉞抵上她脖子,陰森森的同她道︰「老實點,再耍花樣,我現在就宰了你。」

鉞尖已沾上她的血,扶楚不得不表示屈服,心不甘情不願順從荊無畏的指示,沿著星羅棋布的密道蹣跚前行。

先前還有幾個下坡,隨後就一直往上,真累啊,累得她想一坐地上就不起來了,可荊無畏一直在她眼前揮雙鉞,揮得她身上一陣陣的涼,只得咬牙繼續。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見了天,怨不得她累得虛月兌,原來竟從艷陽高照走到星辰漫天。

「這是,哪兒?」口干舌燥,扶楚沙啞出聲。

荊無畏得意洋洋︰「沒人會發現,我會輾轉將你帶來元極宮的聖地斷情峰。」

感覺不妙,力持鎮定的出聲問她︰「既然是你們斷情峰的聖地,你隨便帶個外人上來,就不怕被師門責罰麼?」

荊無畏哈哈笑道︰「除了祖師爺和小白之外,這里還有誰敢隨便上來,沒人敢來,自然沒人發現我將你帶到這里,就算被發現了又怎麼樣,只要能替小白宰了你,我死而無憾。」

扶楚偷偷張望,伺機逃月兌,東拉西扯拖延時間︰「就算做鬼,荊夫人也該讓我當個明白鬼吧?小白到底是什麼東西?」

荊無畏又開始亂舞雙鉞︰「你閉嘴,小白不是東西。」

扶楚接話︰「不是東西你還要為他殺人害命?」

荊無畏勃然大怒,一張俏臉漲得通紅︰「你再出言詆毀我的小白,我就割了你的舌頭,小白是我的、我的……」

扶楚不管小白是荊無畏的什麼,見她精神開始恍惚,撒丫子就跑,可沒跑出去多遠,就被荊無畏再次抓回,那一張俏臉變得猙獰恐怖,如訴如泣︰「我這麼愛他,他為什麼不愛我,從十歲開始,我就立誓要嫁他,整整十年,他怎麼可以不娶我,我要讓他知道,這世上再也不會有哪個女人可以像我這樣愛他,殺了你,再殺了敖陶,讓你們欠他的連本帶利還給他,等他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後,就會發現我的好,他會接受我的,一定會的」

說罷像拎小雞一樣拎起扶楚,徑直攀上峰頂,掰動刻有斷情峰三個大字的石碑後面一個機關,丈圓的石板底座竟緩緩移開一條縫隙,露出個不足兩尺寬的地洞,不由分說,直接將扶楚塞了進去。

身體止不住的下墜,荊無畏的聲音尖銳刺耳︰「哈哈哈……這是地宮入口,鎮著這世間最毒的妖怪,將你生吞活剝,骨頭渣渣都不剩,從今往後,世上再也沒有扶楚這個人了」

石板底座緩緩合攏,將她與世隔絕,一聲長嘆︰這世上早就沒有扶楚這個人了,可憐她個路人甲,到頭來竟成了一個瘋子博取愛情的替死鬼。

這里不是虞宮淺淺的枯井,這里是元極宮深不可測的地宮,就算沒有妖怪,掉下去也得粉身碎骨,突然想起了佑安,失去了她,佑安會怎麼樣?

還有洵兒,她的骨肉,生不見爹,幾個月又沒了娘,是這樣的苦命。

最後想起了那個傻小子傾城,噢其實應該管他叫瑾容的,她出門前,和他說會盡早回去,不讓他久等,可她再也回不去,那個傻小子,會不會因為她失信于他,而傷感?

