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洗過澡進來的,睡衣也是新換的。這次是真的做惡夢了。」
這嬌女敕而清澈的聲音像似夢囈,像似解釋,像似訴苦,像似哀求……
祁冥終是沒動,鳳眸染上不知明的情緒。
祁妖顏嘗試的閉上了眼,許是心里作用,許是因為身邊的人太霸氣,那些猙獰的面孔竟真的就沒有再出現。她這才調整一下呼吸,任由無邊的困意席卷而來。
片刻後,祁冥听著枕邊小人兒的均勻呼吸,方知道她已經睡著了。
他心里嘆了一口氣,也閉上眼……
幾分鐘後,他再次開眼。此時耳邊那均勻的呼吸仍在繼續,和睡意全無的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自小,他就孤獨慣了。他習慣一個人學習,一個人睡覺。而如今枕邊躺著一個活生生的小人兒,這讓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入睡。于是,他緩緩的坐起身,打開自己那邊床頭燈。
借著幽暗的光線,他盯著那有些嬰兒肥的小臉。小丫頭皮膚很好,睫毛很長。只是那睫毛下的眼楮,還帶著紅腫。而那眼楮上的眉頭,正緊鎖著。
他看了看門口,又看了看睡得正熟的小丫頭,一向果決的他心中竟泛起了猶豫。
他微微蹙眉,就那樣看著她。也不知道有多久,他終于下定決心,輕輕的下了床,準備將這小鼻涕蟲抱回她自己的房間。
然而,就在他伸出手想要抱她時,竟然傳出來她低低的嗚咽聲。他手立刻一頓,猶豫了一下收回。
他靜靜的站在她的旁邊,想听清她的夢囈。奈何那嗚咽聲太小,又是夢話,很難听清。于是,他竟然鬼使神差的蹲,去听。
「……我不是野種……媽媽……媽媽……」
祁冥心中一動,緊蹙的眉頭下的鳳眸再次染上不知明的顏色。
「……不要……不要……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不要……」小丫頭的聲音突然開始激動起來,小手亂揮舞著,已經紅腫的眼楮再次流出淚水,滴濕了枕巾。
祁冥慌張的用一只手握住那揮舞的小手,一手輕輕的拍著她。听著那嗚咽聲漸小,看著那眉頭漸漸舒展開,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除了芯兒,他還第一次對一個人如此。
見小丫頭氣息平穩下來,他才收回手,輕輕的上了床。可是,他頭在枕頭上還未躺穩,小丫頭的抽泣聲再次傳來。
他煩躁的用雙手堵住耳朵,片刻後又嘆了口氣,伸出手將那低泣的小人兒圈在懷里,輕輕的拍哄著。直到他困意襲來,他才停下輕拍的手,收緊手臂,當她是抱枕便好……
第二天清晨。
祁妖顏迷迷糊糊的覺得被人提拎起來,許久後又扔回到床上,之後又隱約听見一個關門聲。她迷迷糊糊的用手揉了揉眼楮,四處看了看。她這才發現她是被祁冥那家伙扔回自己房間了。
她撅著小嘴,白了一眼門口,「睡都睡過了,還別扭個p!」
隨即她又幻想一下那廝的別扭樣,然後欣然的勾起嘴角,趴到枕頭上,好好補覺。
……
陳家。
客廳內,一個女孩正在發瘋的撕扯著佣人剛剛拿來的晨報。而那晨報的殘骸上赫然有「祁冥」、「方家」、「祁妖顏」、「宴會」、「妹妹」、「寵愛」,「安氏千金」、「登門道歉」等字樣。
佣人看著這樣發瘋的小姐,都面面相覷。
許久之後,女孩從佣人手里接過鏡子,然後擺出一個甜膩的笑。放下鏡子,她又拿出電話,撥通一個號碼。
「喂,冥哥哥,芯兒想你了,你可不可以來看芯兒?」
……
祁家。
祁妖顏這一睡就到10點多,直到佣人陳姐過來叫醒她,說是安氏父女來道歉,她才起床梳洗。
二十分鐘後,她梳洗打扮好走出房門。
剛走到樓梯,她便看見客廳內的幾個人︰祁老爺子,祁昱程,安啟文,安以諾。祁冥不在。
此時的安啟文正討好的向老爺子道著歉,而安以諾正抬頭向祁妖顏望過來,那眼里分明還有著不甘和憤恨。
祁妖顏心中冷笑,安以諾雖然比別的孩子懂得忍忍,略有心機,但是畢竟此時才12歲,情緒收斂還不能自如。她帶著這樣的情緒來道歉,不知道會不會適得其反呢?
