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有亮,我系好佩刀,跨上雪驥,馬至寺門前,妙善突然出現,他一把拉住我的馬韁,道︰「將軍往哪里去?」
「尚書省。」我道。
「將軍不能去,老衲算得將軍此行凶險。」妙善急道。
我心想不用你算,我也知道今日尚書省之行必是有去無回,唉,妙善啊妙善,你個檻外人,怎麼也管起紅塵俗事來,看來你還未做到六根清靜啊。
我微笑道︰「佛祖有雲‘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今日子高終于可以去那白蓮遍地的寧靜之處,子高心中無比快活,大師還請放手,好讓子高得以往生極樂。」
妙善愣了一會,終于放開馬韁,他躬身雙手合十道︰「老衲會為將軍祈福的,祝將軍一路順利。」
我點點頭,揮鞭打馬,直奔尚書省而去,平旦時分,我已至尚書省前,這時天才蒙蒙亮,守門的衛兵看到我,有點吃驚,訥訥問︰「將軍大人,現在才是寅時,您來得有些早。」
早嗎?為了這一天,我已經等得不耐煩了,陳頊,你快出來砍我的頭吧!
我把馬交給我的侍衛長,最後拍了拍雪驥的嘴巴,對侍衛長說︰「這馬,以後就歸你了,好好待它啊!」侍衛長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我轉身大步跨入尚書省的大門。
來得是有些早,尚書省議事殿里還空空如野,陳頊的伏兵還沒安排吧,我心中暗笑,踱步在大殿中,看到殿正中掛的那幅字,是男人生前寫的「君仁臣忠」
我伸出手指撫模那字跡,多麼熟悉的字跡啊,就好像我男人還活著一般,身後傳來沉重的甲冑相撞和紛繁的腳步聲,抓捕我的伏兵終于來了!
我一轉身,剛才還空蕩蕩的大殿,此時滿滿地站著全副武裝的士兵,為首帶隊的是新湘州刺史吳明徹和新給事黃門侍郎毛喜。
「韓子高,前上虞縣令陸昉和你的軍主告你與到仲舉父子通謀,意圖反叛國家,人證物證俱在,你快快束手就擒,相王或許可以輕判你。」毛喜對我高喊。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淡淡道︰「不就是要殺我,弄那麼些花樣,你們就不覺得累嗎?」
我拿起書案上的毛筆,仿著男人的筆跡,在那幅字里加了兩個‘不’字,結果那幅字成了「君不仁,臣不忠」。
然後我扔掉毛筆,看著自己滑稽的杰作,忍不住吃吃笑起來,繼而仰面大笑不止,有見過一個男人笑得花枝亂顫嗎,讓毛喜、吳明徹你們開開眼,果然他們看得眼神都發呆了。
「大膽韓子高,竟敢亂改先帝之物,還居然寫成……,這也將成為你謀逆的罪證,還愣著干什麼,都給我上去抓住他啊!」毛喜大叫著,和吳明徹帶領士兵們一擁而上。
我根本就沒打算反抗,所以他們很輕易地就制住我,我被繩捆索綁後,仍舊笑個不停,一邊笑,我一邊對吳明徹說︰「吳將軍,您將是新朝的開國公。」吳明徹臉色頓時鐵青。
轉臉我又對毛喜笑說︰「毛大人,您將是新朝的開國侯。」毛喜臉色煞白,惱羞成怒地抬手狠抽了我一嘴巴,憤然道「逆賊,死到臨頭還敢誣蔑朝廷大臣。」
我感到有溫熱的東西順著唇角滴落,然後我看到了士兵們身後的陳頊。他臉上的神情很復雜,呵呵,這人不是說,再不要見到我嗎,還來見我做什麼?
我突然沖著安成王大吼︰「陳頊,你個竊國賊,你違了誓,必會遭報應、報應!」
「把韓子高執送廷尉府!」陳頊不耐煩地揮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