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籽綿看著視頻的時候,顧易囂的眸光片刻都沒有從她的臉面移離過。眼見女子神色大變,他才緩慢地開口︰「小綿羊,我給你看這段視頻,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夠了解,我是在怎樣的一個環境里生活的。」
籽綿抬了眉眼,目光幽幽地看著他,唇瓣微抖︰「這些,是你自己親手拍下的,對嗎?」
顧易囂深深地看了她好幾秒,方才點了點頭。
眼見他騰出來的掌心遞伸到她面前,籽綿掌心捂到了那「噗通噗通」作響的胸膛位置。她輕咽了一下喉嚨,試圖搖頭,卻驟然看到男人眉眼里沁出那抹陰郁暗光,心里便是莫名一驚。
「小綿羊……」顧易囂早便猜測到,籽綿看到視頻內容後,必定會出現這般反應,卻料想不到,她竟會害怕他至此。他的眸色一深,那雙狹長的眸子里,透射出一絲絲黯然的色彩。眼見女子的身子,越發地移離他,他的濃眉淡淡上揚,薄唇沁出來的聲音,清淡而涼薄︰「回來!」
顧易囂高大的身子站了起來,掌心沿著口袋橫斜插了進去,目光順著女子的臉面淡淡一瞥,其後轉身,走去拉開房門退了出去。
想深一層,其實顧易囂說得沒錯。每個人,都有自己活著的生活方式,就誠如風接天選擇了功名利祿,而她選擇了平淡過活。每個人世界里的價值觀都不一樣,她何必去逼迫著別人也要像她一樣生活呢?
「不好!」籽綿搖頭,眼里透露出倔強的光芒︰「顧易囂,你以後,可以不要再做那種事情了嗎?」
「不過就是拿錢來解決問題罷了!」
他頓了一下,掌心驀地壓到了女子的肩膀,把她的身子扳了過去面向他。他的指尖,順著她的眉心輕輕撫過,聲音低柔輕淡︰「這就是我的世界,我的全部,我不想對你有所隱瞞。如果你不想走進來,我不會勉強你——」
陸優優雅地端起酒杯,把杯里的酒液悉數咽下,掌心沿著他的肩膀輕輕拍了一下,輕聲語道︰「這件事情該如何處理跟進,你該心里有數。我不打擾你了,有事聯系!」
當身子被顧易囂長臂環抱入他的胸膛之時,她聆听到一陣焦躁的心跳聲音從耳畔響起。
顧易囂淡薄地點頭,冷靜地目送他離開。
想到這里,她眸子輕輕地闔了一下,聲音也不自覺低微了去︰「你說得倒沒錯——」
他是否真的在乎,溫暖的責怪?
顧易囂指尖輕撩著她後腦勺的發絲,薄唇沿著她的頭頂輕輕親吻了一下︰「小綿羊,我知道,一時間讓你來面對我的世界,有點困難。不過……」
身畔的床微微榻下去之時,她的身子驀地一僵。
他的俊臉,沿著女子的俏麗的小臉靠近,一雙深邃漂亮眼楮里散射出來的亮光,直勾勾落在女子美麗的水眸里,笑意清淡,接續了後話,道︰「只想跟你一起過得快樂自在——」
即便心里有著不甘,可終究是她自個兒欺身上前了。這是她的決擇——
籽綿拍開他的手,嗔道︰「顧易囂,你答應我,好不好?」
「小綿羊。」顧易囂掌心壓在她的肩膀上輕輕地搖晃了一下,低聲道︰「生活上,總是有許多不如意,姑且不論這是不是你自己的事情,便是你自己的事,遇上了、過去了,也便成了過眼雲煙,不是嗎?你若總把這件事情掛念在心上,就會一直不快樂。不是嗎?」
「KC,想弄死他,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夠做到的。更何況——」陸優頓了一下,方才接續道︰「他若死了,你便永遠都得不到溫暖的原諒了!」
「你確定?」陸優的濃眉一皺,渾暗的眸子里,散射出一抹憂慮的光芒。
「小綿羊。」男人的掌心,順著她的發絲輕撫而過,如同安慰一個受傷的小孩子一般,輕柔而溫雅︰「這個世界,總有許多事情不能如你所願。你如今還不曾在社會中闖蕩,不知道這個社會上的規則。這些視頻,我本可以不給你看,但我說過,要讓你慢慢走進我的世界。這就是我世界的一部分,你必須接受!」
誰能夠想像到,這件事情發生後,那個被他與江-氏使用手段壓制著無法追究責任的傷者最終如何了?
