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認真地看著那張地圖,問道:「二哥會不會以為我們要乖乖地回朝,不會對他有所防備?」
「我們撤回來的速度很快,外人看來,的確像是奉旨而行。」
「如果我們能夠打得二哥一個措手不及的話……」
鸞鏡放下手中的筆,「你在想什麼?」
她轉著眼珠笑答,「我覺得,我們應該從二哥防守最嚴密的城門進去。」
他稍一思忖,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你是想從他的精銳部隊下手?這方法並非不可行,只是得冒一定的風險。」
「我們無論從哪個城門攻進去,都是要風險的,不是嗎?」她沉吟道,「既然要冒險,不如冒一個最大的,得到的結果說不定也是最好的。
鸞鏡一笑,「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好吧,我同意,不過計劃實施的時候,你我要分開帶兵。」
「為什麼?」
「指揮官不能聚在一起,萬一一個被捕,還有另一個可以前來營救。」
九歌又轉起眼珠子,「二哥知道你到我這里來了嗎?」
「我沒有和他說,但是我這麼多天沒有去兵宮,他找我也找不到,應該猜想得到我會在你的身旁。你又想怎麼樣?」
「我想……誘二哥出來。」
「不行。」
他斬釘截鐵的否定讓她不服地追問:「為什麼不行?」
「因為危險。」
「你去敵營談判不是也很危險?」
「這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
「你和我,不一樣。」
九歌倏然躍起,「好啊,你看不起我?」
鸞鏡嘆氣,「九歌,這不是你意氣用事的時候,二皇子若是和你見了面,反囚住了你,我們的所有努力都成了白費。」
「不是還有你?」
「我?我又不是皇位繼承人。」
「若我要傳位于你呢?」
鸞鏡燮起眉心,「又胡說。」
九歌忽然撲進他的懷里,像牛皮糖一樣在他身前碾來滾去,「你老是把我當孩子,可是我說的每句話都是當真的。」
「九歌,皇位繼承是大事,不是你隨意一句話就可以變更。我的職責是保護你登上王位,不是篡權奪位。」
「我就讓你篡了,又怎樣?」
他听著她如此任性的話,聲音一冷,「那我只好離開。」
九歌呆住,她沒想到她的想法會讓鸞鏡如此嫌惡。「你就這麼不想當皇帝?」
「因為……這個皇位不屬于我。」他習慣性地撥著她的頭發,蓋住她有些受傷的眼神,然後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
她卻不滿足于他這安撫的一吻,牙齒立刻咬住他的唇辦,主動伸出舌尖挑開他的唇齒,讓他的呼吸驟然節奏變亂。
「小東西……」他喘著氣笑道:「越來越沒有個公主樣。從哪里學得這麼輕浮?」
她也喘看氣頻頻而笑,「為了拴住你的心啊,萬一哪天有個更輕浮的姑娘勾走你的心,我可怎麼辦?」
「要比你輕浮,可還需要點功力。」
鸞鏡的話像是挑逗,惹得她皺起眉,伸手扯掉他的腰帶,吻上他的脖頸。
他驚詫她的主動,連連倒抽冷氣,「不對,你、你這是有人教過,是誰……」
九歌抬起小臉,看著他有些僵硬的表情,得意地嘻嘻一笑,「我買了幾本蘇全子的大作,認真的參考了一下。」
「蘇全子?」他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那人是鳳朝有名的畫手,專為有窺私欲癖好的皇室貴族而畫,他的作品一幅就價值不菲,這丫頭居然斤資買了好幾本?就為了學習里面的技巧?
