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湮華 第八十章 我不恨他

作者 ︰ 紫筱戀喜

籟魄耶姿容艷麗,平素只穿紅衣,堯天還不知她的根底,幾分真心、幾分調笑︰「不知是這紅襯出你的風采,還是你將這紅襯得明媚。文字首發」因不了解,所以紅的動人。

看她生飲人的心頭血,才恍然大悟,因著嗜血,所以愛紅,這是她身為妖邪一族的癖性,他開始厭惡她一身紅裝的模樣。

可將她鎮入地宮後,一年四季,送下來的內衣外裳,無不是比血更艷的大紅,是因再也看不到她穿紅衣的模樣,眼不見心不煩;還是,只因她喜歡,所以愛屋及烏,大概只有堯天自己清楚。

籟魄耶不想深究,從那一天起,她便討厭上了紅,因它也是嫁衣的顏色,穿上它,會讓她想起自己遭遇的不公,她並不是真正冷血無情的妖邪,偌大的地宮,寂寞無邊,孤枕難眠,她的心會痛,很痛很痛……寒來暑往,七十二個冬夏,她就這樣一絲不.掛的走過,事到如今,習慣成自然。

地宮中七十二洞,縱橫貫通,錯綜復雜,不過所有洞子都可直通地宮中心的地淵,就好像是一片葉子的紋路,再怎麼冗雜,也月兌離不開主脈絡的輸送給養。

地淵的水是溫暖的,輕滾著淺紅的浪花,氤氳出淡粉的水霧,那是扶楚初來咋到時所見的情境,而今三年已過,再看地淵,翻騰出殷紅的浪頭,彌漫著紫色的霧氣,無瑕女體沉浸其間,久不見動,彷如玉雕。

紫紅的發絲鋪展于水面,如花綻放,尋常不見的煞印此時清晰而深刻,額間的火紋自眉心偏轉向左,沿著眉形蜿蜒舒展,在眉梢眼尾綻開曼珠沙華,羊脂玉色的肌膚襯著紫紅的煞印,更顯分明。

「煞尊。」極恭敬的一聲輕喚,靜立水中的扶楚聞聲睜眼,把雙紫紅色的眸子對上籟魄耶,嘴角勾起一抹邪艷的笑,微一使力,破浪而出,飛身掠過籟魄耶時,順勢勾起她雙手捧著的寬大紅衣,柔滑的軟緞像舒展的赤蝶羽翼,在扶楚落地之前,已將她玲瓏的曲線嚴密遮擋。

籟魄耶不穿紅衣,是因心結,扶楚卻在這三年之間,漸漸愛上這個顏色,到如今,更是非它不可,這熱血的顏色下,包裹著她的冷硬心腸。

籟魄耶看著眼前拒人千里的妖冶女子,被她用九九八十一根冰魄針決斷了紅塵退路,沒有七情六欲,方能稱神,眼前的扶楚,像個真正的煞神了。

扶楚也在默不作聲的打量籟魄耶,仍以皓發蔽體,因將集來的煞氣大半度予她,已不復初見時的年輕貌美,且卸除重擔後,更平添了了無生趣的寂寥,變得麻木不仁。

籟魄耶︰「大功即將告成,煞尊出宮,指日可待。」

扶楚笑了一下︰「那個老不死的很耐活,想必還沒死,我帶你出去,找他報仇,可好?」

籟魄耶緩緩搖頭︰「因我愛他,所以連自尊都可以放棄,我一直在等他,等了這麼多年,再不死心,就是執迷不悟了,我已完成自己的使命,如今,也算了無牽掛,那個人,他曾是我心中的重中之重,可對他來說,我只是個心狠手辣的妖女,去見他,只是自取其辱,不見,就不會再被傷害,就這樣吧,今生別過,若有來世,也不要再相遇了。」

扶楚仍在笑︰「你的膽量和你的能力不成正比。」

籟魄耶木然點頭︰「對,我一直很膽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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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著拱頂的掌印,籟魄耶喃喃自語︰「原來,我嫁他,已有七十五年了。」

扶楚側臥在圓玉冰床上,支起一手撐頭,另一手輕撫纏繞著她的冥王,眸光迷離的瞥向籟魄耶。

今日的籟魄耶極其反常,竟將皓發盤起,還穿上了紅衣,蒼白衰老的容顏上略施了脂粉,卻難以掩藏那般深刻的憔悴。

就算年過百歲,堯天好似仍當她是初分別的年紀,準備的東西始終都是年輕女子常用的,大概,在他心底,她一直都是年華正好的模樣。

扶楚微怔︰「你?」

籟魄耶伸手拂過鬢發,扶楚順著她的動作望去,見那偏髻上竟簪著一朵紅色的絹花,皓發紅花,真是鮮明的搭配,籟魄耶笑得飄忽︰「人,雖是光著來的,可總不好光著去,黃泉路上,給人笑話。」

