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櫻之月(一)
落櫻之月,櫻花怒放,
天神顯其威儀,萬民附身戚戚從命,
違其意志者,宛如櫻花,鮮紅隕落!
這是1876年的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晴朗的天空,安逸的海風,如果不是那一聲聲機器發動時嘈雜的聲響,你一定會為這個美好的日子而感到高興!
在這片無人管制的太平洋海域中,此時這隊鋼鐵打造的不速的客人正興高采烈的為自己接下來的活動而歡呼雀躍著。這是日本在時隔300年,豐臣秀吉的太閣之世後的第一次重大的對外行動,對于現在這個正像是坐在火箭上一樣迅速發展的新政府而言,這一次的遠航意義重大!
就在不久之前的一次中日沖突中,新政府抓住了這個不講理的契機,從而明目張膽的開始了他們心中妄圖實現東亞共榮圈統治的野望。
而事情的起因是因為不久前,一艘日本的漁船(其實是浪人的海盜船)不小心遭遇海難後來到了台灣半島,貪欲旺盛的浪人們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美麗富饒的小島,于是一眾50多人的浪人隊開始對當地居民開始進行屠殺。可惜事情並非他們想象中的那麼順利,當地的高山族原住民以絕對的優勢將浪人隊殺得潰不成軍。而剩下的浪人在逃跑之後,遇到了愚蠢的滿清政府的友誼船,的虧滿清政府的寬宏大量護送他們回到「祖國」。
本來事情到此應該已經結束了的。但是狂妄自大的新政府在英美帝國勢力的挑唆和支持下,決定借此機會出兵台灣,以台灣半島為跳板進而對其他亞洲國家進行殖民統治!而這幾艘鐵皮船便是新政府在以天皇為首的貴族、大臣的省吃省穿中節省而出,同時還有美國政府的低價贈送!
這些鐵皮船的實力在當今世界雖然算不得一流,但是畢竟此時不過是工業文明剛剛興起不久,那些真正的技術在亞洲國家中,除卻古老的中國外,日本還是第一個!
「西鄉船長,西鄉船長!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到達台灣島啊!那個島真的那麼好嗎,為什麼我們要去掠奪那里的土地呢?」一個年輕海軍士官從桅桿上滑下來之後,一路小跑來到穿著和西方海軍一樣船長服的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面前,身體筆直的站在這個叫做西鄉的船長面前,青澀的臉頰上甚至胡茬都沒有冒出來,瘦弱的男孩不知道當初是怎麼被選到這里的。
低矮的中年船長在甲板上巡視著,手中的銅制望眼鏡被他來回伸縮著,听到身後年輕人在叫喚自己,男子得意地挺了挺胸脯,能夠當上這艘新式鐵皮船的船長,當時不知道有多少朋友羨慕自己呢,而時至現在,听到別人喊自己船長他都不自覺的挺一挺胸脯,似乎這是極其榮耀的事情一樣,不過事情似乎確實如此。
「藤吉郎,難道忘了我們走之前天皇大人說的了嗎?」中年人回過身子揚起下巴,似乎想讓自己看起來高一些,奈何這幅五短的身材卻是先天限制,無論自己如何抬頭都無法彌補,索性西鄉船長晃了晃肩膀放棄了自己剛剛的想法。
「記得!天皇大人的話小生怎麼會忘記!將天朝之沃土收于吾天照大神庇佑之土,讓太陽旗的光芒灑向鋼鐵船所到之處!」藤吉郎回憶起那日在廣場上天皇對自己等人親自訓示的話語,此時大聲喊起來都不禁感到熱血沸騰,恨不得立馬拔出自己的太刀插入敵人的胸膛。
听打藤吉郎大聲的喊話,不光是西鄉,周圍站在甲板上的海軍戰士都一時間激動不已,眼神中充滿了狂熱的光芒。他們只是普通的士兵,能夠受到神一樣的天皇大人的委托,那就像是天照大神為他們許下祝福一樣。單純的他們只會用自己胯下的鋼刀來報答天皇的知遇之恩!