「你這份心思,用到參研國事上肯定會大有進益。」鸞鏡感嘆道。
「你若是肯好好教,就會知道我是一個可造之才。」九歌溫潤如王的身子綿柳似的貼在他的胸前,眼波柔得幾乎可以滴出水來,「接下來的事情還要我主動嗎?」
他再嘆一聲,「你有本事點火,卻沒本事滅火嗎?」但還是反身將她壓下。
「眼前局勢這樣緊張,你我還有心情在這里兒女情長。」他苦笑著一手支腮,俯視著她。「九歌公主,我希望你不是真的把我當成你的男寵了。」
「怎麼會呢?」她忽然變得有些羞怯,或許是這樣暖昧的姿勢已經達到她身為女人所能承受的撩撥底線,抑或剛才她的主動和大膽本就有過度表演的成分,所以當他用灼灼逼人的目光盯著她的時候,她的眼神便開始閃爍了。「鏡,我只是覺得……和你在一起,我才有足夠的信心和勇氣。」
她的柔聲低語讓他心頭一震,說不出那感覺是欣慰、辛酸,還是心痛?
于是這一夜他給予她最溫柔的思緒,讓她沉浸在他的溫暖中,忘記了所有的焦慮擔憂,只記得全心全意地成為他的女人。
清晨,鳳朝皇城門前,一隊人馬從遠處疾馳而來,一馬當先的是名女子,臨到城門前,大聲疾呼,「開門」
守城的士兵不認得她,問道:「你是誰?進城做什麼?」
女子身邊的一名士兵喝斤,「瞎了眼的混帳東西!這是九歌公王,外出狩獵回來,現在要回城,還不開門?」
守城士兵听呆了,又不敢私自作主,于是急匆勿去跟隊長報告。
隊長也作不了主,便再上報最高將領王將軍。
王將軍听到這消息大吃一驚。他從來沒听過九歌公主出城的消息,她不是都在自己的公主府養病嗎?怎麼會突然跑到城外打獵去?
急急地上了城頭,向下一看,果然是九歌公主,正在城門外不耐煩地用馬鞭抽打路邊的雜草。
「怎麼還不開門?」九歌仰起頭,一眼看到正在探頭向下看的王將軍,大聲又說:「本公主現在是皇太女了,你們不知道嗎?居然敢這樣輕慢我l小心我上報父皇,砍了你們的腦袋。」
王將軍低聲對身邊人吩咐,「趕快去告訴二皇子殿下這邊的情勢,我會拖住她。」
接著,他笑著對城下的九歌說:「公主殿下別生氣,目前城內出了點小狀況,正在戒嚴搜查,所以末將不敢給公主開城門,以免放走了欽命要犯。」
「混賬!」九歌杏眼圓睜,斤責道:「開個城門讓本公主進城的工夫,就會跑掉什麼要犯嗎?那你這滿城的守軍莫非都是吃干飯的?再不開門,你就是請本公主進城,本公主都不進去了!」
他知道眼下若是不留下她,任她離開,而二皇子那邊知道了這里的情況,就更要責備他了,當務之急,還是先把人留住再說。
他笑咪咪地親自打開城門,躬身迎接,「參見公主。」
九歌卻看都不看他一眼,逞自帶著十幾名侍衛,縱馬進了城門。
而就在距離城門不遠的地方,有一支近千人的部隊已秘密埋伏。
鸞鏡傳令下去,「只要看見城頭上的旗幟倒下,即刻攻入城中。」
城內,王將軍請九歌下馬休息,想拖住她回宮的步伐。
九歌假意同意,等到入內後,驀然抽出佩劍,架在王將軍的脖子上。
「公王?您這、這是在做什麼?」他毫無防備,被她擒了個正著。
「呵呵,將軍別害怕,本公主只是想和你開個玩笑而已,你若是乖乖听話,我保證你的腦袋還會安在您的脖子上。」
「公主,這、這個玩笑可不好笑。」王將軍冷汗頻冒。
「是不好笑,不過比起奪宮篡位,應該還是有趣些吧?」
九歌的話引得他臉色大變。
她又冷冷一哼,「我二哥許給你們什麼好處?讓你竟然變節,違背我父皇的旨意,你以為他真能做得了皇帝嗎?」
她對手下打了個手勢,其中一人迅速登上城頭,一刀砍斷立正城頭上、足有碗口粗的大旗桿。