扶楚睜開眼楮,仔細看她,黃泉路上的孤魂野鬼們,自顧不暇,哪有閑情笑她,這個心口不一的女人,還是沒有忘掉那個害了她一輩子的男人,只怕被他瞧見,才要細致妝點。她有冰魄針,只要給自己下針,完全可以斬斷情絲,沒了感情的束縛,憑她的能力,極有可能沖出地宮,囚禁她的不是這森冷的地宮,而是她的心,扶楚沒有揭穿她。

給出這樣的解釋後,籟魄耶上前幾步,將懷抱著的那株曼珠沙華遞到扶楚眼前,扶楚看它,通體血紅剔透,彷如血玉雕就,卻有發達的根睫,延伸進水晶瓶中殷紅的液體里。

「這是?」

「飽吸煞氣長成的曼珠沙華,非比尋常,是以四季不敗,你浸地淵,它飲地淵,三年來,已與你息息相通,可以替你感應出潛在的危機,帶上它,會有用處的。」

扶楚坐起身,伸手接過來,不等仔細研究這神奇的稀罕物,冥王突然聳起小腦袋,鑽進她和花之間,搖搖擺擺,勾引她的視線,被扶楚一把掃開︰「跟株植物爭寵,這種事情你也做得出,不怕被人笑話?」

冥王矮去,將小腦袋鑽進臃腫的身子底下,沒臉了。

探出指尖輕觸那玉潤的花瓣,沁涼的觸感令她一聲喟嘆︰「真舒服。」

籟魄耶綻開笑容,驀地近到扶楚眼前,一手化開扶楚條件反射擊出的掌風,另一手出其不意的拍向扶楚額間的火紋。

冥王抽出小腦袋,作勢攻向籟魄耶,卻被明白過來籟魄耶意向的扶楚出手阻止,眼看籟魄耶迅速蒼老,扶楚垂下眼皮︰「這是何必?」

籟魄耶的笑容漸漸飄忽︰「對于一個死人來說,再多的功力都是浪費。」在她不支倒下前,虛弱的道了句︰「煞尊,代我轉告他,我不恨他。」

扶楚起身接住籟魄耶,感覺腰間一涼,低頭看去,衣帶被解開,一條黑白相間,花紋繁密的鏈子端正將她鎖住,那腰鏈與赫連翊的腳鏈還有傾城的手鏈是一套。

剛剛陷入地宮時,籟魄耶曾問過她聖女哪去了,她告訴籟魄耶,沒見過她所說的聖女,倒是遇上兩個風格迥異的男人,一個她不願再想起,一個她並不想忘記。

後來她答應成煞,籟魄耶才與她道出這腳鏈和手鏈的由來,說這是一件聖物,藏著個秘密,怕被別有用心的謀奪,才一分為三,由護煞聖使和兩位聖女三人分別保存。

而這三人全是由王族後裔中挑選出的女孩,自幼培養,只為迎接煞神。

初听這話,扶楚暗道︰還真把我當個人物啊

事實證明,她確實是個人物。

而今終成煞神,聖物也得團聚。

籟魄耶的目光開始渙散,斷斷續續的說︰「對不起,我還是狠不下心。」

這是籟魄耶此生最後的一句話,一顆晶瑩從她緩緩合攏的眼角硬生生掙月兌出來,一路滾進她髻上簪著的紅花,停滯在花瓣間,花也悲戚。

扶楚先時猜不透籟魄耶這話的意思,卻在看見她緊攥的手縫間慢慢滲出的藍色水珠後,有點明白,九九八十一根冰魄針,原來,籟魄耶偷偷藏了一根,扶楚貼近她,喃喃道︰「其實你不必道歉,我也騙了你,有個人,我絕對不可以忘掉她的好。」

將籟魄耶安置在圓玉冰床上,捧起曼珠沙華,輕抬手,自發間模出一根藍色細針,看也沒看,順手刺入水晶瓶的厚底內,這根針,就這樣放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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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時間,胥追在與付梓斗智斗勇的過程中,心計身手更上一層樓,可惜,仍不敵他,始終無法接近斷情峰。

