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干什麼？你是人是鬼？」他掙扎著喊道。
「師傅，我不會傷害你，我也不知道我現在是什麼，也許我們原先見過面，要不你不可能看見我。你先听我講完我的故事。」
「我三年前在這里跳海自殺，但是沒有人找到我的尸體，我叫肖琳，是倫海電視台的節目主持人，我在上大學時在倫海電視台實習，後來我去開發區采訪當時的副區長盧華，他當時年輕有為，人也很帥氣，後來幾次接觸，我們發展成為情人關系，他那時已經結婚了，可是我還是無怨無悔地愛上了他。」
「後來，他被提拔為倫海市主管城建的副市長，我們經常去賓館里幽會，有一天晚上，我們照例在賓館開房幽會，我喝了一杯他給我的一杯香檳，然後我就暈暈沉沉地睡著了，當我醒來的時候，我發現睡在我旁邊的不是盧華！是一個50多歲的男人，那個人走時對我說，盧華的事就他一定會幫忙的，我當時悲痛欲絕，我哭著問盧華，可盧華說這都是為了他的仕途，他從小出生在貧窮的山村，能有今天的地位不容易，現在馬上要選市長，他在省里沒有人，現在只要和譚副書記搞好關系，這次市長的位置就是他的了，譚書記很喜歡我，他保證就這一次，我很愛他，也願意為他付出，因為他說他最愛的人是我。」
「後來又有一次醒來，我又發現一個港商睡在我的旁邊，當時我已經懷孕兩個月了，當我問他得時候，他說還缺錢去疏通和上面的關系，港商答應給他500萬，港商知道她和我的關系，所以就把我介紹給他做交換了，不過那個港商前幾天已經被我殺死了。」肖琳冷笑著說道。
「我徹底地絕望了，我知道我在他心目中已經不重要了，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1和0的關系，就是有和沒有，1次和10次100次沒有區別。從那次之後，他對我也漸漸冷漠，有比我更年輕的女孩取代了我，我知道我只不過是他手里的晉升仕途和獲取金錢的工具，這些年來，我那麼愛他，我付出了青春和身體，到頭來我只能帶著我未出生的孩子被他一腳踢開，我徹底絕望了。7月的一個星期四的晚上我來到了觀海台，我從這里跳了下去。」
「可是我沒有去了另一個世界，因為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我生下了孩子，可是他是在沒有發育好的時候我自殺的，所以他的身體在長大，他的五官和四肢還是沒有長大，作為一個孩子的母親，我才意識到自己自殺是多麼愚蠢的一件事情，現在害的我的孩子像一個怪物，我只想求你幫我辦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田斌問道。
「我要你幫我拿到盧華的一滴血。」
「一滴血？為什麼？」
「因為我的孩子只有喝掉他活著父親的一滴血，他才會長成人形，就是一個健康的孩子了，可是我們的魂魄被困在這觀海台，沒有別人幫助，我們無法去盧華那里。我求求你，幫我這一次忙，我們在這里還有不到十天的時間了，我不希望我的孩子一直都像個怪物。這是我在金匯閣公寓的鑰匙，在床墊里有三十萬的現金，就當是酬勞了。」
「可我怎麼幫你呢？」田斌又問道。
「下個星期我會在這里，到時我會告訴你。」說完女子和小孩消失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田斌漸漸蘇醒了過來，他一看手里大吃一驚，他的手里有兩把鑰匙，他努力地使自己鎮靜下來，想把車倒回來，可是腿腳發軟不听使喚，車子根本倒不回來。他休息了一會兒，總算把車倒回來。他那天比平時晚了一個小時才回到總站，投幣箱里的那張紙幣是一張和以前一模一樣冥幣。晚上他拿著那兩把鑰匙翻來覆去睡不著，他決定第二天休息的時候查一查那個叫肖琳的女子。