城內的守軍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城外忽然喊殺之聲震天,緊接著,如潮水般涌至的大軍瞬間就逼到城門之前。
九歌走到眾人面前,大聲宣布,「我是九歌公主!陛下御旨親封的皇太女i誰若反抗,就視為謀逆大罪,誅滅九族」
所有的守軍見主帥被擒,九歌公主這番話又說得殺氣騰騰、冷氣森森,全都嚇得不敢亂動。
就這樣,鸞鏡帶著大軍,輕而易舉地攻陷了這座城門。
不過,接下來的事情並非一直這麼順利。
鳳星桐得到消息,知道九歌竟然帶著大隊人馬從城外攻入時,他先是吃驚,隨即就明白了。
「九歌果然就是那個金絹將軍!案皇心機還真是深啊,想讓九歌立下戰功,再回來登基,以為這樣就能堵住悠悠眾口了嗎?」
「殿下,現在怎麼辦?」副將們急問。
他冷冷道:「你們既然已經決定效忠我,就沒有第二條路可走。她不是喜歡當什麼金絹將軍嗎?那就讓她一直當下去好了,人人都知道九歌公主現在
在公主府養病,鬼才知道這個帶看大軍闖入皇城謀逆的什麼金絹將軍,到底是哪條路上的鬼?調集所有的守軍去圍攻,只要抓到那個金絹,就地格殺」
九歌帶兵一直向前突圍,越是逼近皇宮,遇到的阻礙就越大。
她環顧四周,大聲問道:「誰能進宮去給陛下和皇後送個信?」
若能里應外合就好辦了,對于現在的他們來說,最困難的事是不知道宮里的情況。
有士兵自告奮勇地沖過去,但是被亂箭射死。就在九歌心急如焚之時,只見遠處有一群人簇擁著一隊人馬向這邊奔來,人群中的那個人,赫然就是曾經被她稱為二哥,如今勢不兩立的敵人一一鳳星桐。
「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冒充我堂堂鳳朝公主?」
鳳星桐傲慢而冷酩的話讓九歌心頭頓時冰涼。她立刻明白了,在皇位的誘惑之下,二哥已經不準備要她這個妹妹了。
她也倔傲地回答,「二哥,看在妹子還叫你一聲『二哥』的份上,最好放棄你那個大逆不道的念頭吧!皇位是父皇賜予我的,我絕對會堅守住,不讓與他人」
他冷笑,「你這個黃毛丫頭,假扮公主已經是死罪了,還敢亂攀皇親,口出污言穢語?來啊!還不把她草下」
他帶來的人馬多過九歌的人,頃刻間就將他們合圍了。
九歌心中淒冷,嘆問:「二哥,你是一定要殺我了是嗎?就算背上兄妹閱牆的千古罵名,你也一定要當這個皇帝嗎?為什麼?」
鳳星桐一咬牙,喝道:「你們還听她繼續胡說八道什麼?把這個丫頭的嘴巴給我一箭封住。」
嗖一一頓時,利箭破空之聲響起,但翻身墜馬的人卻不是九歌,竟是鳳星桐!
巨變突起,兩軍一陣大亂,此時從九歌的身後有更多的人馬涌了上來,鸞鏡一手持弓,縱馬來到她身邊,一把將她拉抱到自己的馬背上。
九歌怔怔地低問:「是你殺了他?」
「戰場上,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鸞鏡一字一字清晰地敲擊著她的耳膜。「九歌,他已經不當你是妹妹了。」
垂下眼,她不去看倒在亂軍馬蹄之下的鳳星桐尸體,沉聲問:「戰況怎麼樣了?」
「兵宮已經被草下,叛軍現在群龍無首,他們撐不了多久的。」
「那麼,我們盡快人宮吧。我想看到父皇和母後。」
鸞鏡卻說:「再等一下,宮中情形現在最不清楚,到底你那幾個哥哥里還有誰參與了這次的謀反,我們也不知道,你不能貿然進去。還記得我的話嗎?你我兩人,不能一起涉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