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常委都看著楊衛國,仔細揣摩著他所說的每一個字。看得出來,楊衛國對于如何解決鳳凰湖的問題是下了苦功的,不僅著眼現在,就連以後的規劃和對外的宣傳各方面都考慮進去了。不過他還沒有說完,卻被常務副市長劉雲強打斷了。
「關閉鳳凰湖周邊所有的企業?」劉雲強冷笑道︰「楊市長,這未免也太過于小題大作了吧?難道鳳凰湖水質的污染就一定和他們有關系嗎?太陽紙業楊市長昨天不就帶人進行過突檢,不也沒查出任何問題嗎?至于搬遷,楊市長你知道鳳凰湖畔五公里內有多少住戶多少企業嗎?別說他們願不願意搬,就算願意,這又需要多少資金預算?」
楊衛國頓時沉默下來,拿起茶杯喝水,眼神有些沉。
說到這里,劉雲強又一臉沉痛地說道︰「對于這次鳳凰湖水被污染一事,我作為常務副市長有很大的責任……」
「現在不討論責任問題,而是大家集思廣益,如何解決問題。」呂慶東一擺手,打斷了劉雲強的自我檢討,說道︰「楊市長來之前,市政府的主要工作都是雲強市長負責的,那你說說看,現在應該如何處理才好?」
所有人都看出來了,呂慶東和劉雲強不僅是在聯手打壓楊衛國,更是明目張膽地搶班奪權,看來是想要給這個新札市長一個下馬威啊。楊市長這個二把手,看來不好當啊。
劉雲強就笑了笑,說道︰「我認為啊,楊市長的許多意見還是正確的,不過許多問題還是要區分來看,對于那種不上規模、不正規,排污卻嚴重的小廠,該關的就一定要關,絕不心慈手軟。可對于太陽紙業這種具有很高知名度,排污達標的企業,那我們還是要大力支持的……」
大家也沒有說什麼,人人都知道,太陽紙業以其說是張立江拉來的,倒不如說是劉雲強一手促成的。听說劉雲強和太陽紙業的葛總關系很鐵,自然是要力挺太陽紙業了。不過能在常委會上這樣有針對性地說,市長權威的弱勢可見一斑。
楊衛國還是繼續保持沉默,不過心里卻是有些著急了。林辰暮昨天晚上就去了太陽紙業,可怎麼到現在也沒有回來?電話也打不通,不會是出什麼意外了吧?
「另外……」劉雲強頗有些深意地看了楊衛國一眼,話鋒一轉,又義憤填膺地說道︰「昨天一部分養殖戶因為誤以為太陽紙業污染了鳳凰湖,便非法聚集,恣意圍攻太陽紙業,對企業的正常生產帶來了巨大的影響。另外,暴力抗法,打傷警員,破壞警車,這種行為是嚴重的犯罪。所幸楊市長昨天處理及時,這才並未造成更大的損失。但我認為,楊市長在對事情的處理上還不不夠徹底。這種行為雖然其情可憫,卻法理不容。我認為應該要進行嚴懲,要不然長此以往,我們政府的公信力如何維護?執法機關的威嚴如何維護?以後還有誰還敢來我們東屏投資辦廠?」
會議室靜寂了好一會兒,誰也想不到劉雲強會突然發表這麼一通言論。
楊衛國一听這話的味道可不大對頭了,不是說如何解決鳳凰湖污染的事情嗎?怎麼突然就扯到了追究養殖戶責任上面來了。他剛想說什麼,卻听市政法委書記楚建國也開口說道︰「我同意劉市長的意見。養殖戶們遭受損失的心理我能夠理解,但暴力抗法,甚至毆打、扣押警員,毀損警車,這樣都不進行處理的話,法律就失去原本的意義了,對那些堅守崗位的警員來說也不公平。」
眾人頓時交頭接耳起來。這種事情如果真要處理起來,恐怕引起的動蕩會不小。
市委宣傳部部長計秋偉皺了皺眉頭,也說道︰「這方面所有的報道都暫時封鎖了。不過我擔心還是會有某些人會將情況捅到省里去。上次濟河公路大橋一事已經搞得我們很被動了,這次要再出點什麼敏感的問題來,恐怕……」
劉雲強的笑容頓時僵住,向計秋偉看去,卻見計秋偉眼皮已經垂下,低著頭,看不出他在琢磨什麼。
其他人也有些訝異地看著計秋偉,宣傳部向來是緊跟呂書記腳步的,可這次呂書記都還沒有表態,計秋偉怎麼就蹦出來啦,而且還和劉雲強唱反調?難道劉雲強的主意,並沒有和呂書記事先溝通過?所有人又將目光轉回到了呂慶東的臉上。
只見呂慶東思忖了片刻,又問楊衛國︰「楊市長,你的看法呢?」
楊衛國卻是沉著臉說道︰「事情還沒查清楚,但我有理由相信,太陽紙業在這次污染事件中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我建議,由相關部門牽頭,組織技術人員對太陽紙業進行全面的檢查。」
常委們一片嘩然,都看著楊衛國。他們當然明白楊衛國的意思,如果太陽紙業真有問題,那麼養殖戶們圍攻太陽紙業也就情有可原了,充其量是不夠冷靜的表現。不過這同時也把他自己逼上了絕路,一旦查實太陽紙業沒有任何問題的話,他這個新任市長的威信,恐怕就被破壞殆盡。
呂慶東凝視了楊衛國一會兒,大概是不知道楊衛國哪來的信心,不過見楊衛國面色依舊那樣平淡,呂慶東便微微點頭︰「就依楊市長的意見辦,但如果查不出問題來,就按照劉市長的意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