看著周圍人那野獸般灼熱的目光,藤吉郎卻縮了縮後背。師從儒家學堂的他心底對于這次的戰斗總有一種奇怪的疑惑,他不是沒有收到先進教育的普通武夫,自然不會殺戮成性,在他心底依舊留有儒家道德的東西告訴他事情的對錯。而眼下,自己的所學和自己接下來的行動走向了兩個截然相反的極端,這讓他困惑起來。
「可是,這次的戰斗起因卻是我們的過錯,而且中國乃是我日本的老師之國,如此行事是不是」
「八嘎!」西鄉大喊一聲,將藤吉郎的話直接打斷,接著一把揪住藤吉郎的衣領將他抓到自己臉跟前,凶狠地說道︰「藤吉郎君,若是再讓我听到你如此說話,那就不要怪我手中的鋼刀不講情義了!我們的命只是天皇大人的,只要是天皇大人所言便是對的!那東方的中土之國已經腐朽沒落了,只有我們大和民族才是真正大地主宰,我們應該拿起刀,而不是那無用的書本,去戰斗,去獲得屬于我們的東西,你懂嗎!」
西鄉說完一把將藤吉郎推了出去,看著無辜的藤吉郎摔在地上一臉怯懦的樣子,粗魯的西鄉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這次若不是因為上面的大人要這個小子跟著自己,自己怎麼會讓這小貓跟著自己上船呢!
「今天是晴天,不用繼續?望風向了!藤吉郎君,接下來就請你回答甲板下面好好看看你的書本是怎麼說什麼才是真正的戰士吧!在這之前,我不希望我的甲板上出現意志動搖的家伙!」西鄉蔑視地看了藤吉郎一眼,將銅制望遠鏡拉長像是刀子一樣揮舞著喊道,說完在身旁大副和一干海員的圍護下從藤吉郎面前消失。
被西鄉訓斥了一番之後,藤吉郎欲言又止,轉過身悻悻地向著船艙的方向走去。在他心中儒家的道德真義讓他與眾不同,而家族的力量卻又令他不得不和這些人一起,在這里進行那所謂的「正義」侵略。
在打開船艙的鐵門後,一只腳踏進船艙里的藤吉郎回頭茫然的望著一望無垠的海洋,那蔚藍的與天空一色的大海,帶給他的是起初的新奇與向往,還有腦中始終揮之不去的疑惑。
「櫻花?是櫻花!」
茫然中,藤吉郎似乎看到了代表著日本民族精神象征的櫻花,那粉紅色的花瓣像是柳絮,又如飄雪一樣,一片片輕盈自在地落下,陽光下閃耀著璀璨的光澤宛如玲瓏剔透的西域琉璃。
「怎麼可能是櫻花呢!這里可是太平洋上啊!」不敢相信自己一瞬間所見,藤吉郎又是回想起先前被西鄉的諷刺,不禁自嘲地苦笑著,轉過身,背影沒入黑漆漆的船艙甬道之中。身後,厚重的鐵皮門無聲地闔上,將那若隱若現的櫻花隔絕在兩個世界。
櫻花兀自飄落,像是海上突然下起了紅色的雪花,先是零零星星的幾個,遼闊的海洋上引不起人們的絲毫注意,然而隨著雪花越落越多,不只是藤吉郎,船上的其他海員亦注意到了櫻花!
「船長是櫻花!這海域上怎麼會出現櫻花,難道有什麼神靈在這里嗎?」腦子里封建迷信思想尚未完全剝離的大副向西鄉說道。
「是櫻花之神,一定是櫻花之神在保佑我們,為我們的行動保駕護航!天皇大人萬歲,櫻花之神大人萬歲!」看著櫻花,西鄉下意識地將它看做這是神靈的庇佑,不由激動得喊到。
「木下,傳靈下去所有船員來到甲板上,一起來為櫻花大神,還有天皇祈福!為我們這次必勝的戰斗祈福!」西鄉把大副揪過來大聲喊到。
「是,下官這就去!」大副一樣激動地喊到,待被西鄉松開領口後,大副顧不上整理衣服,洪亮的大嗓門便在鐵皮船的每一個角落響了起來。「所以有船員停下手中的活動,來甲板上為我們偉大的櫻花大神,英明神武的天皇大人祈禱!所有船員都停下手中的活動……听到沒有,所有船員馬上來到甲板上來!」
「神啊,保佑我們吧!」西鄉來到船頭,將船長室里供奉的天照大神拿出來,激動得跪在雕像面前,口中喃喃自語道。
作為一名傳統的,沒有受到過太多西式教育的軍人,西鄉保持著日本軍人一貫的武士道作風,還有便是對于神靈的信奉。雖然隨著歷史的推移,神靈的論述在日本民間漸漸沒落,但是依舊有著一批人堅信著,西鄉恰巧便是其中之一!
