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宮女——清涼如意 第四十三章 東合遺夢(三)

作者 ︰ 藍夜無痕

又听得太後繼續說著,「他回來的時候曾對哀家說起過,哀家自從失去你娘的消息後,一直都沒有停止過尋找,听得李相所說,當即就派人前去大聖打探你的消息了。想不到,你娘竟然早早過世了,而你,卻陰差陽錯,入了大聖的皇宮。意兒,一定受了很多苦吧——」太後輕柔地摩挲著我的臉頰,眼中充滿了慈愛、憐惜。

耳中驀得听到大聖皇宮,我心里又是一陣揪心地痛。而此時又被確認是我最後的親人親切地撫模著,那隱忍地淚水又要決堤而出了,我深呼吸一口,逼回那就要掉下來的淚水,搖頭強硬地一笑,「不苦,很值——」

但又想到那個再也不能相見的身影,想到那再也不能觸及的溫柔,還有那刻骨的思念,強忍的淚水,如潮水般涌出。情不自禁地伏在太後枯瘦的手臂上,和著心中的哽咽,眼淚如小河般無聲地流淌。

「意兒,想哭就哭吧,不要忍著,這里是你真正的家啊!哭出來吧,不要讓自己那麼辛苦。」太後慈藹的聲音從我頭頂溫柔地傳來,輕柔地撫模著我的發絲。那久違的呵護,血濃于水的親情,讓我強忍的情緒終于失控,一時間,太後的寢宮內充滿了我撕心裂肺的悲鳴,久久未絕。

太後原本虛弱的身子,在說過這麼多話,又情緒大起大伏之後,體力似已接近極限。明婭侍候著她喝過藥,臨睡前,還拉著我的手說,「還有很多話想與意兒說,只是無奈人老了,身子乏得緊,力不從心了。」

我笑著輕聲說道︰「意兒哪兒也不會走,就住在十三的王府里,只要太後想見我,我便隨時進來陪太後。」

太後這才安心地笑笑,沉沉地睡去。明婭細心地為太後掖好被子,又放下賬幔,吩咐宮娥們好生看守著,這才親自送我出宮。

照舊是乘坐錦轎出宮,到得宮門,十三已經等候在那里多時了。我下轎,向明婭道了聲謝謝,這才轉上馬車。

十三見我紅腫的雙眼,有些似笑非笑地道︰「怎麼?你哭過了?是太過激動,還是太過興奮了?」

我撇過頭,沒好氣地道︰「不用你管!」

「哎哎,」十三又開始嚷嚷,「怎麼說本王也還是你的長輩,客氣點嘛!」

我睥視著他,他還好意思說是我的長輩,那昨天還當著我的面,說出那麼有悖道德倫理的話,光想想都替他羞得慌。「你早就知道了,為什麼不說?你說的那個老太婆就是太後,你為什麼要多此一舉把我從太後手中擄去,還塞在你王府白吃白住這麼久?」

「嘿嘿,這個嘛——」十三干笑兩聲,然後無不得意地說道,「當然是為你好了,如本王不擄了你去,只怕你還沒走進皇宮的大門,人就已經沒了。那老太婆想再見到你,怕是比登天還難啦!」

我從沒想到過這一層,不禁愣了愣,「有、有人想殺我?」

「非也,非也,」十三嘴邊勾起一抹譏笑,「只是不想見得那老太婆好而已!」

我斜睨著他,狐疑地道︰「那你為什麼要救我,難道真是因為我是長公主的女兒,與你有血親關系?」

十三不可置否地聳聳肩,「你怎麼想都可以。」

「你與太後真如外界傳聞那樣水火不容嗎?」我撇撇嘴,又問著,這才是最關鍵的吧!

十三淡淡撇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有些事情是很難解釋的!」

「那你不用解釋了,我並不是非想知道不可!就當我隨口問了,不用在意!」我也學著他聳聳肩,愛說不說,反正我也不是很感興趣。

「十三」

「叫舅舅!」

「十三」

「舅舅!」

我拍拍他的頭,「乖乖,我不是你舅舅,不用叫得這麼親熱!」

「……」

「十三」

「……」

「……」

自從見到太後之後,隔幾天太後就會派人送信來想我入宮,進宮自然還是由十三送去。因為他的身份,安全嘛!至于我的身份,還沒有公開明朗,太後也有自己的顧慮,亦是為我安全考慮,在沒有萬分把握之前,她不會分開我的身份。她也怕我在皇宮內不安全,任由得我一直住在十三的王府里。而且我也不喜歡扯上什麼皇親貴冑的身份,想見就進宮去見上一面,無事的日子就照舊在十三的王府里混吃混喝。

其實日子過得還是很不錯的,而且在經過那次與十三面對面的商議之後,他後院的那些鶯鶯燕燕果真沒有再來煩我了,除了那個若雲與麗水。她們根本就像沒事發生過任何事情一樣,天天往我錦園里跑。臉皮厚得可媲美城牆。而且天天跟我講香榭里哪個女人最狐媚,哪個女人最犯賤,哪個女人今天又被她們整了。趕也趕不走,听得我耳朵快起老繭了。我那可憐的耳朵咧!

太後最近的精神不錯,太醫說太後的病情已經有慢慢好轉的跡象,這也讓我欣慰不少,雖然跟她相處時間不長,但畢竟是血濃于水的親情,自是對她有著特殊的情感,不管她以前如何對待過娘親,真誠希望她能早日好轉的心是始終如一的。

日子就這樣不緊不慢地過著,雖然過得安寧,但心里的那空洞卻越來越大了,我不敢再觸及,我怕自己會崩潰。每思念一次,那清冷聲音,深幽的眼眸,還有那幾近妖媚的面容,我的心就會越來越痛,呼吸也會跟著困難,就如再想下去,就會馬上窒息般。所以,我也不再反感若雲與麗水的到來,听她們在一起嘰嘰喳喳,吵吵鬧鬧。哪怕就只是在一旁看著,我的心里也會好受些,不至于讓自己被那至極的疼痛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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