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鳳凰湖,在東屏待了一年多的林辰暮並不陌生,他夏天時還到湖里游過泳。在他的記憶中,鳳凰湖四周綠柳成蔭,青草茵茵,波光粼粼的湖中不時有白鷺飛起,舒展著它們優雅的身姿。可當他今天再次看到這個東屏有名的湖泊時,整個人卻不由得驚呆了。放眼望去,湖面上滿是死了的魚蝦和螃蟹,而湖面上還有許多漁船忙著打撈這些死魚死蝦,船上大多都堆得是滿滿的。不少人一邊忙碌著,一邊卻流著傷心的眼淚。那種場面,真可謂是觸目驚心。
雖然來之前就听說了這里的狀況,可當親眼所見時,林辰暮還是不由得被眼前的一切給震得半天說不出話來。過了好半晌,他這才輕嘆了一口氣,又轉過頭來看了一眼楊衛國,只見楊衛國的雙目也一直看著窗外,臉上沒什麼表情,可林辰暮卻注意到,楊衛國放在大腿上的右手攥地緊緊的,拳頭上的青筋似乎都在跳動。
沿著鳳凰湖,車隊還沒有抵達太陽紙業集團公司的時候,遠遠地就看到了一棟氣勢非凡的大廈在鳳凰湖畔拔地而起,深藍色的玻璃幕牆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射出耀眼的光芒,大廈頂部一個巨大的太陽標志,隔得老遠都能看得到。
「規模倒是不小。」楊衛國似是自言自語地說道,不過語氣之中,卻有一絲冷意。
「太陽紙業是華川省內最大的造紙企業,原本是位于合陽。當初表示出有從合陽搬遷的意思後,不少地方都爭著發出了邀請。能落戶我們東屏,據說還是市里給出了極為優厚的優惠條件。」林辰暮低聲向楊衛國說道。
作為秘書,他有責任,也有義務將自己所了解到的情況講給楊衛國,雖說他這個半吊子秘書也不過只知道些皮毛。
楊衛國微微點了點頭,卻沒有說什麼,不過心頭卻也多少有了些想法。
在他看來,倘若不是有什麼問題,這家太陽紙業在省城好好的,為什麼會突然要搬遷?多半也是因為污染和環境問題,在省城待不住了,這才不得不向其他地方轉移。而就這麼一家省城棄之若敝屣的企業,東屏卻當寶貝似的花大價錢拉回來,這種只看到當前利益,卻忽視了環境保護和人民身體健康的行為,讓他是既憤怒又無奈。
這種事情他並不少見。官員為了政績,在招商引資時自然會有意識無意識地忽略掉許多問題。反正是鐵打的政府流水的官員,誰都想自己當政期間取得立竿見影的成績,至于會為當地帶來怎樣的負面影響,則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內,到時候誰知道自己已經被提拔到了什麼地方去了?
距離太陽紙業大約還有數百米,車子已經過不去了,幾輛被掀翻在地,面目全非的警車將道路堵了個嚴嚴實實,車窗玻璃全被砸碎,有一輛連四個車輪都不見了蹤影,現場一片狼藉。而隔著警車,里面則是黑壓壓的一片,林辰暮粗心頭粗略估算了一下,在場的人恐怕就不下一兩千人。所有人全都群情激憤,大聲地喧雜著,要廠里給個說法。而再里面,太陽紙業那寬闊高大的兩扇大鐵門緊緊地合攏,上面還有不少被敲砸過後的痕跡。而鐵門前,數十個警察組成人牆,正在竭力維護著秩序,不少因為推攘抓扯而衣冠不整,甚至有的臉上都是青一塊兒紫一塊兒的。還有一個人站在一輛警車的車頂上拿著擴音器嘶聲裂肺地喊著什麼,不過他的聲音卻已然被淹沒在了現場洶涌的喧囂聲中,什麼也听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