佑安咬牙挺過一年又一年,她吃的藥,全是荊尉听從付梓的吩咐送來,天長日久,兩個人之間漸漸生出若有似無的情愫,只是,隔著層窗戶紙,他捅破一層,她便補上兩層。

荊尉曾有過一位指月復為婚的未婚妻,可在嫁他前夕,染了惡疾身亡,兩家是世交,感情甚好,人家剛經喪女之痛,他就大紅花轎抬了別家閨女進門,怎麼說怎麼不地道,就這樣錯過了最好的年紀,等人家逐漸淡忘,他也拖出了習慣,荊岳很頭疼,世交跟抱歉,兩家齊齊運動,大家閨秀,小家碧玉,沒少給他牽線,他推三阻四,到底拖成了大齡剩男。

最初悸動時,荊尉來給佑安送藥,會拿這種話題試探她︰「來之前,又有媒人送了三張帖子過來,一個是宗正府的千金,一個是鄉紳家的小姐,還有個住在附近的浣紗女,我知你最是慧黠,給個意見來听听?」

沒想到佑安當真替他分析︰「你若考慮門當戶對,宗正府的千金自是不二人選,若並不在意世俗標準,依著我的意思,最好親自去看看,了解了姑娘的人品,才知適不適合自己,單看幾個帖子,能挑出什麼來呢?」

荊尉有點郁悶,怏怏道︰「你都不會在意麼?」

她佯裝有趣︰「這個,最該在意的是你自己,其次你的父母,我為什麼要在意呢?」

他唉聲嘆氣︰「被你氣死。」

她似不解風情的調侃他︰「瞧著你蠻壯實的,沒想到這麼容易就給氣死了,原來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啊」

從察覺到荊尉的心思後,佑安便露出臉上丑陋的疤痕給他看,卻沒將他嚇退,像佑安這樣的女子,一旦痴迷上了,便不容易戒掉,她吸引別人的,絕不是那張臉。

而佑安本就是個感情豐富的女子,當初扶楚救她一命,她便立誓傾盡性命來維護她,而今遇見個像荊尉這樣真心實意待她好的男子,豈能不動情?因為動情,才不能連累他就算她可以用藥勉強吊著這條命,可如今的世道,講究的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她的身子,沒辦法替他生兒育女,所以,她拒絕他。

一直以女裝示人的玉傾城,從抱起洵兒那刻時,就拿他當自己的親生骨肉看待,最初是時時抱在懷中,現在是寸步不離的守護,他好像已經找到生活的方向,而從洵兒第一次開口喚他‘娘’開始,他也慢慢找回笑容,可連董樊氏都明白,那只是表象,傾城不快樂,一直都不快樂,只要那個人不回來,他永遠也不可能找回快樂,可那個人,已經失蹤整整三年了

從那天開始,玉傾城只穿紅色的衣服,卻不同于扶楚的喜愛,是他刻意為之。

那一年,荊尉送來了一套白緞子,領口袖擺滾白狐裘的冬裳給他,沒想到被他恨恨的丟出了房門,荊尉嚇懵了,佑安由董樊氏勉力撐著下地來看他,問他緣由,沒想到他竟說這個顏色很喪氣。

那是一套再正常不過的冬衣,怎會喪氣,不過是他在意罷了,佑安也是後來才探出傾城只穿紅衣的原因他一直希望扶楚回來時,他還是以他們成親時的模樣迎接她,那個時候,她說,她會回來,讓他等她。

董樊氏曾苦口婆心的勸他︰「就算你當真是個女子,成親當夜便落了單,而今整整守了三年,也該差不多了,你已經二十二歲了,替慕氏昭雪沉冤,你暫時辦不到,可成家立業,給慕氏留個後,這個並不為難你吧?」

他卻輕搖著熟睡的洵兒,柔和的笑︰「我有洵兒了。」

差點叫董樊氏背過氣去︰「洵兒是‘子氏’的血脈,不是你的。」

傾城並不在意︰「干娘,你說,如果當初我娘沒有用令我爹不齒的手段爬上他的床,如今會是個什麼樣的情境呢?」

愛會叫人變得執拗,怯弱的傾城,學會了抗拒。

如果他娘嘉戴琳當初不是那麼‘厚顏無恥’,也不會令他爹的‘清白’受損,如果他爹還有別的兒子,也輪不到他這個‘令慕氏蒙羞’的罪證扛起替慕氏洗刷清白的責任,就是因為沒有‘如果’,所以他必須承擔,這件事,對他來說,公平麼?

