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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鯤這兩日和他相處,已然深悉其執拗之性,忍不住嘆息一聲,微笑道︰「殿下前兩日夜間在外游玩,偶感風寒,今日還在病中,是以心緒不寧,無禮之處還請公公海涵一二。」
那小宦官听荊鯤如此說,面色稍和,點了點頭,口中又道︰「便請殿下接旨吧。」
楊海波听得荊鯤的話,想起自己若是強項頂撞,因小失大而被拆穿了這假冒寧王的身份,勢必連累到徐瑛和他父親徐達,當下強忍委屈,跪倒在那小宦官身前,口道︰「微臣寧王朱權恭領旨意。」心中卻是暗道︰本以為做個王爺威風八面,怎麼這樣窩囊,見了太子得跪,見了皇帝得跪,如今見了這個欠揍的小子還得裝孫子。心中委屈之極,忍不住暗暗的惡毒咒罵。
那小宦官眼見得楊海波一臉的委曲求全之狀,心中快意,拿起手中黃綾制作的聖旨展開,朗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寧王朱權,敏睿好學,朕特詔其自今日始,每日辰時入」言語間甚是親熱。
楊海波見得對方的王車,已是猜到了對方的身份,仔細打量之下,見這個青年身材頗為高大健壯,竟是比自己高了半個頭,劍眉鷹眼,鼻梁挺立,雙目有神,頗有幾分彪悍之色。楊海波心中微微奇怪,但還是笑著走上前去,用力捶了對方肩膀一下,笑道︰「四哥,你知錯便好,且看你拿什麼賠罪才好。」他見對方的身份乃是自己的兄弟,且態度和自己頗是親近,是以便也故作親熱之狀。
楊海波卻不知道,這燕王朱棣和自己假冒的這個寧王朱權乃是同父異母的兄弟,是以相貌只有兩分相象。
燕王朱棣給他捶了一拳,呵呵笑道︰「那愚兄改日便給賢弟你擺一桌陪罪酒,總得了吧。」口中這麼說,心中微微納悶,暗道︰朱權這小子怎的手勁突然變得這麼大了?倒好似練過點武功一樣,看來他也是個深藏不露之人,想起父皇朱元璋突然召自己這個十七弟入東宮伴讀,想來是對他也頗為贊許。朱棣乃是城府深沉之輩,此刻已是對楊海波暗起了戒備之心。面上笑呵呵的卻未露曾出半點破綻來。
荊鯤一面上前見禮,一面心中暗暗想道︰「這燕王朱棣貌似粗魯,言語得體,也不可小覷。僧道衍這假和尚雖是道貌岸然,眼光卻是不差,他選中輔佐之人,定有其才。想到這里,轉過頭去,頗有些意味深長的看了看楊海波,告辭轉身,閑庭漫步的朝寧王府走去。他雖想陪伴楊海波進宮,但不得聖旨,無法入宮,也是無可奈何。
楊海波和朱棣並肩走進洪武門,跟隨宮中一個宦官朝著東宮的方向而去。
走在御道之上,遠遠的便有宮中宦官,宮女,和禁軍軍士拜伏道旁,迎接兩位親王殿下。
楊海波見得他們的恭謹模樣,心中道︰早上我跪一人,現在便有不下數十人跪我。算來還不太吃虧,想到這里,竟是不由自主有些快意起來。朱棣一面和楊海波微笑閑談,一面心中暗道︰朱權這小子,平日也未見有何出眾之處,未必得父皇喜愛,今日居然和我同入東宮伴讀朱允炆那個小崽子,莫非只是因他喜愛習武,頗有為將之才麼?」
過得一盞茶時分,兩人來到了東宮區域所在,只見這里的宮殿金壁輝煌,雕梁畫棟,屋頂的黃色的琉璃瓦被陽光映襯得越發肅穆莊重。
東轉西繞的片刻後,兩人來到了東宮太子朱標的書房所在殿外台階下。那引路的宦官躬聲道︰「太子殿下的書房,奴才未蒙召是不敢擅入,便請兩位殿下自便。」說完話,轉身離去。
上得台階,進到寬大的書房中,只見四面牆壁下都放滿了書架,滿置書籍。書房正中三張低矮的小書桌,桌前各有一椅。正前方一張寬大的書桌一張太師椅置于其後,桌椅皆用沉香木所制,牆角一個銅制香爐中飄起緲緲檀香煙霧。一長一幼兩人正站在書房正中交談。
楊海波凝神看去,那青年三十余歲,頭戴青色方巾,身穿藍色長袍,衣著樸素大方,身材中等但略顯單薄,頭發烏黑,容貌俊朗,劍眉下的一雙丹鳳眼炯炯有神,一張稜角分明的嘴巴,一派讀書人的打扮,正自打量著自己和朱棣二人。那年幼之人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圭女圭,長得眉清目秀,肌膚雪白,瓷女圭女圭一般模樣,一雙靈活的大眼正冷冷的看著自己和朱棣二人。
朱棣急趕兩步,超過楊海波身前,拜到在那一長一幼兩人身前跪倒,口中道︰「微臣朱棣,參見皇孫殿下。」
朱允炆滿意的笑道︰「罷了,在此書房之中你該先拜見先生,不是我,下次記得,且起身吧。」
朱棣聞言,站起身來肅立一旁。
楊海波進宮的路上便已打定主意,不能因小失大,敗露身份,此時隨是心中一萬個不情願,卻也只得勉為其難,朝前一步,還沒等他跪倒,卻听朱允炆冷冷的道︰「你為何不跪下行禮?」
楊海波本欲見禮,听得對方如此一說,反而再也拜不下去,站直身來,看著朱允炆那一副稚氣未月兌,努力裝得沉穩鎮靜的樣兒和旁邊朱棣一副噤若寒蟬的表情,忍不住好笑,便道︰「我身為親王,為何這方先生不對我行禮?」
朱允炆見他居然如此無禮發笑,忍不住怒道︰「陛下曾親口說過,此間書房之內,只講師生之禮,長幼之序,無君臣尊卑。」
楊海波哈哈大笑著拜倒在地,斜斜的只拜那方先生,口中也只道︰「學生朱權拜見方先生。」口中說著話,心中卻暗暗安慰自己︰這方先生年紀長我許多,而且現在乃是我的老師,學生拜老師卻也算不得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