在而他看來,這次的神跡便是自己一直信奉換來的神的祝福,是對自己和這次「偉大」行動的褒獎!
然而紛亂的士兵和甲板上祈禱的頌辭似乎並沒有換來神的祝福,鐵皮船的正上方,那虛無的空中,一個冰涼威嚴的聲音輕輕想起。而在聲音想起的那一刻,眾人的命運似乎便被決定下來!
「愚蠢的軍人!明治的政權為你們帶來的不是神的祝福,而是懲罰!不必埋怨其他,要怨一切都是你們信奉的皇的錯誤的判斷!而你們不過是這錯誤的殉葬品!所以,戰斗可以結束了!」
櫻花隨著這威嚴冷漠的聲音而越下越大,像是把一袋袋紅色的棉花從空中倒下般,櫻花散漫了整個鐵皮船航行的角落!
當這聲音結束,那本來柳絮般沒有絲毫傷害力的櫻花,突然反射出刀刃那鋒利刺骨的寒光,于此同時大量的寒氣從櫻花上散發出來,這片海域瞬間便被櫻花上的寒氣凍結,而那鐵皮船亦不例外的掛上寒霜!
這本是盛夏時節,船上的海員們衣衫單薄,有的甚至**著上身,突然而來的寒氣讓他們感覺像是月兌光了衣服站在隆冬臘月的雪地中,皮膚不一會便被凍的通紅!
意識到情況不對的海員們立刻混亂了起來,他們口中祈禱保佑自己的神明不知道為何動怒,或許那本來便是大海里的妖怪吧!痛苦的呼喊聲,叫罵聲很快便臃塞在甲板上,凍的四肢嘴唇發紫的海員沒頭沒腦地向著放衣服的船倉里跑去,沒有船長的指揮,人們知道首先是保住自己的命,這才是最關鍵的!
西鄉似乎被這突然的寒氣凍傻了,愣愣地杵在原地,許久站起來仰望著天空,環視著甲板上紛亂的海員,失神地喃喃自語︰「神啊,難道我們做錯了什麼嗎!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們!」他不能相信,那美麗的櫻花並不是保佑自己的賜福,反而是要把自己推上絕路的刀刃!
人的力量是渺小的,在強大的死神的靈力下,他們無論如何逃竄,等待著他們的結局都是一樣的!
當凍氣彌漫在海域上空,落下的櫻花再次綻放出它們第二道「美麗」的盛宴,每一朵櫻花在落下的地方都突然炸開,炸出一朵朵冰做的花朵,大片的冰花開在船上將船體炸開之後,瞬間便把周圍的區域用晶瑩的寒冰凍結!而當冰花在船員的身上炸開,等待他們的便只有死亡!還有那一具具身體被炸開後,被寒冰冰封起來的命運!
一朵櫻花落在一名船員的頭頂,對方還沒反應過來,巨大的爆炸便把船員的上半身炸掉,同時寒冰封鎖了殘余下來的身體,鮮血亦被保留在寒冰中,妖異地像是停尸間里舉行的盛裝舞會!
當然,冰花爆炸的也並不是完全可以將人殺死,譬如落在腿上。但是在下半身被炸掉後,痛苦的尖叫聲還來不及喊出,身體便被冰塊凍結,成為又一具完美的冰雕!
整個鐵皮船被冰花殘忍瘋狂的破壞著,寒氣凍結了人的**,還有那痛苦的吼叫,一切像是冰霜的修羅場,充滿寒意與無聲的死亡!