又是冬月初九,他穿最端正的紅衣,將自己裝扮得艷光四射,連洵兒也要贊他一句︰「娘娘,真好看。」

洵兒這張小臉雖然稚女敕,卻已可以用俊美來形容,不過傾城最喜歡的還是洵兒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楮,在洵兒身上,唯有這雙眼楮像扶楚。

尤其思念扶楚的時候,傾城便將洵兒抱在懷中,靜靜的看他的眼楮,看著看著,便潤濕了眼眶。

洵兒是個懂事的孩子,傾城要看他,他便乖順的給他看,見傾城傷心,他便伸出短短的小胳膊,用胖乎乎的小手去模傾城的臉頰︰「娘娘,爹爹一定會回來的,爹爹舍不得娘娘。」這話不知他從哪學來,勾出傾城眼淚,卻也令他展顏,人家說,小孩子的話最準,‘爹爹一定會回來的’,多麼動听,給他活下去的希望,等著她回,一定可以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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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玄乙真人並不想讓自己的徒子徒孫們知道。

十月末,王都傳來消息,宋平王出游時不幸摔傷,恐生宮變,姜夫人急尋‘出游的白奉常’回去。

對于玄乙真人來說,這真是個再好不過的借口,他如願支走了心細如發的小徒弟。

送子墨離開之前,玄乙真人並沒有太多話說,臨別那日,他送了個錦囊給子墨,將有些暫時還不便同子墨說的話全裝了進去,最後還要同子墨確定一遍︰「小白,答應為師的事情,千萬不能反悔啊不然為師就算死了,也不會瞑目的。」

子墨淡淡的︰「記得了。」

看子墨的無波無瀾,玄乙真人再次自問「真不知當年將你關在斷情峰上是對是錯。」

子墨勾了勾嘴角︰「命若不在,還有什麼對錯可言,師父,我還活著,不是麼?」

玄乙真人靜靜的看他許久,到底釋懷的笑了︰「小白,師父相信,你是幸運的。」

子墨附和︰「我也相信。」

送走了子墨後,再就是付梓,同他簡單的交代了一後事,付梓自要生疑,被玄乙真人三言兩語搪塞過去,且還提起了被他驅逐出師門的二弟子涅舟。

他說涅舟所謂的錯誤,不過是他當年心中所想,卻不敢實施的涅舟只是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女人,在師門和自己的愛人之間,涅舟選擇了愛人。

誰曾想到,那個女人竟是那樣的剛烈,她怕自己的出身玷辱了涅舟的聲譽,在涅舟被逐出師門的當夜,懸梁自盡了。

他們初識時,涅舟曾說過要帶她游歷天下,那時她對涅舟的了解還不深,以為他如一般的恩客一樣,與她調笑,還煞有介事的同他說出自己想要去的地方︰東邊的大海,西邊的沙漠,北方的草原,南方的水鄉,她都提過,是真的想去,不能實現,幻想一下也是美好的。

哪曾想到,那夜涅舟紅著眼楮敲開她的房門,進門之後,將她緊緊擁住,同她說︰「惠娘,我自由了,現在就帶你走。」

她愣了許久,問他什麼意思,涅舟告訴她,他會娶她為妻,帶她暢游山水,過她想要的生活。

元極宮是名門正派,宋國的國宗,玄乙真人的二弟子,怎麼會被允許娶個風塵女子為妻,她小心試探他,他言辭閃爍,她心中便有了數,面上卻是一絲不露,推說夜半三更,哪里能走,何況還要同素來寵愛著她的虔婆話個別,不如改日。

那一夜,她灌了他好多酒,他心情也不怎麼好,本來同飲的酒,到後來,全被他一人喝下,醉了便抵死的纏綿,黑暗中,他落了淚,她知那是因他眷戀師門,她也哭,這一生能遇見個這樣的男人,她覺得已經足夠。

天際泛白,涅舟終于睡去,惠娘起身,穿上早年秘密縫制的嫁衣,在隔了很遠的花廳橫梁上系了根白綾,咬破手指留書給他︰回去吧,我不能跟你走隨後毅然踏上黃泉。

听聞此事,玄乙真人曾背著人親自來找涅舟,沒想到涅舟火化了惠娘的尸身後,將她的骨灰小心成殮,說什麼也不回去,再然後,他背著惠娘的尸骨上路,履行他對她的諾言。

這一刻,玄乙真人想起當年形容憔悴的涅舟小心翼翼的捧著成殮惠娘骨灰的淨瓷瓶子的畫面,長嘆一聲後,與付梓這樣說︰「他日若有機會見到你二師弟,代為師與他說聲對不住,再替為師轉告他一句,為師敬佩他。」