「砰——」
果不其然,祁老爺子重重的摔了一下茶杯。本來早上听說小丫頭被欺負他就一肚子的怒氣,這如今上門道歉的還如此,可想而知那宴會當場更是會猖狂。他們祁家的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欺負了?
安以諾頓時被這重重的一聲嚇得一哆嗦,隨後又被安啟文一記冷眼警告。
祁妖顏見狀,心中特爽,但是卻不能表現出來。她撅著嘴,從樓梯上跑了下去,來到客廳直接撲到祁老爺子的懷里,「爺爺——」
小丫頭這一聲委屈,讓祁老爺子愈加的心疼起來,對那安家父女就愈加的討厭了。他用手撫模著趴在自己懷里的小丫頭的頭,「顏兒,別怕,有爺爺給你做主。」說完,丟給安啟文一記冷眼。
安啟文心中暗自叫苦,從他一進門就小心謹慎的討好道歉,好不容易看見祁老爺子臉色好轉。卻想不到因為那丫頭的一句「爺爺」,他所有努力都白費了。看來不得不加大砝碼了。
「老爺子,昨天宴會的事的確都是小諾的錯。她還小,是我管教無方。安家在北三環哪里新開了一個商場,送給顏兒當歉禮吧……」
祁妖顏臉趴在老爺子的懷里,听著安啟文喋喋不休的道著歉,在別人看不見的角度勾起嘴角。然而當安啟文提到那商場時候,祁妖顏的笑容短暫的凝固了,安啟文接下來的道歉話她也全然沒听進去。
她可記得,那個商場是安啟文為了安以諾建的。等安以諾成人後,準備當嫁妝給她的。這次陪上他自己女兒的嫁妝來當做歉禮,看來他目的並不是那麼簡單啊。或許道歉是幌子,能搭祁家才是他心中所想吧?
相對于祁家,那個商場其實並不會看在眼里。但是,老爺子也只是想為她出一口氣,讓他們得到教訓,記住得罪祁家的人就要付出慘痛的代價的。而並不會真的因為宴會上那點事給趕人去絕路。想必,安啟文這個條件一拋出,老爺子的怒火也會適可而止了。
想著安啟文的目的,祁妖顏心中泛起了一陣惡心。她才不會讓他那麼容易得逞呢!
安啟文在拋出商場後,並沒有看見老爺子和祁昱程的氣色有任何變化。他心中不免有些著急,于是他絞盡腦汁的說著他說能想到的各種道歉的話。
可是就在他絞盡腦汁,喋喋不休的時候,突然看那趴在祁老爺子懷里的那個「始作俑者」正在以老爺子和祁昱程看不見的角度對著他詭異的笑了一下。
他心中一頓,但是嘴上的道歉話卻仍然沒有停。他怕一停了,之前說的又白費了。他努力集中精力,忽視那「始作俑者」的小動作。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她竟然開始對他做起了鬼臉,齜牙咧嘴,那叫一個得瑟啊!
安啟文頓時覺得自己的氣血上涌,只能咬著牙克制心里突然升騰氣的怒氣。卻全然不自知,他此時嘴里的道歉的話已經變得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