「陸優,我就算瞞得了一時,也是瞞不了一輩子。」顧易囂苦澀一笑,眉眼里,明暗交錯︰「再說,你認為上官游,會那麼輕易就放棄破壞我們關系的機會嗎?與其讓他得逞,不如我自己來說明一切。」
女子似乎在睡夢中也听聞了他的言辭,身子瑟縮了一下。
「陸優。」顧易囂拿起酒瓶為彼此的杯子里加注酒液,一雙瞳仁如玉清潤︰「我本想殺了他。」zVXC。
听著男人的詢問,籽綿眉頭一擰。
視頻內容,是關于風接天與江知音的。從視頻的內容來看,籽綿大抵能夠猜測到,應該是江知音在公路上里發生了車禍,而風接天則與律師幫她一起隱瞞事實,並且……他們還使了些小手段讓事情化干戈為玉帛,否則,江-氏企業千金車禍撞傷他人的事情,豈會不被媒體大肆報道?
陸優指尖沿著顎骨位置輕撫而過,銀眸一眯,淡淡應答︰「林覓終究是你的軟肋。」
「嗯?」顧易囂濃眉輕垂,一雙深暗的眼楮光芒四散,悉數落在她臉上。
顧易囂,如若你我都非彼此不可,我們誰應該讓出這一步?
許是腦子里思慮的事兒太多,籽綿的雙眸雖然一直都處于閉合狀態,卻無法入眠。
外廳,光影浮動,酒香四散。
「我歷來不在乎做事是否太過狠辣,不過他……」顧易囂眉頭一皺,狠狠地咽了一口酒︰「如非必要,我倒真不想親手弄死他!」
他說,她必須接受。
在她的世界里,所有的事情,都應該有它的法則。每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都該遵循著法律法規方可存活下去。可是,人xing若是如此黑暗,那麼這個世界的黑白,不是全部都顛倒了嗎?
顧易囂橫眼看他。
「在這件事情上,你跟她都有秘密吧?」
她眼底流淌出來那抹委屈光芒,仿佛彰顯了她此刻有多矛盾與無助。明明是那麼單純的一個女孩子,被他帶入了如此復雜的世界,她會有多失望,心情之糟糕程度,顧易囂其實是可以想像得出來的。于是,他指尖輕輕捧起她的小臉,一遍又一遍地親著她的小嘴,低聲道︰「小綿羊,我知道你一時之間很難承受這些,不過……你就當做是做了一場惡夢,明天起床後,把今天晚上所有的事情都忘記了,好不好?」
天花板的光影璀璨,那明亮耀眼的光暈把整個空間都照耀得極盡亮堂。只是……她的內心深處,卻仿佛被一層陰郁的暗影籠罩住,再難像以往那樣去看待所有的事與物。
「喔?」听著他這突兀的話語,陸優眉峰一動,利眸里,絲絲光影浮動。
听著他霸道的言辭,籽綿翻了記白眼,抬起下顎看他︰「顧易囂,我們來做一個約定好不好?」
「現在艾籽綿也是。」陸優無畏他那雙冰眸,淡聲補充︰「KC,你對上官游,不該留有余地。」
他咽了一口酒,目光似水,淡淡落在顧易囂邪俊的臉頰上,悠然自得地補充︰「你與林覓、上官游見過面了?」
這種事情,是要冒昧著良心才能夠做得出來的。看視頻的狀況,很顯然,江知音當時嚇壞了,所有的事情,她都交予了律師與風接天來處理。而風接天……竟然能夠背著良心,為了往上爬而把自己的靈魂都出賣了。
「你不是跟蹤我而來吧?」顧易囂走到他旁側坐下,伸手拿起了一只高腳杯,為自己倒了半杯紅酒。骨節分明的長指端起酒杯,在光影折射下,那鮮艷的酒液與玻璃杯的銀光交錯,打落在他手背,更顯他的手指修-長如玉,宛若青蔥潔白透亮,分外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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縴臂從被單里探伸出來,她指尖壓向了一陣陣突兀地疼痛著的太陽xue,唇邊浮出一絲無奈的笑容。
明明是那麼的風華絕代,渾身上下卻隱約透露出一股來自地獄般的殘冷氣勢,好像她若敢再退離絲毫的位置,他便會親自出手把她扣壓回去,從此折斷她的翅膀,讓她再無法飛翔!
顧易囂指尖沿著她的下顎輕挑了起來,低聲道︰「風接天對你的糾纏,難道沒有令你厭煩嗎?他試圖著往上爬而背叛了你,是不可能原諒的不是?小綿羊,如果想要永久擺月兌他,就必須要掌控一些不利于他的證據,如此一來,我們才有底氣與他叫囂!」
「你都已經帶我去領略了那種感覺,還讓我怎麼若無其事地離開?」籽綿猛地張了眼,一雙清靈的眼楮,幽幽地盯著男人,聲音透露出一絲自嘲味道︰「顧易囂,我是人不是神,我是有感情的動物。你明知道,我現在很喜歡很喜歡你,你卻偏偏挑在這個時候把你的世界攤在我面前,你讓我怎麼做選擇?」
顧易囂希望她開心,她不想逆他的意。畢竟,她深知他待她是真的好。只是,每個人選擇生活的方式都不一樣,那個男人既然已經選擇了那樣過活,她是否就該真的逼迫自己去接受?
