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納悶怎麼會有人不知道IK是個名牌,我全身都穿滿了正品,男生女生們眼光里都透著羨慕,而她只是冷冷地嫌棄說,你除了白色衣服就沒有其他顏色了麼?
最奇怪的是當我牽著紅色的山地車在她面前出現的時候,她甚至多一眼關注也沒有,在我炫耀車子用五張人民幣買來的時候,她直接拿出書包里面的一個小刀,對著輪胎劃了一下,頓時車子就癟了,我簡直覺得她就不是地球上的生物了,她還是一眼淡然開口說,是吧,白貓黑貓都是貓,沒有什麼差別呀。大文學
暴跳如雷也使不出那個力了。不知道為啥想起這個人,心里會覺得那麼一點開心。
街上的人不多,還是清晨,許多店面都還沒有開,街上挺安靜的,幾個早餐的攤位上,一些人小聲地說笑著話。情感里除了愜意更多了些落寞。
半盞時光。牌子是黑色的,字是鮮紅色的,格外突兀。紅色的字的液體似乎太多了,以至于有些流了下來,像鮮血一樣,有些猙獰。從外面努力張望,也看不清楚里面的樣子,心里很好奇究竟是怎樣的店。
原來是是一家音像店。屋子里的燈光有些黯淡,橘子色的孔明燈。
推開門,有一道冷風吹了過來,身子隨之打了個顫動,是空調正對著大門,奇怪的擺設。如果不是看見里面有人,一定會覺得是鬼屋,效果太逼真了,而且大清早,開著強度的空調也顯得格外不正常些。大文學
整個屋子不大,可是三面牆上都有嵌入牆里去的架子,滿滿的光盤,中間是兩個藤椅和一個泡茶桌,格調有些復古味,貌似一點也不搭調。
分類竟然很仔細。麻雀雖小五髒俱全。老板一句話也不說,低頭看他的片子,名字叫寂靜嶺。應該是恐怖片。
他清冷而干瘦,眼楮很大,襯得臉格外地蕭條。屏幕上的光打照在臉上,顯得格外猙獰,像恐怖片里的某個主角。
可是架子上的東西都是珍品,打口碟。老實說,一家這樣小的店可以有這麼多的珍藏碟片實在很不容易,這麼一想老板也開始顯得順眼和舒服了,格外了不起起來。
哇。滿滿的岩井俊二作品集,連最初的式日也有。小小的叫喚了起來,幾乎跑遍了所有的音像店也很難找到他的作品,而這里居然有全部,很齊全的一整套,不得不覺得這個老板很厲害,無形中又盯了好一會那個老板。
老板突然抬頭笑了。
我也很喜歡他的作品的。
我回了個笑。默默地看起來,大豐收的心情滿滿地撲了上來。
藍龍,藍龍,看不了啊,怎麼看不了啊,我正看到刺激的地方。門口突然跑進一個人,大聲叫喚。
我扭頭看了,呃,杜微安。大文學
。我腦子里突然有抽筋的跡象,不可思議地多看了她幾眼,剛想洗刷她樣子挺單純的,呀,現在的孩子,呃。
老板頓了一下,然後若有所得地哈哈大笑起來。微安,我什麼時候拿給你看了,你去哪拿的快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啊。不是不是不是。那個那個那個。女孩急得就要哭了,一張臉紅撲撲地,活像小學課本里教的紅隻果的造型。我是一個看客,杜微安這個形象讓我覺得格外意外,因為她平日里就是一座大冰窖,一整個低氣壓。
呵呵。我知道啦,是不是要說的是片子的A面看不了。來,我給你換一個。老板站了起來,臉上竟溜過一絲調皮,像個小孩子詭計得逞。
那女孩這才舒了口氣,又突然意識到什麼,凶巴巴地往老板肩上打了幾下。一副小夜叉的樣子。那天那個黃頭發男生大聲地叫喊她這個外號的時候,自己心里竟然有種復雜的滋味,可是此刻又覺得特別應景。
真逗。我忍不住笑了起來,杜微安竟然是一個莽撞的女孩。
呃,你竟然逃課。突然走到我身邊,口氣霸道十足,笑什麼啊,有那麼好笑麼。
我我,是我,想笑就笑,沒有那個法律規定笑就是犯法了。皺起眉頭,很想逗她,于是就回答了。
干嘛逃課,先回答我。微安不依不饒。
恩,你為什麼不去上課?我也回了她一句,她笑了一下。老板拿給她片子。她故意走到我身邊晃了晃。哈哈,你也看他的片啊,很棒吧,是不是沒看到他的四月物語啊,就在我手上,啦啦啦。一副得意的樣子。唱著歌,然後離開店,頭還晃動晃動的。
杜微安,你怎麼女性化了。剛想說話,卻看見老板臉上有暖暖的短暫笑意,杜微安直接走了出去,在玻璃門後面做了一個等待的手勢。
好不容易淘到好東西,我猶豫很久,終于決定拿了花和愛麗絲,和,煙花。
付錢的時候,老板說,如果那天你不要了,請不要扔掉,把它們給還回來,對了,留下你的名字和電話。口氣很有命令和強制的味道。
哦。也是個奇怪的老板。
對了。突然老板抬頭說,有些東西,一定要用心守護。
恩。知道。
付了錢,簽了名字,然後離開。這個過程,老板頭也沒抬,甚至連給錢的時候看也沒看,伸過來一只手一接就放進抽屜里。
走出去的時候,嘴角上揚起來,心情很好。杜微安果然在街角等我。
因為我被保送了。杜微安恢復了風輕雲淡的樣子。
我知道了。我覺得有一絲苦澀,這樣就沒有人給我補習功課了。
你在乎麼?
什麼,功課?
恩,微安停頓了一下,微微點頭。
老實說,我不在乎,可是你為什麼在乎?
哈,因為你是我朋友。杜微安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看著我的眼楮,我幾乎都要忘記怎麼說話了。
我是個混混。我說得很沮喪。我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沒有人在乎我的,除了我媽媽,可是她在乎的說到底就是她的下半輩子怎麼辦,所以吐出來的話都是說你以後要怎麼怎麼地,不然我的生活怎麼怎麼地苦,要讀書要認真呀,這樣說著還是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去打撲克、打麻將,然後三更半夜才回來。鄰居都議論著她,可是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家里似乎有花不完的錢,每天看著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媽,心里也明白她只是因為寂寞吧,她愛的那個男人始終不能給她一個名分,可是有了名分又如何呢,她終究還是一個別人的玩物。我只是冷冷看著她墮落。
而杜微安只是輕輕地問了一句,可是,那又怎麼樣?一雙清澈無害的眼楮里,沒有折射出半點冰冷,就好像藍天底下流淌著的那一抹藍色。我突然覺得格外安心。我給自己找到了答案,為什麼那個時候那麼想接近她,因為在她眼里,我就是我而已,沒有什麼包袱。她遞給我的第一個眼神就證明了她是不一樣的,那樣稀里糊涂地就上了我的車,甚至沒有問清楚我是什麼人,只是匆忙地信任我。
這就是杜微安。遇見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