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時候的冬天,台風把外婆的家給吹倒了,房子轟隆隆倒地了,連著的房子都都倒了一大片,外面的狂風還在肆虐著,微安急忙跑到外面的小土地上發現那顆胭脂草也被倒下的樹木給壓在了底下,植物的根被掀了起來,露出里面一個紅色的塑料袋,是一封信。大文學她握著信件低著頭,久久不說話。她知道這肯定是南木放在這里的,可是卻沒有勇氣打開。
不久村子里出現了一個記者,她笑著朝微安伸出了一只手,她說你跟我走吧。微安沒有推遲,跟著她就離開了。走的時候她沒有一件行李,她只有一雙破舊的布鞋,那是外婆送給她的生日禮物,還有身上穿的一條裙子,那是南木媽媽送給她的。
車子開始行駛的時候,她回頭深深望了一下自己生長了十三年的地方。記者阿姨在她耳邊說,孩子,和你的故鄉告別吧。微安低下頭,沒有說話,故鄉是什麼呢,沒有外婆的故鄉麼,那麼我寧願不要。
微安每天一定會做的就是在六點以前起床,做早飯,打掃衛生,沒有人要求她,只是她知道她現在是寄人籬下。大文學記者阿姨說,你可以叫我媽媽。微安只是沉默著用眼神看著她,不知道如何開口發出這個音節,掙扎了很久,在阿姨溫柔地注視下還是發出了阿姨。
看著她微微失望的眼神,微安不安地低下頭,用幾乎難以听到的聲音說道,我從來都沒有媽媽。一個溫暖的懷抱環住了她。
那個聲音在她耳邊說,孩子,以後,我們一起生活了。心口突然慢了一個節拍,還是溫和地點了一下頭。
記者阿姨的家不大,一個簡易的廚房,臥室和客廳是連在一起的,只有三十多平方米,房屋在六樓,陽台上擺放著一盆仙人掌。她每天都是在家里等待了阿姨回來,記者似乎是一個很忙碌的工作,經常天要亮了才回來,鑰匙松動門房的聲音,微安都可以听見,悄悄爬起來,給倒頭躺在沙發上的阿姨蓋上一層被子,並可以開始準備早餐了。她時常可以預料到早飯煮好後差不多十分鐘,記者的電話就會響起來,听見她習慣性地大聲抱怨後,匆忙地跑進廁所擺弄一下儀態,又趕緊出門了,微安這時候就會默不作聲地把拉拉她的衣服,讓她吃了早餐再出去。大文學
第一次阿姨的驚訝完全倒影在微安的眼楮里,那是有些激動和驚奇地神情,她伸出大大的手臂,擁抱住微安,在她耳邊說道,終于我不孤單了,謝謝你。
臨走的時候,還在微安的額頭前重重印了一個吻。她說,以前我都是害怕天黑的,可是現在我好喜歡哦,因為家里有個人在等我。
微安總是笑了笑。這個阿姨此刻就像一個孩子。
因為是初三下學期,從農村轉到城市學校的手續很繁雜,阿姨說還要再過幾天,然後一拖就是兩個星期,可是微安不急,每天就在房間里面溫習課本,打掃衛生。
一天清晨倒垃圾的時候,她發現了一個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女孩子,好像用力啜泣著。
你怎麼了,她彎下腰問她。
女孩沒有說話,衣服都是濕透了的,半截衣袖里露出了一條紅色的傷疤,有點觸目驚心,青紅色的淤青就好像已經成了她皮膚的顏色。
衣服看著挺光鮮的,她腳上卻穿著不適合的拖鞋,從領口隱約還可以看見她背上的傷口,她一把拉起地上那女孩的手,來,跟我走。
女孩沒有說話,一路低著頭,很溫順地跟著微安。
急忙打開房門以後,跑進廁所里頭,擰開熱水器,就把她推了進去,給她換了一身衣服,讓她洗了澡,洗完澡後的她從狼狽變成了清秀的樣子,眉毛很警惕地凝在了一起,微安沒有說什麼,只是笑了一下,拉著她坐在椅子上,用大大的毛巾擦干淨她頭上的水,女孩還是一言不發,微安又從櫃子里找到了紅藥水和棉簽,小心翼翼地用紅藥水給她擦拭了傷口。
為什麼對我好。女孩冷不丁地說了一句話,眼里都是戒備的神情。
因為你需要。微安輕聲卻堅定地說,心里覺得很心疼。微安想起那個狼狽的午後,那個女人也是向她伸出手臂,說,來,我帶你走。
那是一個很幸福的咒語。可以逃離,逃離貧窮,逃離孤單,逃離恐懼。
那個阿姨說,微安,我對你的好,從來都不想要得到回報,我只是孤單而已,如果你想回報什麼,那麼你也試著去愛需要愛的人吧。
微安嘴角也微微揚起來。近朱者赤,溫暖也是會傳染人的吧。那個女孩沒有再說話了,只是安靜地坐了一會,然後起身就走了。甚至沒有留下她的名字,微安搖搖頭,心里想著也許這樣也很好吧,畢竟每個人都不希望被記得自己狼狽的樣子。
心里想著,趕緊整理了一下桌子,今天早上阿姨出門的時候,一臉喜慶,說今天可以提前下崗,她還得弄好晚飯等著她回來吃飯,其實所謂提前下崗也只是按時放學了的,腦子里浮現阿姨快樂的神情,心情也跟著愉快起來了,窗外不知道什麼時候又下起雨來了,那個女孩子還好麼?她發愣了一下,轉身進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