陸優眉眼淡揚,一雙長眸幽幽看他︰「那你和身份……」
的確,來到巴黎城以後,她的生活一直都處于水深火熱當中。她為了掙取自己的學習、生活費用,一直都在努力游走在生活的最底層。餐館的侍者、跑腿的小妹、後勤的雜工……很多職業,她都接觸過。同時,也明白了在那樣的環境里,經常會受到他的壓迫與為難。可是,她一直都保持著樂觀向上的心態,不把別人的刻意刁難當成一回事。說實在的,那些,其實也算是一種不公平表現——
男人在她心里一直都是完美的,可現在,他親自把這種視頻給她看,並且告訴她,這是他拿手機拍下的,讓她怎麼不驚惶失措呢?
「她還不知道。」
「我可不想當神仙。」顧易囂大掌快速伸出去握住了她的柔荑,用力包裹在掌心。他的眸子輕凝,眼底一片耀眼亮光浮動︰「不都說,只羨鴛鴦不羨仙嗎?我啊……」
陸優手肘沿著吧台一搭,指縫間夾著的酒杯平平穩穩地安放在台面上。他眸色微凝,聲音輕淡涼薄︰「KC,如果你不想讓上官不影響你的旅行,不如讓少裔幫你!」
「不要告訴我,在停車場發生的事情,你不知道。」顧易囂撇了撇嘴,有那麼一瞬,眼底沁出寒氣逼人的冷光。
「嗯!」顧易囂輕淡地應了一聲,無法知會其情緒如何。
「你知道,我拍那段視頻是用來做什麼的嗎?」
顧易囂眸色一暗,如玉長身緩慢傾下,薄唇沿著她的額頭輕輕吻下去,指尖沿著她的發絲順滑而下,模了模她俏麗的粉頰,柔聲開口︰「小綿羊,醒來後,要開心一點。」
陸優但笑不語,一雙手平放在吧台上,聲音帶了幾分惆悵味道︰「我倒想樂得清閑,可惜時不就我!」他夠解慢。
「KC,希望我沒有打擾到你。」看到顧易囂邁步而近,一身雪衣的男人輕輕舉起手中酒杯,銀色的眸子里,流瀉出絲絲瑩亮的光芒。他輕啖了一口酒,晃了一下蹺起的雙-腿,聲音輕淡無味︰「她睡了?」再讀讀小說閱讀網籽綿苦笑,眸子直勾勾看著男人,道︰「因為江知音高高在上,她做了錯事,有人幫她擔著背著。這一次,如果傷者的情況不嚴重,救援了過來,也就罷了。可是這種行事方式,真的好嗎?如果他們每次遇到事情,都恃強凌弱,那這個世界,就沒有了公平可言。顧易囂,如果今天遇上這件事情的人是我或者你,你又會有怎樣的感想?」
「不必!」顧易囂搖了一下頭,指尖握緊了酒杯︰「上官游今天已經跟那個小家伙見過面了。我也開始著手準備,讓她了解我的世界!」
看著女子陷于沉睡中,那秀氣的雙眉卻依舊絞結在一起,仿佛因為方才的事情影響,無法安睡,男人不免蹙額,一雙利眸,沁出絲絲寒涼的暗光。他伸手幫她拉上了錦被,修-長的指尖順著她眼角眉梢輕撫而過,試圖舒展她的眉眼。
待房門「 嚓」一聲閉合後,床榻上的女子,長睫毛倏地輕輕顫抖了一下,那水靈靈的漂亮眼楮,便緩慢地張開了。
籽綿搖晃了一下頭顱,眉頭越發深鎖。
「不——」籽綿立即便搖頭,早便已經變得僵硬的身子快速地往後蜷縮著,試圖拉開與顧易囂之間的距離。她的眼底,盛滿了可以稱之為悲傷的情緒︰「顧易囂,這不是真的。你告訴我,你不是這種人——」
「你別不正經……」接觸到眼底沁出那抹帶著情-色味道的曖昧暗光,籽綿的粉頰一紅,急忙想把自己的小手抽出來。
這些是他們的處理方式,她管顧不得。可她最沒有想得到的是,這件事情……顧易囂明明親眼看到,卻能夠無動于衷地在一旁拍攝,完全不把當時的事情當成一回事。這樣的他,算不算是冷血的呢?難道,他就能夠逃避良心的譴責,笑看人xing被抿滅嗎?