事到如今才發現,原來這世上還有這麼多值得她留戀的人,她其實,真的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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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發現扶楚失蹤的就是佑安,從邁出新房的那一瞬,她就覺得心煩意亂,先前想著大概是因為這些日子太過操勞,累壞了身子,才心慌,並沒當事。

可兩刻鐘以後,付梓遣了荊尉來找扶楚出去走個過場,謝個禮,佑安遍尋不到扶楚,才開始惶恐起來,去找胥追,胥追也沒見到過扶楚。

張燈時分,先前來湊熱鬧的賓朋和元極宮的弟子都加入找人大軍,人多勢眾,除了玄乙真人所在的天魁宮和聖地斷情峰之外,幾乎翻了個遍,仍不見扶楚身影。

胥追听說斷情峰沒人去找過,他自然要去,卻被付梓一掌打了下來。

付梓說扶楚是姜夫人交托給他的,將扶楚丟了,他難辭其咎,但他身為元極宮的代宮主,寧肯將來在姜夫人面前以死謝罪,也絕不會叫外人壞了他無極宮的規矩。

胥追硬要去,沒想到付梓一改和善面容,一字一頓道︰「你不是老朽的對手,如果想硬闖斷情峰,老朽不管你是誰的人,決計不會手下留情。」

胥追罵他頑固不化,可他卻堅稱那關乎到天下蒼生,莫說是一個扶楚,就是十個百個扶楚,也不能壞了規矩。

結果罵付梓頑固不化的胥追,因固執己見而被打得遍體鱗傷,由扶楚那十個侍從抬了下去。

玉傾城一直在等扶楚回來,听見外面人聲吵雜,惴惴不安,到底堅持不住,一把掀開蓋頭,站起身就往外走,卻被迎面趕來的董樊氏擋了回去。

他拉住董樊氏的手,焦急的問︰「干娘,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沒想到董樊氏竟一臉笑容的回他︰「瑾容,你不必再跟個男人成親了。」

玉傾城愈發不安︰「干娘,我已經跟他成親了。」

董樊氏伸手點他的腦袋︰「傻孩子,男人怎麼能跟男人成親呢,何況,他已經不見了。」

玉傾城驀地瞪大了眼楮︰「干娘,你在胡說些什麼?」

董樊氏耐心細致的回他︰「我沒有胡說,從禮畢送入洞房後,就再也沒人見過他,最後大家將無極宮翻了個底朝天,還是沒找到他。」

玉傾城難以接受︰「這不可能,她說過不會讓我‘獨守空閨’,她會盡早回來,不讓我久等,怎麼會不見了呢,一定是你騙我的,干娘,你是不希望我和她好,所以編出這樣的話連騙我的對不對?干娘,我求求您,不要拆散我和她,我是真的愛上她了,不能沒有她,干娘,我求求您,不要和我開這樣的玩笑,我會受不了的。」

董樊氏目瞪口呆,老半天才緩過神來,卻是聲嘶力竭︰「瑾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你是慕家的子孫,怎麼可以這樣糊涂,就算扶楚長得再好看,可他是個男人,是臭名昭著的浪蕩公子,先前你是身不由己,可現在他失蹤了,不見了,你自由了,怎麼可以忘記肩負的責任,淨想這些亂七八糟,受世人唾棄的下作東西?」

玉傾城潸然淚下︰「干娘,這些年我和我娘受盡世人白眼,除了您之外,再沒有哪個人能像她那樣純粹的待我好,從她說再也不讓別人欺負我的那一刻起,我就愛上了她,我只是愛上了她而已,這有什麼錯,怎麼就下作了,什麼慕家子孫,什麼肩負的責任,從我出生到長大,這麼多年來,生生死死不知多少回,從來沒見過慕家一個人,可慕家滿門抄斬後,他們全成了我的責任,干娘,我肩不能抗手不能提,除了這一身男不男女不女的媚態外,再也沒有一點長處,你知道我的壓力有多大麼,在遇見她之前,就算進了鐘離將軍府,我還是整夜整夜睡不著覺,直到遇見她之後,我才感覺踏實了,才能睡個好覺,而且,她說她會幫我們慕家昭雪,听見她說出那句話之後,我竟然一下子輕松了起來,我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五個月,正好五個月,我從最初的喜歡到現在的無法自拔,沒想到在您眼中,我會這樣不堪,干娘,為什麼老天這麼不公平,小時候,我和妹妹相依為伴,可她死于瘟疫,我和娘艱難生活,可她被我氣死了,我到了慕家,結果慕家血流成河,我到了鐘離將軍府,結果鐘離將軍家破人亡,我以為遇上了她,終于能安穩下來,可她也不見了,到了最後,還是只剩下我自己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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