敬佩他什麼?玄乙真人沒有說,付梓不懂其中深意,不過,涅舟會懂的。

交代完了所有的事情之後,玄乙真人告訴付梓,他要上斷情峰,不準任何人打擾到他的清淨,讓宮內弟子都到最底下的三重宮殿靜坐去,三日之內,不準上來。

所有弟子,當然包括付梓本人,卻不包括扶楚的‘家眷’。

付梓已經明白玄乙真人是在交代後事,心含憂傷,思緒亂作一團,顧左不顧右,吩咐著弟子往下撤,卻將處心積慮想靠近斷情峰的胥追給遺忘了,等他想起,胥追早已攀上斷情峰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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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多個日夜,終于讓他得逞,怎不雀躍?

胥追眉開眼笑的攀上封頂,愕然發現竟有人搶先一步,是個白發白衣的家伙,靜靜立在刻有‘斷情峰’三個大字的石碑前。

看那背影,很是悲涼,用心體會,沒有殺氣,小心的繞到那家伙身側,待到看清那家伙的面容時,比之先前還錯愕,付梓那老東西的身手已叫他吃不消,付梓他師父,想想就人

進到元極宮三年多了,可從未見玄乙真人露過臉,胥追有一段時間曾疑心玄乙真人被付梓那笑里藏刀的家伙給干掉了,後來證明付梓是個有賊膽沒賊心的家伙他對自己的師父是真的尊敬。

胥追會認出玄乙真人,只是因他從前見過,算算已經過去整整二十年了,玄乙真人的‘宅’和他的功夫一樣登峰造極,這麼多年來,只那一次出了宮,還是出人意料的跑到千里之外的虞國,追究起來,扶楚應該覺得榮幸之極。

二十年了,玄乙真人沒見有什麼變化,胥追在心里暗暗啐他︰老妖物因玄乙一道禁令,阻擋了他三年,他豈能沒有怨氣?何況,當年就是玄乙和九渡那老鬼合伙封印了扶楚,才令扶楚被人罵做丑八怪的。

胥追刻意忽略,追究起來,其實他絕對算得上是個幫凶的。

沒想到靠得這樣近了,玄乙真人竟沒一點反應,胥追愈發的惴惴不安起來,以玄乙真人的功力,不該察覺不到有人正偷偷的靠向他才是,大概是要耍什麼花樣吧?

就在胥追胡思亂想時,玄乙突然轉過身來,目光含著了然的望著他,嚇得胥追接連倒退三步,卻見玄乙微微的笑了︰「我們曾見過,對吧?」

胥追下意識的抬手模臉,卻听玄乙真人又道︰「我認人,從不看臉。」

胥追嘴角抽了抽︰「果然名不虛傳。」

玄乙真人不甚在意︰「有些人,天天見到,卻不一定能記得他,可有些人,一輩子遇上過一兩次,便再難忘記,你是後者。」

胥追冷哼︰「因我古怪?」

玄乙真人緩緩搖頭︰「因你的不甘和怨氣。」

胥追愣了一下,而後怪聲怪調道︰「如果不是這樣的場合,或許,我願引你為知己。」

玄乙真人仍是淡淡的︰「不管是什麼樣的場合,我們都不會成為知己。」

胥追︰「為什麼?」

玄乙真人︰「正邪不兩立。」

胥追︰「你……」話音被轟的一聲巨響徹底蓋住,兩人不約而同的將目光轉向聲源,發現那巨大的石碑竟被甩到一邊去了。

胥追的心砰砰的跳著,眼中現出希冀的光芒。

玄乙真人原來還有一點血色的臉徹底變白,也是目不轉楮的盯著那被闢開出路的地宮口。

少頃,一抹勝血的紅從地宮口飛竄而出,快得讓他們兩個高手不及反應,異香飄忽而過,兩個人現出不同反應,胥追已是欣喜若狂,玄乙真人表情痛苦,伸手捂住胸口,勉強撐住身子站在原地,偷偷將涌入口中的血咽了下去他被重擊。

那紅色的影子停到他二人正對面的一株小樹枝頭,居高臨下的睥睨他們。

玄乙真人努力壓住翻騰的心脈,深吸了幾口氣之後,月兌口而出的話,竟然是︰「她呢,她還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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