他上網查了下肖琳的資料，1978年生于浙江，本市外貿大學畢業，市電視台浪漫城市節目主持人，主持節目的特色是知識性和藝術性強，榮獲過省十大杰出主持人稱號，2005年失蹤，據傳移民到澳大利亞，網上還有幾張她主持節目時的照片。
一看照片田斌大吃一驚，對，就是她，難道她真的死了，田斌倒吸了一口涼氣，自己到底在什麼地方見過她？田斌從來沒有去過電視台，他看了看肖琳的簡歷，2002年研究生畢業，2003進入市電視台，之前在市盛榮傳媒公司工作，田斌突然想起來，他曾經給盛榮傳媒公司的員工軍訓過一個星期，當時部隊派了5名班長給盛榮公司的員工軍訓，他努力地回想著可以想起的每一個軍訓細節。突然，他想到了一個事情，有一天上午軍訓結束，他和三班長劉柱在食堂吃飯，一個長發穿著迷彩服的女孩走到劉柱的身邊。
「劉班長，我們C組全體人員想邀請您參加明天的送別晚宴，在明月軒酒家，這星期辛苦您了，請您一定準時參加。」女孩很客氣地說到。
「好的，我一定去。」劉柱也不好推辭。
就是她！田斌突然想到了，那個穿著迷彩服的女孩就是肖琳！
從網吧出來，他坐上公交車來到了金匯閣公寓，這是一個封閉管理的高層寫字樓和公寓，他轉到後面的公寓樓下面，他把那把粗的鑰匙插入不銹鋼防盜門，門開了，他進去了上了電梯，鑰匙的門牌是2109房，上了21樓，他用那把細鑰匙打開了2109房，里面布滿了灰塵，看樣有幾年沒有住人了，公寓大約有六十多平方米，里面只有有一張中床，一個衣櫃、一個電腦台和一個梳妝台，田斌把床墊掀開，他看見床墊上有個拉鎖，他把拉鎖拉到底一看，在靠近里面的位置有幾個彈簧沒有了，里面整整齊齊擺著一摞錢，他數了數大約有30萬，他又把床墊拉鎖拉好放回了原位。
此時田斌意識到那個肖琳說的全部是真的，可她已經不是人了，自己怎麼幫他呢，盧華那樣對待他，她說是要一滴血，他萬一要是殺了盧華怎麼辦啊！盧華是倫海市的市長呀，可肖琳和他的兒子也太可憐了，母子孤魂野鬼一樣地在海邊游蕩。田斌現在是黨員和班長，工作一直積極上進，從來沒有安全事故，林經理也是轉業軍人，他一直希望將來能提拔田斌這樣政治和技術上過硬的員工擔任副經理，等他退休了再接任他的位置，到底該怎麼辦？田斌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第二個星期的周四晚上，外面下著大雨，他車的雨刷已經開到最大檔還是不能看清前面的路，他開車經過觀海台車站的時候，他隱約看到一個白衣女子和一個小孩在雨中站著，是肖琳母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別誤了自己的前程，他猶豫了一下加大油門開走了。晚上回到宿舍就躺下了，外面依然是瓢潑大雨，他翻來覆去睡不著，腦海里總是浮現那對母子在雨中等車的情形，那對母子現在會怎麼樣呢？他有些後悔自己的懦弱，思考了一會兒，田斌站起來打開了一瓶準備回家帶給父親的白酒，他幾口氣就把一瓶酒喝了下去，然後拿起了車鑰匙下樓去了車庫，他把車開發動起來向觀海台站開去，遠遠看見肖琳母子還在那里等候，他把車停在站牌前。
「上車吧，我幫你。」他打開車門說道。
「帶著我們去海濱路8號，盧華的家在那里。」
「答應我你不能殺盧華，否則我的麻煩就大了。」田斌說道。
「好的，我答應你，我不會再孩子的面前殺死他的父親，不管過去他對我們做過什麼。」肖琳傷心地說到。
