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握著我的手緊了緊,如墨的眼眸中有著前所未有的沉靜,緩慢而沉穩地道︰「三世因果經里曾說到︰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後世果,今生作者是!誰是誰非,是對是錯,命中早有定數,你應該早日想好才是!」
雲貴妃空洞的眼神看著頭頂的梧桐樹,嘴里喃喃念著,「天理昭彰,報應不爽,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呵呵,這就是報應麼?」
「母妃,凌兒要與您一力承擔!凌兒答應過母妃,要一直陪在母妃身邊的。」六皇子伏在雲貴妃的膝上,堅定地說著。
「凌兒,」雲貴妃低下頭,愛憐地撫模著六皇子的俊顏,「母妃對不起你,本想給你拿到世上最尊貴的東西,卻沒想到落得如此下場,母妃不能再連累凌兒啦!」
六皇子悶聲著道︰「母妃,您不要這麼說,凌兒不後悔!凌兒有母妃很幸福!」
「呵呵!」雲貴妃淡淡笑著,此時的她臉上泛起一種母親特有的慈愛,「凌兒,幫母妃一個忙好嗎?」
六皇子抬起頭,眼神清澈而純淨,「母妃,您說!」
雲貴妃指著不遠處先前因她發瘋而掉落在地上的金步搖,「那是母妃最喜愛的步搖,凌兒能幫母妃撿回來嗎?」
「好!」六皇子點頭應著,在雲貴妃溫柔的笑意下,起身向那金步搖的地方行去。
雲貴妃看著六皇子的背影,淚水又漸漸彌漫出來,卻又是笑著看向他,緩緩地伸出手,拔下頭上僅剩的一枝金釵,滿頭青絲像瀑布一樣滑落,披散開來。
她要做什麼?我急忙上前,腳才踏出一步,手就緊緊地被三皇子攥住,我回頭,三皇子妖媚的臉上有著沉重的凝結,向我搖了搖頭。剎那間,我驀然明白,不由緊緊捂住自己差點驚呼出聲的嘴,眼淚瞬間滾落。
六皇子絲毫沒有查覺身後發生的事情,彎腰拾起那支金燦燦的步搖,淡淡一笑,撫去上面沾著的污泥。
于此同時,雲貴妃也把長長的金釵深深地刺進了自己的胸口,悶哼一聲,身子緩緩軟落。
「母妃——」六皇子微笑著回頭看向雲貴妃,笑容一下子凝結在了臉上,手中的步搖又重新掉落在地,「母妃——」聲嘶力竭,飛速上前接住雲貴妃下滑的身子,淚如泉滴,「母妃,你為何如此,母妃,為何要拋下凌兒一人,為什麼——」
我用力捂住自己的嗚咽,眼淚一直「簌簌」而落,三皇子伸過手來把我攬進懷里,淡淡地嘆息一聲道︰「只能如此!」
是的,這也許就是雲貴妃最好的結局了,死前還有六皇子陪在身邊,因為三皇子的一句話,她選擇了一力承擔,她要保護自己的孩子,她要盡到做母親的最後一份責任。
「凌、凌兒——」雲貴妃吃力地喚著自己的兒子,胸前一陣顫抖,吐出一大口鮮血來,那刺目的鮮紅,像極了一朵血色薔薇,層層疊疊。
「凌——凌兒,不——不要——難——難過,這——這是——母——母妃——必然的——的——結——結果,凌兒——一定——一定——要——好——好——活——活下去」
六皇子用力握住雲貴妃滿是鮮血的手,「母妃,母妃——」泣不成聲,撕心裂肺。滿樹的梧桐葉兒,也像是感受到了六皇子的悲痛,片片葉兒緩緩地漫天飄落,就像漸漸消逝的生命一樣,悲壯而蒼涼。
「清——清嵐——」雲貴妃又低聲喚著三皇子,三皇子上前兩步,沉靜地看著她,「請說——」
「對——不——起——」雖是一聲遲來的歉意,但也使三皇子剛毅的身軀微微顫動了一下,垂在兩側的雙手又用力握了握,才沉聲道︰「我會處理好一切,你安心去吧!」
雲貴妃終于扯出一抹淡淡的笑,看著頭頂的飄動的落葉,「清夙,你做到的,我也做到了,所以,我並沒有輸給你,沒有、沒有,沒有——」聲音越來越小,直至最後,再無聲息。
「母妃——」梧桐樹下傳來六皇子一陣撕心裂肺的呼喊,悲鳴繞空,久久都未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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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榮寵後宮、風華絕代的雲卿就這樣死了,她承擔了所有的罪責,只為換回六皇子一條生路。與她同謀的大將軍雲易海、禁衛軍統領陳志被擒,押在天牢,等新君即位後再行處置。
六皇子郁凌因生性純良,逼宮事件發生時,因他被雲貴妃軟禁在宮,屬毫不知情,再加上也有不少大臣保釋六皇子,所以六皇子最終只被除去皇籍,貶為庶民,流放靈洲偏遠之地。這也算是皆大歡喜了,六皇子最終月兌去了身為皇子的禁錮,從此他就只是單純的郁凌。變成了一個平凡的百姓,這樣也好,以後的日子,閑雲野鶴,浪跡天涯,自由自在,天地任游。
聖宗帝的發喪是定在宮變的半個月之後,三皇子從第二天後就一直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要準備大行皇帝的喪葬,又要準備登基大典,還有要對皇宮進行新的換防,也實在是夠他忙的了。
老實說,三皇子很忙,我也很忙,因為自從宮變後,我就一直找不到李鐵和蘭兒,一天下來,我已經跑了雲澤殿不下二十次了,莫言言跟在我後面不停地抱怨,她的腳已經把雲澤殿的門檻都踩爛了。
我對她的怨聲充耳不聞,找不到蘭兒,我的心始終放不下來,而三皇子又實在太忙了,我又不好直接跑去問他,李鐵究竟跑哪里去了。我曾經把蘭兒的安危托付給他,現在蘭兒打不到,為什麼連李鐵也跟著失蹤了。
我整天都是心急火燎、坐立不安。剛從雲澤殿回到清寧宮,我又在清寧宮的大殿內來回走著,思索著蘭兒與李鐵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又想起了再見到雲貴妃時她的瘋狂,她那時已經是神志不清了,把我當成了靜妃,又把六皇子看成了三殿下。難道,我心重重一驚,雲貴妃發現自己的令牌被偷,而我又被救了出來,知道是蘭兒所為,所以就,所以——
心里不由升起一陣陣寒意,我咬著冰涼顫抖的指尖,不敢再往下想下去。這時,莫言言從外面奔了進來,神色凝重,欲言雙止。我看著她的樣子,不解地道︰「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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