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尸體特有的味道
「什麼？」我全身無法控制地顫抖起來，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自言自語說︰「怎麼會有鬼！這太荒謬了！」
我有些壓抑不住心中的那種恐懼，長長地吁了口氣，突然想找個支撐，于是我又坐回椅子里，將身體靠向椅背，陷入了沉思中。
良久之後，薛強輕嘆一聲，喃喃地囁嚅道︰「那還是一個月之前，天氣還沒有現在這麼冷，天空陰慘慘的，還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那天沒有生意，老板和另一個搬尸工都沒在，只有我和化妝師坐在椅子上，一邊喝著熱茶，一邊閑談。」
「中午剛過的時候，老板急匆匆地回來了，他跟我倆說，一會兒會來一單生意，說要在店里搭靈堂祭奠死者，死者也需要化妝……我們就馬上忙碌起來，化妝師去準備化妝用的工具，我和老板就開始布置靈堂。好在殯葬用品都是現成的，我只是打掃了一下房間，把花圈擺滿整個屋子就行了。」
「下午三點多時，一輛運尸車停在了店門口，我趕忙招呼老板從屋里跑出來，因為另一個搬尸工不在，只能讓老板和我一起搭尸體。尸體從車廂里拉出來，身上蓋著不很干淨的白布……其實我的膽子還是比較大的，小的時候經常去老家的墳地里捉迷藏，別人都不敢進去，只有我……自從我來這家殯葬公司，也的確見過了不少尸體，有男人，有女人，有孩子，但我從沒有見過眼前這樣一具古怪的尸體！」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調整好自己的情緒，用極其溫和的口吻問道︰「什麼意思嘛？古怪是什麼意思？」薛強的目光倏地一凜，他緊盯著對面的我看了半晌，然後顫著聲音說道︰「那具尸體的比例不對，雖然蓋在白布下面，但感覺身體很短，腿卻很長，頭部也顯得比正常人要小些……就像……就像是一具拼湊起來的尸體……」
我的脊背一陣發涼，情緒也仿佛受到了他的感染，聲音一時變得顫抖起來，我小心的問道︰「我的天啊！你的意思是……碎尸！」
薛強搖搖頭，說︰「不完全是，那尸體蓋在白布下面，只是給我的錯覺……我和老板抬著尸體把它放在了停尸床上，才發覺這具尸體比平時的尸體要重許多，雖說死去的人都死沉，但這具尸體還是有些不尋常。老板遞給運尸車司機一條香煙表示感謝，司機走了，老板把化妝師叫出來給死尸化妝，然後給了我一些錢，讓我去批發市場買一些香燭紙錢。」
「等我回來的時候，靈堂里除了老板之外，又多出了兩個人，似乎是死者的家屬。一個年輕的男人扶著一個中年女人，那女人拿著手帕仍在啜泣。我把香燭紙錢拿進儲物間，我看見化妝師還沒有離開，他站在水龍頭前面，用力的搓著雙手，似乎手上沾滿了不干淨的東西……」
「化妝師姓賈，平時不愛說話，性情有些孤僻，但和我還是談得來的，他轉頭看了我一眼，很有內容的搖搖頭什麼也沒說，然後穿上大衣急匆匆地走了。」
「我拿了一只銅盆和一些香燭紙錢重新回到靈堂，我把盆擺在停尸床前面，掏出打火機點燃了兩根白色的蠟燭，這種蠟燭很粗，可以持續燃燒三天，據說這叫長明燈，只要點燃了，就不能讓它滅掉，所以我用特制的玻璃罩子把它罩住，以免火苗被陰風吹滅……」
「蠟燭發出灰白色的光，我抽出幾張紙錢就著燭火點燃，放在了銅盆里。我轉臉看向那一男一女兩個人，讓他倆過來給死人燒點紙錢。那個年輕男人扶著那女人朝我走過來，我遞給那女人一疊紙錢，朝她善意的點點頭說，節哀順變！」
「她沒有理我，只是一邊燒著紙錢一邊啜泣著，嘴里還叨念著什麼。我從她的嘴里才得知那個死者應該是她不幸的女兒。我側頭看著正在哭訴的中年女人，只覺得這個女人好生面熟，我又抬頭看向那個年輕男人，那男人卻很鎮定，他朝我微笑了一下，我也回禮似的點點頭！」
「或許都是年輕人，我湊近那男人，想和他聊幾句，于是我走過去，他遞給我一只香煙，我接過煙一看，是軟包中華，這可是我們這個階層難得一見的好煙，我趕緊點上吸了一口，覺得這煙的味道很淡，或許這才是它貴的理由……」
「就這樣，我和他走到一個角落里，攀談起來。他說他是那個中年女人的助理，那個中年女人是個70年代紅極一時的電影明星，我恍然大悟，難怪看到她時會覺得很眼熟，他還說那個死者是那個女人的女兒，前些日子不幸死掉了，但死得很離奇，就在他還想和我說些什麼的時候，那個中年女人竟然蹣跚的朝我們走過來，她朝我點點頭說給我添麻煩了，讓我好好看護她的女兒，然後就和那個年輕男人開車走了。」
「靈堂一下子變得空蕩蕩的，我和老板不約而同的打了一個寒顫，我問老板另一個搬尸工怎麼還不來，他說他會來的，不過要晚一些。外面的天早就黑了，雨沒有停卻變本加厲的下大了。老板出去買來了酒和菜，他說他還有事兒要離開，讓我自己先在這里守著，還說另一個搬尸工很快就會來……老板走了，我獨自坐在靈堂中間，看了一眼那具奇怪的尸體，似乎聞到了一股難聞的只有尸體才會發出的特有的氣味。于是我把大門打開，雖然陣陣涼風吹進來，我卻感覺不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