車到了海濱路，這是倫海市的高尚住宅區，他把車停了下來，他和肖琳母子下了車，海濱路8號是一個二層的別墅。肖琳對田斌說，你按一下密碼鎖，967272，門啪的一聲開了，他和肖琳母子走到了別墅門口。
田斌重重地敲了幾下門。
「這麼晚了，誰呀？」門開了，一個男人有些生氣地說道。
「你是誰？怎麼進來的？」盧華看著田斌吃驚地問道。
「肖琳！」看見肖琳盧華驚訝地退了幾步。
「你不是移民到澳洲了嗎？」
「我從來都沒有離開過本市。」肖琳冷冷地說道。
「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好嗎？」盧華有些驚慌失措地說道。
「盧華，以前的事我不和你計較，但是這孩子，也是我們的孩子你必須要管。」
「誰呀，這麼晚有什麼重要的事呀！盧市長明天一早還要趕飛機呢。」一個女人傲氣的聲音傳了過來。
「明天再談好嗎。」盧華說道。
「不行，今天你必須要負責！」
「以前是我對不起你，我用錢補償你，100萬，不200萬，500萬，我現在有的是錢，可你不要打擾我的家庭。」
那個女人沖了過來，「盧華，給誰錢？這個女人是誰？」
肖琳用手在他的老婆眼前從上到下揮了一下說︰
「我是肖琳，這是你丈夫和我生的小孩，你看看他的模樣，我現在要用他的血讓我的兒子恢復成正常孩子的模樣。」
肖琳和孩子的恐怖面容嚇得盧華的妻子陳美惠暈倒了。
「美惠！美惠！盧華抱著暈倒的陳美惠喊道。
「你不要殺我們,你要什麼我給你。」盧華哀求道。
「我要你的血！」肖琳冷冷地說道。
肖琳的右手抓住了盧華的脖子，盧華掙扎著，肖琳拿起一把水果刀在他的手腕上劃了一刀，鮮血一滴一滴的滴到了地上。
田斌記不清怎樣離開那里的，他只記得有幾個保安在後面追他的車，一瓶白酒讓他有些暈暈糊糊的，他努力把車開到觀海台站，車子撞到了站台的台階上停了下來，他自己也失去了知覺。
第二天他被公司停了職，田斌想起了肖琳說過的話，他打了一輛出租車在觀海台下了車，他手里拿著一個孫悟空拿著金箍棒的玩具，來通海這麼久，他就來過一次觀海台，今天他站在觀海台前，微風吹在臉上，仍能感覺陣陣涼意，看著大海，他有一種時間仿佛停止的感覺，他來圍欄前，把手里的那個孫悟空用力地拋入了大海。
他仿佛看見在深夜的海邊，一個年輕的女子帶著一個小男孩在海邊玩，男孩拿著一個孫悟空，快樂洋溢在他的臉上。
「媽媽，再給我講一個孫悟空的故事。」
「後來呢？」我問道，我看見雖然屋里很熱，宋大勇還是打了一個冷戰。
「那件事後公交公司把我開除了，說我酒後滋事要殺盧市長，盧華醒來說我們之間是個誤會，他沒有起訴我，他後來辭職，听說移民到澳大利亞了。他的妻子陳美惠也和他離婚了。我拿了那30萬回到咱們雲城，買了兩輛車跑起了運輸業務，後來我就再也不喝酒了，我這件事一直都沒有跟別人講。」
「那你有沒有後悔這件事？如果沒有這件事，你可以留在倫海。」我問道。
「雖然那是一對鬼母子，但是他們那種情感還是我們人與人之間的那種，我當時就是想幫助他們，人活著的意義是什麼，我認為唯一可以讓我們人生有意義的就是情感，我真的不後悔，也從來沒有後悔過。」田斌後來靜靜地說出這番話。
窗外的雪漸漸大了起來，像鵝毛般稀疏稀疏地落下。
我記下了他的故事，我想起萊昂納多的《禁閉島》里的刻在石碑上一句話「,.」記得畢淑敏說過「人生本無意義，每個人的人生意義需要自己來定義。」如果選擇唯一一個我們活著的意義的話，我也會選擇情感，因為有情感我們的人生才無比充實和真實，更因生命的短暫而彌足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