顧易囂沉默不語。
「你還沒睡著,對吧?」溫雅的言語從後背傳來,男人扶在她腰身上的長指,微微收緊。
不看、不想、不听……不知道,是否能夠暫時遺忘得了這些事情帶來的沖擊。
籽綿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沒有原則的人,否則又豈會在顧易囂那一記狠戾的眸光凝視下,身子不由自主地往著他那端微移了過去呢?
「小家伙,你想通了?」顧易囂模了模她的發絲,低聲詢問。
「上天入地,你才把自己當神仙吧?」籽綿小嘴一撅,掌心沿著男人的胸口戳了過去。
「當然好!」顧易囂淡淡一笑,長臂沿著她的後背用力一環,把她拉近自己的胸膛位置緊緊圈著,道︰「只要是你想要的,無論上天入地,我都會幫你找到。只要是你不想要的,我就不會讓你靠近。」
腦海里,卻全是陸優方才說的那句話。
听著男人的循循善誘,籽綿的眉尖輕輕抬起,視線落在他臉頰上看了好一會兒,才道︰「顧易囂,為什麼,你總有辦法說服我?」
「你有你的生活方式,我也有。我們不需要向彼此交待,我們選擇過的那種生活是什麼。」籽綿指尖揪住了男人睡袍的衣襟,道︰「我相信,我們既然能夠在一起,便一定會有一個支點撐起我們的關系。我們都不要跨越那道鴻溝,你可以隨意去處理你世界里的事情,不過,你也要讓我有我自己的清淨世界,好不好?」
「不!」籽綿急速搖頭,咬牙道︰「那不是錢財的問題……是人的尊嚴!」
男人雙手剪在後背,看著那道坐在酒櫃前沿吧台旁邊的欣長身影,一雙眸子,緩慢眯起。
眼角眉梢,明明都染著絢麗耀眼的風采,渾身散發出來的冷意,卻仿佛隨時都能夠把她凍結——
「你不也在這個社會的最底層生活過嗎?這個世界,原本便沒有什麼公平可言!」
听到他提及溫暖,顧易囂的濃眉一緊,沉鶩的眼底,絲絲寒光乍現。
心,慢慢下墜,漸漸地,她開始無法適應那種抑壓,最終,她眼皮輕垂了下去,闔了眸。
「小家伙,你想當神仙嗎?」顧易囂淡笑,指尖沿著她的鼻尖處輕輕點了一下。
「嗯。」籽綿點了點頭,把小臉往著他的懷里靠去︰「顧易囂,或者,我不懂你的世界,就如風接天不懂我的世界一樣。我們選擇了自己活著的方式,可那要是活得自如,不就足夠了嗎?」
想來他的言外之意,其實就是她無法拒絕!否則,她怎麼與他繼續走下那一段漫漫的人生旅程?
「我不想用這種方式來處理我跟他之間的關系!」籽綿掌心猛地往著顧易囂的胸膛一推,眼里被一層迷茫的亮光籠罩著︰「顧易囂,你有沒有想過,因為他們這次的隱瞞,出事的那位傷者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嗎?」
雖然不喜她提及風接天,但顧易囂想著既然女子已經想明白了,心里便放松了不少。他掌心沿著女子的後肩輕輕摩挲了幾下,道︰「不要拿風接天來跟你相提並論,他不配。」
這個時候,不知道如何去面對她,籽綿咬住了下唇,沒有應答。
這樣的顧易囂,她從來都沒有見過。
「你想多了。」陸優挺直脊背,把杯子往前一移,與他交踫一下︰「我來羅馬有要事處理,恰巧與你同行。」
男人的氣息瞬時便充斥在周遭,他長臂環過了她的細腰,把她往著他寬厚的胸膛帶了過去。在那個剎那,她的心髒一緊,心跳頻率急速 升。
听聞陸優的問話,顧易囂瞳仁一縮,側眉看他︰「你倒清楚得很!」
她知道,顧易囂的心跳平穩如常,可她自個兒的心跳頻率,極度的狂躁不安。
男人的話語,如一根針刺,狠狠戳入了籽綿的心口,令她感覺到呼吸一滯,整個身心,都變得難受起來。
「沒有不正經。」顧易囂嘴角微彎,被單下的長腳,已經不安分地沿著女子的雙腿跨了過去,一雙手臂圈緊她,掌心順著她的脊背移伸而下,聲音低啞而暗沉,輕喚道︰「小綿羊——」
這種不尋常的叫喚代表什麼,籽綿自然了解。她兩眼一瞪,蜷縮著肩膀便要去避離男人貼近她的俊臉,對方卻不給她機會逃避,大掌順著她的後腦勺用力一按,深深地吻住了她的紅唇。
這舉措,宣告著他們首次的意見分歧,裂縫正式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