當鐵皮船成為一座冰山漂浮在海域上,空氣中再沒有任何申吟與呼吸的聲音,一個一身黑色和服的人影緩緩落下,身後飄動著的淡青色的風華紗是高貴亦是冷漠的象征,而那三道牽星箍卻成了對方身份的代名詞!
朽木白哉!
人死之後,魂魄剛一開始並不會離開**,而是被一根鎖鏈和**聯系在一起,而突然失去了身體讓這些魂魄腦子里充滿了怨恨。大量怨恨的氣息讓這里像是幽冥地獄,同時那聚集在一處的冤魂們,胸口的鎖鏈開始迅速地剝落,下一刻似乎變化化身為虛!而且上千名海員同時死去,這樣龐大的冤魂足以讓一頭大虛出現了!
看著像是漩渦一樣往一處匯聚的冤魂,白哉微微上挑著眉頭,「真是麻煩!」嘴里說著,白哉右手一抬,一團淡藍色的火焰便向著冤魂們飛去。
不知道火焰威力的冤魂們沒有閃開,反而因為火焰而注意到了白哉的存在,腦子里瞬間明白自己死亡的罪魁禍首後,一個個瘋狂地向白哉沖去。
然而無知帶來的後果注定是一場無情的毀滅,那團藍色的火焰遇到魂魄之後,像是找到了獵物的餓狼,動作一下子變得快了一倍有余,火焰穿透一個個靈魂,這些靈力地下的魂魄甚至沒有經過怎麼燃燒便蒸發殆盡,而其余冤魂哪怕沾上一點火星,便會瞬間被這借著燃燒自己身上靈子而壯大的火星吞噬!
當見識到火焰的厲害,冤魂們不再向上沖過來,他們雖然一度失去理智,但是畢竟還未成為虛,擁有著屬于自己的理智。一個個沒命似的向後跑去,但是此時為時已晚!四周被燃燒的魂魄將這里點燃成為一片火海,再沒有任何逃生的地方!
火焰熊熊地燃燒著,當魂魄逐一燒盡,沒有了燃料的火焰亦慢慢熄滅,空氣中沒有留下他們死後的痕跡,只有冰山上一具具殘缺不全的尸體告訴人們,這里曾經有生命存在過!
當火焰熄滅,空氣中彌漫的凍氣亦慢慢消散。海面再次恢復原來的平靜、安詳,唯一數座冰山突兀地浮在海面上。
海風吹來咸濕的味道,久違的氣息讓白哉在一番簡單的運動後,感到暖暖的愜意。
白哉的目光停在其中幾座冰山上,那里還有幾名殘存下來的生還者,這是白哉故意留下的,其目的為的便是將這里發生的一切散播出去。而白哉也相信,很快所謂「天神的意志」也會被這個時代愚蠢的民眾所了解!
「今天的任務完成,該回去等待消息的撒播,還有接下來的事情!」白哉對自己低聲說著,手指虛空中一點,從指尖處空間被逐漸破開,一扇圓形木拉門緩緩顯出它的形狀。門上高檔的木條排布出精致的圖案,這明顯是只有極個別大貴族家中才有的東西專屬穿界門。
白哉身體走進木拉門里面的漆黑之中,借著當木門合上,白哉和穿界門一同在這片海域消失。
海風依舊吹著,陽光下,冰山的鎧甲漸漸剝落,露出里面殘破的鐵皮船的樣子。
---------------------------------------
ps︰新開卷的內容浣熊覺得有些不是很理想,但是卻不知道怎麼去改動呢,總之先這樣了。這段時間浣熊會把之前沒有更新的內容全部補上,算是賠罪了。還有終于可以把書評里的一個帖子下去了,其實對于日本,每個讀者想必都抱著矛盾的心理,既佩服他們的精神,卻又深深的厭惡。浣熊也是憤青,也會在書中抒發一下自己的心情,只是在之前覺得時間還不是時候吧,嘿嘿。其實對于日本的描寫,一則是為了更好地尊重歷史。再則算是為了這里有個鋪墊吧。
最後,感謝各位書友的支持,謝謝你們!